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红楼梦》是否可行

　　中考期间，在考点上偶然见到了一本新出版的白话《红楼梦》，出于好奇随手翻了翻。只看了正文部分的第一页就引发出了一些思考，看不下去了。

　　《红楼梦》第一回中，一僧一道遇见了甄士隐的尚抱在怀中的女儿英莲，僧人随口“念了四句言词”：“惯养娇生笑你痴，菱花空对雪澌澌。……”这本白话《红楼梦》自然把这诗也要译成白话，把“菱花空对雪澌澌”一句直接译作“将来要卖到薛家叫香菱”。读过《红楼梦》的都知道，书中有大量的伏笔和暗示，例如这首诗中以“雪”谐音“薛”对英莲命运进行了暗示，这在读第一回时读者是体会不到的，只有读了以后的章节，甚至是把书读完再读第二遍时才能理解诗的含义，这种“回味”恰是《红楼梦》的艺术魅力之所在。而像“将来要卖到薛家叫香菱”这样一语道破，便索然无味了。

　　我思考的问题是，经典应怎样普及。我一见到书摊上摆着少儿版的“四大名著”就想，让少年儿童读白话的缩写的《红楼梦》，是让孩子们读什么呢？“四大名著”中，《西游记》、《水浒传》、《三国演义》应都是以故事性为主的，其中的文言部分解释一下，读懂故事就可以了。而《红楼梦》则不然，没有大闹天宫的跌宕起伏，也没有武松打虎的扣人心弦，就连最富有戏剧性的王熙凤的“掉包计”据说也不符合曹雪芹的原意，仅从故事本身并没有多少可读性，而且是以宝、黛、钗的爱情悲剧为主线，很难在少儿中普及。我最早接触《红楼梦》是在小学毕业的时候，我父亲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本《红楼梦》的第二册，是从第三十一回开始的。我当时连“贾”字都不认识，读了一点，只记住晴雯莫名其妙地撕扇子。后来到师专上学后才开始正式读《红楼梦》，工作后继续读，或粗或细读了四遍。说实话，四遍我都没有注意到“菱花空对雪澌澌”的含义，是以后再读一些红学专家的解读才知道的，而且也知道这个小女孩的名字叫“英莲”是“应怜”之意。《红楼梦》可不是好读的。

　　浩如烟海的经典文献，有的是以思想性为主，如《论语》，有必要译成白话让人明其意；有的以故事性为主，如《西游记》，有必要译成白话让人知其情；有的以文学性（或艺术性）为主，如唐诗宋词，译成白话有时就如同美酒冲成了白开水。《红楼梦》是一部空前绝后的伟大的艺术作品。《红楼梦》的故事并不难读懂，难懂的是其艺术。《红楼梦》是否可以译成白话呢？我认为，易懂的地方不用译，如《红楼梦》中的有些人物对白是非常口语化的，像王熙凤的“我和平儿两个烧糊的卷子”之类；不易懂的地方不能译，如里面的诗词歌赋，像宝玉的《芙蓉诔》、黛玉的《葬花吟》，译成白话就失去了艺术性；有的地方没法译，如《好了歌》，如小说中那么多的伏笔和暗示，像“将来要卖到薛家叫香菱”这样的直截了当地一语道破，那还是《红楼梦》吗。所以，白话《红楼梦》并不合适。需细细品味的佳肴，变成快餐式的家常菜，是对《红楼梦》这样的文学艺术经典的不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