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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读后感精选10篇

2022-04-05 03:00:10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失落读后感精选10篇

  《失落》是一本由[印度] 基兰·德赛著作,重庆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22.00元,页数:408,文章吧小编精心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失落》读后感(一):首如飞蓬:在故乡之外(ZT)

  很多作家在写作之初,都回到了故乡――最熟悉的地方。经过距离和时间的酝酿,那里渐渐生出诗意,所以一些作家一辈子孜孜于此,把它当成唯一的源泉,何况刚刚开始写作的作家,那似乎是唯一可写的。诗人里尔克对年青诗人说,如果没有什么可写的,你还有自己的童年。

  八年之后,她完成了英文小说《失落》,并且在前不久获得了2006年度布克奖。这部小说把她的家乡,位于西印度的葛伦堡从喜马拉雅山的阴影下拽出来,成为媒体关注的中心,但是葛伦堡的人们却没有感到荣耀,相反还非常愤怒。

  反对的情绪很激烈,德赛的姑姑对印度媒体说,她没有向旁人提及是自己的侄女写了这本书,因为这本书里有很多不当的话。

  惹怒葛伦堡的是小说对尼泊尔裔的描写。小说的故事围绕一个年轻女孩,赛和她的数学家庭老师、尼泊尔男人Gyan之间的爱情,故事的背景则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尼泊尔民族的叛变。

  在传统的观念里,尼泊尔裔的印度人非常愚蠢,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做体力劳动。还有人抱怨书中对暴力犯罪引起的流血只偶尔一提。“说真的,这本书就是一个葛伦堡的外人的观点,”当地的社会工作者说,“德赛的所有信息都来自对那里感到幻灭的人们,整个小镇都被描写得走形了。”

  《失落》不是自传,但是和德赛的经历是平行的。作者少年时生活在葛伦堡,在采访中,她也承认小说和自己的家族故事很接近。

  有人批评这本书更像非虚构作品,而不是小说。“这只是德赛在单方面的讲述对于葛伦堡的恐惧,主人公赛显然是自我描述,你可以感觉到她对这个黑暗、不祥的地方的疏离。”一位当地律师说。

  这一问题并不陌生,离开一个传统,到另一个传统生活,尤其是所谓“现代文明”,很难避免会带有另一种视点。它或许是批判,或许是恐惧。我们也可以问,假如阿Q、闰土,看到了鲁迅的作品,他们会怎么想?他们也会指责鲁迅带有一个外人的视点吗?当然,前提是他们被对自己文化的确定性所武装起来。

  这种指责是真实的,但在某种程度上,这种双重视点是一种福气,它让人们都能用一种游移的、相互观照、从而也更为宏阔冷静的视角,走出关于故乡的执念。而另一方面,德赛说,“我年纪越长,越发现自己看所有问题都从印度人的视角出发,否则,我没有办法写任何东西。”我更相信,这不是从西方的角度看印度,也不是从印度的角度看世界,而是这两种视角反复替换,审视,对任何事情。

  这种双重身份,对德赛来说到底是解放还是束缚?她说:“都有,好的方面是,它丰富了我。”

  这种双重观照,或许也可以解释近几年来生活在欧美的非白人作家的成功,比如黑人作家托妮·莫里森,印度裔作家奈保尔。一方面,他们携带了自身民族的传统与苦难,另一方面,又是来自西方世界的成熟的写作技巧与思考方法,这使得他们的作品具有巨大的力量。

  唯一的问题在于,这种观照是否真的宏阔冷静?而非两种程度的偏差?是否真的在文学上经得起追究?一个易行的写作方法,是和作者的生命经验缠绕起来。德赛正是这么做的。《失落》在印度和美国之间切换,其中的情感溶成了小说,里面有忧虑,也有文化交错的趣味。也许是这种对自身体验的再三锤炼,评委会主席Hermione Lee评价说:“这部杰出的小说充满了人性的宽厚、智慧、幽默,以及有力的政治敏感度。”

  但是这也令德赛忧虑,她说:“我不知道下一步会怎么样?这本书是由许多小片段,小故事,建立在自身经历之上的体验构成,我在想,我能讲一个完整的故事吗?”

  这个问题下面的含义是,在前一两本小说之后,对作者更大的考验在到来,德赛必须有更为强大的创造力和想象力,才能真正成为伟大的作家,而不仅仅是现在的头衔――最年轻的布克奖获得者。

  有理由相信德赛有这样的野心,但我们也许需要漫长的等待。她的第一部小说问世后,就已获得批评界的好评,出版商、经纪人,都在督促她尽快完成下一部小说。出版商说,你得两三年就有个动静,但德赛拒绝了来自市场的要求和压力,她在纽约租了一间小屋,与世隔绝,甚至曾经躲到墨西哥,孤独的写作《失落》一书,用去了八年时间。这八年里,她被出版商、经纪人、评论家、媒体遗忘了,小说结束的时候,她已经弹尽粮绝,家里的每一个人都责备她没有责任感,只是在她的母亲,另一位女作家的支持下才完成了写作。

  那么下一部呢?她会再一次让世界把她遗忘吗?“第一部书花了四年时间,第二本花了八年时间,我猜下一部可能要等16年,”她开玩笑说,“写完也该退休了。”

  《失落》读后感(二):印度为什么“失落”?

  【读品】罗豫/文

  2006年,印度女作家基兰·德赛以一本涉及全球化和经济不平等问题的小说——《失落》折桂布克奖。5万镑奖金到达德赛手中时,不知她是否会联想到,这笔钱中有多少正是当年从印度乘船到达英国的财富在世界资本市场上的徒子徒孙。印度人拿布克奖远不是头一遭,对政治问题敏感的德赛也许会问自己:为什么老是印度作家拿英国人的布克奖,而不是英国作家拿印度人的什么奖?抑或,这个问题愚蠢到根本不值得问?

  《失落》中,退休的印度法官居住在喜马拉雅山脚一座破败的房子里,压抑着一生的不快记忆,只愿与爱犬安度晚年。外孙女赛伊失去双亲来与他同住,爱上了自己的家庭教师——尼泊尔知识青年基恩。基恩却卷入了尼泊尔人的动乱,在民族革命事业和赛伊的爱情之间摇摆不定。法官的厨子将儿子比居送往美国,从越洋信笺中寻找尊严和情感寄托。人们各自追求着不算奢侈的美好生活,最终却都只得到梦想“失落”的结局。究其原因,正如书中所说:“真理是如此直白可见。你只需伸出手就可采摘下来。”历史、财富、人心……无一例外地偏袒了地球的另一侧。

  此同彼并无面对面的仇隙,但“我”有“我”的穷爸爸,“你”有“你”的富爸爸。“我”爸爸的穷和“你”爸爸的富互为因果。“你”可以辩解,子女不该承担父亲的罪过呵!德赛却追问道:难道孩子就应该享受父亲的非法所得吗?富爸爸的孩子今天依旧享用着祖辈的遗产,大英帝国也大可把所有布克奖都颁给印度人,但让它把当年抢过来的财富还回去,就是与虎谋皮了:“公正毫无立足之地;偷鸡贼会被抓住,可是对难以抓捕的重大罪行却不得不睁只眼闭只眼,因为一旦将其定罪捕获,整个所谓的文明体制就会崩溃。”《失落》的英文原名《失落的遗产》,便应了穷孩子继承的一切:贫穷、愚昧、动乱、社会不公……身处其中,即便是像法官那样曾获得英国学位、在内务部任职、进入过印度上流社会的人,也免不了遭遇安宁晚年的“失落”。

