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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内,我和三个同龄男人住在了一起。

2019-12-07 04:15:18 作者:许应 来源:我要WhatYouNeed 阅读:载入中…

一个月内,我和三个同龄男人住在了一起。

  “问题就是,现在这个社会办法男女关系纯粹里想。”

  “要是跟我妈说和你合租,她就能在电话里把一个‘哦’字念出四个声调,还说下个周末要开车过来看看我们。”

  “《刚入职竟与三大壮汉同处一室》?这个标题不错,如果你不是我朋友明天我就往营销号上写。”

  我的合租室友小王,一边往锅里倒油一边叨叨,然后打开油烟机,狭小厨房里轰然作响。

  本人,女,二十三。除了小学时把讨厌的同桌铅笔盒扔厕所高中暗恋闺蜜的亲舅舅,近期需要捂住的最大秘密只有一个——

  一个月内,我和三个同龄男人同居。

  平心而论,我的确是一个很容易被男色蛊惑的人,学生时期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和班上最好看的男同学侃大山交朋友。为了套近乎,我还倾情出售“泡妞 101 招”,帮他们追到自己喜欢女生

  “你这样的人,真的不仅物化男性,还顺带物化自己女性同胞。”小王吐槽我。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我的青春期没有任何浪漫故事风吹草动。直到大学才谈上了第一次恋爱。但和初恋分手后,我的桃花宛如被快递到了西伯利亚,然后“嘿呦”一声扔到了冰窟窿里。

  直到遇见这三个男人,我的桃花依旧在那个冰窟窿里。

  男人 1 号:小王

  小王和我,小学初中高中大学都同班的关系。小时候因为家住得近一起玩过,长大后就没那么熟了。大一结束,我俩也只是熟悉的点头之交。

  真正熟起来的契机非常热血。我们因为举报一个教授研究生搬用我们班课程作业内容,被学校约谈了。

  我当时也有点怵,只能梗着脖子装出一副硬气样子。没想到,小王不紧不慢地开口了。

  他云淡风轻地复述了一下学生管理条例学术委员规程,然后搬出“学术道德要求”,最后轻轻提了一下自己是一个几万粉的“没什么分量”的 KOL,希望学校能谨慎对待这件事。

  我看到对面校领导脑门上沁出一丝汗,内心里对这位平时默不作声的小王多了一份敬佩

  人的成长大概就是这样,年轻时候崇拜美貌,再大点了崇拜智力

  小半年后,我和他就彻底熟了。上课的时候互相占个座,偶尔带个早饭考试前每人做一半的笔记然后交换

  以至于那时候的男朋友都觉得奇怪:“小王这个人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有一天,小王非常严肃地说出 “许应,我觉得有件事你应该知道一下” 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扶额、捂胸、摇头说 “不,我们不可以,我有男朋友”的造作姿态

  然后我看到了小王的那个四万多粉的微博账号。“我觉得你是朋友。所以把我的微博告诉你。” 小王摇了摇手机,“快关注我!”

  我:哦。然后认真开始看他的微博。

  小王哈哈哈笑得满脸都是法令纹,然后把爆炒好的,不知道该叫辣子鸡还是山椒鸡丁的菜倒进盘子里,吩咐我端出去:“心胸开阔点姐们儿,怎么就异性一起玩就一定有罗曼蒂克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这么多种。”

  “那形婚其实也算一种。” 我端起盘子,趁机用手捞一块扔嘴里,“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和我?没什么感情但是你给我烧饭的那种?”

  “去死,我会对象的。”小王咬牙。

  毕业后,我和小王都来到这个城市工作。因为“咱们都这么熟了,与其冒着和陌生的人合租的风险,不如直接和奇怪但熟悉的朋友合租”。

  在离市中心 13 站的地铁线旁边,我们俩就合租在了一起,开始了每周去超市采购肉菜、回家做饭、然后在楼下的躺椅上一边拍蚊子一边喝啤酒的周末老年人生活

  这时另一位男生叉子,他的消息忽然发了过来。

  “听说你在上海工作了?”

  “你房子还有空的地方吗?我能来睡两周客厅吗?”

