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来到南方》读后感锦集
《骗子来到南方》是一本由阿乙著作,译林出版社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58,页数:278,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骗子来到南方》读后感(一):前半部分不错,故事新编还是觉得有点差。
最开始读的是《生活风格》,通过这篇了解到了这本书。以为会是每篇都会荒诞到读者的认知点上,然而讲句实话,《愤怒》这篇我从开头就直接劝退,开始就完全不知道在说什么,还是读了好几遍以后才慢慢想明白一些。个人觉得在语言表达上作者在刻意渲染一种与众不同的文风,有种中西文风结合起来的违和感,让人觉得非常难以接受。短章和短篇共计六篇比较不错,寓言这几篇属实是太过荒诞。这种荒诞和魔幻现实主义教科书《百年孤独》仍然有很大差异。读了寓言四篇,尤其是最后两篇《想学魔法的孩子》以及《追赶一只兔子》,第一感觉竟然是:为什么是这样,好奇怪。而不是对魔幻现实主义文学带给我的一种“普遍”的惊艳。同名中篇无功无过,中规中矩。在读过的这么多书里,只能算是勉强及格。
《骗子来到南方》读后感(二):评《骗子来到南方》
「“对,不要做梦。我发现你特别容易做梦。你不是第一个被抓住的人,甚至也不是第一个在被抓住后依靠做梦来逃避现实的人。你们想了一万种办法来躲避死亡,都不成功,最后只好将梦当成隐蔽所。你们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在做梦,在梦中刻画出大量细节。你们在梦中所经历的,甚至比真实还真实。告诉我,你都梦见自己做什么了?”」
摘自:《骗子来到南方》 — 阿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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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子来到南方》读后感(三):《骗子来到南方》
《骗子来到南方》:不好看! 这故事啊,首先,道理就是太极端,所以写着写着也不符合人性和事实啊,就是这种感觉! 还有就是中年男作家的油腻,感觉他们对性的描写,怎么说呢?不是冯唐那种坦白,明明很油腻却不肯承认的样子! 小故事吧,不知道是信手而来,还是用心良苦!信手拈来应该轻巧放松,用心良苦得有内容可谈!我没分辨出来! “骗子来到南方”这篇,还算有点看头,把县城人们那种苦和对钱的贪,以及最后的恨描述得挺好,现实性也有一些,把当局者的迷,和旁观者读者的角度分化的很清晰! 下面一段摘录,我还有点感受: “我记得我这一生第一次喜欢上的女孩,就住在那青色的宿舍楼里。我没有得到他任何眷顾,哪怕是一次礼节性的握手。在我的脑海里,她是那么的神秘深奥,难以捉摸,她说的每句话都值得加以分析,我认为她配得上我这么爱她。直到互联网来了,在互联网时代她即使没有说什么,但她选择过什么、关注过什么,对什么点过赞,还是无情的暴露出来。她的思想、见识、趣味,以及骨子和本能里的东西,被泄露一空,她变得太清楚。我为自己曾喜欢这样一个人感到费解和难忍。” 感受就是:人们现在太不神秘了,用自媒体把真真假假的自己展现得淋漓尽致,任人解读也任人亵渎,或者,大家也都不在意,呆呆的,似乎心里很强大,那真的很“似乎”啊!
