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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中书简读后感摘抄

2020-12-28 02:09:15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狱中书简读后感摘抄

  《狱中书简》是一本由(德) 迪特里希·朋霍费尔著作,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11.0,页数:207 页,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狱中书简》精选点评:

  ●潘霍华的十架神学,现代版提摩太后书,给未婚妻写的信真是感人, 啊人生就是一个将临期.....

  ●只看了前三分之一。神学书真是不能忍....

  ●作者于1945年4月被纳粹以“叛國罪”的名目处以绞刑

  ●开篇十年对我吸引力很大,后面的书信则寥寥乏味。可能是还没有到那个信仰层面的缘故。但狱中书简与他的其他著作相比,多了一股苍然的味道。

  ●很有些感人的地方的。

  ●一本好书,值得再读。

  ●六年后,总也算是读完了。这并不是场轻松的阅读经历,因为想要抱着理性以跳出的姿态将关于宣讲的部分剔除,品味以上天的角度得来关于人生的思考,所以在亦步亦趋中保持独立。信仰,是对人生状态的选择。又有谁能保证不会在某一天以虔诚的心匍伏?毕竟我们的飘荡需要归属,我们的罪需要被原谅。

  ●尽管被囚,但他的文字充满着信心。第216人读过。

  ●从报纸和收音机返回书本,从狂热的活动返回宁静的沉思,从技巧返回艺术……

  ●谦逊忍耐克制的,智慧坚毅的。我与世界的信仰与虔诚。

  《狱中书简》读后感(一):每天读一小段,汲取精神食粮

  这么优雅的一个人,有这么美的文字,和这么崇高的精神。信仰的力量在他那里真实、神圣。每次读的时候都能受到鼓舞。只是书信体不适合于系统了解他的神学思想,不过在地铁上读的时候经常能看到许多闪光之处,然后折起来,下次再看一遍。这本书绝对是可以给人以启发和在信仰路上重新振作启航的书。

  不过得集中精力,像他讲政治和公民的那部分我就不太感兴趣,毕竟不在那个时代。

  《狱中书简》读后感(二):愚蠢

  

对于善来说,愚蠢是比恶意更加危险的敌人。你可以抵抗恶意,你可以揭下它的面具,或者凭借力量来防止它。恶意总是包含着它自身毁灭的种子,因为它总是使人不舒服,假如不是更糟的话。然而面对愚蠢,根本无法防卫。要反对愚蠢,抵抗和力量都无济于事,愚蠢根本不服从理性。

假如事实与一己的偏见相左,那就不必相信事实,假如那些事实无法否认,那就可以把它们干脆作为例外推开不理。所以同恶棍相比,蠢人总是自鸣得意。而且他很容易变成危险,因为要使他挥拳出击,那是易如反掌的。所以,比起恶意来,愚蠢需要加倍小心地对付。我们不要再三努力同蠢人论理,因为那既无用又危险。

要恰当地对待愚蠢,认识它的本来面目是必不可少的。十分肯定的是,愚蠢是一种道德上的缺陷,而不是一种理智上的缺陷。有些人智力高超,但却是蠢人,还有些人智力低下,但绝非蠢人,作为某些特定环境的产物,我们惊讶地发现了这种情况。我们得到的印象是:愚蠢是养成的,而不是天生的;愚蠢是在这样一些环境下养成的,在这种环境下,人们把自己养成蠢人,或者允许别人把自己弄成蠢人。我们还进一步注意到,比起不善交际或孤寂独处的人来,在倾向于或注定要群居或交往的个人或团体当中,愚蠢要普遍得多。由此看来,愚蠢是一个社会学问题,而不是一个心理学问题。它是历史环境对人的作用的一种特殊形式,是特定的外部因素的一种心理副产品。更进一步观察就会发现,任何暴力革命,不论是政治革命或宗教革命,都似乎在大量的人当中造成了愚蠢的大发作。事实上,这几乎成了心理学和社会学的一项规律。一方的力量,需要另一方的愚蠢。这并不是人的某种天生能力,例如理智上的能力遭到了阻碍或破坏。正相反,是力量的高涨已变得如此可怕,它剥夺了人的独立判断,人们放弃了(或多或少是无意识地放弃了)自己评价新的事态的努力。蠢人可能常常十分顽固,但我们切不可因此而误认为他很有独立性。

