卖瓜农

　　因为祖辈都是农民的缘故，所以对来市里卖瓜的人我格外地关注。

　　送女儿去辅导班，经常能看到路上相隔不远就地方就停着一辆卖瓜车。他们大多是从几十里甚至一百多里的乡下来的。赤日炎炎，很少见他们打伞遮阳；下雨了，忙着把秤放进车篓里，忙于用塑料布把车上的西瓜盖好，却常常忘记给自己撑伞。似乎，对于瓜农来说，太阳永远不会把他们的皮肤晒伤，雨也永远下不大，永远不会淋着自己似的。

　　因为疫情，女儿的辅导班不让家长进入。而我家离辅导班又远，我不愿把时间浪费在来回的路上。正不知道去哪消磨时光的时候，看到卖瓜农身边坐着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孩子，坐在小凳子上看书。我便走过去问，”你上几年级？”没等那孩子回答，我顺手拿过他看的书，是一本八年级的语文课本。”你该上八年级了吧？”“嗯”算是他回答了我的问题，他继续津津有味地看课文。见我一脸友善，孩子的妈妈说：“可不是该上八年级了。”“孩子看着挺爱学习的，怎么没有报辅导班？”我知道这几年农村的孩子也都利用假期报辅导班的。“上次有点事把报名的事给耽误了，这一耽误，就是二十多天，孩子说，先不报吧，自己学不会再报。我们家里种了六亩瓜，平时忙，也没空管他。”说这话时，妈妈脸上有一些愧疚，也有掩饰不住的自豪，想必孩子学习一定不差的。“孩子学习好吧”“差不多，这次班里第十。”见我像是没事人，她问我你咋木有上班啊，“我是老师，放假了，送孩子上辅导班，因为疫情不让进教室，就在外面转悠等孩子放学。”正说着，来了几个买瓜的，她们边挑选西瓜边问“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来了。”看来他们是老顾客了。“哎呦，别说了，倒霉死了，就是上次……”话说不及，一辆城管执法车停到了身边。没等人从车上下来，她掂起秤就要往车里放，男的开车就想走。 车没来得及发动，从执法车上下来三个人，一个拍照，一个要去掬秤，这时几个买瓜的市民纷纷说：“让我们买完吧”执法的人看拗不过，就说：“快点，快点，卖完这个，赶快走！”

　　那女人刚秤完，准备收秤，那个执法的抄手就把秤夺了过来，上车就走。男人赶忙上前要，无论说什么没有给。刚来，一车瓜还没有卖，没了秤可怎么卖？男的说我有卖秤的电话，看能不能让他们送一个。打完电话，男的买秤去了。女人跟孩子没了秤在等，这时又来了几个买瓜的，女人苦笑着说：“秤刚被没收了，没发秤，你们只管掬瓜，看着给吧，大的多给点，小的少给点”。买瓜的人也都热情，拿了瓜大约摸给了差不多的钱，就离开了。这时又来了一辆执法车，吆喝：“赶快走，不准在这里卖瓜！”女的说：“刚秤被你们收了，俺孩儿他爸去买了，我也不会开车。”那男的说：“走吧，跟我去，我给你要回来。”见是执法车，那女的也没犹豫就一瘸一瘸去上了车，留下了那个将要上八年的孩子。反正我也没事，本身也没想着要离开，就跟那孩子聊了起来。“你想上辅导班吗？”“想”他还是只回答一个字。“对了，刚才你妈说有事把报名的时间耽误了。”“嗯”他还是一个字回答了我。可能是老师的职业病吧，对于这样的孩子我更是来了兴致。”啥事？能跟我说说吗？”前一段我爸妈被车撞了，你没看见我妈走路还一瘸一瘸吗？“哦，我还以为他本身就是瘸子呢”记起她刚上执法车时的样子我心里想。“怎么被撞了，撞人的车跑了吗？”“没有跑，我妈在医院住了快二十天了，她的头被缝了几针，左脚的脚指头骨折了。医生让回到家好好养，我妈说没事，来卖瓜不走路就行。”原来那孩子挺爱说话的，怪不得他妈妈说他时有骄傲的神色。“你家是哪的？”“中牟的”。“哦，老乡啊。我娘家也是中牟的。”那孩子眨眨眼睛，有点不敢相信又很相信的样子。“哦”，又回到了一个字的交流上了。“脚还没好，为啥不在家门口卖瓜，非要跑这么远呢？”因为是老乡，我更是同情也有点不解地问。“家里便宜，四五毛”“在这呢？”“贵的能卖八毛”“其实也多卖不了多少钱啊。”我感叹道。“就是，我爸就说在家附近卖吧。我妈非说好几个人都打电话问这多天咋不来卖瓜。”“有人打电话？”经常买俺哩瓜的人说俺哩瓜可甜！”说可甜时，脸上露出了自豪的表情。好可爱的孩子啊！正说着，她的妈妈一瘸一瘸回来了，掬着一个秤可高兴。我问：“他们把秤给你了？”“嗯，我说给他们买盒烟吧，那个人说他不抽烟，说给他50块钱，他帮我把秤要回来。到了那个地方，收秤的人不给，那个人说，中，你个鳖孙，这是俺姑家门口哩，你不给我，下次，使着我再说。”“结果呢？”“结果那个收秤的挨了一顿骂，把秤还给了我。”听了女人的话，我不知该如何评论。

　　转移话题，“听说，你前一段时间被车撞了。”“可不是呢，想着晚上车少，上了高架，谁知道被后面的车追尾了，把我跟俺家的一下从车头上攒了下来。”哦，我明白，所说的车头就是他现在的农用小四轮的车头。”“卖瓜车怎么能上高架呢？”我有点责备又有些心疼。“哎呦，要知道再不会上了，以后还是老老实实走下面吧，那一住院，家里的瓜都烂地里了，孩儿的辅导班没报上，还有一个脑瘫的瘸腿孩，幸好他兄弟俩能去对面村里买点吃的”说这话时女人的肠子都悔青了。”真不知道，她的家里还有哪些悲惨的事情。“对了，俺家也是中牟的，听你孩子说恁哩瓜可甜，给我秤几个吧。“哎呦，秤啥，看相中哪，掬吧，老乡，不要钱。”我不肯，最后她帮我挑了几个秤了秤。非要少收八毛钱。

　　我不好意思，就到附近的奶茶店给他俩买了两杯奶茶。她说什么都不要，非要我再掬几个西瓜。我不肯收，把称好的瓜放到电动车上就走了。其实，我去哪呢？还不到孩子放学的时间，得了，回家送趟瓜吧，老乡的瓜，可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