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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土的读后感10篇

2018-04-19 21:57:02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尘土的读后感10篇

  《尘土》是一本由贾行家著作理想国丨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39.00元,页数:276,文章吧小编精心整理的一些读者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尘土》读后感(一):哀而满,伤而丽

  这书断断续续看了快有一个月。

  绝不是难看,是好看的,是美的,是精致的,是哀伤的。所以不敢轻慢,有心情时候才拿出来看看,本来就没有什么情节可追,无非跟着他的双眼,去看一下几座城,看看大同小异人类生活

  最早看贾行家是他那些微博小说,在细小篇幅里承载一个又一个让人无话可说故事,后来《读库》也转了,看得很喜欢

  写东北的部分,和双雪涛、和坦克手贝吉塔,都形成了交叉,当然还是各有各的风味

  之所以不给五星,大概就是贾行家的这种风味中,有一些高级的扭捏吧。

  很高级,美感足够,恰到好处刻薄,一针见血的、事半功倍判断,对于人、物的评价平静处起波澜,那是难得的能力

  只是我近来觉得这种能力的局限了,这种能力,在很多时候,是一种和创造相悖的能力。

  看透了,就容易下判断,而直追结果的时候,丢失了过程中的可能性,其实人都未必看透了,判断好看,未必是充分的。

  我没看过贾行家写的小说,看这些散文,总疑心他会在小说里因为太聪明了,就露怯。

  还有一点让我不太舒服的,是在酒局中对他人的观察与评价。很真实、到位,但我疑心,一个更骄傲的人,可以避开这些场所,真的避不开,吃了喝了,就别去写了,厚道一点。

  当然这点想法个人了,嘻嘻。

  (读书打卡第17本)

  《尘土》读后感(二):尘土、

  光怪陆离的有,荒诞不经超出我日常经验所知的更甚、

  虽扑面而来的致郁文风,部分稍显刻薄的词句,确仍然感觉有些许温暖

  一是致郁可能来自于作者的痛惜,刻薄则是想改变而不得,并不是真刻薄和颓唐。另一个便是厚重积雪空旷和稀薄,城市共同被弃置的命运,让我想起了乌鲁木齐。

  几近对所有人都算遍了嘲讽,有的又刻薄得很有意思,虽然刺拉拉地指出来会有些不适,但转过头一想,其实也是那么回事、跟发餐巾纸一样的哈达、动不动爬上道德制高点的司机、好像有点儒林外史风评的味道

  当然可能我这样说也不尽合适,毕竟我也没看过,或者说像我了解的各大标榜看了儒林外史的读者、媒体们对它的风评吧、

  不过,又有谁真的看过?谁在乎呢?

  《尘土》读后感(三):人难免要表达

  贾行家笔下的东北,不是冰雪,而是尘土。

  “人”是我看得最慢的一部分,然而我不喜欢这一部分。老一辈生死苦难邻居病痛离世,感情满分,一两篇过去还尚可思索,后几篇重复语气,却让人感到了陈乏,甚至是腐朽,中途几乎快要放弃。他给你铺开了一张有关家族的网,网很庞杂,眼花缭乱。然后他把你领去他家对面那个人民医院,去看生老病死,你是旁观者,他用没有情绪声音指给你:这是我姥爷,这是我妈。

  “世”丰富了许多。他从现在走回过去,路上光影浮动。那些使他驻足过的云、雪、雨、树、教堂动物新闻,再一次被他翻开,其实这部分可以很明显感觉到他是在写blog了,躲在这些物象背后表达自己。他自己也说:人难免要表达,只能写恶劣诗歌诗人,也是可宽恕的。原谅他们吧,原谅我吧。

  “游”写路过的城市,从东北到西北,到江南水乡,回到东北,写大庆。贾行家写东北的确很有力量沉重冷漠辉煌和衰败,往日种种在他脑海里,感情浓得化不开。

  他说大庆:

靠一种简易挖掘的资源突然勃兴的地域文明,有点儿像作弊,常常受不住变局的考验。城市要为来者提供一种生活,否则只是过客。大庆为之骄傲的东西,还不足以构成一座城市。

  遗憾的是他在写苏杭的时候也说自己看到了个撑着绸伞穿着白衣裙的姑娘,这让我怀疑他到底去过杭州没。通篇来说,几篇好看,大部分一般,几篇难看。

  这书给我的感觉是3星不能再多。但看了代后记里他与东东枪的访谈,对他的一些回应很有好感,于是升上四星。

  《尘土》读后感(四):和我们的时代相处

  翻开《尘土》第一页,就被贾行家的文字征服了。这两年读了很多国内优秀作家的文字,王朔的文字带着抹不去的红色和军绿,余华通篇都在黑白灰中踟蹰,王小波魔幻的紫色混着老照片质感,木心的文字美轮美奂像另一种语言,冯唐处处透着赵宝刚电视剧都市白领精英范儿。而贾行家文字轻的像烟,冷的像冰,淡的像水,描述着他经历的那个年代故乡,没有激烈情感,没有深刻的揭露,没有露骨的讽刺,一笔一划地描着那个年代的东北和那个年代里生活在东北的人们,那没有一点点修饰遮掩色的真实化成一股强大的力量,不露声色地直击人心,一下紧接一下,让人难以喘息

