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临终前，托付给她五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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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刺猬

　　01

金庸老先生笔下，有位女侠名叫黄蓉，武功盖世，很牛。而在城乡结合地带的梧桐巷里，也有一个叫黄蓉的女人，人称老黄，炸油条，卖豆花，功夫娴熟，也很牛。 这天，临近中午，老黄正忙得紧，就听一个顾客惊声叫起来。 “老黄快看，那不是你三小叔子和媳妇吗？哎哟妈呀，抡上菜刀了！” 老黄的老公姓杜，叫杜忠，排行老大，身下尚有三个兄弟。老二杜孝，老三杜礼，这哥俩是双胞胎。争着抢着出生的，前后没差两分钟。 听大夫说，他们属同卵双生，所以，眉眼口鼻，就连高矮胖瘦都很相象。不细瞧，还真难分出谁是二，谁是三。 老四叫杜义，岁数与三个哥相差一大截。他能来到这世上，堪称奇迹。真的。想当年，为响应计生号召，也确实不想再生了，杜老爹就去了医院，咔嚓，来了一刀。 别想多，是做结扎手术。本以为一劳永逸，从此无忧，哪知数年后，杜老爹的老伴，也便是老黄的婆婆，肚子竟又鼓了起来。 是胖的。是水肿。是吃饱了撑的。大伙说。及至越鼓越大，杜老爹慌了神，送去县城医院一检，是孩！ 高龄加足月，没法打掉，只能生下来。 这可是违反政策，超生。 超你老娘个大头鬼！杜老爹不仅将登门罚款的计生人员，骂了个狗血喷头，还把给他做结扎手术的医院给告了。 就这样，老四杜义神奇孕生，惊险出世，也凑全了老杜家的“忠孝礼义”。 嘚啵完老杜家这些陈年家事，话归正题。老黄听闻不是啥好动静，急忙扭头看去。 嘿，一街之隔，老三正缩着脖，屁颠颠地跑。身后，媳妇吴翠花则挺着大肚子，手提菜刀，气咻咻地追呢。 这两口子，火拼上了！ 

　　02

“这日子没法过了啊嫂子。我要打掉这小犊子，然后跟老犊子离婚！” 犊子，东北俚语，有嗔怪骂人之意，也是个非常神奇的动物。可以“滚”，可以“扯”，可以“装”，可以“瘪”，还能和王八、老小等搭配一块儿。 要离婚，得有缘由。老黄扶吴翠花坐下，询问发生了啥事。吴翠花也不管家丑不可外扬那套，咬牙切齿恨恨道来—— 刚才，她接到一个麻友发来的消息，说恍惚瞧见她老公杜礼，被一个女子拉进了洗/头/屋。由于离得远，没瞅清，也许认错了人。 当然，一准儿就是洗个头，没别的事。你怀着宝宝呢，千万别想多。麻友边劝边发过来张照片。 照片拍得很清楚。那洗/头/房女子，看上去该是个极简主义者，身上就搭了短短薄薄几块布料。而被她拽进屋的，恰是老三杜礼！ 吴翠花当场脑热蹿火，拨出了老公的电话。刚接通，她又改了主意：打电话干啥？抓包多过瘾，多刺激。于是她一手抄菜刀，一手托肚皮，大步出了门。 刚走到半路，她就瞄着了杜礼。见她手持菜刀、怒气冲冲的阵势，杜礼顿觉肝颤，撒丫子就逃。生怕跑得慢了，被剁成肉馅包了饺子。 不做亏心事，你慌啥？明摆着，有问题。追。 追着追着，两口子就来到了大嫂老黄的餐摊前。听完吴翠花的痛诉，老黄也绷了脸，心说，媳妇在家含辛茹苦怀二胎，你却在外风流快活扯犊子，是该骂，该剁。 “老三，你过来。我问啥你回啥，要敢撒谎，别怪我不管你。” “嫂子，你问。” “进没进那种地儿？” “进了。” “洗没洗头？” “洗了。” “上头还是下头？” “上头。” “要撒谎呢？” “我是你儿子！” 

