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好时节：小寒

　　人间好时节：小寒

　　丁立梅

　　1月5--7日，雁北向、鹊始巢、雉始雊。花信三候：一候梅花，二候山茶，三候水仙。

　　“三九四九的天，冻死人不偿命。”节气一过小寒，我奶奶就如此念叨着了。清早，她去地里挑青菜，给我们下面条吃。回家，推开屋门，一股清冽的寒气，跟着她进来。她跺着脚，把脚上沾着的冰霜跺掉，一边说，霜水滴滴，霜水滴滴啊。

　　我们在她那声“滴滴”上发怔、兴奋，想着，小河里结着冰，是可以溜上去玩的。还可以打冰飘，比赛着谁打得更远。

　　家里也必温着小铜炉的，从早到晚，炉内的火星子不熄。那是我奶奶的陪嫁物，纯铜的，暗澄澄的。小铜炉里，可以埋香，还可以埋故事。香是蚕豆、玉米粒的香。我们找上一把蚕豆，或是玉米粒，埋在炭灰里。一会儿就听到“啪”的一下，一粒蚕豆，或是一粒玉米开了花，满屋子蹿着香。我们兄妹几个争抢着吃，吃得嘴边全是炭灰。故事是我奶奶讲的。我奶奶重复着讲着同一个故事，听得我们耳朵都起了茧，但还是津津有味听着。那样漫长的冬，得有故事配着，才消受。

　　屋檐下，也总是挂着冰凌，长长短短。出太阳了，每根冰凌，都像银棍儿似的，闪闪发光。我们站在路口，往我们住的小屋子看去，寻常的茅草屋，被冰凌们装饰着，成了可爱的水晶宫了。真叫人喜欢。 www.wenzhangba.com

　　也有歌谣好唱：“雪花飘飘，馒头烧烧，吃吃困困，两头香喷喷。”冻得结实的乡村土路上，常蹦跳着一两个小丫头，在唱这样的歌谣。有馒头可吃，对那时的我们来说，是极高的向往了。

　　现在的冬天，好像没有从前冷得那么干脆彻底了，孩子们也都不识冰凌为何物，雪也少见了。小寒的天，我在北京开会，北京也才下第一场雪。小，米粉似的，薄薄地敷了一层在地上。尽管这么的小，还是惊动四方，宾馆里的人，都欢呼雀跃跑到门口去看雪。在北京的朋友也忙着给我发信息报喜，下雪了！我回，知道呢。那会儿，我就站在雪地里，看雪东一粒西一粒飘着，很是漫不经心的样子。

　　雪止的时候，天黑了，我一个人逛北京城。在街头遇到烤山芋的炉子，让我恍惚良久，以为是在我的小城。我买一只，焐着手，站在风里，跟烤山芋的老人说话。

　　老人是东北人，来北京十多年了。儿子也在北京打工。老伴现在也跟来了。我问，是北京好，还是老家好？老人望了我笑，半天才说，当然老家好啊，这种天，那雪大的，跟扯棉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