  我们究竟该如何和我们所处的年代和谐相处?这个问题忽然冲进脑海并贯穿全书“人”“世”“游”的阅读中解不开,放不下。

  我们读小说中的人,总有着这样那样坎坷的经历,似乎只有命运多舛,拼命与命运抗争才能成就一个真正的主人公

  在贾行家笔下,每个人都那么鲜活,那么真实,那么无奈的存在着。心思缜密沉默寡言,能把丢掉的五十棵树苗一棵棵找回来的大表哥怎样从医,怎样得了绝症,怎样换器官,怎样最终死在了文明边缘医疗事故爷爷如何在农耕社会一点点靠着双手换来了当地最大最好的一片田,又眼见着时代变迁子孙脱离了庄稼地,固守着自己的田地终老。姥爷如何在日占的哈尔滨谋生,如何后来打鱼,射猎,如何被没收了枪支,“从此就老了一截”。还有爱吃地瓜的大娘,看见地瓜就恶心却能在一堆烤地瓜里清楚指出哪个是红瓤的爹,一辈子瞧不上自己文章母亲,被收养的欣欣姐等等等等。一切都像贾行家描述他姥姥一样:“活着是无始无终的溪流,过去既不值得记忆,也不值得自豪羞辱。”

  人总是在成长衰老,时代总是在变迁,沧海桑田很久,可沧海桑田之间,我们生活的世界每一年每个月乃至每一天每个钟头都在发生变化,我们回忆起从前的时光,总是难免这样的句式:“那时候你是什么什么样的,谁当时是什么什么样的,那时候的那里还是什么,那时候大家都穿什么,吃什么”最终再加上一句“时间过得真快啊”。每个人的发展,既要考虑自己的因素,也要考虑历史进程。到底是时势造英雄还是英雄造时势,每个人应该都有自己的观点,我倾向于前者。没有人可以脱离时代而单独存在,我们都是时代浪潮中的一滴水,一粒沙,我们不能改变时代的奔流,我们对过去只能怀念,而不能真的回去,这是一种告别,对过去的时代,过去的故乡,也是对过去的自己。

  既然时代面前,我们大多数都是这样“无始无终”,我们又该如何面对自己的过去,如何去期望自己的将来?我们该怎么看待那些被时代抛弃的勤勤恳恳和那些被时代忽然眷顾的一夜暴富?随波逐流蝇营狗苟浑浑噩噩是否和现在毫无分别?福克纳说:“记忆要是存在于肉体之外就不再是记忆,因为它不知道自己记住的是什么;因此,当她不在了,一半的记忆也就丧失,而要是我也不在了,整个记忆都得终止。是的,他想,在悲痛的存在与不存在之间,我选择悲痛的存在。”是的,如果存在的根本依靠记忆,那么记忆本身记录远不止结果,浑浑噩噩被眷顾的顶峰结局依然是无始无终,而勤勤恳恳的失败也一样会获得一个丰满灵魂。所以,即便毫无分别,我依然愿意去拼搏,去奋斗,去投入时间和精力在自己喜爱事情 ,去追求一个又一个理想和目标。正如作者所说:“认真活过一世,该有独立于他人的自尊和记忆,不该被指手画脚,或当砖头瓦块搬来搬去,或被轻贱地视作一根钉子。”

  掩卷,豁然。我们都决定不了我们生活的时代,我们能做的,是做好自己,坚持自己喜欢的事,不随波逐流,不嫉妒时代对特定人群的眷顾,相信却不期望时代的恩赐。给自己内心平安,快乐,长怀对生命、对时代的感激,随命运颠沛流离怡然自得

  我们从尘土中起身,在时代的风尘中前行,被时代蚀刻出我们的样子,为后人遮挡风沙,开辟道路,最后一点点化作尘土,被时代的大风卷起,吹在后人的脸上,铺成一条叫做历史的路。

  《尘土》读后感(五):谁又能保证倒霉蛋不是你呢?

  我们忌讳谈死。死离得太远,仿佛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心大一点觉得这事反正会来,不用担心。于是,过度关注死,显得丧气矫情

  我30多岁了,也没有认真想过死。记得少年时期,有一天,坐在我爸的28大杠上忽然明白,自己也会死,就有点害怕,心情忽然变坏了。还有一件事一直很遗憾,最疼我的爷爷弥留时,我姑让我带着表弟出门去,孩子不应该看着老头死去。我听话地带着比我还小的表弟出门去。最后一面没能送爷爷,我遗憾一辈子。

  记得表弟问我,什么是死,我说,死了就是再也看不见。估摸着时间不敢回家,回去以后,也没感觉悲伤。直到我爸哭着对我说,以后再也没有爷爷了。我看着这么个男人大哭,被感染了,才大哭起来……

  后来第二天,我看到比我大的堂哥也是一样玩耍,他说也是没有感觉,只是想起以后再也见不到爷爷了,才会有点伤心

  我们这批人,或者大部分人,有一个毛病,不会表达感情,甚至看起来有点麻木。克制习惯了,如果喜怒哀乐太外化,会显得幼稚愚蠢。这种观念不知从何而来,却坚固得像石头

  可表面上的冷血之下,是一颗过度敏感心脏,在不断得自我矛盾和化解中。一些被人忽略的细枝末节,会在心里发酵,或者好,或者不好。说好听是个旁观者,不好听就是一无是处,习惯了在一旁冷眼旁观,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有点傻。贾行家明显就是一类人。不过他有才华,有语言的天赋,写出了独特的味道,就像一个人,把你想说又说不出来的话,一一述说,感动得想找他喝一杯,然后抱着哭一场。

  我听过贾老师演讲,讲述了东北下岗工人落寞,以及东北老家的颓亡之势,曾经自豪的工人,一下子成了社会的弃儿,就像被海水褪去,搁浅在沙滩。我生在南方,却忽然感同身受。再看贾老师的书<尘土>里仿佛一个人物,就多了一份理解。他们的一生被缩写成了千字或者百字,时空都被压缩,出现一种快速衰落的奇怪氛围。一辈子就是挣扎了一下,然后无可奈何得奔向死亡。所有的话题走向了最后的结局。

  个体在时代的洪水中不过一颗沙,即使你再聪敏再努力,也还是一颗沙,没人在意。还好有贾老师这样的人,冷漠又温柔,说一些根本没人在乎的故事人物,恰巧在他周围,或者恰被他听说。这些的人没有意义被记住,什么也没有留下,即使他们的儿女一样。我说不出来这样的文章有什么意义,大部分人活着都没什么意义,只是努力让这一生过的好一点,何况几篇文章凑成了这么一本不会畅销的书。

  记得贾老师在他演讲的最后,说了几句意味深长的话.你看到一些人过的不好,或者说世俗意义上的失败者,只是比较倒霉,从一个高点被时代的变迁摔到了社会的阴暗角落。当下一次社会变革的时候,一样有一些人会倒霉,只是没有意识到,或也不知道变革什么时候来。

  谁又能保证倒霉蛋不是你呢?

