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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言

2020-02-14 07:22:57 作者:初秋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简言

  我叫简言,但人不如其名,话很多。1997年蹦出来的娃。

  我是一个很逆反存在

  据说,我妈怀我时认定了我是个女孩,去医院做B超,医生也这么说,为此我妈欣喜了好久,因为她一直期盼有个漂亮乖巧听话的小公主结果最后捧到她手里的是我这么一只雄性“窜天猴”。小学时家里人一直想把我培养成一个品学兼优才华横溢绅士,结果我考试次次倒数不说,还打架、旷课、捉弄老师(把小强丢进她衣服里),一时成了风靡全校的混世大魔王。尽管如此,但大家都觉得我虽然顽皮点、狂妄点、放荡不羁点,但好歹勉强算得上是富家子弟,长得也看得过去,审美衣品形象应该不会含糊到哪里去,但看到我顶着鸡窝头,身着大红色T恤,青绿沙滩裤(上面还有红艳艳的牡丹花图案),脚踩“十五元两双”的黄色人字拖,大摇大摆地晃进教室时,全班人几乎同时喷了一口老血,而我则淡定地叼着从幼儿园某个小朋友那里抢来的一毛钱仔仔棒,在一阵哄堂大笑中悠哉悠哉的走到了桌位坐下,我这种另类辣眼的装扮,直到上了初中才逐渐得以改善

  同样的,在所有人觉得我已经叛逆可救药了,进入青春期一定会更加无法无天时,我却又一次让他们“事与愿违”了。仔细回想,我的整个青春期多数情况下都安分守己,只做过两件疯狂的事,第一件是发生初二时的那次午夜逃学,第二件便是喜欢上了千岁。

  2

  2011年,我14岁,上初二。

  那一年是我的厌学期

  依稀记得是在十月的某个夜晚,我失了。辗转反侧间,烦躁压抑如同粗糙的大麻绳缠绕全身,勒得我喘不过气。一个念头从我的大脑中忽闪而过:逃走吧。于是我真的在凌晨一点半从宿舍里偷跑了出来,并翻墙逃到了校外。或许我只是单纯的想透透气而已。

  我在空无一人的街上漫无目的地行走,抬头,只有一弧镰月,刀锋被暮蓝天温柔地啃食,交合处有柔光轻轻照亮树影。我恍恍惚惚地游荡,像极了一个没有温度,没有思想孤魂野鬼,多希望可以一直这样空洞地走下去,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想。不用接受老师唾沫星子满天飞的洗礼,不用整天埋头苦写堆积成山的卷子,也不用忍受过这学校三点一线枯燥生活的煎熬,多好……

  “喂,小子。”

  我怔了怔,耳边只有呼啸而过的夜风。我继续往前走。

  “喂,说呢!”

  这下我听清了,原来不是幻听,真的有人在叫我!

  我诧异地回头,两旁砖墙隔得极远,有零数盏昏暗壁灯,壁灯投出的光影过于黄瘦,像一个干枯老太太打了个萎靡哈欠,衬得少女的脸如白玉,就像牡丹枝头一夜露水新月初芽皎洁月色,又或者窗格外的新绿竹叶,干净明亮。

  她缓缓走进,裙尾和发丝都被风轻轻扬起,在漆黑如浓墨的深夜中,闲的格外缥缈、虚无、不真实,仿佛全世界只有我和她两个人。事实上,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也的确只有我们两个人。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街上扮鬼?”虽是戏谑之言,但她的声音很好听,轻柔悦耳,如泉水叮咚般不紧不慢,王维的“清泉石上流”说的应该是她吧。

  “你不也是?”我反问。

  也不知为何,平平时别人讲一句,我得顶十句,现在却怯声怯气的,不敢多说话。可能是由于此时站在我面前的是美人吧。

  她轻笑,眉眼弯弯。努了努嘴,却什么也没说。沉默了一小会儿,她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语气爽朗:“回去吧,不管什么烦心事,睡一觉就过去了。You will be fand,ok?”然后转身离开,走了两步,似乎有点儿不放心,又回过头:“喂,你可别想不开呀,要像我一样活到一千岁!”她清秀的脸绽开明媚的笑,眼眸嵌着星河大海,清澈明亮。

  我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心脏怦怦直跳,有小鹿在乱撞。

  我大声喊:“我不叫“喂”,我叫简言!”

  她没有回头,但挥了挥手,示意她听到了。很快,那抹娇小隐入了夜色,消失不见。

  活到一千岁?我愉悦地笑了。

  3

  回校后,我由于那次冲动的小疯狂受到了学校的处分还写了三千字检讨。此后我安分了许多,倒不是为这次犯错做了什么深刻反省而痛改前非,而是我除了喜欢与人对着干外多了一个更重要的爱好:一到周末便到那个僻静、两旁装有壁灯的巷子里散步。我盼望着能在那里再次遇到那个要活一千岁的少女。我把她写进日记,擅自称她为“千岁”。