《骗子来到南方》读后感(四):骗子来到南方
我还是第一次看阿乙的作品,整体的感觉就是他写的东西很朴实,着眼于社会百态,简单的言语里又蕴含着深刻的社会哲理。虽然有些语言很通俗,有的地方又有些啰嗦,但是瑕不掩瑜,他写得很直白,很H很B力,不恰恰说明了他是个直接了当的人嘛! 整本书里,相比较而言,作为标题的那篇《骗子来到南方》并没有前面三篇短章来得精彩。第一篇《用进退废》,主要写的就是他自己作为一个作家应该怎么写作,应该写什么东西。“作家,是应该写自己的感受,还是应该写别人的感受,或者是写误以为是别人感受的感受,这是一个问题。”作家,还是应该游离于社会之中,观察社会百态,写的东西要能抒发自己对社会现状的认知! 第二篇《剩渣》主要讲了一个养尊处优的就会吃吃吃的同乡后生的一生的故事。他一开始投奔我来,什么也不会,只会吃,吃得也胖。后来不知道勾搭了什么人,把自己的身体搞坏了。结果他们家里人却说是我照顾不周,真是不要脸。自己家的孩子自己不教育,什么都不会就知道吃,我好心好意给他介绍工作,却落得这个下场,真是好人难做。他这个人怎么说呢?自己没本事却不让人说,明明已经病入膏肓却让人夸他气色好。“口腔内剩得不多的牙齿好比是几块东倒西歪的墓碑,勉强插在牙床上。”这话是真的棒。最后不得善终,连渣都没剩下。他名副其实是社会底层的渣子! 还有一篇《表妹》。别人送了一个小的店面,我就生活在这里了。有一天我的表妹到来,她就像一个移动的肉塔,又高大又胖,因为太胖了所以流汗行动困难。睡觉的地方直接留下一个人影,排泄的粪便像坟丘一样高,身上只有一节一节隆起的肉。对于表妹的描写让我想到了米其林轮胎那个广告上的卡通形象。 重中之重的《骗子来到南方》一开始主要就是我的家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没有水,后来签了协议才通的自来水,可是水却很小。各个住户各显神通抢水。经过几次,才请来自来水公司的人员修理,工作人员挖了一个大坑,发现了供水不足的原因。经过几个日夜劳作,水终于变大了!其实,看到这里我就很奇怪了。题目是骗子来到南方,可是这篇幅已经写了这么多了,却只字未提神似骗子的人。我一开始以为是自来水公司的人推诿责任,迟迟不肯修理这块小区的用水问题,结果看到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解决了这个问题,我又开始疑惑了——骗子在哪里?看着看着,骗子来了,骗子用他独特的目光,看准了这片土地的发展,让住在这里的人投资。等到所有人投了钱,这里却并没有出现高楼大厦、宽阔的公路、先进的科技,优质的住房条件……有一些人觉得被骗了,可是骗子现身,一顿吹捧,起了疑心的人们又笃定了一下来。可是,最终还是会漏出马脚。骗子却不见了。人们开始找他要钱,可是当初签订的垃圾合同,让原本就不幸福的家庭更加不幸了!骗子究竟跑到哪里去了?这是这里人们的疑问!这里我还是给更多的读者留下一个悬念吧!
《骗子来到南方》读后感(五):非书评,仅读此书有感,写下此篇——香巴拉往事
早在新冠元年之前,我去过一次香格里拉。那时我对刻有藏密六字真言的法器很感兴趣,铜的,镀金的,人骨做的。那里的族人说,香巴拉是传说中的地方,是不存在的。彼时穿梭在商业化气息严重的独克宗的我,深以为然。那时一场大火刚刚烧毁了小半个古城,所有商铺都在搭架子重建,示铃录在松赞林取景拍摄,剧务跟藏香猪打得不可开交,我站在一边看,目光在猪和女主间腾挪。如今想来,看似无所事事,实则最好不过。
独克宗,在藏语里是月光城的意思。怎么看都像是对日光城拉萨的碰瓷式营销,然而还真不是这个样子。很多年后,我坐在根敦群培纪念馆四层的咖啡书店,窗外是八廓街上穿梭行走的信徒和拍摄藏女写真的小网红们,翻看着手卷里关于尼旺宗与独克宗的传说,开始担心旅行的时间不够。我俩必须在五一放假前回家,以免被人潮包围,这么算起来,青藏线就变得有些赶。冲赛康的光明港琼甜茶馆我们还去不去坐他个两三小时跟当地人喝茶,去了夜游药王山的计划是不是就泡汤了?我陷入一些列沉思,这些幸福的烦恼。
一场旅途到了一个里程碑式的落脚点,我会格外的提醒自己,记录当下。真听,真看,真感受。我们(我和小师妹)都很明确的知道,人不能踏入同一条河流两次,也都在北疆喀纳斯禾木村的高山草甸上跟一百头牛一起静默、感受这个世界唯一的声音——自己的心跳——时告诉自己,记录当下。