  《尘土》读后感(六):不予解释,也厌倦与人周旋。

  这本书初看挺不起眼的,无非就是一些随笔,跟那些立意深刻思想结构庞大的小说来比,简直就像发牢骚一般的笔触

  但是作者的文字很有趣,他像一个小愤青,但并不是那种我们所理解的愤青一样满嘴积愤,青筋暴起。

  他是悲凉的,带着一点惆怅和无可奈何。

  时代突然走的特别快,飞速着奔向所谓的未来。人们落在后面,跌跌撞撞的追,追赶不上,无法企及。

  这就是在说我们的现状国家走的太快了,貌似光鲜,而人们适应不了这样的速度,在生活中找寻不到宁静平衡,处处是浮华,处处是泡沫......

  贾行家在访谈里说他的理想生活是在一个气候好的地方从早上起送快递。某些方面来说,我们都是心灵厌倦的人,我一直以来的理想就是回老家种地。我们在谈论的东西是‘理想’,不是梦想,我的理解是,这是理性考虑后的真实想法,也不是什么伟大的梦。然而只这一点追求,扪心自问都是做不到的,为什么做不到?贾行家说了,因为我们还得为别人活。

  因而,在这样悲凉的底色里,尽可能留住那一束光、珍惜那一点甜美

  摘录:

  我穿的是凉鞋,任意而行,趟着的积水是温热的。另一种幸福是身处雨外,这是睡觉的好天气失眠者似乎也不怕夏季的雨声,想着窗外还有人在冒雨奔波,在位屋漏甚至倒塌而愁闷,惭愧而欣欣然地、逐渐地失去意识.....

  人对感情做出的回应,各有估量,即是对自己的估量,最好不预期,也不设标准,更不能揣测动机

  女人面对艰难时的柔韧坚毅,对美的事物不管多么微小都特别爱惜,独具细腻的慈悲,尤为美好。

  万物皆备于我,怎么好意思一点事儿不干。

  这种活着的日子,微小,脆弱,对命运和终结恐慌地回避,又可爱,我在生活这一头,得尊重它。

  我们在它上面默默地受罪、遭难,

  我们甚至从来没有想起它的存在。

  ......直到我们躺入其中,与它融为一体,

  由此,我们才可以从容地宣称: “ 自己的尘土。 ”

  《尘土》读后感(七):他的尘土

  我没有资格为这本书写书评。

  应该有比我更好、更成熟、更冷静的读者,他们更能清晰地传达出这本书是多么动人,以及它的作者是怎样栖居在这片土地上。

  而对我来说,这本书及其作者,是我之所以为现在的我的原因之一。

  人要如何谈论构成自己的一部分呢?

  拿到这本书的时候,我像是抱着一个珍重的梦。

  《尘土》是网易博客“阿莱夫”(http://dodrp10.blog.163.com/)的文章选集,我本没有想过这部书会以如今这样的姿态现世。我总觉得,贾行家老师的写作也是一种抽屉写作,在私人间的传阅中获得声名也归于私人,像卡夫卡。即使从网络实体化,也该是私下的非法印刷品,甚至是发潮的手抄本。这也许是小众亚文化患者的通病,忐忑地希望所有人都看到自己的偶像有多么好,又不由得认为大众不配爱这样一个人。

  然而出版毕竟是好的。希望大家都去买。

  本书的编排分为人•世•游三节,依我的见解,“人”是用力最重的一节。贾行家老师曾计划写“家族记忆”系列,写了数篇,不见有下文,后来逐渐写成断章,大致与书里看到的形态相似。那是我不易理解而无法谈论的,古老而仍存于世的家族记忆与故人。关于土地、城市、记忆、死亡,与余下的生者。

  “世”是对世相的观察,写作时间跨度与风格差别均比较大,能够轻微地感觉到篇目背后人格面相的变化。很难概括这一节里究竟写了什么,只是阅读时总像舌下含着颗橄榄,一时间甜咸苦酸辣五味杂陈,喉间又有哽咽不下去的沉甸甸的硬物。

  “游”则是很短的一段时间里写出来的,像是在雾气沼沼的公路上漂浮。贾行家老师笔下的那个黑龙江不是南方人印象中的白雪世界,而是无尽的灰,在狂乱和荒诞的底色里继续灰下去,在这灰中又被祈愿能生发出新的事物。

  我强迫自己描述这本书的内容,但这几乎是种亵渎。我没有办法与原文站在一个平面上,这对于写书评的人来说,非常沮丧,但这本身构成我希望大家都去买的理由。

  贾行家老师是很适应博客写作的,网络阅读会让文字变得轻质化,这中和了行家老师用笔的凝重与刻意为之的生涩。而当它们映射到纸面上的时候,密度就远远超过一般的散文集应当承载的重量。阅读建议是一天读几篇,把阅读周期延长到足够稀释其中蕴含的浓度;或者在一些消解严肃的场合阅读,例如厕上或人民代表大会投票会场。