  印度土地上的人对问题重重的社会无可奈何,而逃离的印度人也没有得到命运眷顾。德赛笔下的印度人,什么都不用说,一心向彼。穷爸爸的穷子女们,忙于生计奔波,放眼全球也只放眼那些黄金铺地的第一世界:“到美国去!”“到英国去!” 因为现在,那里依然有钱。

  比居连“美国”和“美利坚”都没弄明白,就凭几张假证明和几句拙劣的谎言,“幸运”地拿到了签证,好去演绎那个“印度人在纽约”的悲惨故事。出门打拼的中国人有太多“气”要争,所以《北京人在纽约》先让主角赚到钱再慢慢失落。印度人比居却只有一个单纯的念想:干卑微的活,攒卑微的钱。他辗转于各家餐厅的厨房,白天同其它第三世界的非法移民共事,夜晚和肥硕油光的老鼠作伴,内心在“不烹调神圣的牛”和“烹调不神圣的牛”之间纠缠不清。在印度根本买不起的香米,在美国却可以吃了。原先第三世界只是第一世界的菜园子,如今厨房也是它。倘若只看好莱坞电影,还以为美国的餐厅里只有优雅的女士、风趣的男士,顾客真是上帝,说要有牛排,于是就有了牛排。

  比居好容易攒了些钱,却于动乱时期回到故乡,全身被洗劫得只剩内裤,尊严尽失,终于回到老父身边。小说也至此结束。印度人再怎么挣扎,逃不出失落的诅咒,穷爸爸给的遗产,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印度的种姓相袭制度曾长期受到西方的诟病和冲击,然而跳出来看世界,国与国之间的经济地位仍然世代相传,姓“英”的传给姓“英”的,姓“印”的传给姓“印”的。全球到处充斥主人和仆人,这种意义上要实现“全球化”,不过是主人更“主人”、仆人更“仆人”。大谈特谈所谓殖民主义后殖民主义的,依旧是富爸爸的子女,最多不过少数穷爸爸的富子女。真正被殖民后殖民了的人,正像比居那样,脑子里闪烁的几个概念无非是“吃饱”、“睡觉”、“去美国”、“干活”、“赚钱”、“回家”……

  小说里处处是“失落”,好在德赛自己没有失落,获布克奖既完成了她母亲未了的心愿,又让德赛成为史上赢得该奖项最年轻的女作家。她也能够通过这本书,让世人见到一个更加本真的印度,一个咖喱和红茶、宝莱坞和瑜伽之外的印度。

  《失落》读后感(三):她让我苍白而羞耻

  作为一个正在苍老,并进化到顽固阶段的读者,我拒绝有意无意的心理暗示,所以咱们先不提她妈,不提博尔赫斯,不提布克奖,只让我们打开书直面文字。

  基兰德赛写的失落,充满羞耻与愤怒,包装在自嘲和幽默的礼品纸下,散发着印度咖喱与农家奶酪混合的味道。它属于各族人的,各阶层的,各年龄的,来自不同国家的人们,无论是和平的阳光下还是在暴乱的风雨中,而驾驭这复杂题材的是位1971年出生的女人。

  当我哆哆嗦嗦地在黎明的黑暗中,等待西藏珠峰观景台上的日照金山时,当我拖着两行鼻涕,屏住呼吸看到诸神缓缓出现在雪山顶时,我以为那就是天堂了,我们死后都能去的地方,只要等上一等。它们一个一个在朝阳的邀请下款款现身,珠峰,卓奥友,马卡鲁。。。我以为生活在那一圈雪山脚下的人们一定都是仙人,捧着飘着橘香热气的大吉岭红茶,抬头望着巍巍雪山,吃着纯绿色有机蔬菜。 那一年正好是2006,那里的基兰德赛凭借雪山脚下的暴乱和压抑获得了英国文学奖。

  那一头的雪山脚下,不久前正流淌着牛粪,垃圾,血液,动物和人腐烂的尸体。空气中,人们呼出外强中干的欺诈,再接着吸入祖辈的羞愧和自卑,因为穷,更因为看到了奢侈。在向奢侈之屿奋力游靠中,那里的人一路被海洋浩瀚的孤寂缓缓蚀骨,同时也被一个接一个命运的浪头呛得没了呼吸。

  两位女性写的孤独让我难忘,一位格拉斯在《三个六月》中那种吃饱喝足后的优雅,但是孤独有如黄昏晒入公寓的不是光,而是硫酸,一点一点在胃里吞噬人的器官。她的孤独是人性自身的缺失,痛却并不羞耻。 而基兰德赛的孤独是从雪山顶上吹来的风,你无从躲避也不知道方向就被包围了。命运的孤独不是个人的,是大吉岭地区不同人种不同民族的,即使你过得如同修道士一般清净和善良,但依然会被雪山的风吹到地狱的任何角落。带着这样的恐惧,你不仅孤独而且羞耻,人类既不知道明天怎么生活,也忘记了以前怎么生活,而他们又不愿意去死。孤独本身却是无罪,无辜的,仅仅从高海拔到低海拔符合自然规律的倾斜下来,强大而且刺骨,从白色天堂冲击到黄色大地。

  我一边读,一边回应着微信和微薄,突然感觉到那种羞耻。书中千万人挣扎着,梦游着,疯狂着,这个发生在前不久的动荡让我意识到世间有很多类似的苦难如此近如此深,自己却做不了什么,躲在家中想喝乌龙喝乌龙,想喝普洱喝普洱。跟那些天天在网上教导别人如何活的人一样,我们炫耀着“珍惜当下”,有时这句话非常无力,尤其看当我们瞥见别人苦难的深处。那苦难深如海底的洞穴,而大部分人仅限于谈论沙滩和泳装。

  我跟他们一样,基兰让我感觉到了自己的苍白和羞耻。

  《失落》读后感(四):后殖民的身份紊乱(刊于财新《中国改革》2011年9月)

  后殖民的身份紊乱(刊于财新《中国改革》2011年9月)

  ——评基兰•德赛《失落》

  文/钱佳楠

  退休大法官早在20岁青春年少就远渡重洋赴剑桥求学,最终却选择自我囚禁在偏僻的殖民时期老宅内与爱犬玛特独诉衷情;厨子的儿子比居凭借出人意料的好运顺利拿到赴美国的签证,不料想踏上那片希望的土地却必须过上终日不见天光的黑工生活;赛伊的父母曾经携手破除种姓的隔阂,私奔至莫斯科追寻太空漫步的浪漫美梦,所有希望却断送于一场脆弱的车祸;成长于台拉登的修道院的赛伊浑身上下完全是“被西化的印度人”,却必须躲在外公的老宅里整日与厨子交谈,唯一的奢望是望一眼《国家地理》杂志和充气地球仪……

  这些有过希望却注定失落的人构成了2006年“布克奖”获奖作品《失落》(The Inheritance of Loss)的社会百态。他们的失落并不孤单,亚洲与非洲拥有众多他们的同类人;他们的失落也并不离奇,后殖民与全球化正在制造越来越多的“失落”。

  一、身份的失落

  退休大法官在去英国之前只是一个名叫杰姆的穷学生,出生于佃农阶层的家庭,住在临时搭的棚屋里,“棕榈叶覆盖的屋顶上老鼠窸窸窣窣地穿行不止”。父亲是当地底层司法机构的捣乱者,训练穷人、恶棍和走投无路的人练习假证供,骗取财产;母亲是再平凡不过的农妇,执着于追随迷信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母爱,每天把冰冷的井水泼向杰姆,用油揉搓他的头发,据说是为了促进大脑发育。