突然我意识到,香巴拉净土就隐藏在某个当下。也许是在某个加班到深夜的晚上,走出写字楼发现东四十条有朗月清风。也许是在某个留宿挚友家里的晚上,我们躺在一张小床上刚刚结束了长达五小时的互相诉苦不再讲话,却明显的感觉到他没睡,黑暗中另一双明亮的眼睛。也许,仅仅是因为一句暖心的话,一个陌生人的善举,一个含蓄的微笑。
这种说法明显带有玄学气息,就好比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一样。林芝,稻城亚丁和中甸为了香格里拉的归属打起了旷日持久的争夺战,不过名利作祟。根敦群培是旧时代最后一位奇僧,在他取道山南前往印度的路上,我猜想他必然见到了那地平线消失前的景象——香巴拉必然是真实的存在于我国的某个角落,也许我已踏过它的现代废墟之上,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完于2021.6.20
后记
很羞于启齿的是我说故事的能力近十年来没有什么进步。我总会质疑自己平平无奇的东西是否有必要被记录下来,却从未考虑过拍照技术如此差的我为何不羞于给任何人展示它们:读书贯穿我的前半生,使我潜意识里把写作当作少数人才有的“神之力”,而拿起iPhone拍照显然不是。你看,人就是这样擅长给自己定制枷锁。近日读了阿乙的《骗子来自南方》有些感怀,于是下笔。小师妹说“控制在一千字以内”,我看是超了。
《骗子来到南方》读后感(六):不安之书
阿乙
我对《骗子来到南方》的整体印象大概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写得不差,但阿乙应该写得更好。莫言的《晚熟的人》中的小说写得最好的是《晚熟的人》。阿乙《骗子来到南方》写得最好的小说是《骗子来到南方》。当然,这本书中我最喜欢的却是《想学魔法的孩子》,简单,有力量。 阿乙是一个很注重故事的人。现代文学一个很令人焦灼的地方就是他们往往在压缩故事或者拆解故事,比方说乔伊斯的《尤利西斯》和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单纯从故事层面来讲,都是啰嗦而无趣的。在展示新技巧或者新意识的同时,这两位前辈大师其实都没能很好的掌握好故事的度。阿乙则是一个故事巧手,《骗子来到南方》我们可以分为三个部分,第一个部分是修水管事件,第二个是集资诈骗事件,第三个是查询骗子事件。一篇不算长的短篇故事,分为三个故事来写,这样会不会分散读者的注意力呢?不会,它更像是一个故事应该有发展的。你不可能突然就写到一个人吧?利用修水管事件来引出叙事者,通过叙事者来讲述真正的故事核心(诈骗案),然后过度到真正要表达的事上去。全面照顾读者其实是阿乙的私心,因为文学不需要照顾任何人。 阿乙真正要表达的是恐惧。阿乙对现实还是文学都保持着恐惧。现实的恐惧是很容易看出来。他说:“不是我要骗他们,而是他们要我骗。我不骗,他们不干。”或者,“我清清楚楚地告诉他们,我骗你们的。他们说你怎么能骗我们你是骗我们的呢。”他说:“盛情难却,我只好骗咯。”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悲伤呢?阿乙用这么讽刺的笔法写出,越讽刺,越意味着事实是多么的恐怖,恐怖的同时对应了同质的恐惧。 阿乙是怕了。大概阿乙对文学也充满了恐惧。故事里的一个被怀疑和犯罪嫌疑人有关系的女生,不怕突如其来的访问,却生怕被发现自己是一个文艺青年。阿乙因为写作伤害了身体,也许他下意识也会在自己的小说里质疑文学对于自己而言到底是什么,他可能在大街上会害怕别人知道他是一个文艺青年,即使他已经是一个成名作家。摆脱恐惧的不二法门只能是继续写,舒畅地写,快乐地写,所以阿乙只能不断的写。 所以阿乙有了这么一本《骗子来到南方》。
番茄盖饭的《骗子来到南方》
《骗子来到南方》读后感(七):现实故事的非现实表达
某个阳光炽烈的午后,我在局促的树荫下歇脚。树荫下只能容纳两个人,另一个人是个老太太,她突然凑过来向我搭话:“你知道附近哪里有派出所吗?”
