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乡见闻|冬游崂山
“柳台石屋接澄潭,云雾深藏蔚竹庵。十里清溪千尺瀑,果然风景似江南。”
多年前读过郁达夫这首游崂山的诗,新年伊始,接到去崂山学习的通知,自然而然又想起它,窃喜有机会和崂山零距离接触,去领略诗中描绘的“云雾江南”了。
高铁在大地上飞驰,出了南京,便一头扎进苍茫的白色。大雪刚过,世界银妆素裹,一片童话世界。视野里,不见行人,只有不时掠过的高高铁塔,以及旷野里一两排稀疏的树木。他们站立着,一身玄色,以严肃的表情和冬天相伴相随。那些零星的瓦屋,在漫天雪景的衬托下,似乎也显得低矮,但恰到好处地起着点缀作用。大地深邃,静谧,坦荡,只有列车呼啸而过,而多少生机和活力在无声里蓄势待发啊!
夜深,抵达青岛车站。蒙蒙细雨中,夹杂着点点雪花,而崂山还在四十公里之外。坐上出租,和司机闲谈,才知道青岛几年没见过大雪了。我在青岛呆过几年,知道青岛的雪是如何的轻盈、纷繁,但现在气候变化,雪花大有淡出人们视野之势。“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看着灯光里的雨丝,我把自己想象成一个晚归者,在纷飞大雪中,推开了一扇虚掩的柴门。
到了指定的山庄,才知道课程安排得紧,每天夹着书本走出教室,已是黄昏。那几日,正是大风预警天气,晚饭后出去走走,片刻被冻得冰凉地回来,继续贪恋室内的温暖。雪花倒随性地飘过几次,但点到即止,让欢喜的朋友凌乱在风中。
山庄在崂山脚下,是个幽僻的场所。庄内地势高处有一亭,曰“听涛”,地势低洼处,有拱桥,曰“观澜”。庄内多粗大的古木,最老的一棵银杏树,据说已有500多年的历史。当杏黄的树叶披满树身,当蓝天白云做他的彩饰,想象不尽他的瑰丽。即使繁华落尽,他那傲视群雄的样子,仍给你一种震撼感。
出山庄,道路一侧是白沙河,对面是名为“卧龙”的村庄。村庄依山而建,青砖红瓦。沿河,一排落叶后的老榆树,喜鹊翻飞,鸣声不已。毗邻卧龙是我乐村,两村相间只有几百米,隔河而望。这一带,世居的山民沿山用石垒起了参差不齐的梯田,在山脊,在沟壑,在每一寸不被水侵袭的地方都珍惜地种上樱桃树。“樱桃好吃树难栽”——他们要付出多少辛劳,经过多少次的反复,才能守住这一片土壤,营造出隔世的桃园!现在,樱桃树多碗口粗细,若春季,樱桃花盛开,就是一片锦绣的世界!
沿我乐村上行,不远即为北九水的起点----一水。所谓九水,是指白沙河随山势九折,每折必有潭,故名九水。而北九水只是白沙河的一段,其上,还有内九水。冬天山寒水瘦,北九水也瘦弱不堪,宽阔的河滩难以觅得水流的影子,所见多是灰白的乱石和枯黄的野草。尽管如此,依然有溪流的声音清泠传来,它在巨石的缝隙里跳跃,在砂砾间潜行,一刻也没有停止过歌唱。而那些从岩石高处飞落的泉水,则以冰雕的形式,誓做永恒。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冬天,树叶落尽,山山岭岭便尽现其貌,那些深居的石,便再也隐藏不住,露出真容。有石壁立千仞,有石似大厦将倾,有石类笋,有石如僧。而浸入三水中的几排巨石,如长途奔袭的象群,饥渴地将头浸入水中。它们是贪图泉水的甘甜么?
自1967年建成水库,三水不再是“潭”,而浩荡成“湖”了。夏季丰水期,当库水从溢洪坝顶凌空跌落,则形成九天银河的壮丽景观,游人立在远处,都能感受到随风而来的“飞珠溅玉”,恍惚间,自己成了玲珑剔透人。而现在,寥缩的湖水冰成一片,那一层未融化的积雪,使库区如冰雕玉琢的翡翠。岸边,水线变化留下的痕迹,似五线谱,记录着春之涨,秋之落。时序更替,不变的是湖水一颗晶莹剔透的心!
至七水,山势渐开,苍松翠柏,风涛阵阵。“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此时,若携琴一把,相伴知己二三,做鬼哭狼嚎声,亦是雅事。此地,虽不见幽篁,但可效古人“松下问童子”,置身世外,不问云深。此地,不宜携酒,携酒,则山水皆醉;宜携美人,所见无不美人也。
北九水的尽头是九水。是处为一溪涧,清泉,松竹。溪南有疗养院,可疗伤心事,悔恨事;溪北有太和观,当卸权贵心,贪婪心。万千世界,心为形役,一箪食,一瓢饮,足矣。
两小时的时光太短,从山庄到九水,只走了6公里的路程。群山静穆,暝色渐合。而郁达夫笔下的“云雾江南”,还藏在崂山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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