  杰姆凭借优异的学习成绩与父亲的远见卓识得到了赴剑桥留学的机会。他似乎一步步如父亲所料即将成为印度内务部的高级官员,然而在英国的学习经历竟然成为他整个人生抹不去的屈辱史。

  去英国前,他从未觉察自己肤色与口音的异样;来到英国,他觉得自己的肤色使自己看起来“不像个人”,公交车上没有人愿意与他同坐,因为女孩子会咯咯地笑:“他嘴里有股臭咖喱味!”久而久之,杰姆不再开口,唯一愿意与他作伴的是房东的狗。

  这段心酸的屈辱史并没有把杰姆锻造成为一名坚强的民族主义者,恰恰相反,杰姆回国真正当上大法官后却继续拥护印度继往开来的司法体系的不平等,并且竭尽全力将自己打扮成伪装的英国绅士。小说开篇我们就能看到他在贫困潦倒的晚年努力维系英式下午茶的体面——茶杯、茶托、茶壶、奶、糖、过滤罩、“玛丽和黛丽特”牌饼干。

  杰姆这类人在小说中恰恰代表着殖民主义到来后印度身份的失落,只有躲进体面的殖民者文化身份底下他们才能完成对于原本与生俱来的种姓的超越。值得注意的是,小说把杰姆的这种转变集中体现在他对身边女性的态度上。

  到英国之前,母亲承载着他对于印度女性形象的敬畏——“母亲是黑漆漆的庭院里的一个幽灵”;与生俱来的敬畏却在赴英国的轮渡上被彻底打破,母亲出于对儿子的疼爱让他在包里装满了洋葱、青椒、盐和香蕉。带上香蕉的理由他也知道——“万一他不会用刀叉。”只身面对环游地球的事实,他头一次感到脆弱无助,“他没有勇气去船上的餐厅,他不会用刀叉。”母亲原想让儿子免受屈辱的好心反倒激怒了他,“母亲居然考虑了他蒙耻的可能性”,对于母亲的敬畏与依恋如包里那个香蕉一样——“腐烂得如此无耻,如此恶心。”

  当对于女性形象的敬畏被打破以后,杰姆彻底转向了对于男性形象的依附。这个转向凝聚着极度印度化的象征,印度当代著名哲学家阿希斯•南迪(Ashis Nandy) 认为,前者是印度人的传统之一,他们向来畏惧女性,她们是无常自然和莫测造化的传统象征。杰姆摈弃了前者,屈膝于后者。而后者,常常以强大的西方男性征服柔弱的东方女性的形式来体现殖民主义。

  杰姆求学剑桥前还缺一笔资助,于是他娶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女儿,14岁,羞涩单纯。他们之间有过朦胧的爱恋,和所有少男少女的感情同样单纯,仅仅是骑着车,任由妻子的双手搂住自己的腰也任凭妻子的头倚靠在自己的背脊,他内心为之酥酥一颤。出国前他们并未圆房,因为羞涩的新娘老是要逃,老实的杰姆并未采纳过来人的事故,包容她,怀着对于母亲般的敬畏。可惜这样的爱恋到了法官回乡后荡然无存,他痛恨土里土气的妻子,痛恨妻子身上的印度服饰——莎丽。他撕掉莎丽,好像是剥去自己身上的印度标示,他强暴了妻子,仿佛如此自己就成为强大的英帝国,能够肆无忌惮地奸淫弱势的印度。

  杰姆的行为是可疑的,他并不能因此成为英国人,但殖民者的强大男性形象或者说是文化身份给与他力量,让他实现种姓上的提升。

  二、民族的失落

  他隐约感觉到,最为不公的不是来自第一世界对第三世界的压榨,而是来自于印度民族的身份缺失。

  比居给三个印度女孩送过外卖,这几个女孩正在谈论不在场的第四个室友。

  “她为什么不干脆和印度男孩交往呢?至少会明白她的那些小姐脾气啊?”

  “她看都不会看他们一眼的,她不想要个从小窝在厨房里和阿姨们聊天的印度好小伙。”

  “那她想要什么呢?”

  “她想要一个有博士学位的万宝路男人。”

  比居从这些印度女孩手中接过钱,他感到一种复杂的感情:“渴望,敬仰,憎恨”。对印度而言,殖民历史大大激化了原本复杂的种姓问题,高等种姓有机会来美国读书,将来有机会嫁给美国人改变身份,低等种姓只能来美国打黑工,原来在他知道的全世界人都讨厌印度人之外,连印度人都憎恶印度人。

  如果粗略地将印度分为殖民前,殖民时期与后殖民时期,我们可以看到所谓“印度人”这个民族身份的模糊性。殖民前,印度的种姓制度层级分明,各种姓间饱含着不容反抗的不平等性;殖民期间,出现了两点变化:一是种姓间的不平等被外族入侵的危机感暂时掩盖起来,不同种姓能够暂时凝聚在一个虚构的模糊民族性之下反抗外族;二是各种姓层级的难以逾越出现了松动,低等种姓可以通过假借殖民者身份得到种姓的逾越,杰姆的岳父、杰姆都是这个时期的受益者。到了后殖民时期,印度虽然取得了独立,但被暂时掩盖的种姓不平等死灰复燃,愈演愈烈,各种姓之间无法建立友情;如此,殖民时期开启的捷径越来越窄。比居和当年的杰姆同样出生卑微,然而比居没有杰姆那份幸运可以通过读书改变自己的命运,因为印度独立之后,印度的教育权利又与其伟大传统接轨——只属于精英阶层。穷人如比居不再有机会。

  正是这样纷繁复杂,相互割据的民族现状造成了印度个体之间的相互隔膜以至于仇视。这并不难理解,纵然在印度独立运动时期,甘地设法炮制出的印度民族形象根本没有存在过,或者诚如梁捷在《甘地:在苦行与政治之间》所分析的,甘地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印度民族主义者,甚至是印度民族主义最大的敌人。泰戈尔也在《民族主义》这本小册子里一再强调,印度古往今来包含了无数的种族,但并不存在抽象意义上的“印度民族”。因此,这个古老文明无法像战后的日本那样凝聚在大和民族的召唤之下,实现经济上的突飞猛进,成为亚洲强国。恰恰相反,印度没有办法赋予其族人以身份认同,他们只能以个体形式各寻各路,摸索着破除种姓不平等的魔咒。当这种个体探索遭遇全球化的贫富割据,可以想见,多数人不过越洋过海做了别人的垫脚石。

  三、文明的失落

  整部小说《失落》以干城嘉章遥远的山峰开启,又收尾于干城嘉章的五座山峰之中。干城嘉章雪山素来是印度、尼泊尔、不丹、锡金、中国西藏至高的宗教象征——圣洁无暇,古老神灵栖息于此——作者基兰•德赛如此设计匠心独具。

  印度籍尼泊尔人“在一个明明他们是主流群体的地方被当做少数民族来对待”。即使这些尼泊尔人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印度人对他们的歧视依旧故我。厨子意味深长地对退休大法官的外孙女赛伊说:“你的老师是个尼泊尔人。”生活表面风光的诺妮与罗拉两姐妹一听闻大法官家的劫案就对一直以来“干得挺好”的看门人巴德胡横生解雇的念头,“他可是尼泊尔人。现在谁能相信他?抢劫案都有看门人的份”,“但如果我们辞了他,他一气之下更有可能干点什么”,“我跟你说,就是不能相信这些尼泊尔人。他们不光抢劫,杀人都不当回事。”

