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我的第7个教师节：大人的世界太虚伪，只想和学生待一起
图 | 网络01过去的一周，班上发生了几件小事。周三，最后一节晚自习，一个男生在教室用MP3听歌，被巡查的领导抓了个现行。第二天他来找我，交代完事情经过，说了句：“我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给班级抹黑了，作案工具我已经销毁，请你惩罚我吧。”看着摔得粉碎的屏幕，我能感受得到这个学生的愧疚。但是想想他的错误，其实也能理解。学了一整天很疲倦，偷偷听一首歌放松一下，运气不好被抓了。周六，上午自主学习期间，一个女生趴在桌子上睡觉，被巡查的领导抓了个现行。晚上去找她问话，感觉得到她也提心吊胆过了一整天，很小声地为自己辩解：“本来是拿生物笔记出来看，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同样还是能理解她，班上的大多数同学都去参加竞赛的选拔考试去了，她的前面几桌都没人，一个人难得清静，睡着了也只是大多数人学生时代的常规操作。但是，这样的小事多了，带来的却是负面效应。因为他们的照片被发到年级管理群的时候，他们不曾拥有姓名，而是以“高二（2）班学生听歌”“高二（2）班学生睡得太香”代替。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两棍子朝一船人打来，高个子矮个子都没能躲过。棍棒最先打到的，当然是我。“你们班最近纪律不好啊”“你没有把心思放在班级管理上啊”“早读课要经常来守学生啊”……02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自己的孩子不争气，被别人骂的感觉，真的不好受。更可怕的是，“这个班太恼火了”的标签一旦贴上去，就很难撕下来。还会陷入疑人偷斧的困境，他看人的眼神，说话的语气，走路的姿势，都像极了偷斧子的人。新的一周，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四个竞赛科目选拔考试的结果公布，直管领导开始表扬“还是×班最棒”。那一刻，我在心里一直憋着的愁闷，终于无处安放了。同层次四个班级，其余三个班累计获奖人数分别为8人、9人、9人，我带的班级累计获奖人数11人，似乎客观的数据说明不了什么，心中的成见早已堆成一座大山，任凭你怎样努力都无法搬动。肯定了一个，意味着对其他三个的否定，对科任老师付出的否定，对那些默默努力的孩子的否定。最近几年，因为对体制的失望，不想在利益的浑水里搅和，我其实已经慢慢让自己变得心平气和了，重心转移到与学生的相处，和读者的交流上。我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什么也改变不了，光是活着已经用尽了全力。还记得读大学的时候，食堂无故涨价，我曾作为团干把抵制食堂的倡议书转发了几个群，被抓去关过小黑屋，早就已经学乖了。可是，如果连最后的一点点尊严都可以不在意了，人还算得上是活着吗？忍无可忍，我还是为我的学生争辩了几句，这么多年来小心翼翼维护的绵羊人设，也在一瞬间瓦解。有人私底下提醒我，你这样会得罪人的，现在很多人都在等着看你的笑话，你太冲动了，一点后果也不考虑。突然想起鲁迅先生的一句话来，“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闻。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03最近几年，我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去思考那些上得了台面的东西了，文章的内容，写的大多数都是平凡小人物在与生活短兵相接的过程中，于暗夜里迎来的光亮。这个9月10日，是我的入职以来的第7个教师节，或许应该想想，教育到底是什么？老虎幼崽在生下来后，会跟随老虎妈妈一段时间，学习辨别安全危险环境，学习捕食技能。对于动物来说，教育的功能是提高生存几率。生存第一，教育先是要交给人们生存技能，然后，再去创造精神的世界。