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栽在什么上面仿佛是注定的。

2020-08-19 14:03:06 作者:bigwinner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栽在什么上面仿佛是注定的。

  1,

  在英国留学小琳,第一次见到那条项链是在6个月前。

  那天晚上9点多,她接到了萝卜头的电话:“琳,我的电视机打不开了,你快来帮帮我。”萝卜头原名罗伯特,小琳私下给他起了个中文谐音

  “说明书电视柜中间的抽屉里,你找出来看看吧。”

  “我搞不懂这些,你快点过来。”

  “可是,”小琳了一眼手机,“都这么晚了,我现在出发,至少要一个小时才能到你。”

  “你马上出发,路上的时间工作时间算。”萝卜头干脆地挂了电话。

  这个生活白痴! 小琳暗骂了一句,却还是起身穿上外套准备出发,谁让他是她的雇主呢。萝卜头愿意付相人民币150元的时薪雇她处理一些生活琐事,这么慷慨的雇主上哪儿找?

  萝卜头不久前买了一台新的平板电视,还不太会操作,一定是不小心按错了什么键,才会打不开。她一去,估计10分钟就能把问题处理好。不管,他自己答应的,我要给他一个2个半小时的账单: 2.5*150=375元,不错,又有一笔进账了。想到钱,她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笑容

  萝卜头住在海德公园附近的一套公寓里,整洁宽阔街区岩石外墙,差不多有3米高的楼层空间,一进门敞亮舒适,与她自己在东区的那间不足4平米的小卧室一比,完全是两个天地

  萝卜头穿着睡衣一手握着一杯酒,慢慢晃着手中的玻璃杯橙色液体滑过冰块,发出细微声响

  他朝小琳举了下杯子:“亲爱的,你终于来了,先陪我喝一杯?”

  小琳摇了摇头,径直走到电视机前,找出遥控器对着电视机“啪啪”一顿按,不到5分钟,屏幕亮了。

  “太好了,琳!你真是我的天使。”萝卜头伸手想去拉她,被她一缩肩膀避开了。

  她顺手捡起地上的报纸杂志,看了看日期,将几天前的报纸丢进可回收垃圾箱,杂志在书柜整齐摆放好。又去了厨房,将洗碗机里的已经洗净、烘干的杯碟刀叉一件件拿出来,分门别类摆放在专用橱柜里。最后,她去了一下洗手间,查看了一眼卷纸,往马桶里喷了一点消毒液,洗了洗手准备回家。

  “我走了。”

  “等等,我有一件礼物要给你。”萝卜头放下酒杯,转身去了卧室,不一会儿,手里拿着一个黑色丝绒盒子出来了。

  他走到小琳面前,轻轻打开盒盖:是一条白金项链,连吊坠一角静静的躺着一颗钻石,在这个静夜里发着若隐若现的光。

  她的呼吸停滞了一下。

  萝卜头温柔声音在耳边响起:“琳,你知道吗?你有天鹅一样美丽脖子。我今天经过街角珠宝店,在展示橱窗里看到,觉得它要是挂在你美丽的脖子上一定适合极了。”

  街角的珠宝店?绿豆大小的钻石?价值2000镑?3000镑?值2万多人民币了,小琳的大脑飞速运转:为什么要送她这么件礼物?

  抬头撞上萝卜头含情脉脉的眼神,她明白了:这世上哪有免费的午餐?一条项链就想收买了她?不成!

  她坚决地转身,慢慢往脖子上绕长长的围巾,一边淡淡地说:“罗伯特,你真太好了,但我不能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们周三见。”

  2,

  初秋的夜,已经有点寒意。小琳走出公寓,不由自主又紧了紧自己的外套。平心而论,她并不讨厌萝卜头:他年轻、快乐,很会赚钱,长得也不丑。

  萝卜头不到30岁,中等身材,高挺的鼻子与棱角分明的下颌角,让他看起来颇有男子气概。萝卜头跟她说过他的发家史,他来自塞浦路斯,16岁就到了伦敦,一开始做房产中介,积攒了一点资金后,跟朋友合伙在郊外买了一个废弃的小加油站,他们赌对了:几年后,政府批准了他们的建筑改造申请,那块地变成了一栋现代化的公寓,他们都赚了大钱。