人们多多少少会感到,尤其是在同蠢人谈话时会感觉到,简直不可能同他本人谈话,不可能同他进行肝胆相照的交谈。同他谈话时,你碰到的不是他本人,而是一连串标语口号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这些东西有力量控制他。他已被他人作祟,他的眼已遭蒙蔽,他的人性已被利用、被糟蹋。一旦他交出了自己的意志,变成了纯粹的工具,就再也没有什么罪恶的极限是蠢人所不会到达的了,但他仍然始终不可能了解那是罪恶。在此有一种恶魔般地扭曲人性的危险,它会对人造成无可补救的损害。

然而正是在这个方面,我们意识到,蠢人不可能靠教育来拯救。他所需要的是救赎,此外别无他法。迄今为止,企图用理性论证去说服他,丝毫没有用处。在这种事态中,我们可以完全明白,为什么试图去发现“人民”真的在想什么是徒劳无益的,为什么这个问题对于负责地思考和行动的人来说也完全多余。正如圣经所言:“对上帝的畏惧,就是智慧的开端。”换言之,治疗愚蠢的唯一办法,是灵性上的救赎,因为唯有这样,才能使一个人像上帝眼中负责任的人那样生活。

不过,在对人的愚蠢的这些思考中,也有一点可慰之处。我们没有任何理由认为,大多数人在所有的环境中都是愚蠢的。长期起重大作用的是:我们的统治者是希望从人们的愚蠢之中,而不是从人们的独立判断和敏锐思想之中,获得更多的东西

  《狱中书简》读后感(三):自由在行动中

  自由在行动中

  对于一个热爱自由、珍惜自由的人来说,监狱是自由的坟墓。但正是在绝境中,人才会有对生命本身、人的存在的最内在、最超然的感受和思考,才会有对作为人之为人本质的自由的最真切的渴求和向往。对于即将失去的东西,人常常有更多的眷恋和珍惜,更惨烈的失落之痛惜,何况这说的“东西”,乃是个体生命,自身的存在!海德格尔说:“只有面临虚无,才会想起存在。”在这个意义上说,那些在监狱里,在寂寞的单人牢房里写成的著作,在对人生的本质和存在的揭示上,可以说是最接近极致和本相了。

  朋霍费尔,这位反纳粹的德国神学家,参与地下抵抗运动密谋刺杀希特勒的失败者,他当然不会想到,在他囚禁两年多的时间里写下的部分书信和诗歌、杂感断简会在他死后由友人整理出版,并在60年代后期引起神学思想的一次震动,这震动就是所谓“世俗神学”或“上帝之死神学”的出现。《狱中书简》里的这些书信、祈祷词和沉思录,向我们重现了一幅单人囚室里的生活图景,过着这种生活的,是一个非同寻常的敏感的人,他简直是谦逊、亲切、温和的化身,他在生活中的每一件小事上(即便在囚禁之中),总散布着一种幸福、感恩的气氛。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一种个人生活的隐秘细节,这种生活已融汇入了正在外面世界上发生的悲惨事件之中。他在牢房中阅读,思索,写作,踱步,从来没有如此清楚地认识到圣经和路德所说的精神考验指的是什么。这是一个由沉思中的大脑和敏感的心灵构成的统一体,这些狱中写下的文字,是他(也是那个时代的人们)据以生活并承受苦难的精神的见证。

  提到“上帝死了”,一般人就会想到尼采、萨特,他们不知道,把这句话扩展为一套理论甚至多套理论,乃是以这本残缺的小书为起点的。在这本小书里,朋霍费尔首次提出,“世界己经成年”,上帝正越来越被挤出这个世界,大约从13世纪以来的人类自律运动,在他那个时代已得到了某种完成,人类已学会了对付所有重要的问题而不求助于一个假设的上帝,他断言,甚至从康德时代以来,上帝就被放逐到了经验之外的领域。在1944年8月3日的一封长信中,朋霍费尔提到了他想写的一本书,并列出了详细纲要,在这本没有问世的书里,他决计要对基督教进行一次清理,并探讨基督徒信仰的真实意义,揭示现代宗教只为维护教会利益,几乎没有对耶稣基督的个人信仰,不愿为人类承担风险的弊端。最终到来的死亡中止了他不倦的思考。

  这幅单人囚室里的生活图景—阅读,写作,思考,和规定了的散步—在1944年7月2 1日的短信和一些心智片语中得到了一种凄凉的总结。在此之前,朋霍费尔一直向往着获释的可能。但从那时起,他已经知道自己在世的日子不多了。他怀着更新了的献身精神和承担一切附加痛苦的坚定决心,写下了一系列对自由和生命的思考的短简。其中最著名的,乃是《通往自由之路上的各站》。在这篇箴言式的短章里,朋霍费尔说,如果你要找到自由,首先要磨炼你的感觉和灵魂,然后要去做,要敢于行动,做正义的事情。自由并不在奇想联翩中,而只是在行动之中。