  人与人之间长期的相处悉数不作数,只要这些族裔还是看门人,穷学生,乞丐等等,已经足够判定无期徒刑。

  干城嘉章山脚下小镇的格局高度浓缩着整个印度的种姓样态。种姓制度最初起源于公元前1500年雅利安民族进入印度,为防止自己被久攻不下的达萨人同化并且将其拒斥于社会之外,雅利安人将自己与非雅利安人区分开来。值得注意的是,一开始种姓制度便是区别肤色。达萨人肤色较黑,属异端文化,雅利安人肤色白皙,“种姓”一词的梵语“瓦尔那”意思就是“皮肤的颜色”。15世纪末至19世纪,殖民主义的到来再次将黑色视为卑贱,这一次,肤色的标识又要遗留多少年?既然抽象的“印度民族”从未出现过,一直支撑这片土地的古老宗教文明能否将各类族裔的人们重新凝固起来呢?答案显然是否定的,甚至干诚嘉章雪山的洁白无瑕本身或许就是讽刺,这片明晃晃的白承载着千万年来黑皮肤的下等人对于白色的渴望——在这里,古老的宗教文明给与印度的更多并未显示为安慰,而是冷漠。

  印度的宗教并未将破碎的印度族裔,长期受压迫的低级种姓凝聚起来,反而使得原本存在的差距日益拉大,直至分崩离析。

  轮回概念之外,苦行同样是耆那教与佛教产生之初共同拥护的教义。孔雀王朝的创始人旃陀罗笈多晚年改宗耆那教,成为苦行者,最终以正统的耆那教方式,安宁地慢慢饿死;印度独立时期,甘地就曾经试图依法炮制,用苦行干预政治,以如此象征性的行为重塑民族偶像。然而古往今来,苦行对印度低级种姓最大的影响并非灵魂的修行,而是教会他们忍辱负重和忍气吞声。受不了西式餐厅的比居硬下心肠来到一家印度餐厅,他几乎不多问,看到这家餐厅践行印度素食的表象后他立刻决定加入。比居怎能预知,印度信仰早已褪色,餐厅的生存法则才是王道。他在餐厅摔了一跤,痛彻心肺,他少有地跟老板争辩:“我在这里摔的,是你的责任!”

  谁知老板更为蛮横,推卸责任,理直气壮。

  疼痛为比居注入异常的勇气:“为什么你不肯资助我们办绿卡?”

  “我要是资助了你,就得资助瑞什,资助了瑞什,就要资助萨冉,接着是吉夫……我打个响指,马上就会来上百号人。给我滚开!”

  宗教在民族面前的萎缩可以解释印度人的身份缺失,也可以解释印度文明在后殖民浪潮下的訇然倒塌。罗拉和诺妮追问起当地存在过的一家修行所:“他们的教义是什么?”

  “挨饿,剥夺睡眠,再捐款。彻底挫败你的灵魂,这样你会嚎哭着寻求神的救赎。”不过,讲着讲着,严肃的教义变成了可以付之一笑的谈资。“那时大蒜和洋葱都不能吃,因为会使血液升温——一只野猪在他的大蒜田里拱土觅食,他一枪把它打死,做成烤肉……‘梅特和帕特啊,他们舔得干干净净,一点都没剩’。”

  古老的神坛崩塌了,赛伊同卜提神父与波特叔叔同坐游廊,磁带里的歌声婉转悠扬:“神只是浩瀚的荒原与空间,冷漠于爱的失落。它将你推向崩溃的边缘……”

  宗教之于印度,只在于让其看清分裂的真相,正如《失落》的尾声,“五座山峰在天光的映照下呈金黄色,那光亮让人相信——哪怕只是一瞬间——真理是如此直白可见。”

  “你只需伸出手就可采摘下来。”

  四、失落的未来

  小说开篇就将整个故事纳入宏大的叙事背景之中——印度籍尼泊尔人的动乱。他们起义的初衷铿锵有力,他们憎恶在一个明明他们占据多数的地方被当作少数民族。既然地域,国家,民族没有给他们身份认同,信仰没有给他们慰藉,原本小说似乎为他们指明了另一条生路——民族独立,然而革命很快就变了味儿,即便在这群族裔分明的青年之中。

  尼泊尔青年基恩是赛伊的理化老师,并且轻易俘获了少女赛伊的芳心。他们在一次次肉体触碰中产生了爱的火花,可惜爱的火花很快转化为怒火。基恩因为一次自然灾害偶然被留在退休大法官家共尽晚餐,就在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个下等人,什么都没见过,什么都不会吃!类似杰姆第一次踏上远赴英伦的客轮,“他不会用刀叉”。身份缺失以及随之而来的卑劣感继而化为一阵阵羞辱,芒刺在背,并且立即化作基恩对于印度族裔的报复,他将大法官家的情况告诉了他的尼泊尔同伴,后者前来导演了一场滑稽的抢劫。

  在激进青年的手中,民族主义的抗争立即玩味成一场仇富运动。尼泊尔青年命令退休大法官为他们倒茶,大法官的低头哈腰足以令他们满足。

  无独有偶,担心父亲安慰的比居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回到这个满布疮痍,遍地动乱的印度边境小镇。可惜他从美国带来的垃圾在叛乱者眼里竟然有如稀世珍宝,丧心病狂的尼泊尔人,他们穷到了根儿,他们什么都要!比居被掠夺得只剩一条裤衩,他就这样从美国回家见他的老父。

  民族主义革命不过是集体仇复的闹剧,其实身在其中的尼泊尔青年心知肚明。基恩就知晓,“他突然感觉爱国主义是多么误谬;它充其量只是挫败的表现——领袖们操控着常人的愤怒,以及那些只为愤世嫉俗而藐视一切的青春期少年;而他们自己却希望获得同现今政府官员一样的权力——拨给当地商人生意项目来换取贿赂,为家里亲戚谋取好职位,送孩子去好学校,用管道煤气做饭……”

  革命的出路从来不像他们用来说服自己的那般高尚——“他们想建立自己的国家,至少是自己的邦以实现自治。”他们不过是要占上利益的上风口,让自己握有更多财富罢了。

  如此的革命,如此的民族主义本来就和整个印度大陆一样分崩离析,每个个体都是松动的,只要有一点点利诱或者恫吓,他们随时可以退出革命。基恩就宣告退出,他任凭母亲对他的同伴谎称自己生病了。

  基兰•德赛看清了印度大陆上的种种痛楚,紊乱的身份,崩裂的民族,脆弱的信仰,这些都不是凭借一腔革命热情可以改变的。或者,退一步讲,纵使这样的革命成功了,民族独立的结果也不过是历史上短暂而平常的回现。

  自小生长于南非的英国作家多丽丝•莱辛在《四访津巴布韦》中揭露了不争的事实,“穆加贝将人民从白人的殖民中解救出来,却很快成为独裁者。白人殖民时,黑人没有尊严但至少还有面包;穆加贝独裁后连面包也没有”。

  这就是后殖民时期的困境,民族独立前的所有内部矛盾被二次激化:身份的缺失让穷人不仅沦为本国的奴隶而且沦为各国争相压榨的廉价劳工,民族间的隔阂不仅助长多数族裔对少数族裔的歧视与压迫而且纵容民族矛盾成为国际恐怖势力的阻燃剂,宗教信仰不过是任何存有统治目的的政府或组织用来钳制思想的最有力武器。全球化的资源配置和劳工配置每天都在加剧这些冲突种种,如果内部矛盾没有解决的一天,这份失落注定将是长久的。

