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未央2 | 步步惊心,我不得不从
前情回顾:
我冷笑看着爹爹,他也一言不发,半晌他才看着我说:“跟我去前厅谢恩。”
他附在爹爹耳边低声说着什么,爹爹脚下一个踉跄,脸色哗然大变。
《长乐未央》
2
爹爹大惊失色地跟着管家离开后,我的婢女夏云,满脸惊吓地跑了进来。
“外面出了什么事?”
我没再追问。我此时心烦意乱,无心管她,满脑子都是我该怎么办、我和萧焕该怎么办……
她揽着我担忧地说:“长乐啊,你要体谅你爹爹的苦处。他绝不是卖女求荣的人。他只是为大局、为百姓,不得已而为之。他也是有苦难言啊。”
我趴在娘亲的腿上,恍惚记起,这些话我是听过的。
在长姐出嫁进东宫前,我就听过的。
那是我九岁那年,皇宫里来我家下了聘,要迎娶我嫡长姐长安进东宫。
长安也曾哭闹过。娘亲也是这样揽着她,劝慰她。
她常常有事没事就去花圃,一呆就是一整天。如今,她要出嫁了,屋里她最爱的兰花却一朵都没有开,甚是可惜。
想到姐姐以后,就不住在这里了,从此没人陪我玩、少了一个人爱我,我心里难过。
娘亲跟我说,你姐姐是要去做太子妃,去做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你该替她高兴的。
我去拉姐姐的手,一抬头,却看见姐姐的脸在凤冠落下的一片阴影里,满是悲伤。
她轻轻抱我,难过地唤我:“长乐,长乐……”
我也跟着姐姐哭,嚎啕的对娘亲说:“娘,你骗人,长姐她都哭了。”
我与姐姐长安的感情,绝不是普通姊妹那般。我自小就跟着她,与姐姐相处的时间,比与娘亲还多。
长安人如其名,长相端庄秀丽,气质如兰似菊。她品行高洁,为人处世常怀仁善之心,是我心中温暖和光明的存在。
我看见她哭,整颗心也都跟着碎裂开来了。
娘亲上来拉开我,刮我的鼻子说:“傻丫头,女孩出嫁前都会哭的。”
“你姐姐她,只是不舍家罢了。”
我那时朦朦胧胧,不懂娘亲眼里的闪烁,更不懂姐姐眼里无法抑制的痛苦。
直到姐姐踏出魏府大门的那一刻,她最后回眸的一眼看向的那个人,却不是我。
也不是娘亲和爹爹。
姐姐眼角的一滴泪,再次滚落。
她咬着唇,张张嘴,似对我们说,又似对风白先生说:“往后,便不能再见了。”
“你一定要……多保重。”
然后姐姐行了个万福礼,头也不回地就上了花轿。
我却朦朦胧胧从风白先生复杂的眼神里,恍若懂得了什么。
姐姐她也许是不想嫁的。
不想嫁一个素未蒙面、高高在上的太子爷的。
姐姐出嫁的第二天,我家花园里的花一夜之间竟都开了,养花的风白先生却一夜白了头。
他青衫冉冉,立在园中小心翼翼地侍弄一盆兰花。
见我过来,便笑着说:“长乐你看,这是你姐姐最喜欢的花儿。”
我点点头,不知为何,心底漫起悲伤。
风白先生又是一阵苦笑,他遗憾地说:“可惜,长安她看不见了。”
“再也看不见了。”
当天晚上,魏府花圃里,下人发现了服毒气绝的风白先生。
据说,他死的时候,怀里还紧紧抱着那盆姐姐最爱的兰花。
爹娘当天就封锁了风白先生死去的消息。娘亲和爹爹厉声警告魏府上下所有人等,嘴巴一定要封严,否则酿成大祸,就不是死一两个人那么简单的了。
魏府下人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饶是这样,爹娘还是不放心,对下人说,风白先生是暴病而亡,不吉利。以后,谁也不许提有关风白先生的半个字。
不然,乱棍打死。
连我,亦半个字也不许再提。
仿若一夜间,魏府里从未有过一个人叫风白先生。
长姐嫁给太子没两年,老皇帝驾崩。
国丧后,太子萧烨登基,成了大周新的皇帝。
而我的长姐,也坐上了后宫之母的位置,成了皇后。
没两个月,宫里传来消息,长姐有喜。