  朋霍费尔曾说,狱中生活,从任何一方面说,都使人回到最简单的事情上去(他因此拒绝在思想上同里尔克同道),他深深感到,他所需要的,不过是秋天的几枝花,阳光下可爱的栗树,微风断续吹送的唱诗声,和偶而想到的施多姆的一节诗:“虽然外面这个世界是疯狂的,然而美丽、美丽的世界,却绝对不可毁灭。”这让人想到卢森堡,这个波兰的革命者,在本世纪初叶寄自茨维考监狱的信中的一句话:“……我觉得全世界,凡是有云、鸟和人的眼泪的地方,都是我的家。”一个基督徒,一个革命家,在对生命的热爱和自由的向往有着惊人的一致。

  人生而自由,却又无时不在枷锁之中(这话大概是卢梭说的),人的生命有短有长,但终有一死,五十年与百年在一个人的主观时间里又有何短长?在这个意义上说,奄忽间去留两茫茫,人时时都在绝境之中。这本拷问灵魂的小书,应该说对每个思考着的生命都是一种参照。朋霍费尔临刑前的话是:“这,就是终点;对我来说,是生命的开端。”他的著作在他死后还有这么深远的影响,倒应了他身体停滞灵魂前进的预言。

  《狱中书简》读后感(四):在没有上帝的时代信仰上帝

  朋霍费尔(Dietrich Bonhoeffer,1906-1945)是20世纪重要的德国基督教神学家。其满腹才华,年仅21岁便取得博士学位;其信仰坚定,于1939年二战爆发前夕从美国返回德国,试图拯救陷入危险思想的祖国;其生不逢时,在刺杀希特勒计划失败后于德国投降前夕于狱中被枪杀。此书为朋霍费尔的朋友所编,收录了朋霍费尔于狱中近两年时间内与父母、朋友的书信往来。信中包含了朋霍费尔对自身处境的思考,也提及了他正在形成的关于基督教神学的新思想,成为其重要的学术著作之一。

  由于该书只编篡了朋霍费尔的来信,而没有囊括其家人、朋友的回信,因此全书看起来更像是朋霍费尔一个人的独白(类似茨威格《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尽管身陷囹圄,朋霍费尔在书信中始终展现出其乐观的心态:他相信自己无罪,并很快会被释放——这一表述贯穿其入狱两年的书信之中。此外,他在信中只言其思考之事,而丝毫不提及他所受的牢狱惩罚。这与另一本同时期、同类型的书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绝望者日记:纳粹德国时期的政治与社会生活》一书中,犹太裔德国作家Friedrich Reck对纳粹极尽恶毒之评价,称纳粹所用的德语是“公共厕所墙壁上的德语,是男妓的德语”(《绝望者日记:纳粹德国时期的政治与社会生活》,Friedrich Reck著,何卫宁译,北京:新华出版社,2015,第88页)。与之相反的是,尽管一直被无故关在狱中,尽管外界时有轰炸,朋霍费尔在书中却显示出惊人的平和。这势必要归功于他的信仰。在1944年5月21日致朋友的信中,朋霍费尔如此解释战争:“如果在你看来,战争似乎仅仅意味着死亡的话,你实际上就没有恰当地看待上帝行事的多重方式。我们大家的死期都是定好了的,无论我们走到哪里,它都会找到我们。我们必须为之作好准备。”(本书第141页)他将牢狱之灾、死亡视为是上帝的安排,并在信中多次宽慰好友,认为上帝安排他在狱中定有目的。然而,就如同耶稣在十字架上受苦时尚且会哀嚎:“我的上帝,我的上帝,为什么离弃我?”(太27:46),朋霍费尔也曾在自己写的小诗《我是谁》中透露出其内心的痛苦:“不安、焦渴、病弱,如笼中之鸟/为呼吸而挣扎,似乎被人掐着咽喉/眷恋着色彩、鲜花、鸟儿的歌唱/渴望着亲切的话语,有人来作伴/因期盼重大的事件而辗转反侧/为无限遥远的朋友而无力颤栗/疲倦空乏于祈祷、思索和行动/怯懦软弱而准备告别人世?”(本书第179页)朋霍费尔在小诗的最后选择相信上帝的安排与旨意,并对生活仍然保有期待。在侄子受洗之日,朋霍费尔在狱中给尚为婴孩的侄子修书一封,信中充满对侄子的成人、成为一名合格的基督徒的殷切期盼,让人不由得联想到梵高为其刚出生的侄子所绘《杏花盛开》。画中,梵高一改往日的沉郁,显示出自然强大的生命力,这正与朋霍费尔的信相契合。也许新生命的诞生能使人忘却周遭的痛苦处境罢。至少对于朋霍费尔与梵高皆是如此。

