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终娶了那个，像他妈妈的女孩
听晓希给你说晚安
文：夏末
表弟要结婚了。在朋友聚会上，他拉着身边女孩向大家宣布的时候，朋友们都有点错愕。
眼前这个女孩长相普通，身材矮小，更谈不上有气质，与高大，帅气逼人的表弟站一起，怎么看怎么不搭，再回头想想表弟那漂亮甜美的前任，大家更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他们是没看到女孩仰头望向表弟时那略带娇羞并溢满温柔的双眼，那带着光的眼神让整张脸显得异常柔和，眼神和表情像极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我舅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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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我也想不明白我那高大帅气的舅舅怎么会娶面容丑陋的舅妈。
该怎么形容舅妈的面容呢？她的脸布满烧伤的痕迹，疤痕让整张脸变得有点扭曲，甚至是笑起来都显得有点面目狰狞，让人不敢直视。很多人第一眼看到她，心里都会暗暗吓一跳。
记得小时候第一次看到舅妈，任凭我妈怎么哄我，我也不肯叫人，一直躲着房间里不肯出来。然后晚上睡觉，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巫婆要抓我，等我看清巫婆的容貌，才发现居然是舅妈。
尽管那时候年纪小，但第二天醒来，这个梦我依旧清晰地记得，在往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每每看到我舅妈，我总会不自觉地想起那个梦，然后眼睛总会不自觉地瞥开，不敢正眼看她。
但舅妈有双温柔的眼睛，每每跟人交谈的时候，眼睛总是带着温柔的笑意，那透着善良的眼神让那满脸伤疤看着也就没那么可怕了。
舅妈四岁的时候，三姐妹睡一个房间，那时候还没有电灯，照明是用煤油灯。三姐妹睡着后，不知道谁碰倒了放一边的煤油灯，火就这样子烧起来了。
当三姐妹被家人和邻居抢救出来后，姐姐当场就没了，妹妹伤得不严重，但舅妈全身上下都烧伤了，几乎没有完好的皮肤。
那时候的医疗水平不高，所有人都以为舅妈不可能挺得过来，但舅妈还是奇迹般活下来了，但却从此毁容了。
听妈妈说，在认识舅妈前，舅舅有跟一个漂亮的女孩谈过恋爱，但家里实在太穷了，遭到女孩爸妈的极力反对，女孩的爸妈每天上家里来闹.外婆每天以泪洗脸，却也不忍心劝儿子跟女孩分手。
那时候我舅舅家条件非常差，在我外婆怀上舅舅七个多月的时候了，外公就离开人世了。
外公走得很突然，听外婆说那天外公从田里干完农活回来，刚吃完晚饭不久，突然腹部绞痛，还没来得及送到医院就撒手归天了，留下孤立无助的外婆以及三个年幼的孩子，还有肚子里尚未出生的孩子，唯一留下来的家产就是一间破旧的瓦房。
我到现在都无法想像当年柔弱的外婆，是怎样独立把四个年幼的孩子拉扯大的。
舅舅跟他相爱的女孩分开后，消沉了很久，扬言再也不谈感情了，但家人怎么可能同意?于是外婆就四处托人帮忙介绍对象。
年轻时候的舅舅真得很帅，记得小时候很喜欢看香港的电影，特别喜欢电影里的周润发，每当那个高大帅气，英气逼人的周润发从BGM中走出来的时候，常常让我花痴般迷恋。而年轻时候的舅舅跟周润发一样帅。
尽管舅舅帅如周润发，但帅不能当饭吃啊，外婆四处托人介绍的姑娘们看着家徒四壁的家，都尽是嫌弃。
再后来，别人就介绍舅妈给我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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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面，舅舅就直接跟媒人说不合适，就连我外婆都是拒绝的，外婆甚至很气地跟媒人说尽管家穷，但也不至于委屈去娶一个相貌实在不讨喜的姑娘。