她说刚才这树荫底下坐着个骗子,说自己是信佛的,要给她看手相,旁边还围着几个人,都是托儿,后来她不知道怎么就被骗走了300块钱。等她会过神儿来,骗子早没影了。
“你用手机给骗子扫码转账了吗?”我惊异于这古老的骗术在当下竟依然有效。
“300块钱现金。”老太太说着,一边从手里买菜的袋子里拿出一个芒果,剥掉皮,狠狠咬了一口。“我不是在乎那300块钱,我就要争这一口气,我必须得报案,他骗我就是不对。”
“那你赶紧打110啊。”
“这电话要钱不?我刚给我女儿打了电话,她在上班可能没听见。”老太太尽量说得轻描淡写,“我就在这不走了,我也不生气,我刚吃了一个香蕉和两个芒果,我非得讨个说法,光天化日竟然还敢骗人……”
路过的其他老太太渐渐围上来,她一边啃着芒果一边愈发激动地诉说着自己的遭遇,大家七嘴八舌地给她出主意。但是直到我抽身离开为止,也没有人报警。
夏日的阳光白亮亮的,周围的一切似乎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在梦里。
这经历让我回想起上个月读过的《骗子来到南方》,我仿佛忽然理解了小说里红乌镇的人们。那些被再熟悉不过的骗术所蛊惑,掏出兜里大把大把的钞票,甚至四处借债却忙不迭地将钞票塞进骗子点钞机里的人们,不光是作家笔下的人物,更活生生地存在于我们身边。在《骗子来到南方》里,这骗子的话术被还原得惟妙惟肖,让人一看就马上想到“这不就和法制新闻里昨天才播过的差不多嘛”。可是红乌镇的人们偏偏就这样被骗了,并且为这个骗子疯狂,甚至当骗子大摇大摆地在他们面前挥霍着骗来的钱时,他们依然能想出各种各样的理由为骗子开脱。那宛如集体癔症的场景模糊了现实与文学的边界,时而令人觉得是电影或梦境里才会出现的画面,时而又令人怀疑是没有经过文学加工的非虚构纪实。
这种难以言说的体验不仅仅存在于《骗子来到南方》这篇与作品集同名的中篇小说里,更确切地说,是书中每一篇短章、短篇、寓言以及故事新编所共同营造出来的氛围。短章《用尽废退》就试图开拓非现实的边界,作者精准构建了日常生活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某个时刻,在我们所常去的商场,熟知的咖啡店,喝着卡布奇诺的下一刻,人类的未来却被突如其来地呈现出来。短篇《浮想》同样津津有味地勾画了每一个欺骗和暴力的细节,却仅仅止步于一个梦境。寓言《大坝》里的小镇下着永不停息的雨水(一如《百年孤独》的马孔多镇上下了四年是一个月零两天的雨),直到大坝被冲毁,吞没了离不开这座村庄的所有人,只留下希望在这场洪水中死去的那个人。故事新编《愤怒》以一群小镇青年琐碎而一地鸡毛的生活,再现了《伊利亚特》中那个与神祗无限接近的遥远世界。
相比阿乙最初的作品集《灰故事》,《骗子来到南方》看似同样写实,实则在现实的内里挖掘出了一口非现实的深井,给那些中短篇的故事里注入了悠长的意蕴。因此,《骗子来到南方》可以说是作者设下的一个文学骗局,读者在其中难以分清现实与非现实的边界。就像红乌镇的人们一样。
《骗子来到南方》读后感(八):骗子写了一本小说集
作为阿乙的头号粉丝,我一直有两个期翼,第一是希望阿乙老师长命百岁,第二是希望他在长命百岁的基础上尽可能多写。这本《骗子来到南方》我期待了很久,在预售期里因为不能马上读到而焦灼不堪。听到书名,我就知道我会喜欢,这个标题是属于阿乙的味道,阴沉的、狡黠的、引人入胜的,以及充满了向大师致敬意味的。
