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子
·小说·
小福子
● 张安民
暑期大学放假，儿子回到家里。儿子倒挺乖觉，平时就待在家练练琴，偶尔出去跟同学聚聚。
有天早上出去，晚上回来时却带回一只黑色的猫。
“这是哪儿来的猫？”我问。
“哦，在我同学小区的院子捡的。”儿子说，“我见它饿得可怜，就捡回来了。”
我看那只猫瘦得只剩皮包骨头了，就说：“这只流浪猫可能几天都没吃东西了吧？”
“可能吧。”儿子说着，把猫放到地上，那猫似乎怕生，出溜一下就钻进桌子底下去了。
儿子给猫弄些剩饭盛到碗里，然后放到桌子旁，叫猫出来吃，猫也不出来。儿子弯下腰，探着头“咪咪”地叫着，猫也不应声。
“也许真是是怕生吧。”儿子说。
“该不会是病猫吧？小心身上有病毒，现在新冠疫情这么严重，一定要小心。”我说。
“不会吧，哪那么巧。”儿子说。
“你打算长期养着这只猫吗？”
“是呀，这只猫多可怜，咱们就养着吧。”
“养猫要花钱不说，还整天拉屎拉尿的，把家里弄得脏兮兮臭烘烘的，你不嫌呀？”
“没事，我明天出去给猫买个食盆便盆，还有猫粮猫砂，猫很干净，你放心。”
过了一会儿，老婆跳完舞回来，听说儿子捡回来一只猫，也很高兴，发疯似地“咪咪咪”地叫了半天，也没将猫叫出来。遂各自洗漱一下，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老婆先起床，我还在睡梦中，就听她大叫：“你快看，猫把碗里的饭吃了。”
“吃了就吃了，那不很正常嘛，有啥大惊小怪的。”我揉揉睡意惺忪的眼睛，“把我都吵醒啦。”
“我不吵你也该起床上班了。”
我看看时间，还能睡半个小时，就又躺了一会儿。
中午下班回来，儿子已给猫买回食盆便盆，还有猫粮猫砂，正欢天喜地看猫吃食呢。我也凑到跟前看着。这只黑猫体型挺大，就是骨瘦如柴，也不知是被遗弃了，还是跑丢啦，看起来真是可怜兮兮的。
“这只黑猫遇到有爱心的儿子，算是有福啦。”老婆从灶房里出来说。
“既然妈这样说，那这只猫就叫小福子吧。”儿子趁机说道。
“小福子好，就叫小福子。”老婆附和着说。
过了一会儿，小福子大概是吃饱啦，便自己跳到便盆里，用爪子将猫砂刨了一个坑，然后蹲在那里大便，完事以后，又用爪子刨些砂子将大便盖上。
“爸，你看猫干净吧。”儿子说。
“既然这样，那就养着吧，一条命呢，权当积德行善哩。”我说。
过了一些时候，小福子渐渐胖了起来，皮毛也变得光滑顺溜了。每次下班回家，听到开门声，小福子马上就跑到门口迎接，还跳来蹦去跟你撒娇。你没事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它也坐到旁边，直愣愣地瞅着电视荧屏。随着电视画面的变化，它一惊一乍的，好像也能看懂似的。闲着无聊时，我们也和小福子逗逗乐子，都觉得怪开心的。
老婆和儿子喜欢把小福子抱在怀里玩，有时还喜欢让它卧在床旁边。我却不喜欢这样，毕竟小福子在地上跑来跑去的，有些脏，就是常给它洗澡，也少不了有脏的时候。特别是有时睡得正香的时候，小福子突然“喵”地叫唤一声，将我从睡梦中惊醒，害得我老半天睡不着。而小福子偏偏在你睡觉的时候，就悄悄溜进房间，在你睡着的时候，又悄悄跳上床头。有了经验，我以后睡觉之前先找小福子，找到了就把它往外赶，而它竟然耍起赖皮来，趴到地上就是不愿意出去。我只好采取措施，强行将它驱逐出境。每到这时，老婆便阻拦说：“你让他在房间嘛，看你把它恨的。”
“猫和人一样，你对他越好，他就越是然你。所以，就不能惯着它。”实际上，我主要是嫌它老是害得我睡不好觉。
后来，儿子放寒假回家，见小福子胖得就跟头小肥猪似的，便乐了：“妈，你给小福子吃啥好的啦，把它喂得这么胖？”
“我平时做饭喜欢做肉食，可你爸不爱吃肉，剩下的肉菜就都给小福子吃啦。”老婆说。
“你别听你妈在那儿胡咧咧，她是在变着法儿喂猫哩，拿我当借口。”我实话实说。
“不管咋样，小福子是享了大福啦。”儿子把小福子抱在怀里一边逗乐子，一边说，“我看你应该改名叫大福子才对。”