  同样地,博客写作的时间性会让这本书中偶尔出现的时事冷嘲略显不合时宜,但遗忘过去的人间事本不是个好习惯。即使鲁迅那些应时而作的杂文中也有些似乎不宜留之后世的篇目,而这本书选目里提起的时事只是些点缀或者起兴,似乎不至于被称为一时之作。

  遗憾的是本书限于体例,没有选择那些更加飞动的篇目(“聊生笔记”)或评论。那是一个有些不同的贾行家老师,更随意,更嬉笑怒骂,也许对于文字郑重的贾行家老师来说,更不适于变成纸质。至于后者,我几乎是从贾行家老师对于小说的评论中学会如何读小说的,那些谈论对如今的我仍然重要。

  尽管如此,希望大家都去买。

  唐诺的《眼前》里有一节话总是常常想起,大意是每个少年人总会有一个(或者几个)年岁稍长而先行一步的同时代的引路人,不远不近地走在前面,引领少年人走进这个令人畏怯的世界。而少年对于引路人的隐秘感激,是他人看来总不可解的。他说的是子产之于孔子,而对我来说,如果我作为一个读者与一个人尚且有可取之处的话,我想,重要的原因之一是我在少年时代遇到了贾行家老师。

  非常感谢。

  希望大家都去买。

  《尘土》读后感(八):人应以姓名为限,对轻慢加以克制

  有时候会羡慕很有才华的人,还有很努力的人,这些人真的很厉害。最羡慕的还是一些克制的人,贾行家在《尘土》里面说:“人应以姓名为限,对轻慢加以克制。”他所写的人大多克制,也很平和。他的叙述风格很理智,像一直在抽身事外。站在上帝视角的话,俯瞰众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是觉得幸福还是觉得困苦。 当然我对他的来了解仅限于他还活着,这本书我读的也不是很认真,因为大概认真读的话我会陷入一种沉重的自怜之中。这会让人不开心。 之前再很认真的读水浒,最后陷入一种偏颇,凡是她人表达的不如意,总是会想深入的展开一场论战。戾气颇重。 我已经发过誓不与人辩驳,再生气再恼火都不要。 之前在微博上看到荞麦和毛利的讨论,让我觉得很尴尬,设身处地的想一下,如果是我,大概事后会后悔的扇自己巴掌。你挣我执的事情没有那么多的盖棺定论,或许直到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但是会平添一股恶气。 淡定一些,淡定一些。

  《尘土》读后感(九):尘土下的哈尔滨 东北以北

  尘土下的哈尔滨 东北以北

  ----读《尘土》 贾行家

  ---尘土中的路程 直到归于尘土

  如果你是条船 漂泊就是你的命运 可别靠岸 ---- 北岛

  “你问我那里如今怎样了 我就讲给你听 这里是许多故事的背景 不只是一片冬日风景 我没资格说它好还是不好 听完了 你就回去 明日还要起早上路…. ”

  我的来历与去处

  日光中的哈尔滨

  “那时候的哈尔滨缓慢琐碎 马路中间的有轨电车叮叮当当 方石头铺的街道 教堂 洋楼 百十年前 异邦建筑家在这里实践着各自的主张 楼只有三四层 米黄色或青蓝色 风姿绰约

  民国的老爷子 经历满洲国 修过中东铁路 有过日本邻居 坐穿城而过的有轨摩电 看道外园子里的电影 吃列吧红肠

  哈尔滨人为人传颂的 是洋人的文化和建筑 既无法传递 又无力保护 南岗是流亡白俄最后的高贵 犹太人的聪慧 道外是这座城市的真正发源和归宿

  多少年里 时间和这座城 和北面的江水一起慢慢流向下游

  砍树 拆旧居 该写近教科书的教堂和洋楼被放到 管理的人像是和这里有仇 一圈圈商服 住宅 遛弯的树林变成塞满汽车的马路 当初索菲亚在一堆垃圾 室外厕所流出的粪便中间 后来重修 第一漂亮的教堂早已拆掉

  这座城的“发展”冲垮了一切

  曾是这座城的存在的证据和依傍 如今被剥夺被轻贱被凌辱被无视的缓慢 我来为你招魂

  《白日焰火》 取景处处是哈尔滨的软肋 直扑城市精神内核 肮脏街道穷困街区

  哈医大一院的ICU在刚建成的新楼 配备了省内最出名的专家和最先进的设备 修个厕所却非常不堪 有点明白了为什么今年刚发生了杀医案

  城里有霾 高速两边的田里正纵情的烧着秸秆 我们苦着脸过穷日子 也还是把一棚人迹罕至的山水过成了地狱

  有南人以为北方人懒散粗笨 是无教养的劣根 假如在这种天气里生存 过只能耕种一季稻子的农耕或者游牧生活 经历过全年两百来个严寒长夜之后 可能会有新的体会 种族地狱教养那点差别 随时会被寒冷或饥饿抵消

  讲述哈尔滨时只说起它美好的时候 只说你们已经见不到的东西 我小时候 哈尔滨不像今天这么破落和自卑 它那时候感觉良好 目空一切 可怜人有两种习惯 夸耀当年辉煌和梦想日后发迹”

  作者笔下过去的哈尔滨有点日光下的迷人 一如有次看哈尔滨历史老照片展 惊讶于所身处的城市并不了解她的前世今生 照片里有修铁路的工人苦力 街上杂耍的各路艺人 和一些消失的行当 街上各种剧院 文艺场所 不同国家的人纷纷身着华服出入 看起来是繁华和优雅的 怎么今日是那么落寞 现在偶尔还会看见有人拿着相机在哈工大附近拍一些建筑 抬眼才看到建筑的风格是很不一样的 道外一些危房斑驳的痕迹丛生的杂草 讲述着极长的一段历史 博物馆地铁口和松雷大厦之间的一座黄色小楼 据说是当年哪个国家的领事馆 在商圈和被地铁口挡住 显得很是尴尬

