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清晨行

　　好久没有与师傅联系了，一大早，老人家就在院子外吆喝着，问我有没有空，载着他四处蹓跶蹓跶。师傅之命，怎敢违犯？走，我发动摩托车，他腾地一下坐上来，动作迅速，不像老年人的感觉。

　　尽管是夏日，但是清晨还不热，摩托车呼来阵阵清风。师傅的谈话经常不着边际，有时候听得毛骨悚然。我打趣着问：“好多时候不见，师傅您去哪里云游了呀！”师傅来劲了：“我已经死了，升天了，是自由身了，到处游逛，去哪里都方便！”我配合道：“师傅，你是啥时候死的呢？”他哀怨着：“上个月，就上个月！”我嗔怪他：“为什么不通知我一下？默哀、哭丧、跪拜，这些作为徒弟都是必须的呀！”师傅笑着说：“那你准备随多少人情呢？”我说：“八佰够不够？”师傅乐呵呵地说：“够啦够啦！就你孝顺！”我故作深沉：“师傅，您平时身体很硬朗的，怎么突然之间……”他来劲了：“都是你师母，凡事都要指责，凡事都要反驳，抑郁而亡。”他停顿了一下：“还有孙辈们的一些琐事让人纠结，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加速着我前行的航程啊！”他有点顾影自怜，我安慰着：“师傅，人死不能复生，既来之则安之吧，不管您在哪里，我永远关心着您！”

　　就这样海阔天空地胡扯着，我们来到师傅熟悉的一户人家，那人家办了厂，规模不大，就在家里建了一些小房子，经营车床加工活计。那人家有一位老人，退休多年，与师傅平时交谈甚欢，可惜这些天去石河子旅游了。师傅低语：“石河子好远。”接着，我们悻悻地离开了。回程选择了一条从未走过的小路，有点坑洼，但是更加阴凉。行驶到一处景色旖旎的地方，路的左侧是茂盛的竹林，路右侧是一条清澈的河流，河里鱼虾嬉戏，河底的鹅卵石清晰可见。河边是绵延开去的林木，里面各种鸟类在栖息。师傅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于是我停好了车子，与他坐下来听风声，听鸟音，听可以辨识的各种天籁……

　　听着听着，师傅倚靠在我身上睡着了，当年教我谋生技艺的师傅，如今没有丝毫威严了，已白发苍苍，眉毛也白了，有点仙风道骨的感觉。时间在流淌，时间又在凝固，师傅睡得好酣畅。“下雨了，下雨了！”师傅梦呓两声，醒来了。他惊魂未定：“我的手机呢，我的手机呢！”我拍拍他的裤兜：“在这里呢！”鬼使神差地，师傅嘟囔着：“那你的呢？”我摸了几下口袋，真没有了。我着急了，回想一下，是否因为路上颠簸，抛出了口袋？师傅安慰道：“不着急，我来打电话试试！”

　　师傅拨通了我的电话，原来是在厂子里丢的，厂里的一位工人捡到的。不过话未说完，电话挂了，我急切地再拨过去，没有回复，情急之中，我发动了摩托车，载着师傅，再次驶向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