  《失落》读后感(五):文化多元下的残酷畸恋/梅雯

  在印度的埃格拉旅游时,我看着所住的五星级酒店房间墙上的两幅装饰小画,曾长时间陷入沉思:一幅画的是莫卧儿王朝时期的一条华丽宏伟的大道,人们大概是在为建筑泰姬陵忙碌,酷日之下,拖运石条、重物的劳动者们是典型的奴隶形象,其蝼蚁般卑微的身影与高高的马车里表情傲慢的人儿形成鲜明对比;另一幅画的是英国殖民时期的一个屋内的家居情形,一位英式装扮的女性娇慵地躺在凉椅上,几个忙着打扇、按摩的印式装扮的女仆围着她殷勤伺候。这两幅画里,阶级的差别和奴役是被当成一种独特的风情来渲染的,以表现那有独特风味的殖民情调(莫卧儿王朝也为外来殖民统治时期)残酷壮丽如史诗、慵懒闲适如田园诗。我揉着眼睛,非常震惊酒店对这两幅“风情小画”的选择。

  眼前摆着的《失落》(The Inheritance of Loss)这本2006年布克奖得奖作品,吸引我的就是来自于它所给出的对印度有关文化多元和殖民、种族、奴役、阶级的关系的个体化、感性化的描述和解答。

  《失落》的作者为1971年出生的印度女作家基兰•德赛,和中国的70后单薄自恋的“美女作家”们相比,除了长得比“美女作家”们漂亮再无可比之处,她对西方主流艺术评论机制之到位认识和把握倒是令人想起当年志伏千里的大龄文艺青年张艺谋。小说叙事采取的是平行蒙太奇式的双线结构:一条线是印度的噶伦堡小镇,通过一个和身为退休法官的外祖父生活在一起的少女赛伊的成长和恋爱,描绘其背后的家族故事,噶伦堡的上流阶层的众生相,小镇上的种族矛盾等等。

  另一条线是美国纽约,通过法官厨子的儿子比居作为非法移民在餐馆的黑工生涯,描写在美印裔的一种普遍失落感,这种失落从具体层面上表现得和孤独艰难的打工生活有关,从普遍意义上说,和背负有自身的历史文明遗产而又落后了的那一族群对以纽约为代表的现代文明的不能完全合拍有关,紧扣小说题名。从艺术感染力来说,第二条线明显弱了,这条线有主题先行的不足,作者更多是用脑而非用心在写,目的是让这条线服务于小说所要表达的意旨,使小说的主题变得丰富多元有层次。有了这样一种作者精心调适的成分各几的鸡尾酒式艺术配方,小说才能得到诸如“笔触熟练地穿梭于第一世界与第三世界之间,描绘出放逐的苦痛和后殖民主义时代的两难”(《出版家周刊》)“对于民族国家、现代性和阶级问题都有所深思”(《纽约客》)“用深刻的洞察力游刃有余地探讨了更为宽广的主题:全球化、多元文化主义、经济不平等,以及恐怖主义。”(《纽约时报》)等来自西方主流评论平台的揄扬。在我看来,华丽的双线结构是用来获得西方主流好评的,噶伦堡那条线才是真正有价值的,里面有作者熟悉、关注、爱恨交加的生活,能清晰地从一个角度展现印度文化里的某些矛盾和张力。

  在噶伦堡的这条线里,对小镇的上流阶层的众生相的描绘类似散漫而又传神的写意画,要归纳他们的相似之处,就是基本都有良好的海外背景——无论是教育背景还是亲属关系背景,这是在殖民基础浓厚的国度里作为上等人的必不可少的条件。而在这写意画的衬托下,少女和她的法官外祖父祖孙两代人的恋爱婚姻悲剧则类似浓彩重墨的现代荒诞派油画,祖孙两代人虽然性别和所处的时代有差异,但因为印度文化中的某些社会基本矛盾始终没有在根子上有大的改变,所以描述其本真的男女之情最终为文化殖民、阶级差异、种族差异等所异化、所吞噬的过程则有相当相似之处,其残酷感始终如一。

  与外祖父的因文化殖民而造成的黑色婚姻悲剧相比,外孙女赛伊的更多因种族、阶级差异而造成的初恋悲剧表现出了青春期的哀伤。恋爱的开头都是相似的——面对背有金钱光芒的对象的谦恭。美丽富有的少女赛伊洗发用的香波、洗澡用的力士香皂都让贫穷的家庭教师恋人基恩自惭形秽,他的世界里只能见到印度发油和自制的褐色肥皂,他胆怯地夸她的手“轻得像雀儿,骨头一定是空心的”。他们柔情蜜意地相爱。不久,当地的印度籍尼泊尔人掀起暴乱的廓尔喀独立运动,基恩参加了这个运动。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被恋情腐蚀,他对其他人讽刺赛伊和她外公的英国做派,告诉他人他们的住所里哪里有枪,哪里有食物,并且没有电话,没有人可以求救。幸运的是,基恩的背叛没有酿成赛伊和外公的家庭的毁灭性灾难,被背叛的赛伊最后只是以感冒和寻找外公丢失的爱犬掩盖住了失恋的悲伤。

  如果从性别的角度,这两段感情里的印度男性因其权、责的不统一可被无限诟病。但是,作者明显地不是在强化而是在淡化性别立场、性别角度,使读者能够从诸如以英美为代表的现代文明与以印度为代表的非现代文明的对立、第一世界与第三世界的对立、富裕与贫穷的对立、种族的对立等经济、文明、种族的差异角度去观看畸变的男女之情,这种淡化性别的描述获得了一种真实如石、残酷如刀的效果。

  最后想说,所谓文化多元,有时还真是一块富有魔力的遮羞布,在这块遮羞布下,多么野蛮、多么灭绝人性的事都能安然存在着。作为读者,能够通过一本优秀的小说,观看文化多元的大花园里无限丰富的植被面目和五彩斑斓的大蟒蛇,倒不失为一件幸运的事。

  《失落》读后感(六):《失落》:永无兑现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1

  布克奖,似乎特别钟爱那些移民的作家,奈保尔、拉什迪、库切,加上去年的年轻女作家德赛,而且这其中三个都是印度裔的。他们用英语写自己离开的国度,仿佛只有站的远远的,才看得清那儿的人和事。

  人们对成为本族的异族人身份的好奇是如此强大,以至无时无刻不把注意力聚焦于文化间的相互冲击。某种程度上,大不列颠王国似乎是无限钟情于自己早已不在的殖民地;而当民族独立的浪潮消退后,曾经的殖民地也开始泛起一股浓厚的怀旧情绪,这像是一个柔弱的姑娘同霸占了她、又和她生活了许多年的强力情人之间的关系。如今年华老去,回忆起来的竟然不全是伤痛可屈辱,竟然还有温情脉脉,还有记忆之光。然而,这光来自地上的碎玻璃,凌乱,充满划痕,永远也完整不了。

  遍览欧洲、美洲,你会发现无数生活在异国他乡,并且用非母语文字写作的作家和诗人,这是仿佛是一条通向缪斯的捷径,文学史上伟大作家的流放经历,可以排成好几个加强排,相关的研究也多得是。甚至是没落的中国文学里,美国的哈金、谭恩美,日本的杨逸等人,也日渐打进异国文学的主流,屡获大奖。可是在这个世界上,你掰着指头算一下,有哪个异国的人在用中文写作?有哪个他族的作家用中文写出了伟大的作品?赛珍珠也只能算半个吧。其他的,我再也想不起来了。

