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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了,没人认领我的遗体”

2018-06-25 17:15:12 作者:弯钩 来源:周冲的影像声色 阅读:载入中…

“我死了,没人认领我的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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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20年间,上班从“不迟到”,也“不缺勤”,每天总是笑呵呵的,突然有天死亡。

  警察联系不上他的亲属

  即使联系上了,他们也拒绝来认领遗体,说:“你们随便处理吧,捐给医学院也行。”

  最后,死者只能作为一名“姓名不详”者,被埋在无名死者的墓地

  从此没人祭拜,没人扫墓,没人悼念,成为这个世上真正的“孤魂野鬼”。

  不知道你对此,会不会感到诧异

  日本NHK纪录片《无缘社会》,告诉我们这一切都是真的,并且每年“这些身份不明”“姓名不详”的死者,高达三万两千例

  这一现象,在日本被称为“无缘死”。

  并且还有消息称,再过二十年,日本社会中,这类“无缘死”的潜在人群比例将高达四成”。

  无缘,即没有亲人,没有关联。

  无缘死人群,是一群高龄、少子、失业、不婚、被城市化等造就的一个社会现象群体

  他们在这个世上,没有配偶,没有儿女,没有亲人,没有故乡,只能孤独地活着。

  他们死了,也无人发现

  即使被发现,也仅仅只是因为尸体散发出来的腐臭异味。

  没人知道他们姓甚名谁,没人知道他们从哪里来。

  在我们这个讲究叶落归根血脉延承的人情社会,日本“无缘死”这一群体,带给我的冲击巨大的。

  带来的质问,也是不容逃避的。

  为什么会有“无缘死”这一群体?

  为什么?

  节目组通过大森君,为我们揭开了这一疑团。

  大森君,1947年小学毕业

  他个子不高,不爱说话,在学习运动方面,也不怎么突出

  一名同学经过小学集体照辨认,才竭力回想起,大森君有个爱歪着头听别人说话的习惯

  大森君兄弟六个,两个哥哥因为战争和生病早死了,几个姐姐嫁人后,大森君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高中毕业,成为一名门窗隔扇匠人

  33岁那年,因为担保别人借款,最后家里的房子被拿出抵债,导致破产,妻子离婚

  大森君把母亲留在老家,只身来到东京打工

  到了东京,在供餐中心工作,二十年“不迟到”“不缺勤”。退休后,又通过劳务派遣做着按天计酬的合同工。

  年过七十,依然不闲着。

  劳务派遣的总经理,“别人不愿意干的脏活,他总是笑呵呵地去干”,“很拼命”。

  但一个人一旦离开故乡,就会与老家的联系减少。

  尤其在双亲过世后,就变得更加无家可归

  就如断线的风筝,在空中漫无目的地漂泊。

  2007年,他的小学毕业同学通讯更新,大多数同学在他的姓名后面备注的是:“无法联络”。

  他之所以年过七十,还在拼命工作,只是为了给远在故乡的寺庙,寄一点父母的香烛供品费。他要以这种方式,保持着和家乡的某缕联系。

  大森君死后,无人收尸,只能被埋在东京的无名死者墓地。

  无人供奉,也无人扫墓。

  成为一个彻底的孤魂。

  大森君是悲惨的。

  但更多的大森君,存在于我们不知道的角落

  他们都是“无缘死”的预备队。

  2009年,55岁的常川君,在一个人独自生活公寓里去世。

  当时他房间电视空调电灯全都在开着。

  这说明他是突然猝死的。

  常川君是兄弟三个中最小的,父亲火车站最好的地段,开了一家综合超市,一家人过着和睦富裕的生活。

  后来生意每况愈下,再加上父亲的病倒,一家人在本地生活不下去,开始各奔东西,兄弟也离散四方

  常川君曾有过一次短暂婚姻

  他对当年的同事表示,“为了结婚,必须拼命工作”。

  可幸福的生活,并没持续多久。

  离婚后,常川君在出租车公司当了5年的司机

  再后来,做起高空作业的短工,却不小心摔断了大腿骨。

  从此只能靠领生活救济金过日子

  常川君去世后,他的遗体没有一个亲属愿意来认领。

  节目组联系上常川君的舅舅。舅舅以家族骨灰不能混在一起为由”拒绝了;

  联系上他的前妻。听到常川君死了,她的第一反应“幸好没人来找我”

  联系上他的哥哥。哥哥说,“因为家庭破产,一家变得七零八落,父母去世后,就跟弟弟几乎没在一起生活过,再加上自己现在已经有了老婆孩子,便把弟弟的遗体捐献给大学医院,供医学系的学生实习使用

  常川君的遗体捐献编号为:683

  记得《大话西游》里有句话,“生亦何哀,死亦何苦。”

  讲生死寂灭,一切为空。

  可是,这种佛教的虚无论,在硬梆梆的现实面前,什么安慰作用也起不了。

  你会感受到无法缓释的孤独。

  也会感受到亡者的狼藉,离开的酸楚,和后事一塌糊涂

  在东京,一名49岁的男子被工作多年的公司解雇。因为生活困苦,妻子与他离婚,失去工作和家庭的他,最终选择了自杀。

  警察找到他的前妻去认领遗体,前妻说道:“我已经开始第二次人生,不想在跟他有什么关系。”

  一名47岁的男子,死在自己的家里,唯一的亲人就是伯父

  伯父拒领遗体:“都几十年没有来往了,你们把他处理掉吧。”