  现在哈站投资十几亿重修回以前的原貌

  过去现在未来 怎样连接

  相比较 青岛的老建筑极大的保存了原貌 老城区和新城区分开 有种穿越的感觉 一个城市的过去历经沧桑和现代化的活力 虽然老城的发展缓慢 水电系统不发达 但现在看来 一切是值得的

  “黑龙江过去即是 现在又重新开始像块流放之地 年轻人在逃离 老年人在凑钱买海南岛上的房子

  人看家乡如看自己 走出去的都说 只能思念 但不能真回去 也是昔日自己的态度 这是选择 没有对错”

  有在大城市工作的人说 回到家乡 每一天都是单调的 什么都做不了 每天就是吃睡 偶尔见几个因为各种原因还在的老同学 听他讲讲异域的见闻 然后各自散去 依然各自讨生活

  一线城市有着良好的公共资源 有着繁荣的文化活动 博物馆 国际展览 优质教育资源 这一切都吸引着年轻人涌向它 也有人选择回来 都只是一种选择

  “一定要怎么样 不一定要到哪里去 活着就相信活本身”

  被遗忘被抛弃?

  “哈尔滨就总给我以颓唐无助之感 看来还要和谁比 这可能也是弥漫整个东北部的一种气质

  一切都是灰的 洗煤厂

  如是我闻:

  鹤岗煤矿 矿工吃不上饭 带着全家人吃老鼠药 就发生在2016春节

  四大煤城 厂子破产 工人集体卧轨 空气和水超标

  国家级贫困县头衔是各地争抢的锦标 别墅 四星级宾馆 养不起 必须要建

  镜泊湖木屋别墅 败家 交通不便 贵 哪有人去 要求各县出一千万认购一栋

  计划经济进入的最早 退出的最晚

  北大荒集团 农垦总局的号召 黑龙江千亿斤粮食产能的台柱 省内一家像样的加工企业都没有 原粮拿出去加工 粮食降等 鸡西到虎林年年丰收 往外发粮 一个车皮好处费就给铁路三千

  佳木斯 那些学生 挺好的 只是有愿望没眼界 起跑线上输得一塌糊涂 早就不是努力能掐齐的 农村孩子 北京孩子出国旅行的时候他们正捡菜叶子烀猪食呢 守着一本教材 只能考到这来 不甘心的年轻人 得趁早走出去 这里的三年只顶外头的三个月 万一出人头地 也基本上终身焦虑 被人背后笑话 凤凰男 甘心的 就这么待着 也挺好的 房子不贵 把外面忘了就是了

  等待灵魂的大庆 城区里到处是橘黄色二层楼高的“磕头机” 一分钟起落几次就可以赚若干元 一昼夜能产生若干万 大庆的油田国家管控 相关数据地方无权过问 但谁都清楚 五十年下来 地下的石油去之大半 油被调拨去了远方 狂妄攫取要这座外表光鲜的城市在不久的将来归还

  文化只有企业文化和官府文化 人们习惯于等靠“上头精神” 生活上全无情趣和审美 这片苦寒之地 远道而来的人一时还没有找到与之对话的语言 城市要为来者提供一种生活 否则只是过客

  堵车 应急车道占满了车 几公里都是堵得 见便宜不占 见可破坏的规矩不破坏 是羞耻的 东北人单独时也挺精明 一排上队就干蠢事

  大庆市的财政活活掉下来九成

  新近的数据 东三省经济下滑 青壮年人口流出严重 生育率极低 没有什么可供乐观的 只好说信心 应该说信念 信念不似信心 不需要数据

  迄今为止 谁也没拿这里当家园 谁逮着谁祸害 见面都问 你家原来是哪的 仿佛总有一天要回去一样

  官话说 黑龙江是个好地方 这不假 还说 发展潜力巨大 这没看出来 能看出来的是出路不多

  并非所有人都生来如此不幸 得以体验时运的浩瀚迅疾”

  跟随作者一路寻访这些熟悉却不了解的城市名字 齐齐哈尔 鹤岗 鸡西 伊春 大庆

  感觉笔下的东北爱说大话 官僚主义作风严重 复杂的人情程序 把外地投资商吓跑 经济我一窍不通 和东北经济有关的文章会看几页 看不懂 看个大概 都是一个问题 东北经济堪忧 数据特别不好 增长缓慢 几年前看过一个是倒第二 第一是西藏 挺震惊的 今年看的数据是不如甘肃

  说多无益 只是了解了一些 看完书还是有些惊心的 作者78年生人 现居哈尔滨 笔触非常冷峻 笔记体写法

  很有名的出版社理想国近期出的书 作者之前我是不知道的 封皮很好看 兔子送我的书 她说这书很特别 写东北的 我是第一次看写东北的书 有些熟悉又陌生 总有些事需要去记录

  尘土飞扬下的东北 有些苍凉

  《尘土》读后感(十):数十载的人世游

  据说本文有可能刊载在七月刊或九月刊的《上海文化》上,很担心他们能不能接受这无节制的吹捧……争做国内贾吹第一人吧。

  可能对大部分人来说,贾行家是个陌生而有点儿好笑的名字。贾行家是谁?网易博客“阿莱夫”及网易微博专栏“他们”作者,文艺青年出身,前摇滚乐手,单机游戏玩家,人送贺号“哈尔滨耶稣”、“禅宗朋克”、“端坐在长条凳上的相声界伊藤润二”……可能这些标签都不足以描写他是个怎样的人,又写出过怎样的文字。

  贾行家的第一本散文集《尘土》出版于2016年11月,同年10月《读库1604》收录《他们》,离他在博客上发表文字开始,过去了十年挂零。《尘土》是旧博客文章选集,跨度从2007年到2016年,出版时做了许多修订,下的心思深密,他又是不愿谈自己的,读者也只好以意逆志,暗自揣度字缝里写出的字。