  男人 2 号:叉子

  我把手机给小王看,小王瞥了眼:“问他摊多少房租。”

  叉子是我高中社团的朋友,和我在一个部门负责学校跳蚤市场的主摊位创意

  他长得不太有创意,就是那种面目模糊理工男。但他经常做出一些让人拍大腿叫绝的事情。

  举办跳蚤市场那天艳阳高照,我在主摊位边扇风边看摊子边咒骂叉子背信弃义居然不出现来帮忙。

  结果叉子哐地砸了一箱冰块出来,然后冲去小卖部阔气地买了五大瓶可乐塑料杯——冰可乐,定价两块一杯。后来一整个操场的人都来我们摊位买可乐。

  叉子一边收钱一边露出奸商笑容。而我们摊位的收入暴涨,成为这次义卖捐献的中流砥柱

  “嗨,这点小事你还记得。我都快忘了。”叉子坐在我们家的客厅,边往嘴里不客气地塞哈密瓜边说,“但我觉得,我这种人就是,很难让人忘记的。”

  小王和我一起翻了个白眼。叉子:“别不信啊。不是我说,我本科的时候,整个学校,虽然学校也不大,但基本没有人不知道我的。”

  这番话把我唬得一愣一愣的,顿时对他萌生几分敬意。几周后和同行业的朋友聚餐,正有一个和叉子同校的女生,我问起叉子。

  “哦,你说他呀!”女生连连点头,“就那个在楼梯间抽烟触发火警警报通报批评哥们儿吗。”

  我们在客厅给叉子腾了个地儿,后来觉得直接打地铺也有点太可怜大家一起合资买了个折叠床。叉子睡了两天,自己从淘宝下单了一个帐篷,声称还是需要一点私人空间

  于是狭窄的客厅,从此多了一个野营童子军的帐篷。每天晚上的休闲时刻,就成了,我和小王坐在地板上或者沙发上,叉子蹲在帐篷里一起看《小欢喜》的和谐场景

  “我原来大学时候就想着,和一堆朋友住在一起,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情感关系,和谐、团结、互助,甚至可以一起领养小孩,没想到这种奇怪的乌托邦幻想居然在工作后实现了。”

  小王摸摸索索点起自己刚买的香薰蜡烛,然后盘腿坐在沙发上:“得了吧,这种场景估计也就这么几年。当你升职加薪了,你还想在这个老年社区里呆着吗?”

  “没错。” 叉子从我手里接过薯片继续,“而且你到时候有对象了,你还会想和一堆人一起住?”

  “哎,脆弱的乌托邦。终究会因为自己的利益一一退出。欸不对,你不是有对象吗叉子,那你干嘛还来和一堆人一起住?”

  “那我不是异国吗!小女朋友还没毕业呢!”

  叉子的小女朋友小锅,在大洋彼岸读书,两个人每天算着时差打电话,晚上我偶尔去厕所还能听到客厅帐篷里传来“刚吃完啊,吃了什么呢”这类对话,甜得让我一哆嗦。

  有对象的人可真是令人艳羡。

  可我的生活,除了工作加班,就只想回到我简陋的合租房里躺着,和大家一起吃顿简单的热饭,似乎要把白天被别人所支配时间都狠狠补偿回来。

  在房间放大声的音乐填充空间,用二倍速看恋爱真人秀平衡一下自己缺失荷尔蒙,睡前往脸上涂一层层的护肤品,然后做一个简单的瑜伽,就已经凌晨一点了。

  就是这样重复的生活,忙得没时间找对象,一个人呆着也挺好的。但听到帐篷里偶尔发出的笑声,觉得有对象也不错。

  男人 3 号:一条

  “没事儿找我喝酒?对象呢?”说着,我掰开手中的一次性筷子

  仲夏的夜宵摊子里,我们叫了一盘炒螺蛳,四个烤扇贝,两瓶啤酒。我一口啤酒一口螺蛳嗦着,手油腻腻的根本停不下来。一条在对面吞云吐雾,他说:“没了。”