  在信中,朋霍费尔也提出了其最为重要的神学观点之一:无神论的基督教。这里的神,指的是一位功能性的上帝,即所谓Deus ex machina。这样的神有两种功能:其一,解释诸如世界的起源、死后世界等问题;其二,是人在恐惧无助时可以依靠的对象(这两种功能本质上可归为一种,只是本人粗浅的划分而已)。朋霍费尔指出,在“大约从13世纪开始的这场走向人类自律的运动”(本书第154页)中——我们可以偷懒地将其替换为“世俗化进程”——上帝的功能性越来越弱。原本人们“将上帝作为一个补缺的东西,用来弥补知识的不足”(本书第151页),然而“知识的边界不可避免要被往后越推越远”(同前),而世界给上帝留下的位置愈发减少。他认为,当今的这个世界(即其所处的20世纪三四十年代)已经成龄(die mündig gewordene Welt),人们不再需要功能性的神祇,而基督教的上帝却恰恰是与之相反的形象。上帝通过耶稣基督在十字架上的受难与人类重新修合,这表明上帝在此世是苦弱无力的,而这也“正是他(上帝)能够与我们同在并帮助我们的方式”(本书第177页)。朋霍费尔援引《圣经》中所言:“他代替了我们的软弱,担当了我们的疾病”(太8:17),“基督帮助我们,不是靠他的全能,而是靠他的软弱和受难”(本书第178页)。

  既然上帝选择在主动分担人的苦弱(Mitleid Gottes),那么基督徒所能做的,便是在现世效法基督,共担人类的苦弱。“人必须过一种‘此世的’生活,从而参与上帝的受难……做一名基督徒,并不意味着要以一种特定的方式做宗教徒,也不意味着要培养某种形式的禁欲主义(作为一名罪人或悔过者或圣徒),而是意味着要做一个人。使基督徒成为基督徒,不是某种宗教行为,而是在这个世界的生活中参与上帝的受难。”(本书第180页)朋霍费尔反对此世与彼岸的对立,反对人将此世的生活看作是堕落有罪的存在,而将天国当作是获得永恒之道。他指出:“当耶稣祝福罪人时,他们都是真正的罪人。可是耶稣并没有先使每一个人成为罪人。他召唤他们脱离他们的罪,而不是召唤他们进入他们的罪。”(本书第168页)因此,人们并非藉由相信自身所承受的罪才能保持对上帝的虔信,“耶稣为自己和上帝之国所要求的,是完整的人生及其一切表现形式”(本书第168页)。此外,朋霍费尔也在《旧约》之中找到了相关的例证:“以色列人被救离埃及,是为了在世间生活在上帝面前”(本书第164页)。其认为,《旧约》与一般的拯救神话的区别在于,后者关心的是人如何才能摆脱死亡,而基督教则“要人返回他在尘世的生命,以一种全新的方式生活”(同前)。可惜的是,囿于自身学识,我并未把握这种“分担上帝苦难,以全新方式生活”的具体形式。

  由此可见,朋霍费尔所持的是一种积极入世的神学观。基督徒需在现世分担上帝的苦弱,“通过参与上帝之存在,为着他人而活”(本书第193页)。在看完此书后,我甚至是无意识地想到了太虚大师的两句话:“仰止唯佛陀,完成在人格。人成即佛成,是名真现实。”这与朋霍费尔所谓“在现世效法基督”岂不共有“不离日用常行内,直到先天未画前”之感吗?而将信仰单纯视作对受苦人生的超越、以宗教“事死”,又岂是基督教一家所面临的问题?……这一话题姑且打住,待有能力时再作讨论。

  最后,回到书本身。这是一部没有写完的悲剧。朋霍费尔于1945年被处刑,按时间顺序排列的每一封信成了其生命的倒计时。而作者在信中对于出狱的盼望、对日后生活的美好向往,在读者心中只能化为一声叹息。但谁的日记又不是如此?倘若能在阎王殿看见人生的重播,喝了孟婆汤的自己又将如何感叹屏幕中那个已然成了陌生人的一生?就此打住罢。