大概是四月份吧,在叶三的微博直播里,看到阿乙谈到这本书,当时阿乙对于这本书的介绍,我归纳为两点内容:第一点,他要将写中短篇当作谋生的手段,这本《骗子来到南方》以及未来的更多作品,都会以此为基础;第二点,这本书讲述了一系列的诈骗事件,阿乙曾因为写作和出版的时间间隔过长而担心书中的诈骗手法已经过时,但直到现在,他依然看到那些一目了然的诈骗手法依旧在层层收割着将自己呈送上去的人们,便知道,还来得及。
我是特别实在的人,他说什么我就完完全全地相信什么,所以,终于把书弄到手后,在漫咖啡消耗了一杯美式和一顿简餐的时间里,珍惜而急迫地读完整本书后,我的第一个想法是,这并不是一本诈骗故事小说集,关于诈骗,就只集中于那么几篇而已,从这点来说,阿乙是个骗子。第二个想法是,我尤为喜爱的几篇,如《用进废退》《表妹》《生活方式》——这几篇奇异怪诞却存在的理所当然的小说中,我想到了几年前阿乙在他当时的新书《早上九点叫醒我》的分享会中(当时召开在正午酒馆),提到自己“未来要开拓一种新的写作方式,以幻想和梦境的形式写作,像博尔赫斯那样”。而《骗子来到南方》这部小说集里,除了喧宾夺主的几个骗子,更多存在的是梦境的荒谬和孤立感。想到这里,我认为阿乙老师完成了前两年对自己的期许。
这里谈一谈我尤其印象深刻的《表妹》和《生活方式》。
在《表妹》中,表妹作为一个肥如肉山般的女子出现在主人公的面前,后者面对这样的异性依旧按部就班地完成了交媾的任务。阿乙在描写底层人性交的文字总是狼狈的触目惊心,却又总是让读者在瞠目及哂笑之时,意识到其中一些举动与自己的连接性。其中,让我笑出声来的一段描写是主人公在性交时无法抑制自己的许诺行为,他一边像躺在另一张床上一样伏在胖表妹的身上,一边嘴又不住地赞美着力所能及的一切,恐怕对方在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返回。而后者也似真诚又似敷衍地不住问道”真的吗“?谁又不是这样呢?
故事的最后,表妹变成了一条蛆,以侧躺的姿态艰难地匍匐前进。这个似乎无理取闹的结局,却赋予了小说另一种味道。昨夜战争一般的媾和是一场梦?还是今早看到这条努力前行的蛆是一场梦呢?如果对此较真,那就失去了读小说的兴味,接受这个结局,反而在一个新的阿乙身上又能看到旧的阿乙,阿乙独有的属于自己的小说味道。
《生活方式》这篇小说则更不能较真,它的故事在逻辑上完全不成立,说它是蛇咬尾,咬的却是穿越时空的尾巴。老人A拒绝老人B端给自己的肉,而这碗肉其实是A自己。
许多文学爱好者在写一个故事的时候,总是会预先否定自己故事的意义,进而引发焦虑和挫败,”有什么意义呢?有必要出现吗?“阿乙的小说在戏弄其中人物的同时,仿佛又戏弄了读者,但却给予读者另一种感官享受以及关于文学寓意的答案。其实我不能说我理解了《生活方式》的意义,但我感受到的是读这部小说时的愉悦感以及到结尾时的惊喜。由此我想,我不能老是指望从一篇小说中得到教化或者启发,或者随便什么让人积极向上的东西。我要从读小说中感受到人类操控笔下世界的愉悦感,在我们不能肆意操纵真实生活的时候,像阿乙老师那样,创造一个世界,再玩弄它,最后毁掉它。
《骗子来到南方》读后感(九):【编辑手记】把生活骗进故事
(侯擎昊/文)
初读完《骗子来到南方》书稿,脑海中首先浮现的印象是:当代《聊斋》。
