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千元征文:此刻,我和九十岁的老娘天天相爱相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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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
此刻,我和九十岁的老娘天天相爱相杀
今天是周三,再隔两天又是我和母亲相见的日子。我已经给母亲买了一条最肥的黑裤子,怕不合适,我又给母亲买了一块做裤子的布料。我多希望母亲看到新裤子高高兴兴地穿上,看到布料我们一起笑呵呵地比着她合适的裤子裁剪好。但,这都是奢望!最有可能的是,母亲一瞪眼,生气地喊,“又瞎买!不要!不要!不要!别气我!”望着母亲,我的热情瞬间冰冷,一股怒气从心头涌起,恶狠狠地对她嚷:“是啊,我花着钱,挨着累,几十里地跑来就是为了气你来了!”
这样你来我往大喊大叫的场景每周上演,因为每周六我都要去看望母亲。
我是母亲最小的孩子,上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母亲四十一岁那年生我,今年她九十岁。原本我是母亲的骄傲,是她唯一一个考上大学在外工作的孩子,她说我最听话、最争气。从一九九一年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的第一个月起,我就开始供母亲零花钱直到现在。母亲说,我哥、姐上学没花多少钱,就属供我念书花钱多,应该跟我要钱。
自从父亲一九九二年八月去世后,母亲一直自己烧火做饭。她和二哥住在一个院里,二哥住四间房,母亲住东面的两间。大姐比我大十二岁,她家离母亲家只有两里地,她照顾母亲最多。每五天大姐就着赶大集来看母亲,给母亲做饺子、包包子、洗衣服,照顾得无微不至。我那时工作忙一个月看母亲一次,母亲和大姐都爱和我说说她们相处的小委屈。母亲会告诉我大姐不听她的话,私自倒掉她还能吃的剩饭剩菜,浪费粮食,大手大脚;大姐则说,母亲岁数大了,改脾气了,太气人。我两头安抚,母女三人其乐融融。大概在母亲八十三岁那年秋天,大姐和母亲之间爆发了一场战争。母亲爱吃小豆腐,我婆婆让我给她捎来一盆。因为连着几天吃包子、饺子,母亲没来得及吃小豆腐,待大姐掀开盖帘看时,小豆腐已经发霉了。大姐告诉母亲不能吃了,就将小豆腐翻扣到家附近的一个坑边。母亲知道后,赶忙跑到坑边,用双手捧回小豆腐。刚走到前门处,被大姐看到了,她气坏了,飞身上前,掰开母亲的手,将掉落地上的小豆腐用脚踩得稀巴烂,边踩边说:“都长黑毛了,不让你吃,你还吃!我让你吃!我让你吃!”母亲气得要死,躺在炕上大哭大闹,事后母亲跟我说,当时气得她骨头都疼。此后两年里,母亲没给大姐好脸色。大姐当时就跟我慨叹:“妈可不是年轻时的妈了,谁在她跟前谁不是好人,等你在她跟前时你就知道了。”这一天很快就来了。
四年前的夏天,大姐在城市里的大儿媳要生孩子,大姐必须赶去照顾。母亲傻眼了,说大姐心狠,扔下她不管了,满腹忧虑。我对母亲说:“你有俩闺女,我大姐哄孙子去我顶上,我一个星期看你一回。”
一开始,母亲总嫌我废物。说我做的饺子像死耗子,大姐一个饺子能装我四个饺子的馅儿。但我有我的优势,我听话,一切行动听指挥,指哪儿打哪儿,让母亲自信得像个将军。我给她做思想工作,我是废物,但废物比没有强啊,将就着用吧。做饭、洗衣服、种菜园子,我都担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母亲对我越来越依赖,“啥都朝你说”,在她眼里,我就应该是孙悟空。老太太过年,一年不如一年。母亲身体越来越弱,从今年起走路都拄拐杖了。与身体衰弱同步的是,她的脾气越来越像孩子,一点点不顺心就大哭大闹。这两年我更年期症状明显,火气大,压不住,和母亲的冲突也愈来愈频繁。
去年夏天,母亲嫌裤脚短,我立刻买来两条新裤子给她。她看到后死活不要,说:“我是该死的人了,别糟践了东西。给你婆婆吧。”我说:“我婆婆有,你穿吧,你穿一天享受一天。”母亲仍然不穿,还要走出屋门去。我生气了,喊道:“你要不?你不要我用剪子铰了!”母亲没办法,勉强穿上,我走后就脱掉放到柜子里。
母亲爱喝热水,把保温的暖壶看得十分金贵。她有两个暖壶,一个是蓝色的,最保温,母亲说放三天水还能烫嘴;一个是粉色的,不保温,放一晚上就是温水了。一个多月前,粉色暖壶外壳坏了,我怕她倒水时烫脚,赶紧到附近超市买了一个绿色的暖壶来,并和售货员说定试两天,不保温就换。当时,蓝色暖壶有热水,我就将热水倒入新买的绿暖壶里。母亲看到后,就说我要将蓝暖壶扔掉。她躺在炕上打滚,要过蓝暖壶不松手,谁到跟前踢谁,还哭叫:“我就这一个保温的暖壶啊,你还想扔了它。你想气死我啊!”我在堂屋里气得要掉泪,我是为你好啊,你还这么委屈我!
两个星期前,我刚将母亲的衣服、床单洗好晾上,母亲就站在院子里命令我到大门外搬柴火,她拄着拐杖也往外走。我扶着她,她不让,说:“你在家了你扶我,你不在家呢?你能天天在家啊?”我松开手,她没走两步就要摔倒,我赶紧上前,仍没能完全阻止她往下倒,我一个人扶不起来她,侄儿赶来帮忙才扶稳。这时,母亲仍要坚持走到坎下。平坦的路她都摔跟头,遇到坎更得摔,我能眼睁睁看她摔跟头吗?我登时火起,扶住母亲立在坎上,语气坚定地大喊:“我就不让你动!搬柴火让你孙子搬!人家也不是不给你搬,你干啥不支使他?”我的喊声惊动了两位邻居,他们看没啥事才走开。
母亲很要强,她不愿麻烦儿子、儿媳,自己能做的事坚持自己做。二哥二嫂多次请她吃现成饭,她不去。脏衣服她从来不让儿媳洗,都给我留着,母亲跟我不隔心。我知道,我小时有多依赖母亲,现在母亲就有多依赖我。虽然到母亲身边不时有情感暴风雨,但我依然雷打不动每周六必到。相比于情感的微伤,我更怕让她失望。我要用行动告诉她,女儿靠得住!
莲心:庄稼院走出的农家女,小县城的媒体人。做得了好儿媳,做不了好女儿。最想突破的难题是:在亲人面前,如何不“色难”。
甜蜜的大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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