附带的，习得音乐绘画文学等艺术鉴赏能力，可以提高生存质量，可以活得更好。在痛苦与无聊之间像摆钟一样来回摆动，我们无法在不确定之中置身其外，也无法摆脱功利本身。如果你恰好有那么一点点判断力，你应该选择探寻，如何不作为工具而生活，如何诗意地栖居在这个操蛋的现实世界？教育，便是这样的探寻过程。在领导把你骂得狗血淋头的时候，在姑婆询问你工资婚期的时候，在公交地铁陌生人吃韭菜馅包子的时候，在感觉自己快要平衡不了欲望与能力的时候——我们需要不断提升自己的能力，去选择、去竞争、去改变。教育，本身就意味着一棵树摇动另外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教育，或许也是当那些“然并卵”的函数方程都被遗忘后，还留在学生心中的，关于一个老师的所有记忆。04工作了7年，其实我有些迷失了，我看见太多的三棱锥、四棱柱、六面体，都被磨成球，完全没有自己的想法，毫无尊严地滚来滚去。可是，为人师者，如果自己说出去的话自己都做不到，何尝不是误人子弟？有个老师开班会，给学生讲了一个故事。市长出行不小心闯了红灯，被一个交警拦下。司机很生气地说：“这是市长的专车，耽误了紧急会议，你承担得起吗？”交警说：“不管是市长还是省长，都必须遵守交通规则，闯红灯造成事故，后果谁都承担不起。”后来，交警因为正义执法升职了。老师说，这个故事告诉我们，面对强权要敢于斗争，勇于坚持真理和正义，这样你会获得美好的回报。老师的话触动了学生们的心灵，有一次一个学生参加“文明监督岗”执勤，看见那个老师把自行车扔在地上，没有摆正就跑，赶紧上前制止。老师说：“我有点急事，来不及了。”学生想起老师当天讲的故事，于是说：“如果所有人都因为急而乱扔乱停，学校的秩序不就乱了吗？”老师红着脸走了，学生上前帮他摆好自行车，心里想着，老师一定因为有我这么一个正直还聪明的学生而骄傲。当天上课，老师提问一个很难的问题，那个学生没答上来，老师说：“这节课你站着听吧！”教育最怕的是，培养出来的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那些一遍遍向你宣扬道德与文明的道貌岸然者，可能就是糟践道德与文明的始作俑者，他们让你遵规守纪，可能只是为了方便自己践踏规则。05现在的我，总是有被经意不经意填满的周末，有违心的约稿和没空写的真心话，我的时间，很难找到它心甘情愿的去处。我并不喜欢把老师比作蜡烛、春蚕什么的，也不喜欢把学生供起来的教育导向，跪着的老师，是教不出站着的学生的。谈奉献，讲付出，但是爱心无法买菜，西北风无法让小汽车跑起来，就算你在讲台上倒下然后立起一座丰碑，你的老婆还是会改嫁，孩子得管别人叫“爸”。曾奇峰有一言，在薄情的世界里深情地活着，胜之不武。也就是说，深情的人容易受伤害容易被辜负，所以更多的人选择薄情，慢慢地，饱含深情的人越来越少。你不应该深情地活，你应该与这个薄情的世界同流合污，这样就虽败犹荣了。像我这样冷漠绝情的人，偏偏要成为一个老师，一边在劝说自己没必要对学生投入太深的感情，一边又一点点沦陷。大人的世界太虚伪，只想和学生待一起。也许我们都只是随着命运的河流浮沉，有时是逆行呛水的深情少年，有时是顺流远去的花发老者。得到的都是侥幸，失去的都是人生。我曾在一场大雪中走失，又从一场大雪中醒来，我是那风雪中经年未化得冰冷，注定了一半衰老，一半天真。对于某些人某些事，从撞上的那天起，就知道多半是忘不掉了。总有一天，我的桃李会花香四溢，迎风盛开。也许他们会轻易就忘了我，我不难过，虽然我不是他们等待的季节，至少我赶上了他们的过往。推 荐 阅 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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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乎高赞：从小就懂事的孩子，真的快乐吗？*作者介绍：衷曲无闻，最会安慰人的写作者。已出版《这世间没有不可安放的梦想》《梦想不会辜负努力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