十三个故事或匪夷所思,或奇异诡谲,很难让人不想起蒲松龄。信手将在搜索引擎里输入“阿乙蒲松龄”,发现两年前《南方都市报》的一篇采访。在这篇采访里,阿乙自述自己确实如蒲松龄一般,四处采集故事——“采集对象什么人都有,街道上的人、中国人、外国人、锻炼的人、出租车司机、熟人……”这些故事至今依然保存在阿乙的电脑里。采集的过程中,在故事之外,阿乙另有了一些奇思妙想。他将这些奇思妙想落入笔端,如同某家书店咖啡区里的蒲松龄,最终写出了一本小说集——《骗子来到南方》。
《骗子来到南方》书名来自集子里的同名中篇。在这篇小说里,阿乙以文学笔法复盘了“一桩事先张扬的诈骗案”。红乌市是南方一个始终没有发展前景的城市,即使铁路的开通也没有为红乌注入活力,但唐南生的到来改变了这一现状。这个身高只有一米五、头上只有一绺头发、肚子圆得像皮球的台湾商人为这座城市带来了一个重磅的消息:
国家要在红乌建设“特色养老小镇”,他和他的更江南集团承担了这一历史重任,而更江南集团需要全红乌的支持,即需要红乌市民入股,当然项目盈利后也会有相应的分红。
这套传销常用的说辞说动了陷入发展焦虑的红乌市民,城市发展和个人暴富的双重前景怂恿着他们纷纷献出自己的积蓄,前赴后继奔向唐南生的“二幺〇四”工程。一场轰轰烈烈诈骗案就此在红乌展开,直到某一天唐南生突然失踪……
红乌诈骗案的原型应该是现实里某桩真实的诈骗案,毕竟类似的集资诈骗近年来屡见不鲜。如果仅仅是如实记录一桩诈骗案,提醒后来人不再上当(虽然后来人大概率还是会上当),那么这篇文章应该出现在警方的防诈骗手册里(也许做警察时阿乙真的写过类似的文字)。《骗子来到南方》之所以能成为一篇小说,而且是一篇值得反复阅读的小说,是因为它在真实里夹杂着荒诞,而这荒诞又直指着人性。
这一场诈骗案,其实更是一场人性的悲喜剧:唐南生在打印店制作奖章、奖牌、领导合影等虚假证明,打印店老板却同样对唐南生的“二幺〇四”工程深信不疑;唐南生在赌场挥霍完骗来的钱,最后无可奈何告诉众人他是骗子,众人却说“你怎么可能骗我们呢”……最值得玩味的,是受骗者关心行骗者的情节。在被拆穿身份之后,唐南生依旧安然无恙地生活在受骗者中间,每天悠哉游哉地闲逛,偶尔还会有受骗者向他打招呼。
比起唐南生本人,受骗的市民更害怕他被抓捕,因为他一旦落网,还钱之日更是遥遥无期。行骗者肆无忌惮,受骗者小心翼翼,看似荒诞,却又真实,对于读者来说则是一种“似真似幻”的阅读体验:一方面,诈骗案自己可能经历或耳闻过,但唐南生这样的骗子确实闻所未闻;另一方面,明明知道这是一篇小说,但种种细节却又感同身受……情节的戏剧化处理和人性的微妙刻画是《骗子来到南方》值得称道的地方,从中也可以看出阿乙写作的精进。
同名中篇可能采集自社会新闻,而集子里的短篇很可能采集自民间故事和街巷传说,因此更加“蒲松龄”。稍有不同的是,蒲松林本尊“喜人谈鬼”“雅爱搜神”,阿乙则不拘鬼神,更多怪谈。事实上,除了蒲松龄和《聊斋志异》,在《骗子来到南方》里,可以看到中国小说的故事传统在闪闪发光:从魏晋志怪到唐宋传奇,再到“三言二拍”,“故事新编”与鲁迅也是形似神似。写遍了小镇之后,未来的文学之路该往哪里走?阿乙在中国文学的传统里找到了答案。绵延千年的故事传统、光怪陆离的当代素材、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三者在咖啡区里一拍即合,一篇篇短小而吊诡的故事跃然纸上。
阿乙把短篇分成了四种形式:短章、短篇、寓言、故事新编。短章、短篇主要以篇幅区分,寓言、故事新编一为平地建楼的虚构,一为有的放矢的改写。十二个故事读完,或头皮发麻,或汗流浃背,每一篇都有让人再读一遍的冲动。《表妹》里一夜风流之后,表妹变成一只蠕虫在路边蠕动;《生活风格》里,老人因邻居女婿送肉愤而出走,最后却成为邻居女婿手里的那团肉;《愤怒》改写自《荷马史诗》,只是古希腊的英雄们变成了小县城里的问题学生,特洛伊也不再是特洛伊……如果有人给你讲一个怪谈故事,荒诞而又真实,那么他一定是阿乙。