  在社会前进的巨轮面前,亲情,这个曾被人类视为最重要的连接纽带,在今天,已经被稀释的不堪一击

  这是整个人类的不可承受之重。

  馆山君35岁失业,后来辗转受雇于几个劳务派遣公司,由于收入很不稳定,以致终身未婚。

  馆山君身边没有亲人,只有一个远在北海道生活的姐姐。

  姐姐的腿,一年不如一年,不能再出远门。姐弟二人天各一方,已经十几年没有走动。

  平时只靠电话联系。

  馆山君平时会把自己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

  把米饭,一份一份认真地分开吃。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却死在公寓房间里一个月,才被发现。

  在馆山君逝世的一个月里,姐姐不知道弟弟已经去世了,她的电话接连不断地打进来,都是录音留言:

  “我是姐姐,早上好……”

  “是姐姐我啊,你住院了吧?要住院可就麻烦了,因为我不知道你不在家,把玉米给你寄去了,明后天就会到……好吧,就这点事。”

  “你还没有回来?玉米寄去了没人签收,我已经请他们退回来了。”

  弟弟静静地死在屋子里的地上,早就没了知觉

  姐姐的电话不停地打进来。

  留言在房间里不停回响。

  设身处地地想象一下当时的情景,让人悲伤

  有作家说,世上最遥远距离,“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那么,世间绝望的距离莫过于“我每天都在给你打电话,却不知道你早已经听不到。”

  这期采访结束后,许多工作人员都陷入抑郁情绪

  他们感慨说,如果自己死后也是此情此景想想就“脊骨发冷”。

  可是,这是正在到来的日本社会现实。

  节目播出后,“无缘死”一词,在日本一石激起千层浪

  一名65岁的独身女性对节目组说:

  “我的电话铃,已经两年没有响过了”;

  “我现在没有工作,没有朋友,亲属也都先走了一步,我跟任何人都没有联系。一想到这些,我就希望死去,因为谁也不需要我活着啊。”

  若山钵子79岁,年轻时是名护士,为了忙于照顾“病歪歪的妈妈”,拒绝了别人的求婚,独自一人住在年轻时攒钱买下的公寓里。

  因为有次生病卧床,她喝了一个礼拜白开水

  从此她就在冰箱和储物柜里存放食物足够吃3个月。

  她现在最喜欢散步去的地方,就是去看自己选的和别人合葬的墓地。

  她说:“像那些一个人一块墓碑坟墓不喜欢,太寂寞了......至少在天堂里,我不想这么孤独。”

  34岁的小野寺力从事IT工作,一边看节目,一边在网上写下自己的感受:“如果失去工作,或许我也会 ‘无缘死’。”

  筒井君在网上发帖说:“我几乎没有亲戚,也没有深交的朋友,如果就这样的话,我 ‘无缘死’的概率还是很高的。”

  ......

  “无缘死预备队”群体之庞大,令节目组感到恐惧

  城市已经进入工业发展年轻人离开家乡,前往大城市工作和生活,是为时代大势所趋

  可长期离家,势必会导致血缘上的疏远。

  久而久之,不少人在父母离世后,与其他亲人也彻底失去了联系。

  张爱玲说,“拒绝绽放同时,也就拒绝了枯萎和零落”。可在这人世间,每个孤独的人,都有自己的泥沼

  张爱玲也是在美国病逝后,一个礼拜才被发现的。

  HK节目组也试着从多个角度,来为日本的“无缘社会”寻找一个积极出路

  37岁的藤薮君,把教堂改造救援站,接纳那些试图自杀但被营救下来的人,鼓励他们重新找到工作,融入这个社会。

  他说,“我想告诉大家的是, 在这个世上 ‘你不是一个人’。”

  还有一些人,也在积极地向外界寻求自救

  一位曾经因为过度劳累休假在家的男子,在自己的房间装满摄像头,把自己的私人空间7x24小时展现网络中的陌生人面前。

  而这一切,只是为了防止在他突然晕倒的时候,可以有人第一时间帮忙报警。

  还有的人,选择在入睡前,花一个小时和网友们说晚安

  人是这个社会的一切关系总和

  我们有理由相信,只要有能够建立关联的人,只要有能够建立关联的场所,人就能够在这个世上继续勇敢地生存下去。

  在观看NHK纪录片的时候,我并没有带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眼光去审视,我知道,这是大多数人的宿命

  更准确地说,“我置身其中,心有戚戚然”。

  因为“无缘死”,从不是日本的特殊现象。它在每个国家都会发生

  我们呢?

  也有。

  但因为篇幅所限,不再赘述。

  记得有一句话是这样子说的,“一个健全的社会,应该有一把梯子和一张网。梯子让人们向上爬,而网是用来保护那些跌落的人们”。

  但我不知道,这个梯子什么时候会到来;

  这张网,会不会在我们进入暮年之后,悄悄地、牢牢地,铺在我们的身后。

  日本的“无缘社会”,对我们也是一种警示借鉴

  尤其在渐渐“对别人不感兴趣的今天”。

  HK报道局社会部总制片人高山仁,讲了一个故事,我觉得特别好,在最后分享给大家。

  他说,一个观众在看了“无缘死”的节目后,一天在公园看到一对母女,在悄悄地埋葬知了的尸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被感动了

  高山仁说,我的眼前浮现出那对母女在悄悄地埋葬知了尸骸的场景,只觉得身上温暖心脏也在震颤。

  “或许正是这种不忘对弱者怜悯的心,才能够防止我们这个国家变成冷漠的 ‘无缘社会’吧。”

  对高山仁的话,我是深深地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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