  《尘土》分为“人”、“世”、“游”三节,谈人,谈世,谈游,谈来易来去难去,数十载的人世游。“人”讲家族记忆与逝者身后一点念想,讲希望被留存的平淡;“世”偏向于杂文,给自己定个题,信笔写去,天马行空五洋捉鳖都是它;“游”则是一束游记,描述如今的东北和山东怎样重归于原应得的萧疏荒寂,兼及远远望过的几座城。可留恋的与活该失去的都被滚滚洪流裹挟去了不知哪里,在世的人无可无不可地往前走,他独自回望。

  我知道贾行家七八年前有个未竟的家族史写作计划,写了十几个片段就搁了笔,许是意识到自己的限度。后来也断断续续地写过些断章,几乎都收在《尘土》里。这些篇章里有些有小说笔法,有些是由个杂文题目兼及记人事,有些则直是风物诗中三两人影,寂寂地往远处走去。

  “人”这一节里,讲的人物都是贾行家本人的家族亲眷,间有朋友邻居。看他写自己的亲戚,觉得那真是个开枝散叶落地生根的巨大家族,亲戚关系叠床架屋,从姑姥姥到长房大哥,都是城市里的核心家庭觉得遥远如唐朝般的词汇。读这一节时常惊异于这个榕树般的家族里人人都安于天命,即使远离土地,也生活得像农作物,不以他人血肉为食,以自己的气力生长,尽力为后代挣下一份家业,萎谢也安静。他们的生活里充满自知或不自知的遗憾与失落,人是极平凡的人,失落也是极平凡的失落,是不知道去责怪什么的。“人”里的大部分主人公都尽力去过一份清洁体面的生活(无论物质或精神),成功的,未必心满意足,失败的,也不是因为懒惰或愚蠢。不是传奇,只是人世。

  “‘去者日以疏,来者日以亲’,去和来的都不得已,居于其间,也是不得已。‘以疏’之后,我于他们的生命里,感到平淡遍及的哀伤和贵重。”如这序文中所说,“人”这一节里,几乎都是逝者,或曰归人。贾行家刻意在谈论自己相熟亲近的人时兼连谈论他们的死亡,给那些人物行状画上个不太圆满的句号,自己站在近处目送他们离去。那些人“小心翼翼地活成生活,有的最终交付了出去,有的仍然打碎了,使我不得不庄严。”留下的人在人事流转里仍然保持记忆,仍然带有对故人的哀矜。

  贾行家是哈尔滨人,祖籍是山东,礼仪之邦,讲宗族与规矩,离他也是远的,说起来却带着几分“了解之同情”:“在烧化的黄表纸里,在雪地上炸开的通红的二踢脚碎屑里,他知道他永远位于那个散发着酒香肉香烟烛火气叫作“年”的日子的开端。他知道他的子孙,那些相貌相近的弟兄和他们各自的女人,要被拴在同一块土地里劳作,默默地积攒家道,聪明优异的去读书进学,扬显祖宗;他们还在一片相连的屋檐底下吃和睡,若有哪个外姓人冒犯了其中的一个,都要引起他们全体的仇恨,若是哪个做下见不得人的丑事,使全族蒙羞,就摒弃于祖坟之外;他们谁都无法撕裂、断绝这纠结的血脉和荣辱,福祚磨难与共,生来就要领受名字中间的那个字。谁料,那一行范字,到我父亲那儿就随意弃置了,再没有重新拾起。”

  但这“了解之同情”是有共情心,而无同理心。这种古典伦理有其内在自洽的运行逻辑,却未必是好的。贾行家叙写自己的父祖辈,说到自己的大哥遵循爷爷“每支上都要有后”的看法,为大脑炎后遗症智力障碍的成年弟弟寻访一个可以为他留下孩子的女人,母亲大惊说这荒唐,而大哥回答:“三婶你不明白,这是要做的,成了就是又一家人家。”故事的最后说“母亲看到了孩子,是个很好的孩子。”尽管贾行家并不接受这种行径,他却并不作出价值判断,只是陈述在他所亲近的人看来,这个世界应该有什么样的秩序,笔调克制得有点儿像在描写一个不相干的外人。他只是与那个人相熟,觉得他的人生是值得被记忆的,却不带什么“故显考公讳老大人”的荣耀或割席分坐的鄙弃。他记述的是一种已经过去的生活,以及这平淡生活中生存过的人物。在这些记人的篇章里,只是呈现他所知道的人与事,并希望他所讲述的人与事在不存于世时,在他人心里留下一点印迹。

  贾行家的外号不少,都是朋友给上的,其中有一个尊号叫“磕功王”,意即“磕碜人界的功夫之王”,极言他刻薄人的本事,爱之者赞为“单刀入阵,寸铁杀人”,恨之者视为冷嘲小道,上不得台面。他本人倒并不如何夸耀这门手艺,正经提起来甚至带点儿羞惭,以为是“心理晦暗病态”之表征。但想到好形容,总不免技痒,或发微博,或不动声色地嵌入文章里,透出几分狡猾和得意来。