再后来,我几次见长姐,她越发沉默寡言,身体也病弱了许多。
凤禧宫里还摆上了佛堂,听凤禧宫的宫人说,长姐几乎都是在佛堂念经度日。
除了皇子灏儿,长姐对宫中的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
我只能叹息。时常庆幸我不是长姐,不必背负长姐背负的一切。
我可以痛快地和萧焕打闹玩笑,可以选择嫁给一个我喜欢的、也喜欢我的人。
可现在……
这一切都要破灭了。
懿旨下了三日后,我的绝食开始起了作用。
娘亲和爹爹同时都来了。
娘亲问我,怎么这么傻?人要懂得认命。
我咬着牙,抬头对上爹爹的眼睛,我对他说:“要我心甘情愿嫁也可以。我有一个条件。”
爹爹皱眉,半晌才对我说:“什么条件,你说。”
我虚弱地坐起来,一字一句地对爹爹说:“我要进宫,见长姐一面。”
我在心里打定了主意,逼我的是当今天子。
而能与天子一博、又肯设身处地为我着想的人,天底下只有我的嫡长姐——当今皇后一人。
所以我要见她。
爹爹叹了口气,朝我点头,“也好。”
“我帮你递牌子,你准备好,下午就进宫去见皇后娘娘吧。”
我到凤禧宫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黑了。
宫门要下钥,守卫拦着不让我进,说让我改日。
我等不得,拿了长安之前给我的令牌亮出来:“让我进去!”
他们一见长安的令牌,倒是没再说什么,让我的轿子进了皇宫。
跌跌撞撞赶到凤禧宫时,我却发现,凤禧宫大门紧闭。
我使劲拍门:“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大门很快被拉开一条缝,开门的是我眼生得很的一个姑姑。
我赶紧说明来意和身份,却不料她“啪的”一声关了大门。
她隔着大门对我说:“皇后娘娘凤体欠安,小姐改日再来吧。”
再然后,无论我如何拍门,里头一点声音和回应都没有了。
我跪在门口,心里琢磨着事情原委。
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姐姐她会不会是知道的……
知道太后要召我入宫,知道我明明从小就喜欢萧焕,却无可奈何。
所以她闭门不见。
她不想面对我,面对我的质问、我的哭求。
我越想,心中苦楚越似打翻了一样,蔓延开来,眼泪也顺着脸颊扑簌而落。
我望着那道高门,忍不住唤道:“姐姐……”
“姐姐……”
“姐姐……”
宫中寂静,红墙高严。
我的声音都被这个张着血盆大口一样的皇宫吞噬消散而去。
我哭累了,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我和萧焕在宫里疯玩,他曾带着我在凤禧宫隐秘的花园里,找到一个狗洞。
狗洞不小,我现在应该也还可以钻进去。
想到这,我索性就爬起来,顺着记忆找过去。
没多久,果然让我找到了那个狗洞!
我没有犹豫,趴在地上小心翼翼钻了过去,进了凤禧宫的后花园。
我本来想,自己走着去找姐姐。
却不料没走几步,前面忽然好一阵喧闹动静。
我害怕被人发现,没有见到姐姐之前就被赶了出去,赶紧就隐身在一丛竹林中。
凤禧宫花园四周墙上,点着琉璃彩照着的烛火。
不是很亮眼,却也不至于太黑。
透过斑驳的竹影,我隐约见到一个穿着牡丹绣花的女人,正抱着一个枕头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她一头乌发披散,左边一支凤钗,流苏垂在脸庞。
失魂落魄,又哭又笑,双手抱着枕头往小道上跑,边跑嘴里边喊着:“别怕,灏儿别怕!母后在这里。”
“母后在这里……”
很快,女人身后就追来了一大群宫女太监还有姑姑。
她们跟在后面,小声又着急地朝女人喊着:“回来,回来,不能跑啊!”