但那次见面后，舅妈就喜欢上舅舅了，一见钟情。她放下女孩子的矜持，一有空就来家里帮忙干农活。手脚麻利，待人热情善良，外婆本是排斥的心，也就慢慢接纳了她，开始劝说起舅舅来。
这时，舅舅却跟他心爱的女孩私奔了。
私奔在那个年代而言可是个轰动事件，一时流言蜚语四起，成为邻里闲杂人等茶余饭后的八卦。
女孩的家人也找到我外婆家，闹了起来，说是我舅舅拐走了他们女儿。一气之下，外婆病倒了。
外婆病倒后，舅妈来家里的次数更加频繁了，家务农活全部包揽，周围的人都说她太傻了。
后来孝顺的舅舅终究还是回家了，从此与女孩断了关系。
也许是被舅妈感动，又或许是对现实的妥协，舅舅最后还是选择跟舅妈一起了。
两人没有任何仪式，只是去民政局扯了个证，就一起过日子了。
很多人又反过来同情我舅妈，认为我舅舅的心不在这里，肯定不会善待她。包括我外婆和我妈妈，也总觉得亏欠我舅妈，常常对舅妈说，有什么委屈就尽管跟她们说。
但我舅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他懂得舅妈的好。婚后，他对舅妈体贴照顾，两人相敬如宾，虽然看不出有多恩爱，但是任何事情都有商有量的。
九十年代的时候，兴起了外出打工的热潮，舅舅也跟人去城里打工，一年才回家一两次，家里的一切就靠舅妈照料。
舅妈很勤快，独自打理家里的好几亩田地。那时候穷，犁地的牛都是从别人家借来的。农忙的时候，每天天未亮，她就扛着锄头出门了，她要趁牛的主人家还没起床，借用牛先去犁地。中午就着带去的白饭青菜将就着就是一顿，然后天色很晚才回家。甚至身怀六甲，依旧在田地里忙活。
自从我舅妈嫁进来后，外婆就没到田地里干过农活了，操劳了一辈子的外婆，终于可以空闲下来了。外婆因年轻的时候受过太多的苦，年纪大了，也落下了很多毛病，舅妈照顾我外婆也尽心尽力的，没有任何怨言。
在我舅妈刚怀上小表妹的时候，那时候计划生育抓得非常严格，一天晚上，一群人闯进家里，要把舅妈带走，外婆拼命拉着舅妈，在拉扯中，外婆在楼梯上摔了下来。
看着外婆摔倒，一向温和的舅妈瞬间怒了，她像疯了一样甩开抓着她的两个人，并怒骂那群人今天谁敢把她带走，她就跟谁拼命。
那晚舅妈最终没被带走，我小表妹也时常自嘲自己命大。
在舅舅和舅妈的努力下，日子终于有所好转了，也从外公留下来的破烂瓦房，搬到旁边新盖起的两层楼的房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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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妈因为相貌，常常引来别人异样的目光，她也早已习以为常。
表弟上小学的时候，一天下午下大雨，舅妈去学校给他送伞。当舅妈出现在表弟教室门口的时候，本在打闹的同学都停下来，窃窃私语。
有一天放学后，表弟迟迟没有回家，舅妈去学校找到他，才知道他因为跟同学打架，被老师留校惩罚打扫卫生了。
那天无论舅妈怎么追问表弟打架的原因，他就是不说。后来，透过邻居家小孩才了解到，跟他打架的男同学到处说表弟的妈妈是个丑八怪，表弟忍无可忍，就揍了他。
知道真相的舅妈没继续训斥表弟，但表弟对她说：“妈！以后不用给我送伞了，我淋雨也没关系。”表弟的语气没有嫌弃，更多的是小心翼翼。
那晚，任谁都感受到舅妈的伤心，那昏暗的灯光下，舅妈眼底里的悲伤让人灼伤。世俗的目光审判她早就已经习惯了，但她却难以抚慰因此带给自己儿女自尊的伤害。
从此以后，舅妈再也没出现过表弟表妹的学校，开学报到，家长会，都是外婆去的。
表弟的大学新生报到，是我陪同表弟去的。舅舅工作忙走不开，舅妈老早就拜托了我。
同宿舍的舍友全部都是一大家子人陪同着来的，其中一个舍友妈妈看着我俩手忙脚乱的整理床铺，就问他说：“你妈妈没一起来吗？”表弟沉默不说话。
我似乎察觉到什么，代替他回答：“我舅妈要在家里照顾我外婆，走不开。”
再后来，表弟拍毕业照的时候，也是我代表去的，舅妈叮咛我帮她订了一大束花送给表弟，并向邻居借来一部单反相机，要我帮表弟多拍相片。
那天表弟抱着花，并没有将要毕业的喜悦，他看着周围同学一大家子围着拍照的热闹情景，有点伤感地问我：“姐！我是不是很混蛋？”