  2

  最初我并不知道布克奖是什么,直到我在阴暗的图书馆里读到一本叫《英国病人》的书,是生于斯里兰卡的加拿大作家迈克尔·翁达杰的作品。后来我读到库切的《耻》,它让我第一次感受到叙述节奏感的重要。从那时起,我相信布克奖确实有着自己不一般的选择标准:语调。在我读到的布克奖小说里,几乎都具有某种相似的叙述语调——轻盈中带着沉稳,刚刚好的节奏,绝对不剧烈,可带有必要的紧张。这种语调让我着迷,我在图书馆的书架旁站着读完了《英国病人》,并决心要模仿这种语调写一部长篇。其结果,就是残破的《布克村信札》,为了记住这次相遇,我让那个火山下孤寂的村庄叫布克。依然是在图书馆的书桌上开始了第一个字。

  事实上,我不可能学会那种语调,三年断断续续的模仿变成一次寻找之旅,我想找到自己的叙述方式。它是不成功的,然而路途充满了惊奇。

  当我在书店看到2006年的布克奖作品《失落》,并且翻到扉页上的博尔赫斯诗句时,我终于找到了对布克奖小说语调的最佳描述。那是博尔赫斯的诗《宁静的自得》中的最后一句

  ——我款款而行,有如来自远方而不存到达希望的人。

  这句诗亦是今年37岁的印度裔英国女作家德赛的座右铭,德赛说,在写作这部小说的七年中,这首诗一直的慰藉和鼓舞她。我相信,她之所以能成为布克奖历史上最年轻的女作家,不仅仅是因为《失落》所讲述的故事和其背后的涵义,也得益于它的叙述语调,她近乎完美第衔接在了布克奖的叙述历史上。

  3

  记忆,过去的日子,曾经的感觉,痕迹模糊的历史,习惯了多年的生活——它们可能失落么?所谓失落,是不是丝毫想不起?是不是彻底破碎?还是明明知道什么东西就在那儿,近在咫尺,可就是够不到?

  或许,失落只是换了一种拥有的方式。它始终在下坠,但就是无能抵达某处,这才是失落中让人无法承受的失重感觉。

  杰姆(后来的法官)去剑桥的那天清晨,母亲顽固地给他带了几只香蕉,为了防止他可能因为饥饿儿蒙羞,而香蕉在路上无耻、恶心地腐烂了。

  “母亲居然考虑了他蒙耻的可能性,真让他恼火,这么一来,反而激发了这种羞耻感。她原想让儿子免受羞辱,却适得其反,又多加了一重。”

  “杰姆拿起食品袋冲向甲板,把袋子扔向大海。母亲就不想一下这样做有多合适吗?毫无尊严的爱、印度式的爱、散发着异味的、没有美感的爱——她在黎明前的感伤中起身,大胆地包好这些食物,海里的怪物会乐意享用的。”

  实际上,杰姆的耻辱和母亲以及香蕉无关,它背后隐藏的是第三世界穷人的自卑,是一个殖民地后裔对宗主国的自卑,是他和《耻》中的卢里、《午夜的孩子》中的萨利姆·希奈同样的文化悲剧。在不可消磨的历史和无法承受的现在之间,这些人该何去何从?也许命运是无从选择的,那他们的精神世界呢?认同谁?皈依向谁?东方和西方,哪儿是让人想起来就感到安宁的?

  当失落成了所有现代人——特别是第三世界人——的必然之路时,又有什么能施以拯救?厨子的儿子比居始终是纽约繁华世界里的暗影,但是当他返回祖国之后,扑面而来却是更为慎重的绝望和悲观。他父亲(厨子),近似疯狂地以他为骄傲,可当暴乱来临,电话线再也不能连结印度和美国时,他只能感到自己从没有过儿子。年轻时的法官,也还不是一样。他自闭,几乎不同人讲话,疯狂地学习,可只能凭借幸运比孙山高了一个名次。身份变了,他发现自己在别人眼里成了一个高贵的人,可是,他依然像邯郸学步的人一样,既不属于他背弃的,又不属于他理想的:

  “他妒忌英国人,仇恨印度人。凭着仇恨的热情,他努力使自己变成英国人,而事实是他即将成为每个人都厌憎的对象,无论是英国人还是印度人。”

  好吧,在家乡人看来,他们去英国|美国,就像是从油锅里刚捞出来的焦圈,外边金黄、香喷喷地冒着热气,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在热油里翻滚的滋味。

  唯一的例外,或许是赛义德·赛义德,这个非洲来的英俊、狡猾的小伙子,他用各种不上台面的伎俩周旋在白人和金发女郎之间,为了一张绿卡,他什么都愿意做——比如取一个他完全不喜欢的姑娘,他从来没真正喜欢过哪个姑娘。但是除了这种结合的实际利益,赛义德还找到某种莫名的乐趣:老婆是个怪人,“甜蜜的怪人。心就像一块蛋糕。”

  因为他把比居等人看重的都丢了,只剩下赤裸裸的自己。他没有幻想,也不会从幻想中跌下来。

  终于有一天,实在无法忍受生活的比居感慨道:“真希望能用赛义德的眼睛看这个世界。”可他做不到,他在油锅中炸的焦黑,然后拼命爬到岸上来——他回家,回印度。迎接他确实更惨重的失落,那个想象中的国度根本就不存在,或许曾经有过,但现在没有,这儿有的是劫匪,他们持枪剥掉他身上所有的美国货,除了腿上的伤痛。

  4

  说到底,他们没了身份,也没了信仰。因为要生存下去,要变成别人,就得首先丢弃自己,就这么个逻辑——他们和他们的国家(我们和我们的国家?)都是如此。失落了文明和自尊,还必须不断暗示自己“没有伪装成别的什么人,也没有背弃世界上最伟大的文化……”

  还不仅如此,人们失落,并且不能相爱,不能相互理解。老法官和周围的一切相隔甚远,而厨子和自己的儿子中间“横亘着一片汪洋大海”,罗拉和森太太,BBC和CNN就是展战场,因为她们的女儿各属于这两个媒体;塞伊和基恩,多多少少带着那么点希望和温暖。在一个小房间里,他们彼此发现身体:耳朵、肩膀、锁骨、覆着绒毛的耳垂,最后是隐秘之地。而在屋外,“我们没有国家”、“生如奴隶,毋宁死”之类的标语正贴的满大街都是。

  他们能否度过风狂雨骤的葛伦堡漆黑之夜?何况还有冬天,还有无数的冰冷而危险的人群。

  他们对面的雪山,究竟会溶化,还是会雪崩,有谁能知道呢?

  当然不能,基恩是个生活在印度尼泊尔人,塞伊是印度人。尼泊尔人正在革命,要夺回他们本该有的权力和地位。仇恨是早就储备好的,并且被一次又一次地提纯,变成愤怒和暴力。他恨她,或者说,他恨她们。正因为有了塞伊的存在,基恩才清晰地明白自己恨什么。

  激情——爱的激情和革命的激情——过后,基恩什么都没剩下,这两样他都无限接近拥有的东西,一样也没剩下。

  5

  家乡和远方都曾经是美丽世界,可一旦二者被并置到一起,所有的幻象都将破灭,在失落的大潮之中,无人幸免。法官的失落、赛伊的失落、厨子的失落,好吧,甚至是那只狗玛特也会感到失落。失落或许没什么可怕的,就像我在开头所写,它可能只是换了一种拥有的方式。可怕的是,失落的是那些你极其渴望却从来不曾真正有过的东西——作为殖民地的印度繁盛过吗?非洲安宁过吗?美国的梦一定能实现吗?祖国是可以回去的吗?