  据萝卜头说,他本来有位青梅竹马的女友,俩人在一起8年,分分合合多次,终于在去年底彻底闹翻了。萝卜头搬到了南肯辛顿住,开始了放飞自我的生活。

  小琳为他工作了半年多,总能看到不同的女人在他的公寓里留下的不同的痕迹,萝卜头也曾用不经意的口吻对小琳说过:“你知道吗,男人与女人交往,主要是为了寻求FUN(乐趣),但女人,却总想把男人套牢。”

  小琳每周去他那儿两三次,帮他打扫卫生、换洗床上用品、送洗衬衣、西服、采购生活用品,有时也会给他做一两餐饭。

  对她的厨艺,他总是赞不绝口,有次开玩笑说过:“琳,你现在已经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了,我现在跟哪个女人待一起的时间都没有跟你的多。”

  小琳懒得搭理他,她心里明白,她是他雇佣的钟点工,把手里的活干得无可挑剔,才是保住这份工作的关键。

  她需要这份工作,跟其他的中国同学不同,她的身后没有一个富裕的家庭,也没有一对愿意不计一切为子女付出的父母。

  她的学费、房租、生活费、交通费,每一分钱,都得靠她自己在课余赚回来。

  研究生的课程只有一年多的时间,她必须争分夺秒地把时间用在赚钱打工、完成学业上,她哪有时间,或者说是资格跟萝卜头那样的男人玩“FUN”?

  3,

  小琳第二次见到那条项链是3个月前,在萝卜头的新女友安娜的脖子上。

  尽管萝卜头一直没缺过女人,但对这个俄罗斯姑娘,他的态度明显不一般。

  那个星期天的早晨,小琳正在萝卜头的公寓吸尘,门铃响了。一个20来岁,又高又瘦的女人拖着个粉红的小行李箱站在门口,一眼看到萝卜头,就“嘤”地一声扑了过去,搂住他的脖子撒娇道:“罗,你一定要救救我!你猜我今天在厨房发现了什么?一只老鼠!那个鬼地方我一天也住不下去了。”

  萝卜头搂过她的细腰,用宠溺的语气说:“老鼠有什么好怕的,我帮你去抓。”

  “人家就是害怕,我死也不回去了,我要跟你一起住。”她扭着屁股往卧室走,又回头看了一眼小琳:“喂,你把我的行李收拾一下。”

  这句不友好的“喂”让小琳忍不住抬了头,目光正好跟那个女人的对上了,一股锐利的寒光扑面而来。

  小琳用询问的语气叫了一声:“罗伯特?”

  “哦,这是安娜。”萝卜头指着女人的背影说,又提高了声音叫道:“亲的,这位是琳,她是我的好管家,离了她我简直不行。”

  安娜转过身子,笑靥如花,用涂了蜜糖一般的声音说:“琳,好高兴认识你,辛苦你了。”

  他居然让她住下来了!这是第一次,萝卜头与一个女人的关系不再仅仅局限于“过夜”,而是飞跃到了“同居”的阶段。

  小琳涌起一股酸涩的无名火,回想起安娜那一眼里射出的寒光,又有一丝不详的预感。

  几周之后,萝卜头来电让她把之前送去干洗的一套高级西服赶紧取回来,因为当晚他要参加一个重要宴会。小琳提着西服气喘吁吁地进门,一眼看见安娜:她化了精致的妆容,脚踏蓝色系带高跟鞋,身穿一件无袖低胸的冰蓝色晚礼服,发髻高高盘起,露出雪白的、光滑的、如天一般美丽的颈脖,那条连心的钻石静卧在她的两个乳峰之间,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发出刺眼的白光。

  小琳呆呆的盯着那条项链,安娜冲她一笑,挺了挺胸,对着镜子左顾右盼:“好看吧?罗伯特送我的,花了3000多镑呢。”

  小琳回头去看萝卜头,他似乎什么也没听见,认真的对着镜子打他的领结。

  两人装扮完毕,安娜挽着萝卜头的臂弯款款而行,临出门前说:“琳,今天别忘了把所有的床单都换洗了,厨房的地也要认真擦一擦。”

  小琳一声没哼,两眼却似乎要喷出火来:萝卜头从来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吩咐她做事的,因为在他提出要求之前,她总是早就把所有该做的事都做好了。

  4,

  小琳与安娜的正面冲突,比预想中要来得快。

  他们赴宴之后两天,小琳去公寓做例行清洁,只有安娜一个人在家。她穿着吊带睡衣半躺在床上,地毯上东一只、西一块地扔满了她的丝袜、内衣裤、揉成一团一团的纸巾……

  小琳皱皱眉头,正不知如何下手,安娜开口了:“我的所有内衣裤都要手洗,听见没有?”

