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旗:理想的安宁,就在一只坐着的猫身上
图:网络
就在一只坐着的猫身上
每天“三个饱一个倒”,吃完了排泄,睡醒了再开始新的一轮“三个饱一个倒”;
没有爱人的,一边喊着我们要变美要独立,一边在深夜里孤独地蜷成一团寂寂睡去;
有爱人的,如胶似漆不了多久,要么心里开始活泛,要么同床异梦,过下去平庸,想离又离不了;
孩子小的,每天跟螺旋一样停不下来,心里鼓励自己“孩子长大就好了”;
孩子大的,要么为孩子学习焦虑,要么孩子在青春期开始叛逆,自己都纳闷:小时候那个粉嫩的贴心宝贝儿,怎么变成了眼前这个倔强的个体;
没工作的,要么做全职太太,一点儿不轻松,心中反而更加焦虑与空虚;要么处于失业中,不停投简历面试,人生的状态,永远都是刚刚开局;
有工作的,每天上班下班,说了很多废话,做了很多没有意义的事,换来每月一次的工资,日日为生计奔波,看着满城的房子,总是不知道哪一间才能属于自己;
年老的,越来越惧怕生病与死亡,不惜斥重金买毫无作用的保健品。
我们就是这样,钱进了出,出了进;爱开始了结束,结束后再期待开始;用片刻极致的欢娱,换来人生巨大的寂寞。
有时候,人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是我在心理咨询时经常问老李的问题。
责任?可我们明明已经连自己人生的责任都负得勉为其难,但凡有些智识的人,都是在负重而行,无一例外。
我们人生的责任,是做好儿女,做好父母,尽量住大房子,开好车,力争受人尊重。
也因为此,太多人,深心无助,灵魂孤独,但更多的人,根本不愿意承认。
那么,我们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我做过这样一个类比。
我曾经坐在深夜的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我知道,即将到来的,是无尽的黑暗,和在睡眠中的等待,然后,天色,会在四点四十分亮起来,小鸟儿,会在四点五十分发出第一声清脆地啼叫。
就在那样一个安静的夜晚,我独自坐在深夜房间的窗边。突然窗外绽放出一朵烟花,接着一朵接一朵,盛大,绚烂,光彩流溢。
它们离我非常近,仿佛触手可及。它们就这样在我眼前,盛开得非常华丽,像是有人突然送给我的一个礼物。
那天并不是节日,但那场烟花放了很久,我就那样坐了很久。
这短暂的绚丽光亮,是黑夜所得到的惊喜,我将它比作人生的意义。
那一瞬心中的感动,我无法形容,就像一个人历经沧桑,轻抚着对面爱人不再年轻的脸庞。于是你会立刻明白,夜行的意义,等待的意义,忍耐的意义,也许都只是为了这一刻。
之后,我们将继续踏上夜路,继续等待,继续忍耐,继续日复一日。
我又想起,从前无数个坐夜车的经历。高速公路边民宅中的灯光,一盏接一盏地闪过,远处有烟花绽起。
就是这样,一程又一程,于苦中作乐,于黑暗见光亮。
也许,这就是人生的意义。
一生很短,也很长。谈情怀过于抒情与虚无,那我们该谈些什么呢?
每年春天,这位瘦削的,戴着眼镜的老人,都会坐在女儿学校对面卖蚕和桑叶。
他面前的纸板上写着:蚕一船一元(小船是纸叠成的),桑叶一元一袋,每周二周四下午卖。
他头发花白,衣服整洁,文质彬彬,说话慢条丝理。面前装蚕宝宝的小船放得很整齐,保鲜袋里的桑叶,总是很新鲜。
这样的时光,总是让我觉得很留恋。
我很想坐下来,跟老人讲讲话,看孩子们惊奇的眼神,和恳求妈妈花上两钱,为自己买上一船蚕宝宝,再买上一袋新鲜的桑叶的样子。
我也曾在去年的春天,看到办公室后面已经废弃的楼房上,一个中年男人在摘桑叶。我想,他一定有个不大的孩子,他的孩子养了蚕宝宝,但是寻不到桑叶,于是他四处寻找,终于在废弃的楼边发现了这棵桑树。
这样的事儿,我也干过。
我为女儿的蚕宝宝摘新鲜的桑叶,在我们学校培训中心的小院子里。
那里十分幽静,有一个长长的,向下的窄楼梯,楼梯上铺满了落下的桑葚,因为太多,所以我无法避过它们,我只能尽量将脚步放轻。
有时,我会在里面待很久。那个时候,仿佛那里成为了我的一个结界。
我也为我家的猫摘过鲜草,在小区的树丛后。我总是会蹲在那里,寻找最宽最嫩的青草,于是每摘下来一片,都会闻到令人感动的青鲜味道。
有时候会有经过的邻居好奇地望着我,因为他们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会经常穿着睡衣蹲在那里摘草。
有时候,我会遇到一只橘色的流浪猫,它很可爱,我会跟它说两句话;有时候会遇到一只很肥的断尾猫,我从未看清过它的模样。
华丽的声望,无上的荣耀,和很多很很的金钱,它们不是我的烟花,它们只是闪电,转瞬即逝不说,我甚至可能因为过于贪恋,而导致自己被劈伤。
作为一名敏感的、情绪起伏比较大的、又不算糊涂的抑郁症患者的心理咨询师,我的心理咨询师老李并不是没有承担一定的风险。
会有人提醒他,比如我是否会自残,甚至会自杀,老李说不会,因为苏小旗比任何人都更热爱生活,更热爱生命。
我想,他说的是对的。
你们有时会留言给我,说谢谢我,因为你们感受到了我文字里的温暖和光亮。
亲爱的,其实你不必谢我,那是因为你心中,本就有着细碎而美好的光亮,只是暂时,它们被掩盖了,被湮没了,我好像只是微微抬了一下手臂,你就看到了。
这光亮,我归之为能量。微弱的,持续的,历经过人生千山万水的,至死方消的能量。
就像今天早上送女儿上学,我看到一个妈妈骑着电动车,后面坐着她小小的儿子,前面的踏板上,有一只小狗。
妈妈带着小狗送儿子上学,这瞬间的温柔,和会心一笑,就是我们浮躁与麻木生活中的小小光亮。
正如儒勒·列那尔所说:理想的安宁,就在一只坐着的猫身上。
愿你同样能够得到。以上。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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