　　03

 当街问完，又劈头盖面一顿训斥，这桩糟心破事也便算过去了。 其实，老黄挺了解这个三小叔子杜礼的。猜他有色心，未必有色胆。也是，屈指算算，她嫁进杜家已有小30多年。想当初，一大家人挤住在一座老宅里，谁生性啥样，也已摸透。兄弟四人，取名“忠孝礼义”，可身为长嫂，她就担心会遭街坊戏谑，笑话成“吃喝嫖赌”。 老公杜忠，不烟不酒，就好吃。记得儿子上学时做模拟考卷，续写古诗词，上句“问君能有几多愁”，杜忠张口就接，“葱烧肥肠焖猪肘”。正宗吃货一个。 老二杜孝，好喝。一天三顿，顿顿半斤。实在没菜下酒，那就找根生锈铁钉，唢啰（东北话，舔）一下，滋溜一口，照旧喝得有滋有味。可喝着喝着，就把老婆给喝跑了。 跑了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省得操心。 老四杜义，的确参过赌。这是后话，暂且放放。且说今儿个，老三杜礼要真洗了头，可不就成“吃/喝/嫖/赌一家人”了吗？ 一转眼，半月过去。 这天，阴雨连绵，从早下到了天黑。难得雨休，老黄和杜忠没出摊，早早睡下了。迷迷糊糊中，老黄隐约听到“咚咚”几下敲门声。 “老杜，啥声响？”老黄开了灯，问。 “没听见。”杜忠翻个身，咕咕哝哝，“狗挠门。睡吧。” “起来，看看去。” 老黄总觉不对劲，抬脚将杜忠踹下了床。杜忠虽不情愿，却也没急没反驳，抓起雨伞出了屋。 多说半分钟光景，杜忠的惊慌喊叫便遽然响起：“老黄，媳妇，出事了，老二死过去了，我该咋办啊？！” 

　　04

当时，院门乍开，老二杜孝就一头栽进院，再没了声息。 身上，酒气弥散；头上，血污涔涔。 明摆着，不是喝懵了，撞墙撞了电线杆，而是遭人拍了黑砖，打了闷棍。 “还傻愣着干啥？快，送医院！” 不得不说，关键时候，还是老黄稳得住，催促老公杜忠背起老二，顶雨跑向医院，她则转身奔回了屋。 干啥？拿钱呗。手里没钱，用啥救命？ 当算万幸，因送诊及时，魂儿都飘悠悠扎进鬼门关、再迟就到孟婆渡的杜孝，又被硬生生救了回来。尽管折腾半宿，搭进两万多块，守在走廊里的老黄还是激动得抱住老公，又蹦又跳。 “老公，老二活了！咦，你咋跟木头似的，没反应？那可是你亲弟弟。” 老大杜忠一听，这才咧了嘴，哇，来了一嗓子：“两万多呐媳妇。我在算，咱得卖多少根油条？” 捱到老二彻底清醒，老黄问：二，谁打的？杜孝摇头，不知道。老黄又问，为啥打你？杜孝继续摇头，不知道。老黄再问，那你知道啥？ 杜孝喃喃：“我只记着，就算爬，我也得爬到嫂子家。嫂子能救我。” 老黄眼窝一酸，没再往下问，报了警。一番勘查，警察也皱眉犯了难。案发地儿比较偏僻，没安监控。加上天黑，雨急，现场被冲刷，受害人杜忠亦喝得迷迷糊糊，半点有价值的证据都没提取到。 “这么说，老二这顿打就白挨了？为啥啊？你们不查，我查！我得给老二讨一个公道！” 

　　05

 天公不作美，人又晕乎乎，没记忆没线索，咋查？ 老黄自有土办法。她打印了数百份悬赏小广告，很快贴遍了城乡结合地带的电线杆和大街小巷。谁要能提供打人线索，帮着逮住凶手，必有重谢，重赏。 “谢就免了，赏多少？”大约一周后，还真有人打来了电话。听得出，使用了变声软件。 “2万，行吗？” 老黄话刚脱口，老公杜忠就嘟嘟囔囔接了茬：“抢救花2万，找人再搭2万，忒多了。咱家的钱是炸油条炸出来的，不是大风刮来的。” 老黄扭头瞪眼，杜忠当即捂嘴，收了声。 “对方可是两个人，出手狠着呢。再加2万还差不多。” “行。给我证据，抓住人，我马上付钱。” 这等事儿，两头心疑。给了证据，要拿不到钱；给了钱，对方压根没证据，咋办？老黄早想到这些。线下碰头，先付一半；凶手落网，再付另一半。如果赖账，你就掀了我老黄摆了20多年的摊床，砸了我的油锅。 次日，对方同意见面，并约了地点。可令老黄始料不及的是，她急匆匆刚赶到地处城郊的一座废弃破厂，刚瞅见戴了鸭舌帽、遮挡了脸面的联系人，几个手持棍棒的蒙面家伙便鬼魅般冒出来。 这几个家伙，够狠，二话不说搂头便打。联系人都没来得及喊，就趴下了，手里的U盘也落了地。老黄则不管不顾，冲去抢夺。 “臭娘们，找死是吧？那老子成全你。” 其中一个家伙恶叨叨骂着，抡圆木棒砸下…… 