  最后的最后,朋霍费尔的这些书信原以德语写就,但该书却是以英译本为底本进行翻译,实在是美中不足的一点;当然,鉴于该书第一版的年龄比我还大,想来也不能对其苛求过多。只能希望借着朋霍费尔全集从德语重新翻译的契机,该书也能有一个全新的译本吧。

  《狱中书简》读后感(五):“基督帮助我们,不是靠他的全能,而是靠他的软弱和受难。”

  原文首发于微信公众号“盲龟值浮孔”。

  朋霍费尔(Dietrich Bonhoeffer,1906-1945)是20世纪重要的德国基督教神学家。其满腹才华,年仅21岁便取得博士学位;其信仰坚定,于1939年二战爆发前夕从美国返回德国,试图拯救陷入危险思想的祖国;其生不逢时,在刺杀希特勒计划失败后于德国投降前夕于狱中被枪杀。可以说,朋霍费尔的一生,立德、立功、立言三者兼备。此书为朋霍费尔的朋友所编,收录了朋霍费尔于狱中近两年时间内与父母、朋友的书信往来。信中包含了朋霍费尔对自身处境的思考,也提及了他正在形成的关于基督教神学的新思想,成为其重要的学术著作之一。

  由于该书只编篡了朋霍费尔的来信,而没有囊括其家人、朋友的回信,因此全书看起来更像是朋霍费尔一个人的独白(类似茨威格《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尽管身陷囹圄,朋霍费尔在书信中始终展现出其乐观的心态:他相信自己无罪,并很快会被释放——这一表述贯穿其入狱两年的书信之中。此外,他在信中只言其思考之事,而丝毫不提及他所受的牢狱惩罚。这与另一本同时期、同类型的书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绝望者日记:纳粹德国时期的政治与社会生活》一书中,犹太裔德国作家Friedrich Reck对纳粹极尽恶毒之评价,称纳粹所用的德语是“公共厕所墙壁上的德语,是男妓的德语”(《绝望者日记:纳粹德国时期的政治与社会生活》第88页)。与之相反的是,尽管一直被无故关在狱中,尽管外界时有轰炸,朋霍费尔在书中却显示出惊人的平和。这势必要归功于他的信仰。在1944年5月21日致朋友的信中,朋霍费尔如此解释战争:“如果在你看来,战争似乎仅仅意味着死亡的话,你实际上就没有恰当地看待上帝行事的多重方式。我们大家的死期都是定好了的,无论我们走到哪里,它都会找到我们。我们必须为之作好准备。”(本书第141页)他将牢狱之灾、死亡视为是上帝的安排,并在信中多次宽慰好友,认为上帝安排他在狱中定有目的。然而,就如同耶稣在十字架上受苦时尚且会哀嚎:“我的上帝,我的上帝,为什么离弃我?”(太27:46),朋霍费尔也曾在自己写的小诗《我是谁》中透露出其内心的痛苦:“不安、焦渴、病弱,如笼中之鸟/为呼吸而挣扎,似乎被人掐着咽喉/眷恋着色彩、鲜花、鸟儿的歌唱/渴望着亲切的话语,有人来作伴/因期盼重大的事件而辗转反侧/为无限遥远的朋友而无力颤栗/疲倦空乏于祈祷、思索和行动/怯懦软弱而准备告别人世?”(本书第179页)朋霍费尔在小诗的最后选择相信上帝的安排与旨意,并对生活仍然保有期待。在侄子受洗之日,朋霍费尔在狱中给尚为婴孩的侄子修书一封,信中充满对侄子的成人、成为一名合格的基督徒的殷切期盼,让人不由得联想到梵高为其刚出生的侄子所绘《杏花盛开》。画中,梵高一改往日的沉郁,显示出自然强大的生命力,这正与朋霍费尔的信相契合。也许新生命的诞生能使人忘却周遭的痛苦处境罢。至少对于朋霍费尔与梵高皆是如此。