  小琳生硬地回答:“你自己洗吧,我不帮客户洗内衣裤。”

  安娜尖叫:“你不就是一个钟点工么?装什么装?不想干就给我出去!”

  小琳冷笑一声:“你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我倒想看看你还能在这儿住多久?”说完,她转身就往外走,路过客厅,小琳一眼看见茶几上摆着那个黑丝绒的盒子,气不打一处来,抓过盒子就往地上狠狠一扔,恨不得再往盒子上踩上一脚。

  小琳给萝卜头发了一条信息:“我被你的宝贝女友炒鱿鱼了,如果那个女人还住在你家,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萝卜头打过几个电话给她,先是说了一堆好话,让她不要跟安娜一般见识:“她还是一个孩子,不懂事。给你发薪水的是我啊,不用管她说什么。”

  孩子?小琳想起安娜寒气逼人的目光、黛青色的眼影、腰臀处若隐若现的玫瑰纹身……她还是孩子?她在心里“呵呵”两声,男人果然是好哄的啊。

  过了两周,萝卜头开始跟小琳诉苦:新请的家政工把他的衣橱搞得乱七八糟的,每天他都找不到想要的衣物;早晨起来,咖啡机里是空的;洗手间的纸巾用完了,柜子里居然没有备用的厕纸!

  小琳每次只有一句话:“她还在么?”萝卜头还想解释什么,她就挂了电话。

  她确实需要钱,但一个能放下身段去做小时工的女留学生还是不愁生存的,她干活又快又好,中介公司有大把的客户要介绍给她,她犯不着为了每小时多赚几镑钱去受那个贱人的气。

  又过了两个多月,有天萝卜头发来一条短信:“我再也受不了这种乱糟糟的生活了,我让安娜搬走了,你快回来上班吧。”

  小琳吐出一口长气,回了一条短信:“我这周的日程都安排满了,一直到周六才有空。”她不相信萝卜头是为她赶走了安娜,他不过是玩腻了吧。

  5,

  安娜搬走一周后,小琳才真正领会到了这位年轻姑娘的手段。

  她还没来得及庆贺她的“胜利”,两位警察就把小琳请进了地方警局,告诉她一位叫安娜的女士控告她偷窃,怀疑是她偷走了一条价值3200镑的钻石项链。

  警察提取了她的指纹,确认与留在那条失窃的项链空盒子上的一枚指纹相符。小琳想起那个早晨,她曾抓起这个盒子扔到地上,但她没有碰里面的项链啊?而且,她根本看不上那条项链,萝卜头当初要白送给她,她都拒绝了。

  “你是说,你的雇主曾打算无偿送你一条价值3200镑的项链?而且,被你拒绝了?你每月大约能赚多少钱呢?”

  在警察怀疑的目光下,她的解释显得苍白无力。

  警察告诉她,这种情况他们必须要立案,最后结果要法庭说了算。

  小琳的脑子全乱了。偷窃?犯罪记录?她不敢想象这个事件会对她的生活造成什么样的灾难性后果。

  她大学毕业之后,曾在家乡小城的一个事业单位有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母亲天天催她找个差不多的对象赶紧嫁了:“你都快30岁,有什么好挑的?”

  听到她辞职、出国的打算,更是气坏了:“国外就那么好?地上都是钞票等你捡?我们就你一个女儿,你跑那么远,我们岂不是白白生你养你了?”父亲则保持一贯的沉默,他在这个家里做不了主。

  小琳自己攒了10万元,就坚决地出国了,她倒没想过要有一份远大的前程,只是想逃离那种一眼就能望到尽头的生活和越来越让她有窒息感的家,在那个小城,结婚是逃离原生家庭的唯一机会,但是她还没遇到一个值得嫁的男人。

  出国之后,她偶尔在微信朋友圈里发几张大学图书馆、伦敦桥、泰晤士河边的照片,引来亲朋好友的几个点赞。母亲收获了左邻右舍的几次奉承:“你女儿在英国留学?好能干!”,也不怎么数落她了。

  如果他们知道她被指控偷窃,面临牢狱之灾,会有什么反应? “我们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如果母亲知道她是因为去做家政小时工才遇到这个麻烦,更会气急败坏:“你好好的办公室白领不做,去国外做低等的钟点工,你是不是犯贱?”