  日语里有个成语叫“人类观察”,贾行家可说是一位“人类观察家”。他自承“生命力不旺盛,爱欲不旺盛”,缺乏很多通常认为是美好的情绪,换得一双冷眼,对行于当下的事件、思潮与背后的某种逻辑有异常的敏锐。他对于宏观的事物一贯缺乏敬意,好像对三个人以上组成的团体都觉得可疑,是以很少对什么东西燃起热情,总要审视一番,看看那些堂皇的激昂的文艺的诱人的言辞里隐藏着什么棉絮芯子。他又读许多杂书,看影视打游戏,常年混迹在人群里,输入丰富而基点坚实,能从习以为常的社会与历史里看出许多扭曲与变态,观点和文法都受刀尔登影响。《侠与武》里写侠客:“侠义公案小说是‘为市井细民写心’,侠客疲软,也是因为这‘民心’早已告饶,连自己的性命都懒得负责,不劳侠客爷牵挂。至于侠客,最可羡慕的是政治待遇,‘半拉官人’,最好看的,是办完公差行有余的捉奸,又解气又解馋,否则解释不清,一个江湖人,又没有电线杆小广告那些加粗黑体的毛病,为什么不恨杀人狂却恨婚外性行为。又说,这是因‘人情日异与昔……虽故发源于前数书,而精神或至正反……民心已不通于《水浒》’——民心连《水浒》都已不通,真是越想越可怜。至于真正圣明的皇帝,倒是连忙都不要他们帮,这些义警,只会越帮越忙,顶多帮帮闲,还是要靠发动群众。”真是一鞭一条痕,一掴一掌血。

  鲁迅对热讽与冷嘲的区分是大家都熟悉的,区别在于前者希望被讽刺者改善,而冷嘲则缺乏热情与善意,直是说怪话,内设是知识分子应该对社会有所建树。从这个意义上说,贾行家大概是冷嘲。但是鲁迅对冷嘲的论断,更有名的是这一则吧:“约翰弥耳说:专制使人们变成冷嘲。我们却天下太平,连冷嘲也没有。我想:暴君的专制使人们变成冷嘲,愚民的专制使人们变成死相。大家渐渐死下去,而自己反以为卫道有效,这才渐近于正经的活人。”那么,有冷嘲毕竟比无冷嘲要好些了。我想热讽与冷嘲,区别毕竟还在是否对被讽刺者抱有愤怒与希望。贾行家有没有过希望,我不确定,但他大概是曾经很愤怒的,然后这愤怒被现实磨去,被修养压下,被疲倦屏蔽,发酵出阴阴的冷嘲来。

  “世”里还有一种文章,是群像剧,与“人”相比,就是彼此都为过客,远远地看过去,激起点儿涟漪,写下来,是“说话只说眼前的事”,也在有意无意之间。因为是如是我闻的他人事,也并不一定是多么严肃的事情,用笔就轻些,也有余地说得容易些。写下来的意思,大概是一种俗世人情,不像文艺作品常见的斗争冲突,是日子总得过式的调和。这调和就是人世,有清洁而美的,也有极鄙俗的,更多的还是无可奈何。《重婚》里讲到两代前有个小学教员,在城里娶了同事的女老师,正在月子里时,乡下的原配带着两个孩子进城来。“两个女人一个斜靠在床上,一个坐在床沿儿,商量了几个日夜,小声哭了几回,事情定下了:周老师多租了隔壁一间房子,两个女人都守着他住了下来。不到十年,蔡老师生了五个孩子,珠河的又添了四个。”家主的男人死后,一个有点儿特殊的大家庭变成两个,又变成十几个,事情就那样过去了,被流传成一种轶事。旁人说起来,觉得是奇闻,已成为中年人的孩子们讲起来,也颇以为是大团圆喜剧。一场凑合,一手调和,一口饮尽。

  贾行家写任何人事都像是过去完成时,他停留在不远不近的过去回望更远的过去,把当下视作一种不太好理解的未来。他是哈尔滨人,笔下的风物常带几分风刀霜剑的冷刻,热闹的地方则好像顾前不顾后似的快活,让外地人看了觉得像是奔命。我从他那里得到的东北印象全无“共和国的长子”之风范,比较类似于“共和国的阑尾”,是市场化和供给侧改革打算切除的那部分。东北无端得来许多助长出的繁荣,又突然失去,重归于原应有的苦寒与荒凉。那场繁荣残余的许多人活在酒里,也死在酒里。

  “游”里大半是记述一场黑龙江小城环游,让不曾去过东北的人看了,印象只剩下灰茫茫的一片,水泥的颜色,一个模子里扣出来一栋挨一栋的空楼,又夹杂着吊诡的彩灯闪烁。讲到煤,也讲到石油,这些事物现在让人困惑,既得利益者仍然肥白,而曾经为这片土地下埋藏的资源感到骄傲的工人们只是疲惫。他写下伊春的晨昏:“伊春的夜深且冷,行人更少。那位老总说,伊春交个人所得税的,百分之九十是他的工人。所以夜里深且冷。我住的地方前面有条大河,白天是清的夜里是响的。早晨发现有人在每个河墩上都写了一句话,走了一公里也没有看完,意思是求一个女人回来,答应带她离开这里。”

  也有些看起来更像传统风物散文的篇章,讲哈尔滨的多些,贾行家的家乡。写道外生活是很动人的,短暂的春日里丁香抛洒香气,缓慢平淡的市井生活,日常的一点点粗放享受,麻将,吃食,茶馆,间而写到俄罗斯人留下的美丽红砖教堂,面对虚无时摆出的无物之阵。突然这些东西都消逝了,“一件事物的离去也带走了另外一些:一棵树被砍倒,鸟飞起和落下的声音消失;一条河干涸,河岸变成狭窄的伤疤;一个说唱艺人离世,几百首歌谣散佚”,道外被驱入那个仓皇地发达又仓皇地败落的东北,去撕咬、残杀、醉生梦死,让人真切地感受到帝力之大与局中人的无知觉,无负担,无忧患,无畏惧。

  贾行家笔下的东北和时代,带有一种迷狂的焦虑,浪头卷过去,幸运的弄潮儿在浪尖上玩出种种杂耍,大声嘲笑沙滩上留下的涸辙之鲋,殊不知下一个浪头就要来,而其后谁都不可知。贾行家怀着温情和无可奈何书写那些搁浅的人,抬眼看看浪尖,厌倦地背过身去。他回望过去的时候,看到那个年代的匮乏与丰富,转头看看现在,放眼望去,是丰富与匮乏。过去固然没什么好,但也有可留恋之处,是已知与不那么焦虑。未来可能好,却好像没什么好依傍的。