  可是很久很久,我都再也没遇见过她。久到不看日记本,我都会忘记曾经有这么一个人来过我的世界。仿佛在那个凌晨的邂逅只是南柯一梦。

  2013年,我16岁。混了个毕业证,我爸砸了不少钱又托人找了关系,才好不容易把我弄进了一所私立高中——B中。

  中的附近是A中。A中是市里的重点高中,汇集了来自各地的尖子生,任教的也都是些一级教师啦,特级教师啦,总之师资雄厚,能考进A中的都是“别人的小孩”。

  “但那又如何?不过是些书呆子。”我嗤之以鼻。

  4

  当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遇到千岁了,我却又戏剧化地看到了她。

  开学第一周的周末,大嘴把我拖进了A中校门口的咖啡店——啡语。

  大嘴是我发小,唯一爱好:好色。唯一能胜过我的:比我话多。

  “老简,不是我吹,A中美女满天下,还都是学霸!不像咱B中,全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一身的公主病。”说完,大嘴端起玛奇朵,像喝啤酒一样一口闷了。

  我默默翻了白眼:“所以你把我拉到啡语就是为了让我陪你看雌性书呆子?”

  “呸呸,什么雌性书呆子,是美女学霸!嘿嘿,我可是做足了功课,看呐,这个咖啡店正对A中校门口,别说人了,就是飞出来一只蚊子也看得清清楚楚。”

  “一天到晚没个正经。”我抄起靠椅上的抱枕砸了过去。

  店里放着肖邦的《玛祖卡舞曲》。我往落地窗外不经意一瞥,便再也挪不开目光。

  窗外云淡风轻,光晕斑驳。

  黑色的及腰长发温顺撒下,白色棉布裙,淡粉色双肩包,白色红边帆布鞋……是千岁!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抛弃大嘴追出去的,不知道我是怎么牵起她柔软细腻的左手的,不知道我是怎么拉着她穿越车水马龙,灯影繁华,人流如织的,我只知道此刻我和她站在我们第一次遇见的两旁装有壁灯的巷子里,这个我徘徊、找寻、等待了她一年的巷子里。

  然后,我紧紧地抱住了她。

  巷口缅桂花的枝丫被满树的花朵压弯了腰,被微风带动出一阵内敛的香气,充斥我鼻尖的还有千岁身上淡淡的清香。

  我知道,我做了第二件疯狂的事情:简言喜欢千岁。疯狂的,喜欢着。

  后来,我知道了,千岁的爸爸妈妈在她很小时就出车祸永远离开了她,一年前的那个夜晚,与她相依为命的外婆突发脑溢血,在医院抢救无效去世了,她无法接受事实,哭着跑出了医院,一直到了凌晨才回去,路过这条巷子时看到了魂不守舍的我。

  善良的千岁呀,你是如何抑制自己的悲伤,笑着鼓励我的呢?

  她告诉我,外婆去世后,她就卖掉了以前的老宅,在离她学校很近的地方,租了个狭隘阴暗潮湿的地下室,白天去学校努力读书,晚上便到离家不远的超市里做兼职。终于考取了A中。

  她的语气很平静,我不知道,她是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做了多少的困兽之斗,经历了多少的磨炼才得以如此轻描淡写地微笑着诉说自己的不幸。

  她说:“村上春树说过‘尽管眼下十分艰难,可日后这段经历说不定就会开花结果。你看,我熬过来了,于是考进了A中的重点班,我现在学费全免哟。”她笑着,正如我初见她时,清秀的脸绽开明媚的笑,眼眸嵌着星河大海,清澈明亮。

  “你A中的,原来是书呆子啊。”我装作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开起玩笑。

  “你B中的,难怪一身铜臭味。”她学着我的样子,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们的笑声在巷子里荡漾,随风飘向远方。

  那一年,是我什么都不行,也什么都可以的年纪。我看着她,认真的,严肃的,一字一句地说:“千岁,以后让我来保护你,照顾你,疼爱你,我们一起活到一千岁好不好?”

  她笑靥如花:“我要考上海交大,三年后,你再承诺吧。”

  我认真地点了点头:“好,我也去上海。等我。”

  我再次牵起她的手,迎着和风,穿过小巷。那是我这一生中最漫长的路,好像和着繁星奔跑完了整条银河。

  5

  2016年,我19岁。

  记得三年前我向身边的所有人郑重宣布我要考上海交大时,大家都哄笑一片,说我能上个二本都是奇迹了,于是逆反的我花了三年拼了命地学,没办法,谁叫我喜欢与人对着干呢。

  最后高考侥幸压线考取了上海交通大学。

  秋天。开学。

  天穹像蓝布抖开。天上一弧白头鹎,如蓝缎子上几点黑绣,由远及近。

  我站在上交大校门口,远处,穿着白色棉布裙的千岁,拖着淡粉色行李箱,黑色及腰长发随风扬起,笑着走向我……

  2019年,我22岁。

  时过境迁。大学毕业后再次回到那个城市,爸爸不再意气风发,佝偻着背,看到我时双眸含笑;妈妈变得满头银丝,慈祥和蔼的脸上爬满皱纹;那家叫“啡语”的咖啡店早已不在;那条僻静的,两旁装有壁灯的巷子也早已拆除,变成了繁华的商业街。

  但值得庆幸,还有两件事一成不变。

  一是我仍是那个逆反的存在,仍然喜欢与人作对:别人认为我不行,我就偏偏要优秀。并且一直感谢我的那些叛逆,给了我那么多的勇气。

  二是千岁仍在我身边,我保护着她,照顾着她,疼爱着她,直到我们一起活到一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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