  如果罪名成立,学校一定会开除她的。而且,她还有可能坐牢,然后被遣返回国。

  不,她不能让这件事毁了她,她必须要洗清污名。可是,刚才警察说了,她的案子必须要上法庭,走法律程序。

  上法庭的话,需要保释金、高昂的律师费,她去哪儿筹这笔钱?

  萝卜头?眼前,她只有他这一颗救星了。

  下午,经过警察的同意,她给萝卜头打了一个电话。

  不到1小时,萝卜头就赶到了警局:“可怜的琳,我简直无法想象安娜这个贱人会对你做这种事……”

  一看到萝卜头,小琳的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不停地流了下来。

  萝卜头握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没事的,有我在呢,我已经帮你办了保释。你放心,我会请最好的律师帮你打官司。”

  小琳闻声扑进了萝卜头的怀里,哽咽着说:“罗伯特,我好害怕,你一定要救我。”

  萝卜头顺势紧紧揽住她的细腰,在她的脖子间轻轻吻了一下说:“不怕,不怕。”

  小琳温顺地在他的怀里伏了很久,呼吸着他的夹杂了祖马龙香水的雄性荷尔蒙气息。

  6,

  离开警察局,萝卜头将车子直接开到了自己的公寓楼下。小琳默不作声地跟着他上楼,进了房门,萝卜头半开玩笑地说:“你搬过来住吧,我现在可是你的担保人了,要时时看住你不会弃保而逃。”

  小琳呆了一下:“搬进来,我算是什么呀?”

  萝卜头温柔地抱她入怀:“当然是我亲爱的女朋友了,琳,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小琳心中绞痛,萝卜头靠得住吗?当然靠不住,可她自己在这一刻的脆弱、无能为力、恐慌与疲惫,除了眼前这个男人,又有谁能抚慰她呢。

  萝卜头一点一点吻干了她的泪水。到底还是滚了床单。

  一个月后,小琳跟萝卜头去他常去的餐厅吃饭,忽然看到安娜挽着一个中年男人款款而入,那男人头发微白,着修身得体的休闲服,有一股不威自怒的气质。安娜盛妆媚行,神采飞扬,看到小琳他们,目光还特意停留了一会,似笑非笑,充满挑衅。

  仇人相见,小琳恨不得当场冲过去扇她几个耳光,手却被萝卜头死死拽住了,在她耳边低声说:“你冷静,一切都交给律师处理了,你不要跟她有直接接触。”

  小琳狠意难平,猛喝了几大口红酒,又觉得有点上头,拿了小手包去了洗手间。洗完手,她正对着化妆镜发愣,安娜却开门进来了。没等小琳开口,她抢先说:“你以为自己捡到宝了?我告诉你,罗伯特就是个烂人,我早就看出他对你有意,我才故意对你刻薄,没想到他对你根本没意,要不我怎么知道那个项链盒子上有你的指纹?”

  “对,你怎么知道?”惊讶中,小琳忘记了愤怒。当日她怒摔锦盒时,安娜还在卧室啊?

  “是罗伯特告诉我的,你在他家做了这么久,都不知道他客厅装了监控吗?”安娜把上身和脸往前送了送,傲慢地对着镜子涂口红。涂完她抿抿厚唇:“其实我俩之间,算是他间接怂恿我报的警。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对我好,没想到是他要勾搭你的手段。”

  什么?什么?鬼附身一样,她竟然还是栽在了那条项链上。

  “那么,项链现在在哪儿?”

  “我怎么知道?只有罗伯特知道。他说是你拿的,不管是不是你拿的,反正我没有得到。”

  7,

  小琳在卫生间愣了半天,没有吱声。回去落坐的时候,她强打精神,尽量使自己笑得不那么虚假。

  第二天萝卜头去工作,小琳开始在他家里翻箱倒柜,终于把那条项链找出来了。就是这条可恨的项链,第一次没绊倒她,第二次把她绊得死死的。

  小琳叫来一个学长,中国人,取监控证明。

  然后他们把监控的拷贝交给警方。

  当警方将萝卜头带去问话后,铁一样的证明面前,小琳的指控被取消了。

  学长给她介绍了另一个工作,教一个有中国血统的小孩子讲中文。

  新的生活开始了,但是她从来不戴项链,对珠宝没有兴趣的她,也早不记得那条昂贵的项链长什么样子。

  她只是时常想,好像有些东西就像盅一样,心术不正的人用它一次,又一次,来勒紧你的脖子,叫你归顺。

  在一个一心自强的女人心里,没有归顺这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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