“皇后娘娘……快回来……”
被喊的女人一着急,脚下没稳,“啪的”一下摔在了地上。
她抬起头,追上来的宫女提着灯,恰好照着她的脸。
她不是别人,竟然就是我的姐姐长安!
长安被宫人带走,她不甘心地疯狂大叫,十指拼命想抓住地上的草。
她不断的喊:“不!不!”
“我不要回去!”
“不要回去!”
我躲在竹林后,如遭雷劈,一只手死死捂着嘴,浑身簌簌地抖。
心口随着长安跌倒在地攀爬的样子,刀割油滚一样痛。
那个人……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她分明就是我的长姐长安。
大周的皇后。
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可现在……
到底发生了什么,长姐竟在这深宫成了这般模样?
我的心好痛,好痛……为姐姐,也为我自己。
我颓然坐在地上,浑身止不住地抖着,泪水如决堤一般滚滚而落。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摇摇晃晃想要站起来。
哭得太久,我眼前一黑,几乎就要倒地栽下去。
如果我这样倒下去,定然会被巡夜的侍卫发现。
我赶紧稳了心神,身后袭来一阵沉香木的味道。回头去看,只见一张轮廓分明的男人的脸。
透过院子里昏昏的烛光,他的脸上一片欣喜。
他抱住我,无尽宠溺地唤:“长乐。”
我看着萧焕,一刹那,内心所有的痛苦委屈都释放了出来。
我伏在他的肩头,压抑无声地哭泣。
他拍着我的背,安慰着对我说:“我都知道了。”
“长乐,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进宫、不会让你成为陛下的女人的。”
萧焕扳过我的脸,心疼地为我擦泪,“长乐,你是我萧焕认定的女人,以后会是我萧焕的妻子。是我萧焕这辈子唯一的楚王妃。”
我听着他的诺言,字字句句复刻心头。
夜风吹卷,我敛了情绪,想起问萧焕,他怎么会在凤禧宫花园里?
萧焕眼眸沉了沉,对我说,他进宫是去见陛下的。
我一听便知道,他也是为我,去求他大哥箫烨的。
萧焕与箫烨,原本兄弟感情极好,可先帝驾崩,萧焕去了岭北封地后,多年兄弟感情,也随着距离和帝王之心,慢慢拉扯着变形。
萧焕脸上透着的无奈,让我清醒地明白,他未能成功。
果然,萧焕低沉地对我说:“陛下他,拒绝了我。”
“所以,我就想着来求皇后看看。毕竟你是她的亲妹妹。却没料到凤禧宫宫门紧闭,看门的姑姑说,皇后病了,不能见客。”
我点点头,想到姐姐刚刚的样子,还没说话,心中忽而波动。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我抓着萧焕的衣袖问。
萧焕道:“我走了没多远,有一个凤禧宫的宫女来说,皇后娘娘要见我。是她带着我从偏门进来的。”
“谁知道,一进门她走得极快,几下就不见了。我走了没多久,还没去正殿见皇后娘娘,却先看见了你在竹林里哭,还险些跌倒。”
“我就过来了。”萧焕扶着我起来,脸上疑惑:“怎么,你是和皇后娘娘争吵了吗?”
我站起来,望着苍穹夜色,疑窦和不安像蚂蚁一样爬上我的心头。
姐姐如今那个样子,绝对不可能喊宫女去唤萧焕回来并且见他。
那么,背后一定有鬼。
是谁?
她们这样做,又是想干什么?
我脑子里飞速想着,手上推了萧焕一把:“你快走!快,离开凤禧宫,越快越好!”
“凤禧宫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是谁鬼鬼祟祟在竹林里?”
我的话音刚落,左上方便落下一道凌厉的声音。
我和萧焕大吃一惊,慌忙之中,我抬头望去,只见左边的角楼上,人影浮动,正迅速朝凤禧宫而来。
-未完待续-
沐儿碎碎念:是谁假借皇后之口,传了萧焕进来叙事?又是何居心?长乐能安全出宫吗?她和萧焕的感情,又该何去何从?明晚7:30,精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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