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清散 | 跨越世界尽头，在北极相遇
梁清散上海最世文化发展有限公司签约作者
科幻小说作者、华人科幻作家协会会员、科幻文学研究者。
已出版长篇小说：《文学少女侦探》《新新日报馆：机械崛起》
北 极文/梁清散 图/任紫玉或许是一时兴起，在春暖花开之际，忽然就飞去了北极。
我这个人，算不上有什么高远的追求，总是想着闲散地看看这里看看那里，搞些文献聊以解闷搞些百无一用的研究也好，世界各地四处跑跑也罢，都是这个心气，恐怕成不了什么大事。这次也是一样，一时兴起，叫了几个朋友，买上机票和一张船票，就晕头晕脑地去了。
到了挪威时，我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那帮朋友立刻听了我的忽悠一同赶来，我们正赶上看极光最好的时节。
我们都低估了极地的寒冷，特别是到了挪威北部港口特罗姆瑟时，还正是一个阳光充沛的中午。我还特意买了一瓶橘子味汽水，在街边积雪旁拍照说“在北冰洋上买一瓶北冰洋”。那时，只是穿了件毛衣外套，一点都不觉得冷。
船是傍晚启航，所以中午抵达北极圈内北冰洋边的港口城市特罗姆瑟的我们，决定在小城里转一转。随后，仅仅只是一片云而已，立刻给了我们这些不知冷的家伙一个下马威。
方才还是晴空万里，转瞬之间，飘起了鹅毛大雪。毫不夸张，就如同我们夏天傍晚的雷阵雨一样，雪一下子就又急又大地来了。一群人，狼狈地冻得哭爹喊娘地从港口边的商业街逃回到了船上。
打着喷嚏，抱着热水瓶，迟迟缓不过来。
这，就是北极。
同时，这种狼狈，似乎也从第一天就如影随形地伴随着我们了。
船缓缓离岗，我们算是又暖和回来，立刻就穿上最厚的羽绒服上到了船的顶层甲板。
雪还在下，但已然被眼前的景色所惊到。
从没想到过，在大雪中的城市，已然成了一幅水墨画。
轮船驶离港口，也开出了方才那片雪云。太阳落到海平线之下，气温更是骤然降了好几档，倒是天晴，星星闪烁。每个人都盯着自己事先下好的极光预报APP，随时随刻等待极光指数超过临界点，然而在极光降临之前，先来迎接我们的，是毫不留情的海浪。
差不多刚出了特罗姆瑟的峡湾，浪就来了。在第一个浪之后，已经有人倒下了。方才还坐在一起谈天说地的朋友们，忽然之间就都脸色蜡黄，看上去各个是坐着都已经腿软。
我们是坐在船头喝着热可可时，开始感受巨浪的。从船头看着我们所坐的轮船，一次次从浪尖俯冲下去，拍起将近高过顶层的浪花，再缓缓爬上下一个浪头。
原来从小到大在游乐场玩的名为“海盗船”的娱乐项目，竟是真有原型。昔日的维京海盗，恐怕都真的受过如此洗礼。
朋友们各个东倒西歪相互搀扶着，要回自己房间躺下。唯有我，是不晕船的。我确实一点不晕，还自告奋勇说要坚守在第一线，只要看到极光，就立刻去叫他们。然而，当他们都走以后，在船头故作镇定，还拿出游戏机玩了起来的我，却还是没来由地害怕着。漆黑的浪，时爆时停的雪，就算知道这艘船早已身经百战，几乎日日穿梭在如此的天气和海浪环境中，身体却还是毫不理智地害怕颤抖。
一边是在不停地跟自己说，从没有在坐海盗船同时打过游戏，这样的体验简直千载难逢，一边脑子中，特别是在突然又钻进暴雪带，船头都全然不见的视觉环境下，想起了很久以前看过的冒险小说《极地恶灵》。
越是害怕，恐怖的联想就越是密集，直到忽而听到有人用我听不懂的语言欢呼。
是船尾。
我扶着船走廊里的扶栏，尽最快速度向船尾而去。
船尾的自动门打开，扑面而来的是刺骨冷风，同时，漫天的流动着的，蓝色。
是极光！
在完全没有光污染的漆黑北冰洋上，漫天的极光，如期而至。
曾经，有位去过阿拉斯加看极光的朋友，在回来后与我交流。“实际上，极光是白色的。”他十分笃定地说，“只是拍出来的照片才是蓝色。”
可现在，肉眼可见，就是蓝色。那光已经布满半边的天空，像从天而降的瀑布一般，肆意流动，流动得让人感到目眩，敬畏。就连方才脑中还挥之不去的海怪都显得无比渺小，甚至这地球，都已然因为极光的出现而扔进了浩瀚宇宙，渺小至极。
我去叫了朋友，能爬起来的都爬起来了。可惜就在如此壮丽之下，没有谁能拍得下来，就算是最稳定的三脚架，那也只能跟随着巨浪让极光变得模糊不清。
▲在陆地上同样可以看到流动的极光，我们终于还是拍了下来，只是为了等待它的爆发，已然是被冻透。
船依旧向北极驶去，浪从未减弱，一切都只是荒芜，巨浪中的荒芜，杳无生计，而荒芜的上空，突然而至的暴风雪，暴风雪中甚至连自己的手都看不真切。雪后就是极光，每夜如此，周而复始，极光它流动着，甚至从蓝到红，不断变幻着。让人类都觉得自己是如此可悲，什么都不曾改变。
我这个人，一向喜欢嘻嘻哈哈把事情看淡看轻，但在如此洗礼之下，怎么都不能再一笑而过，只有深沉下去，像整个夜空一样。而自己，大概才是最可笑的那个。
北极峡湾雪山▲这是我们的船在峡湾中的视频，峡湾十分狭窄，两侧都是近在咫尺的雪山，实话说，亲临其境的我只感到一切的渺小，和大自然本身的震撼。特别是在夜晚，等待极光的时候，忽然驶入峡湾，只感到两侧是两头亘古巨兽，凝视着渺小的人类。
“今天好热哦！”
“那北极应该很凉快吧！”
你这么说着，却不曾离开你的沙发一步。
但总有人跨出自己的舒适圈吧，不管是一时兴起还是蓄谋已久。
他们来到世界镜头，开启一次勇敢者的冒险旅途，在这个春天，与北极相遇。
当他们漫步在荒野中，感受呼啸而过的风与寂静的空气，心中滋生一种平静的力量，那是摆脱人类文明的独立灵魂，对于自由的渴求，在自然中得以喘息，接受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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