人世游之外

  我当代散文读得少,印象里是平易晓畅与繁缛富丽各顶半边天,近二年又是前者占上风,其中似又以学周作人汪曾祺一路为多,写风物人情,力求明白如话而有诗意,又点缀些旧书的片段故典,使读者见之亲切还欣欣然觉得颇长知识,就是很不错的散文了。贾行家的《尘土》,则是少见的一派。

  他谈论理想中的当代汉语,说应当“内部的肌理符合现代审美,理性和常识健全,逻辑贯通,有思辨的快感,从而具有建筑般的结构美感;形式上能接续千年中文的美好神采,读起来动听,各个声调抑扬顿挫,长句利落,短句干净,句子间顾盼生动”,而实际上却是“朝来寒雨晚来风”,一间四处漏水长霉而无可易居的旧宅,又说“总觉得像刚从个冬季的蹲坑上站起来,头晕眼发黑,脚下又麻又软,屁股不知到哪里去了”。既然这工具不趁手,只得自己操起锛凿斧锯,重新车出些符合匠人手感的东西来。

  读贾行家的散文,不轻易,读着觉得文法与节奏都异于常人,纹理致密,如咬嚼菜根。他的单句信息密度高,少用虚词,每句话都是一个核心,没有散碎在外的词语和分句。而这打磨过甚的密度,就用长短句的气口来调整节奏,讲求“伸缩”,在坚固的意象与思辨里构成流转的文气。全篇谋划,也是同样。看着每一段都是间不容隙的整块红砖,谋篇结构上却极骀荡,硬生生被他砌成曲水流觞。

  翻《尘土》常是带笑的,贾行家的用词句法五方杂处六经注我,从禅宗公案引到阿赫玛托娃,东北话和相声中得来的狡黠俏皮话与官方红色语汇各得其所,罕见的文言词与刻意求生涩的自造词随手安插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读者读到个怪词儿惊一跳,细想起来又实在熨帖如天生,是夺胎换骨法。引《远近青黄》一段为证:“(青岛)窗外有海,西山有爽气,选了这样的好景致、好气候,铺了舒舒展展的大局来豪赌一场,赌仙家神通,赌洋洋哉固大国之风,赌软着陆,赌夕阳不下山,赌向苍天再讨五百年。”极书面与极白话夹杂,带有对自己所拥有语言任意而出的自信。

  每个写作者都或多或少地有一套自己习惯的语法句法,贾行家通过这些可能会被视作琐细的技艺,清醒而有意识地试图建立自己的汉语。很难找到像他这么在乎文体与语言的散文写作者,这使他的写作看起来没有多少气势,也说不上灵性,取而代之的是密度与重量。要写得甜俗滑腻是极容易的,“宵寐匪祯,扎闼洪庥”看上去难,实则掌握了模式也是覆掌之间的事。而两者都无所取的贾行家选择了这样独自处理笔下的语言,说不上是野心,更像是不得已而为之,类似于家里缺了件市面上早已绝迹的物什,没有办法,只得亲手从头打磨起。是好是坏,好歹是自家用,怪不得别人。

  《尘土》这个集子是收了十年来贾行家的博客选集,篇目之间没什么联系,全书的节奏很不均匀,也嫌密度过大。常读散文的人大概觉得他的笔法太像小说,家族史么,福克纳,马尔克斯,莫言,滚瓜烂熟。与那些熟悉的写作者不同的是,贾行家不追求他们喜爱的异常与刺激,连死亡也是平常的,激不起一点涟漪。用他自己的话说,“我们家这五六代人里,没出过英特迈往的英雄,也没有叛逆、天才或疯子,搜检上百年里各支上的记忆,无凶杀、无孽情、无横祸,都是些可勾销的琐碎恩怨,子弟们出外考学,到乡派出所政审,只发现某位姑老爷涉嫌破坏军婚,还是抗美援朝时的事,叫爱听故事的人看,实在一筹莫展。”在那些记叙里我们能看到若隐若现的“我”,是如同故事里的其他人一样平凡的,叙述到自身时,勾勒出的形象甚至还显得平庸,与其他聪明精彩人物相比,是个灰灰的臃肿影子。而这个影子却独自担当了剧中人、观察者、叙述者这三重身份,在回忆与想象中隐隐地浮现出来。作为作者的如今的贾行家远远审视着作为人物的过去的贾行家,这距离感实在是很妙,在“显示”和“陈述”间达成个微妙的平衡,显出点一体两面的意思来。

  也就不妨把这两重人格分开吧:身为作者的贾行家是“世”里那个议论冷刻的杂文作者,身为人物的贾行家是内心愤怒而不安地观察着世界的青年人,外表沉默如一袋面。而当写作中出现一个故事的时候,看似无所顾忌的前者突然就退避到幕后,将后者突兀地推进前台的角落里,让他去看那个小小的世界,说话只说眼前的事。故事里不该有议论存在的位置,如果要有,戥子也只该有三分。意思里大概是一份谦卑:没什么人有资格评判一个实在的他人的人生。

  《尘土》有个半公开的副标题“归人与过客”,是引自张楚的歌。张楚活跃的年代里贾行家还是个愤怒的摇滚少年,前者的歌声承载的悲哀、讽刺、愤怒、无可奈何和最后的同情被一点一点吸收进后者的经验,在而后的时间里,他怀揣敬意与遗憾,书写那些被时代大潮裹挟着消失,并认为没有问题的蚂蚁。

  时代不愿记忆的,总该有人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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