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 贼

　　抓 贼

　　入冬以来，村庄里莫名奇妙地发生了几起生猪被盗事件。

　　傍晚，还在猪栏里晃着脑袋扭着大屁股，哼哼哈哈悠闲散步的大肥猪，一夜之间，竟然会不翼而飞，不见踪迹。派出所派人来查，未果，只得告诫大家严加防范，注意门户。一时，村庄里谣言四起，人心惶惶。

　　村西头老王头家也养了两头猪，预备着过年用。那两头猪，长得肥头大耳，煞是喜人。这不，村里最近闹贼，老王头卷着铺盖天天守在臭气熏天的猪栏旁，提心吊胆，整宿整宿不得安睡，生怕自家养的猪长出翅膀飞了。

　　这天，天一擦黑儿，老王头就在猪栏边摆放下一张一人用的小木床，然后铺上厚实的被褥，早早上床了。可能是白天干活太累，也可能是连日来的 “蹲守”太过疲惫？脱去衣服后，躺在暖烘烘的被窝里，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不久，鼾声四起。

　　老王头的如雷鼾声刚响起来不久，院子里就冒出一个人影来。来者佝偻着背，手提一根木棍，向猪栏蹑手蹑脚走来。奇怪地是，这人影挪移到老王头的床铺边忽然停下来不动了。

　　“哎呦！谁？” 屁股上挨了一棍的老王头一骨碌身坐起来。

　　"还睡？你个死老头儿。再睡，猪丢了你也不知道。”是一个老婆子的声音。

　　老王头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媳妇儿，立刻气不打一处来。

　　“回去，回去。瞎捣乱！”

　　“哈哈，就知道睡，别说偷猪，就是把人偷了你也不知道！那我回去了，可别再睡了啊？”

　　经过这一惊一诈，老王头睡意全无。

　　后半夜，老王头躺在床上，微闭着眼睛似睡非睡正在养神。院子里不远处的墙角边，忽然，“扑通”一声闷响，如同从墙头上掉下一块石头。老王头一激灵，睁开了双眼。接着，老王头就听见有轻微细碎的脚步声响起。

　　老王头摒住呼吸，不敢弄出一丝声响。

　　忽然，一束手电的亮光打进猪栏里，迅速晃悠了几下。

　　“谁？”刚才还以为是老婆子又在捉弄他的老王头，此时，一下子明白过来，大吼一声。

　　来者一惊，停住，转身就跑。

　　老王头腾地从床上跳下来就追。

　　偷猪贼慌忙扔掉手中的手电筒，麻利地翻过老王头家低矮的土墙，撒腿向村子外跑去。老王头光着膀子，赤着脚丫，穿着大裤衩，也翻过土墙，如风似电，紧追其后。

　　此时，整个村庄还沉浸在睡梦中，格外寂静。天也不算太黑，头顶的月光还能依稀照清人的轮廓。

　　那贼跑得飞快，转眼间就快看不见了。老王头看见他的背影在远处渐渐模糊成一片，就拼命地追。

　　嘣，嘣，嘣……街道上清晰响起两人清亮的脚步声。

　　一边追，老王头一边大喊：“抓贼了，抓贼了……”。这样的叫喊声，在死寂的村庄里，显得格外高亢和嘹亮。可此时，大家正沉浸的睡梦中，村庄里没有一个人出来呼应他，两人像是奔跑在阴森的墓地里，激不起一声回响。

　　老王头忽然感觉自己又回到儿时，和别人跑在赛场上，耳畔呼呼生着冷风。(美文 www.wenzhangba.com)

　　偷猪贼转瞬间跑出了村，一转身，跑进了村庄外的小树林里。老王头跟在其后，并不气馁，眼见着距离偷猪贼七八步远就要追上。

　　这时，偷猪贼疾驰的脚步忽然停下。

　　老王头一惊，也赶紧站住，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偷猪贼转身，面目狰狞地瞪着老王头。老王头忽然惊出一身冷汗。

　　借着还算皎洁的月光，老王头忽然瞧见一把雪亮的三寸来长的长刀子在他眼前晃动。是一把杀猪刀。对，是一把锋利的杀猪刀。那把刀就绑在偷猪贼手持的木棒顶端，在月光下闪烁着逼人的寒光。

　　双方对峙。仅仅只有几秒，形势就发生了惊天逆转。

　　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老王头一脸恐惧，转身往回跑，偷猪贼开始飞身反追。老王头拼命地往村里跑去，边跑边喊着“救命”“抓贼了”……而偷猪贼手持凶器，穷追不舍，一路紧逼。

　　原来，偷猪贼见身后只有一老头追来，并无他人，于是决定杀他个回马枪。

　　转眼间，老王头就逃进了村庄。月光下，老王头的光膀子和偷猪贼的刀，交相生辉。偷猪贼越追越近，眼见着木棒上绑着杀猪刀的刀尖就要戳到老王头的屁股上。老王头急中生智，忽然拐进胡同里。偷猪贼愣了一下，紧跟其后。三转两拐后，老王头渐渐把偷猪贼抛在身后。

　　这时，老王头感觉自己的脸发烫，心在嘣嘣狂跳，喉咙发咸，身上发粘，脚板粘满了怎么甩也甩不掉的泥巴，迎面吹来的风，微凉，还夹带着潮湿的腥味。老王头感觉自己的屁股一颠一颠的发疼，大裤衩湿湿地粘在身上，怎么撕扯也扯不利索。

　　跑着跑着，老王头看见街道里忽然间就冒出许多手拿“兵器”的人影来。原来，整个村庄被这“动静”惊醒。

　　此时，天微亮，已能辨清人的脸。老王头就发现街道上了出现越来越多窜动的熟悉的面孔，拧成疙瘩的眉头即刻舒展开来。

　　偷猪贼被这突然逆转的阵势吓住，愣了一下，如梦初醒，转身又开始往回跑。

　　整个村庄沸腾了。奔跑声，嘶喊声，开门声，狗叫声，鸡叫声，混成一片。

　　四面不断有村民向偷猪贼包抄过来。偷猪贼身前身后身左身右都是人。追赶的人群中有男人，有妇女，有青壮年，也有老人。偷猪贼如一头被围捕的野兽，在村庄的街道和胡同里拼命地乱蹿乱撞。

　　一番挣扎后，偷猪贼终于突出重围，跑到村外。可闪现在他眼前的是白茫茫一片的水面——他已被村民逼到了村口的池塘边。

　　“扑通”一声，偷猪贼毫不忧虑地跳了进去。

　　池塘很快被赶来的人群团团围住。

　　一时，池塘边喊杀声四起，震耳欲聋，令人发愦，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天亮的时候，偷猪贼最终被村民和闻讯而来民警“围捕”上岸。村民一片欢腾。

　　不久，传来喜讯：偷猪贼如实交代，村庄里数起偷猪案皆为他一人所为。至此，偷猪案告破，犯罪人被绳之以法。令人吃惊地是，偷猪者并没有以盗窃罪论处，戴在头上的却是抢劫罪。村人不解，问起缘由。法院的人出来解释说，只因他当初手持凶器反追，这一追不要紧，整个案件的性质就变了。

　　村民听了嘿嘿一笑，轻声叹息说，这个结果，圆满！——总算大家都没白追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