  我们如此地坚决地拒绝种族间的无尽争斗,仿佛世界上曾有过一个完整、统一的人类;

  我们无比怀念那个逝去的时代,仿佛那个时代确实在历史中出现,并留存了下来;

  我们相信自己在这个社会中的身份、地位、语言和文化,仿佛它们始终如是,万古不变;

  我们看着身旁的人、事、物,并巩固我们的现实感,仿佛不同种族、文化和土地上的生命形态是同步的。

  而实际上,这一切都无人保证,更无人兑现。失落仿佛成了把最好的希望(记忆)掰碎了给你看:这是童年、这是朋友、这是田野、这是未来,它们就在眼前,可没有一样是够得到的。

  “干城章嘉的五座山峰在天光的映照下呈金黄色,那光亮让人相信——哪怕只是一瞬间——真理是如此直白可见。

  你只需伸出手就可采摘下来。”

  然而,人们永远无法把手伸出去……

  《失落》读后感(七):被继承的失落

  2006年,年仅35的英籍印度女作家基兰•德赛(Kiran Desai)凭自己的第二部小说《失落》(The Inheritace of Loss,又译为《失落之遗产》)获得布克奖,成为有史以来赢得该奖项的最年轻的女作家。我看这本书的中文版在先,英文版在后——当时在加拿大蒙特利尔,这座著名的移民大都会一年一度举办“蓝色都市文学节”,来自亚非拉各国的作家都有亮相的机会。这本书放在Chapters和Indigo的各家书店里的“获奖作品著作”一栏。

  我觉得这个中文书名太过笼统,相对于所写的庞然惊人细节,未免太过谦逊了。在加拿大体会移民生活是正确的途径,但非法移民的处境,就远非我们所能想象了。

  小说中,比居偷渡到美国的过程被写得直截了当,毫无掩饰第三世界国家百姓的盲目。而对异国的盲目,本身就与对家乡的绝望相对等。这个漂洋过海、被迫争取生活权的少年,只有父亲这个亲人,在印度和尼泊尔边境的退休法官家做厨子。贫穷和民族纷争像凶恶咬尾的蛇,令民众对世代生活的土地丧失信心,因而对远方的国度充满过激美好的希望,在厨子的心中,美国就像是天堂。

  比居就这样被欢呼着送去了纽约,没有一天快乐过,纽约的太阳都是折叠着扭曲着分时段蹩进高楼大厦上狭窄的窗,甚至连纽约的太阳都不是他的。打黑工就是隐姓埋名、暗无天日、无脸见人。靠这种方式移居到资本主义国家需要油滑的生存技巧,但对于比居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学也学不会。他在战乱时错误地逃回故土,购买的可笑礼物被国民尽数抢劫一空,最终穿着一套荒谬而悲凉的女士睡衣走到父亲穷居时,只有亲情相逢的热泪洗去一切对错是非,生命显得那么空。

  异国的生存,终究还是在挣扎着生存。生存本身就是与失落抗衡,移民的生活则是纯粹地拔去根基,从零开始,盲目无端的美梦只能导致负值。比居在美国,一个印度穷人在纽约,没有文化,只有根深蒂固的道德观时隐时现——从未帮助他走向新生活,只是将他局限在更逼仄的处境。

  与此相比,老法官早年越洋求学的经历似乎更体面些,学到了英伦精英的身份、讲究的下午茶、扑着白粉的法官装扮,以及冷漠对抗世事的生存观。他是荣归故里的印度人,却成了身份悬空的异国人。

  一只粉扑引发了他妻子的好奇,明明只是女性对美的天真觊觎,却恶化为法官大人身份感受到威胁的悲剧,他们曾经朦胧爱过,像所有不问世事的少男少女,可从这时起,法官只能带着憎恶和仇恨与她激烈做爱,仿佛她的生命是不存在的,她的美被这样消灭,笑容被消灭,最终因一次荒谬的误解,被法官赶出了家门,之后诞下一个孤独的女儿。

  赛伊便是那个女孩。她谁也不是。她恨修道院,但那是她唯一有记忆的地方,有身躯扭曲僵硬丑陋的圣人雕塑,有和印度教格格不入的基督教义。这是一个没有归属的女孩,即便被送往唯一的亲人——外公、老法官残破的旧居后,她只是和厨子一起干活、被长官式的外公训斥的姑娘,身份含糊,悬空在一切扎实的定义上,不像印度人,不像西方人,也不像外孙女。

  世事纠缠到极点,世代失落叠加,无辜的后代如赛伊便只能在原地孑然飘摇,没有漂洋过海却仿佛已是无根的流民。

  悲剧从一把枪被抢走的晚上开始。法官仅存的尊严一扫而空,厨子寒酸的生活被警察兜了个底朝天,幸好有远在纽约天堂的比居做他唯一的寄托。赛伊做梦也没想到这场悲剧因自己而起——她爱上的家庭教师基恩恰好在战乱时成为敌对者,他们可以缠绵相吻,激烈得吻到自己也浑然不知,但如同爱情可以轻易点燃,嫉恨也很容易被煽风点火,一样不讲逻辑,一样横冲直撞让人丧失理智。他比较着自己的贫穷和恋人表面上的养尊处优,他甚至不会因为爱情而感到平等。他透露的消息,致使法官一家勉强维持的平衡和平和荡然尽失。

  你会怀疑,一切革命的初衷并不那么高尚。无论是要求平等、民主或是幸福,动乱只能是伤天害理,纵容着猥琐卑鄙残暴。

  在这栋孤零零的破败老宅里,没有一个人体验过爱的力量,没有一个人因为爱而能享福。爱是否只是失落的前兆?飘摇的人不仅在机场和机场间颠倒日夜,也在一场场无法自控的情感中。有太多现实因素可以抹煞爱、延缓爱,像一只只脏手涂抹着原本透明洁净的窗——心神的窗,个人之存在的门户。

  这个故事是前所未有的,真实而清晰地道明那场野蛮战事的深层原因,也第一次向国内读者们披露了印度边境生活的真相,以及印度非法移民的苦楚。深受英国文化影响的印度知识分子们无时无刻不在思忖,民族大爱大信、个人尊严情感在文化冲撞中的得失。无数人被这个故事打动,跨越半个世纪的三代人在命运上的共同点就像是彼此摆脱不了的厄运。当法官失去爱犬、赛伊失去恋人的时候,只有厨子拥抱到了归国的儿子,余下的绝望该如何化解,不再有情绪充沛的文字来作架设。故事戛然而止,显然不是童话的模式。

  《失落》读后感(八):孤独和无助

  读这本书的前半部分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读了又放下,因为感觉很混乱,读不到希望读不到趣味。放下了很久很久,直到有一天,因为家人生病要陪床,没有什么能够比的上读一本枯燥的书更能打发时间,于是,坚持着读完了书的二分之一。这才开始关心主人公的命运,担心他或她是不是会获得幸福,会不会像追风筝的人一样,读完了还要哀叹人物的命运。

  这本书读完了,内心充满了说不出的悲伤和无助。多么庆幸自己没有被命运之神安排出生在印度,印度女性的成长太被动太狭隘。

  书中有很多耐人琢磨的短句,大概是作者漫长的写作过程和复杂的人生中获得的感悟吧。

  一直觉得作家最好不要高产,高产的东西很难不重复自己,没有时间沉淀和积累,是写不出打动人的东西的。

  虽然读起来很累,可是放下书情绪上还是被他感染很久。是一本有感情的书。生活在城市里的人们,越来越多的喜欢可速读的东西,像这种艰难的说话方式,需要被推广,需要时间被人们慢慢接受。

  《失落》读后感(九):你在为谁“失落”?