除了在故事上回归中国文学的传统,在语言上,阿乙也重回口语之海。阿乙对于卡夫卡极为推崇,曾经说过“卡夫卡就像天使,把文学青年接上天堂”。阿乙从卡夫卡那里学会了小说的写作,但多少也沉迷于卡夫卡式的文字实验。在这部新的小说集里,阿乙在语言上也开始尝试转型。文字简净、流畅易读是《骗子来到南方》的一大特色,结构简单、近乎口语的文字占了大多数篇幅。口语化的文字并不会伤害故事的深刻,反而提升了故事的荒诞。
《想学魔法的孩子》结尾,阿乙写道:“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孩子不爱听父母的话,就会面临很大的危险,甚至可能丢掉性命。”简单直接的文字初读之下,让人怀疑这是否是写作时本应删除但忘记删除的片段,但细读之下,联系想学魔法的孩子的诸般遭遇,才会意识到这段文字是对“寓言”这一形式的升华。重回口语之海也是“咖啡区里的蒲松龄”的必然选择——采集自街头巷尾的故事,只有用口语化的文字写作,才能真正绽放故事之光。
阿乙现在依然会去书店咖啡区,戴上耳机,打开电脑,日复一日地写作。在写作《骗子来到南方》时,他是“咖啡区里的蒲松龄”。在未来,他还可能是其他“咖啡区的某某某”。但最可能的,他就是“咖啡区里的阿乙”,不可替代的阿乙。
《骗子来到南方》读后感(十):《思南文学选刊》选读 | 胡少卿评阿乙《育婴堂》(特约评论)
饲养一只精神的老虎
——读阿乙小说《育婴堂》
文/胡少卿
《育婴堂》是阿乙向中西两位短篇小说大师致敬的作品。这两位大师一位是蒲松龄,一位是科塔萨尔。它由蒲松龄小说《顾生》和科塔萨尔小说《仰望星空》(另一种译名是《夜,仰面朝天》)生发而成。
《顾生》写江南书生顾生在旅途中得了眼病,合上眼就能看见巨宅,巨宅里有人饮酒看戏,顾生受邀加入,这时听见仆人在床边喊吃午饭,便借故辞别巨宅,回到旅馆房间,吃完饭后打发走仆人,又闭上眼,匆匆再次进入巨宅,发现上次看见的人都衰老许多,原本是少年的巨宅主人居然长了尺把长的胡子,但那场演出的戏依然在进行之中。顾生向主人提及自己的眼疾,主人让自己的医生为他医治,他在巨宅的卧室里睡着了,醒来后发现眼病好了,闭上眼后,再也看不见之前看见的那个世界。
《仰望星空》写一个人在街道上骑摩托,出了车祸,被抬进医院救治,在医院的病床上,他梦见自己是在雨林沼泽地里逃亡的部落战士,拿着石制的匕首。他时梦时醒,一会儿在医院里,一会儿是雨林深处的部落战士。在雨林世界里,他被抓捕,被人用粗麻绳捆住,黎明时分,被拖到一个高台上斩首,这时他发现雨林世界里的生活才是真实的,而医院里的舒适只是一个梦。在这两个世界里,他拥有同一种身体姿势:仰面向上躺着。
《育婴堂》里展示的两个世界,一个取自《顾生》里的巨宅,一个取自《仰望星空》里的医院。中国古典建筑样式和现代医院的并列,产生一种怪诞的效果。一个叫吴得虎的人,误入荒宅被控制,但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医院里。小说就这样扭结着,一会儿写荒宅里的事,一会儿写医院里的事。《顾生》写顾生看到“满屋婴儿”,《育婴堂》沿用此种见闻,把荒宅里的人写成一个贩婴团伙,而吴得虎碰巧目睹了团队的核心秘密,难逃一死。荒宅里醒目的符号“蒙着白布的靠背椅”、“瓷缸”,使这个严密的商业组织混合了一些旧式机关的味道。