可惜，小福子注定没有大福的命，就连小福也享不了多久。
那是有一天，门外突然有只野猫叫。小福子一边“喵喵喵”地回应着，一边扑到门口不停地抓门。
“外边的母猫叫春啦。”老婆说。
“小福子想去赴约啦。”我说，“我去把门打开吧，不能耽误了他们的好事。”
老婆阻拦说：“你不能开门，开了门母猫就将小福子勾搭走了。”说着，她把小福子赶回卧室关起来，然后又打开大门，将野猫赶走了。
“动物也有爱情，你棒打鸳鸯可是有点无情啦。”我说。
“你知道个毛线，小福子选择了爱情，就会丢了富贵，你懂不懂？”
“好好好，你有理，你随便吧。”
人一旦陷入爱情中，任何力量也是很难让他（她）自拔的，除非他（她）自己醒悟。小福子也是这样，自从那天老婆赶走了野母猫，它就魂不守舍，不好好吃饭，还老爱叫唤。只要一见开门，就想往出溜。可老婆和儿子将门看得紧，它就是出不去。
过了几天，那只母猫又来了，一时在院子里叫，一时跑上六楼在门口叫，惹得小福子屋里屋外叫个不停，把门也抓个不停。尤其是到了夜晚，只要母猫在外边叫一嗓子，小福子就立即跑到门口，一边抓门，一边不停地嚎叫，声音既凄厉又尖锐，不只是搅得我们没法入睡，楼上楼下也有人开始抗议了。我就提议放母猫进来。老婆就说：“那不行，放进来，发情的母猫和小福子还不闹翻了天。”
“那就将门打开，放小福子出去。”
“那也不行，放出去了，小福子肯定不回来了。”
“不回来就不回来，省得招人烦。”
“反正我舍不得。”老婆说着，披上衣服出去将小福子逮住放进卫生间关住，然后又出门将母猫赶走，这才消停了一夜。
可后来母猫又来了，小福子又以各种方式试图逃跑，逃不掉竟使出杀手锏，到处乱小便，乱大便，有时还好像故意似的，专门跳到床上，把尿撒到被窝里。老婆气不过，踢小福子几脚，教训它一下，把被单子洗了，可下班回来一看，又给你尿床上啦，有回竟然大便到茶几上以示抗议。这下老婆真是生气了，将门大开，小福子“出溜”一下，就飞也似地逃出去了。
儿子去西安同学那儿玩了几天回来，发现小福子不见了，就质问我是不是我把小福子放走了。我说：“你别冤枉我。你问你妈吧。”
老婆就一五一十地把经过说了。儿子问：“那小福子再也不回来了吗？”
“也没跑远。”老婆说，“和那死母猫在楼顶上鬼混呢。”
“那小福子不怕冷吗？”
“冻不死，楼顶上有保温层，在保温层里安家哩。”
“那吃啥哩？会不会都饿瘦啦？”
“饿瘦啦活该，谁让它放着好好的福不去享。”
儿子去楼上看，两只猫果然在保温层里待着。儿子叫，小福子也不出来，也许是怕又把它逮回来吧，越是叫，他越是往里边缩。儿子回家端了一盘猫食，放到旁边，叫小福子出来吃，小福子仍然不出来。儿子回家到家里，过了一晌子再去看，猫食被吃得干干净净。俯下身子看，两只猫还在里边卧着，可是再叫也叫不出来，就又回家拿了些猫食上去放在那儿。
第二天上去看，猫食没有了，小福子和那只母猫也不见了。
“也许出去游门子去了，饿了就会回来的。”老婆说。
“应该会回来，小福子应该知道回家。”儿子说，又在楼顶给放了一大盘猫食。
可是，第二天去看，猫食好好地放在那儿，就是不见小福子和母猫的踪影。
第三天上去看，仍不见两只猫的迹象。
接连许多天上去看，依然不见两只猫回来。
“看来真叫你给说中了，小福子叫母猫勾引走了，再也不回来了。”我说。
“也许它们又出去流浪了，就是不知小福子是为了爱情还是为了自由。”老婆说。
“总之，小福子再也享受不了在家里的这种福了。”儿子说，一脸的惋惜。
作者简介：张安民，曾用笔名安安、长工等，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曾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天津人民广播电台、《春风》、《热风》、《百花园》、《佛山文艺》、《野草》、《小小说选刊》、《陕西农民报》、《菲律宾商报》等全国各地报刊公开发表（播出）小说、散文、杂文、诗歌一百余篇，五次荣获全国性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