  一条小时候住我外公家对门,我俩关系好的时候一起逗狗,不好的时候互骂“你是神经病”“你才是神经病”“你猪八戒”“你才是猪八戒”。

  青春期,他在 QQ 上开始问我各种情感问题,从“女孩子喜欢什么?”到“她生日我该送些什么?”,没有感情经验但可谓是阅言情小说偶像经典无数的我,给他充当了不少狗头军师角色

  后来大概是发展顺利,又或者是发现了我的主意确实馊得很,就渐渐淡了联系。但我知道,那个对话框里的“她”,十多年来一直是同一个人。

  “这两周,我找了这个城市能找的所有人吃饭,喝酒,告诉他们我分手了,这个人以后再也与我无关了。我蹦迪,打球,去网吧。把所有恋爱时没做的事情给做了。但没意思,做什么都没意思。我甚至开始数一包乐事里到底有几片薯片来打发时间。”

  我不说话,甚至强烈遏制住了内心问他到底有几片薯片的冲动

  失恋的人需要的从来不是安慰理解,需要的只是通过酒精烟草,无数次地回想和反复从在一起到分开的所有阶段,然后自己想通而已。

  二十三岁的一条,从十三岁的悸动开始讲起,讲到两个人异国恋。

  女生回国,七夕的晚上,两个人在一起长大的城市里牵手走过一条条街。一条准备告诉她,自己要跳槽去更大的公司,等她回国后,可以有更多钱租一个公寓养一条漂亮的狗。

  然后她手机响了,跨洋电话,和她说,中国情人节快乐

  “养鱼吗?也不是。她问说能不能接受她在那边也有一个男朋友。”

  “她说,我希望你能够有自己的生活。希望我多爱自己一点,对自己好一点。”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也不知道是在对我说,还是对自己说,一条杯中的酒没怎么动,烟灰缸倒是已经满了。他盯着玻璃杯里的液体有些出神

  “很难说?对吧?”他抬头看看我,“没有对错。”

  我点头:“没有对错。”

  他低着头摁那根早就熄灭的烟。他看上去很难过,让我觉得也有点难过。

  我突然说:“一条,你要不要和我回我家?”

  女人 1 号:我

  一条在客厅帐篷旁的沙发上以一种坐姿睡得香甜

  “不是让他睡你那个折叠床吗?怎么又跑沙发上去了。”

  “他说要在我的吉普赛帐篷旁边找一点流浪感觉。”

  “我刚才吃完饭,问他要不要和我回家的时候,他还一脸惊恐狐疑复杂表情。”

  “是不是那种,老子把你当朋友,你居然想睡我的表情。”

  “哎对对对。然后我和他解释说我现在和两个男的住一起,他一脸‘没想到你这么堕落’的痛心疾首。他问我我妈知不知道。”

  “这么说来,”我挠了挠头,“虽然我觉得真没什么,但是如果被我妈知道,我和三个男的住在一起,听上去真的很奇怪。这是什么,世俗性别,或者异性交往偏见吗?怎么听上去我很像在做一个很不道德的事情似的?我不道德吗?我有对你们做什么吗?啊?”

  叉子听着拢了拢自己的睡衣领子。

  “可我们几个住在一起,不就是为了摊摊房租,找个落脚点。”

  “睡了睡了。”我轰他俩,去洗手间上了个厕所。

  出来的时候,小王刚关上房门,一条蜷着两条腿头靠在沙发边上裹着毯子,叉子放下了自己帐篷的门,手机里传来微信语音的呼叫音乐。我把客厅的灯关上,走进房间。

  二十三岁的这一年,和三个同龄男生住在一起,是乌托邦一样的奇怪经历。今日编辑按已经不太记得,上一次分享读者文章是什么时候了。但是每每看到类似今天这样的文章,就会忍不住感叹,“啊,WhatYouNeed 的读者生活真是丰富多彩啊。”这两天加到这篇文章的作者时,也问了问作者为什么想要写这篇「小说」。她抛回来的话语是:其实,是想和大家讨论一下,都市男女们合租混住的现状。如果你也在和异性合租,不妨留言和我们聊聊天。周末愉快欢迎你们投稿,以及,明天也请记得回来看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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