　　06

梧桐巷炸油条的老黄黄蓉，终不是金庸笔下的女侠黄蓉，会功夫，鲜有敌手。不过，她有小叔子。 老四杜义到了。 杜义算是老杜家最有出息的一个，读了大学，找了份好工作。对老二挨黑棍的事，老黄发了话，谁也不准告诉他。可昨儿个，杜义休班，非要和二哥视频。结果，露馅了。 杜义火急火燎刚赶回老家，便听说嫂子见联系人，拿证据去了。预感不妙，杜义拔腿追去。也在嫂子将遭狠手的那刻，一个纵身，护住了她。 棍棒落下。杜义的头上，顷刻血流汩汩。 这算啥？能保护嫂子，再挨几下又如何？眩晕之中，杜义想起了多年前，嫂子护他的情景。 那年暑假，杜老爹身患胃癌，做了手术，花空家底，还没少借债，最终，人也没了。 爹是哥四个的爹，治病钱却是三个哥筹措的，杜义心里愧得慌，一时鬼迷心窍，被人拉拢进赌场，想赢点钱把家里的债窟窿堵上。哪知，先赢后输，一输再输，且输惨了。债主登门，不给钱就剁手指头。 老黄一听，乐了，哈哈大笑。原来，手指头也能抵债啊。好，剁嫂子的。啪，老黄将手往桌上一拍：开价吧，说，要几根？带不带手掌？ 老黄可比老三媳妇吴翠花狠多了，绝对动真格的。那几个债主倒吓得慌了神，忙夺下刀，悻悻滚了蛋。 事后，老黄跟谁都没提，自也没影响杜义的学业。 杜义还常听老爹说，嫂子嫁进门时，他正穿开裆裤。嫂子可给他揩过屁股，擤过鼻涕，也洗过澡搓过泥呢。 长嫂如母，情深义重，也该报答了。杜义强撑着张开双臂，将嫂子护得紧紧的，谁也不准欺负她。 而就在那蒙面家伙再下辣手之际，老大杜忠到了，老三杜礼到了，警察也到了。 

　　07

 联系人提供的U盘里，确实存有可采信的证据。 那夜，阴雨连绵。联系人陪朋友喝完酒回家，途中内急，刚躲进背静处，就瞅见两个家伙鬼鬼祟祟摸向了杜孝。 要出事。联系人忙点开手机，偷摸开录。画面虽模糊不清，可撂倒杜孝后，两个打手的对话很清楚，且提到一个名字：疤哥。 疤哥是谁？是老三杜礼洗头的那家黑店的老板。 原来，老三媳妇吴翠花提刀和追老公之举，一阵风似地传遍了街头巷尾。无风不起浪，警方随之展开暗查，还真抓住几个从事不法活动的洗/头/妹。疤哥恨得牙痒，就雇了两个外地混混儿，收拾杜礼。 结果，混混儿眼神不济，盯错了人，愣把老二当成了老三。也难怪，谁叫哥俩是同卵双胞胎，长得那么像呢。 听明真相，老二苦笑不迭：我他么真够倒霉的，好事咋不落我头上？ 不过，能知为啥挨揍，没丢命，真该好好谢谢嫂子。可一扭头，老黄早回了梧桐巷口，噼噼剥剥，继续炸她的油条去了。 很多街邻都纳闷，她为啥会待小叔子那么好？老黄淡淡一笑，在心里说，为了一个承诺吧。做人，得说话算数呢。 当年，她和老大成亲没几年，婆婆就遭了灾。弥留之际，婆婆叫老四杜义给她跪下了。说：蓉，要是我能动，就给你磕个头。四儿，代娘磕头。我把他托付给你了。这一家老小，5个男人，你得管着，该骂就骂，别让这个家散了。 及至杜老爹去世前，又把杜家四兄弟叫到了一块儿。说，今后，甭管大事小情，老大，你得听媳妇的；老二老三，老四，你们都得听嫂子的。错了也得听。谁敢跟嫂子犟嘴，我可回来抽他。 老黄善良宽厚，热心肠。自进门，公婆就知她是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女人，好儿媳，好嫂子。 后来，老二杜孝酒虽没戒，但喝得少了；还天天去嫂子的餐摊帮忙，打工还债。老黄得闲就联系老二前妻，想撮合他们复婚。 再后来，老三杜礼生下了二胎，很健康；老四杜义，也升了职。 武侠小说里的黄蓉，江湖很大，刀光剑影，快意恩仇；而梧桐巷里的黄蓉，江湖就这么小，滋滋啦啦，一口炸锅；叽叽嘎嘎，一个家。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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