  如同中国一样,20世纪的印度同样受到了三个强势国家(英国、苏联、美国)的影响,强势的文明从肉体和精神上一次次撼动着这片有着古老传统的土地,然而,每次的武力侵略或思想影响或经济掠夺都只是给了印度人一个发展的梦想,一次梦想破灭后的失落,一种需要遗忘的价值观。他们留给印度的所谓文明遗产带来的还是骚乱、贫穷和落后,印度并未因为向他们看齐就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而同时,如同小说的标题《The Inheritance of Loss》(又译为《失落之遗产》),这种种影响所留下的所谓文明、所谓遗产,和印度自身的传统一样,无可避免的走向了被遗忘的命运。

  小说中,法官杰姆拜伊代表了传统的英国绅士价值观:他在剑桥大学留学期间备受歧视,回到印度后边以此标准对传统的习俗不屑一顾,而在印度独立后,无论在英国还是印度,他都像一个外国人,黄皮肤而白面具,妻子令他生厌,女儿让他蒙羞,终日为伴的狗也在动荡中被流浪汉抓走,无序的社会使他所遵从的法律一无是处——他的失落,也是英式价值观的失落,“老无所依”是他晚景凄凉的现实。法官的外孙女赛伊是他女儿私奔到莫斯科后所生下的孩子,而他们却在太空旅行的梦想实现之前死于一场车祸,赛伊回到印度后又接受了法官的英式教育。由于受父母潜在的影响,她爱上了追求民族独立、主张均贫富等贵贱 (应该是苏联共产主义思想的标志) 的知识青年基恩,然而,独立运动中的骚乱和无序,以及父母对政治的天然反感使他被锁在家中——无缘参加废约游行,避免了暴力事件,也无法与心爱的赛伊相见。赛伊的失落,是每个花季少女纯洁梦想破灭后的失落,而基恩的失落,则是每个胸怀大志的知识分子在现实面前的失落。厨子的儿子比居在“美国梦”的感召下来到了纽约,却因为没有拿到绿卡而一直打黑工,以至于在工作中受伤后得不到应有的补偿,而回到印度后又被强盗洗劫一空……他的失落,是美国梦的破灭,是欲望得不到满足后的失落。

  与《百年孤独》中的孤独一样,失落也是人生中挥之不去的阴影,不用去想而自会常伴左右。与马尔克斯的宏阔深重的历史感不同的是,基兰·德塞的叙述更轻盈而忧伤,小说中的场景如同电影的画面不断切换,反讽、怀疑、唏嘘自始至终,如同电影音乐的主旋律,充满着女性的幽怨。在她笔下,赛伊为了基恩而失落,基恩因为无法改变贫穷的命运而失落,厨子因为得不到法官的认同而失落,比居因为获取自由与财富的梦想破灭而失落,英国在看见殖民地独立后投向苏美而失落,印度在为摆脱英国统治后依然贫穷落后而失落……在这个杂乱喧嚣的20世纪的印度,一个错误的时代如同一个错误的前提,使所有人的努力都是白费,所有的信仰和价值观都难以持久,每个人都在苦苦挣扎,一次次地接受残酷的现实。小说结尾,当比居历尽千难万险回到家中时,已经被强盗洗劫一空——似乎,所有的努力都会在噶伦堡的卓奥友(法官公寓的所在地)的天空下化为尘土,族群之间文化习俗的障碍,远比地位和财富之间的障碍要难克服得多——“真理是如此直白可见。你只需伸出手就可采摘下来。”在各种成功的发展模式和成功的价值观轮流进攻传统文明时,传统的价值观非但不会消亡,反而会更加顽强,在大多数底层人心中牢不可破。

  真理总是和真相一样残酷而有力量,并且不可改变。所以,法官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可以转变为任何东西。遗忘是可能的,有时是必须的。”既然现状不可改变,我们只能学着阿Q一点,选择遗忘。每一种传统文明步入现代工业文明的怀抱中,都有着撕心裂肺的痛楚和绵绵不尽的失落、怀念。基兰·德赛的母亲阿妮塔·德赛是印度著名的作家,后殖民主义文学的代表,三次提名布克奖却都失之交臂,在这种难以言传的失落中,女儿帮她完成了心愿。然而,这是否会是一种新的失落?不得而知,但在印度从殖民地走向独立现代的自由之路中,失落仍然是不同阶层、不同背景的人民的共同心声,其实,在社会急剧转型的当代中国里,失落又何尝不是一种常态呢?

  《失落》读后感(十):《失落》的失落

  读完《失落》的那个晚上,告诉当初把它推荐给我的好友——我读完了。小蝎蝎长叹:你终于读完了。

  的确,这是我阅读生涯中,读的最漫长的一部小说。

  北京——广州——香港——兰州——天津,天南海北,带着它走了五个城市,读读停停,再重头来,总算读完。

  Desai是个传奇。不仅是她35岁拿到布克奖,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布克文学奖得主,还有她和06年诺贝尔奖得主帕慕克的关系,相差19岁、跨越种族、宗教信仰的恋情。

  《失落》却是如此现实主义。严酷的社会不公、民族独立的暴力与血腥、全球化推进的政治经济剥削、底层人的挣扎求生、美国梦的破灭……这个时代里,如此寻常的叙事。种族、阶级、性别,政治正确的戏码一应俱全,对现代性的反思中规中矩,称不上天才之作,但也算值得一读。

  喜马拉雅山脚下那个似已被遗忘掉的世界,在尼泊尔人妒恨的政治暴动中,14岁的少女赛伊永远失落了她的初恋,殖民地知识分子老法官丧失了他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爱意,比居抛弃了那个读来令人心碎的美国梦……双线交叉叙事,无论是本土的印度情境,还是美国社会中底层移民的非人生活,说到底都是移民作家Desai个人的心中丘壑,其间,到底有多少风雨刷洗出了这些纵横交错的沟坎?个中甘苦,作者自知吧。只是想说阿多诺的一句话: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比移民知识分子更可悲的命运了。

  读读停停,也是因为这小半年来,自己走了很多地方,体认了太多感情,这本书,装在行囊里,就显得太轻太薄。站在北京二环边上,我望着车来车往失声痛哭;在耗资13亿的广州歌剧院的工地里,看到那些赤身躺在水泥地上午睡的农民工;在香港中环爱马仕的专卖店,垂涎地看着我大爱的那款包包,心里知道一辈子都买不起;在那些时刻,内心的痛苦、酸楚、无奈、沮丧,如此清晰如此痛彻,在书页中涨开,将我塞的满满。贫穷、不公、妒恨,写在纸上,已经远远不够。

  在这个后冷战、后金融危机的时代,仍然热望,左翼能够找到更具想象力、更富创造力的方式,重新书写公平与正义、贫穷与希望。不是伊朗电影式的,诉诸中产阶级的同情与眼泪;也不是如Desai这般的苦涩柔情,借用Butler的观点,这将是一个无起点、无终点、不断修正的政治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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