图片来源:网络

  在信中,朋霍费尔也提出了其最为重要的神学观点之一:无神论的基督教。这里的神,指的是一位功能性的上帝,即所谓Deus ex machina。这样的神有两种功能:其一,解释诸如世界的起源、死后世界等问题;其二,是人在恐惧无助时可以依靠的对象(这两种功能本质上可归为一种,只是本人粗浅的划分而已)。朋霍费尔指出,在“大约从13世纪开始的这场走向人类自律的运动”(本书第154页)中——我们可以偷懒地将其替换为“世俗化进程”——上帝的功能性越来越弱。原本人们“将上帝作为一个补缺的东西,用来弥补知识的不足”(本书第151页),然而“知识的边界不可避免要被往后越推越远”(同前),世界给上帝留下的位置愈发减少。他认为,当今的这个世界(即其所处的20世纪三四十年代)已经成龄(die mündig gewordene Welt),人们不再需要功能性的神祇,而基督教的上帝却恰恰是与之相反的形象。上帝通过耶稣基督在十字架上的受难与人类重新修合,这表明上帝在此世是苦弱无力的,而这也“正是他(上帝)能够与我们同在并帮助我们的方式”(本书第177页)。朋霍费尔援引《圣经》中所言:“他代替了我们的软弱,担当了我们的疾病”(太8:17),“基督帮助我们,不是靠他的全能,而是靠他的软弱和受难”(本书第178页)。

图片来源:网络

  既然上帝选择在主动分担人的苦弱(Mitleid Gottes),那么基督徒所能做的,便是在现世效法基督,共担人类的苦弱。“人必须过一种‘此世的’生活,从而参与上帝的受难……做一名基督徒,并不意味着要以一种特定的方式做宗教徒,也不意味着要培养某种形式的禁欲主义(作为一名罪人或悔过者或圣徒),而是意味着要做一个人。使基督徒成为基督徒,不是某种宗教行为,而是在这个世界的生活中参与上帝的受难。”(本书第180页)朋霍费尔反对此世与彼岸的对立,反对人将此世的生活看作是堕落有罪的存在,而将天国当作是获得永恒之道。他指出:“当耶稣祝福罪人时,他们都是真正的罪人。可是耶稣并没有先使每一个人成为罪人。他召唤他们脱离他们的罪,而不是召唤他们进入他们的罪。”(本书第168页)因此,人们并非藉由相信自身所承受的罪才能保持对上帝的虔信,“耶稣为自己和上帝之国所要求的,是完整的人生及其一切表现形式”(同前)。此外,朋霍费尔也在《旧约》之中找到了相关的例证:“以色列人被救离埃及,是为了在世间生活在上帝面前”(本书第164页)。其认为,《旧约》与一般的拯救神话的区别在于,后者关心的是人如何才能摆脱死亡,而基督徒则“要人返回他在尘世的生命,以一种全新的方式生活”(同前)。可惜的是,囿于自身学识,我并未把握这种“分担上帝苦难,以全新方式生活”的具体形式。

  由此可见,朋霍费尔所持的乃是一种积极入世的神学观。基督徒需在现世分担上帝的苦弱,“通过参与上帝之存在,为着他人而活”(本书第193页)。在看完此书后,我甚至是无意识地想到了太虚大师的两句话:“仰止唯佛陀,完成在人格。人成即佛成,是名真现实。”这与朋霍费尔所谓“在现世效法基督”岂不共有“不离日用常行内,直到先天未画前”之感吗?而将信仰单纯视作对受苦人生的超越、以宗教“事死”,又岂是基督教一家所面临的问题?……这一话题姑且打住,待有能力时再作讨论。

图片来源:网络

  最后,回到书本身。这是一部没有写完的悲剧。朋霍费尔于1945年被处刑,按时间顺序排列的每一封信成了其生命的倒计时。而作者在信中对于出狱的盼望、对日后生活的美好向往,在读者心中只能化为一声叹息。但谁的日记又不是如此?倘若能在阎王殿看见人生的重播,喝了孟婆汤的自己又将如何感叹屏幕中那个已然成了陌生人的一生?就此打住罢。

  最后的最后,朋霍费尔的这些书信原以德语写就,但该书却是以英译本为底本进行翻译,实在是美中不足的一点;当然,鉴于该书第一版的年龄比我还大,想来也不能对其苛求过多。只能希望借着朋霍费尔全集从德语重新翻译的契机,该书也能有一个全新的译本吧。

  参考文献

  [1] 朋霍费尔:《狱中书简》,高师宁译,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03.

  [2] Friedrich Reck:《绝望者日记:纳粹德国时期的政治与社会生活》,何卫宁译,北京:新华出版社,2015,第88页。

  [3] 刘小枫:《走向十字架上的真:20世纪基督教神学引论》,上海:三联书店上海分店,1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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