从小说技巧上来说,如果要让梦境和现实的转换显得自然平滑,需要提供一些可以沟通两个世界的细节,类似于将两块木料固定在一起的那种“扒钉”。《顾生》里就有非常传神的一笔:“居无何,忽闻鸣钲锽聒,即复惊醒。疑是优戏未毕;开目视之,则旅舍中狗舐油铛也。”《仰望星空》里所写的刀,既可能是医生的手术刀,也可能是敌人的利刃,还有仰躺的姿势、官能的敏感、饥渴感,都可以同时在两个世界里获得合理的解释。《育婴堂》也深谙此道,尽量在每一次转换两个世界时提供一个“斜坡”。它写到屋顶滴下了同一滴水,在荒宅里是掉到了吴得虎面前的瓷缸里,在医院里,则落在了吴得虎的前额。
关于梦境,《育婴堂》里的王主任有一句极好的评论:“你们想了一万种办法来躲避死亡,都不成功,最后只好将梦当成了隐蔽所。”《顾生》和《仰望星空》里的“梦”便是这样的避难处,被认定为梦境的那个世界是相对好一点的境遇。而《育婴堂》里的两重世界都很沉重,在荒宅里,吴得虎将被吃掉;在医院里,吴得虎遭受了“插管”的酷刑,最后咳炸了肺,暴亡。《育婴堂》写的是逃无可逃的生之沉重,梦境也无法成为避难所。人类在两个世界里都是“擅入”。由此便出现了一句出自王主任之口,并可认为是小说核心的一句话:“告诉你,即使是现在有一幢屋朝我倒来,我也不躲避。躲避使我厌恶自己。”这层意思是阿乙在老故事里讲出的新意,展示了一种加缪式的勇气和硬朗:生而为人,唯有勇敢地迎向命运,在体内饲养一只精神的老虎(此或为“吴得虎”之谓也)。
在文学史上,写梦并不稀奇,但努力踏平梦和现实的界线,制造一种亦真亦幻、梦境和现实混为一谈的效果的文学,则并不常见。这涉及到对世界的根本性认知:实存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我们是不是活在一场梦中,而死后的世界才意味着真正苏醒过来?这个话题自“庄周梦蝶”的故事就开始了,卡夫卡的系列小说也是毫无负担地跨越现实与梦幻的界限,为后来者打开想象力的大门。 《育婴堂》在写作意向上,努力想达到使人区分不出何者是真何者是幻的效果,两个世界的现实是扭结在一起写的,作者努力使其转换得平滑。《顾生》和《仰望星空》最终有一个基本的关于现实和梦的区分,而《育婴堂》一直在试图模糊这两个世界的认定,一直到结尾,也并未言明究竟何为梦幻何为现实。两个世界里的事实交替出现,像扭结在一起盘旋上升的DNA双螺旋结构。快到结尾的时候,两种事实的扭结和转换便愈加急迫,仿佛乐章结尾处暴风骤雨般的鼓点,一直到死亡将一切调为静音。
阿乙从不讳言自己对文学史上巨匠的学习,同时他也努力在前人的基础上有所创造和开拓。曾经的“先锋派”作家格非重新审视《金瓶梅》等古典小说,在新世纪以来的长篇小说中努力化用古典文学资源,类似这样的前辈作家的努力对后来者是一种召唤。《育婴堂》对中西文学营养一视同仁展示了一种新的格局和气象。这篇小说延续了阿乙小说一贯的优点:语言凝练简洁,追求准确,在结构上呈现出清晰的几何形状。作为小说集的压卷之作,《育婴堂》起到了全书说明的作用。变成蚕蛹的胖子、自己把自己作为食物送给人吃的孩子、带家族人马杀上门来的姑妈……融合中西文学、民间文学、口头文学的营养,阿乙在《骗子来到南方》这本新作中创造了一种色彩斑斓、古朴新异的现代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