我明白他指的是什么，看着表情落寞略带感伤的表弟，我心里一酸，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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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年五一，表弟说要带相恋多年的女友回家，舅妈非常紧张，在女孩来之前，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收拾一遍，并准备了很多东西，吃的用的，生怕怠慢女孩。
但表弟从家里回来后不久就跟女孩分手了，说是性格不合。
舅妈很伤心，偷偷问我是不是女孩嫌弃家穷，抑或被她的模样吓到了，我连忙说：“哪会？能遇到舅妈那么好的婆婆，才是前世修来的福。”
我也有问表弟原因，他沉默了很久才说在回来后，女孩开玩笑地说：“幸好你长相随你爸爸，不随你妈妈，不然我肯定不会跟你一起。”
表弟当下就跟女孩吵了起来，不久后，两人就分手了。
分手的起因看着很牵强似乎又是情理之中。
表弟说：“小时候因为妈妈的长相我真的很自卑，甚至认为妈妈给我丢脸了。所有人都带着有色的眼镜去审判我妈妈，或同情，或恐惧。每每看到妈妈看着不在意，却又受伤的眼神，那眼底里的悲伤，犹如泉水般一下子涌现，我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刺痛，我多想能帮她挡着那些冷如刀子的世俗目光。”
分手一段时间后，表弟跟现在这个女孩恋爱了。女孩是表弟的大学同学，长相非常普通，丢到人群里，一下子就能被淹没的那种。
女孩却非常长情，从开学第一次遇见我表弟就默默喜欢着，一直到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她看向表弟时那眼睛溢满着的温柔和爱，那眼里装满的仿佛只有我表弟。
两人的恋爱故事很平淡，在表弟跟前任分手后，本已消失在表弟生活圈的女孩又出现了，并勇敢地跟表弟说她喜欢他。这时表弟才留意到大学时期那个常常有意无意在自己身边围着转的女孩，在说喜欢他的时候，眼睛里是闪着光的，像极了母亲望向父亲的眼神。
今年十一的时候，表弟把女孩带回家，舅妈依旧是非常紧张。
女孩一见面就亲昵地拉着舅妈和外婆问好，带来的行李箱装满她精心准备的礼物，并勤快地抢着帮忙干家务，舅妈满眼欢喜。
看着女孩在家里忙起忙后的模样，我脑海里很自然地把她与舅妈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突然想起有人说，父母对儿女择偶观影响极大，男孩容易选择与母亲相像的人，我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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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钟书先生说：“在遇到你之前，我没有想过结婚，遇见你之后，结婚这事我没想过和别人。”
我的舅妈，因为一场大火改变了她的相貌，她的命运从此改写，但却没有泯灭她的热情善良。在遇见那个喜欢的男人后，她终其一生地爱着。她有着天下母亲特有的坚强和慈爱，用母爱卑微地庇护着儿女长大。
我不相信宿命，但我却又深信遇见的都是缘分，而缘生缘起，事在人为。
我们都是“美即好”的视觉动物，当某天，有个长得不漂亮，但看着你的眼里满是光的女孩跟你说喜欢你的时候，请别急着拒绝，她不漂亮，但满世界都是你，说不定慢慢地你就发现她的好。
愿你呀，遇到的都是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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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作者：夏末，写温暖的文字，做温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