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录|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我逃到千里之外,弟弟还不肯放过我!
01
2016年夏天,当我收到吉林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时,爸妈都愣住了。
过了好半天,我妈才生气地问:“不是说好报武大吗?”
爸妈对视一眼,我爸又问:“不能改了?”
旁边的方小天插话道:“通知书都寄来了,当然不能了。”
他的口吻一如往常那般不屑:“去东北啊,会冻死人的,方小羽,你确定脑子没坏吧。”
我瞪了他一眼,克制住把通知书砸到他脸上的冲动,反正我很快就不用再面对这张脸了。
这些年,真是受够了。
02
方小天是我弟弟,小我3岁。
他顽劣,不上进,一天到晚惹是生非,几乎没有任何优点可言,却一直被我爸妈捧在掌心,宠爱和纵容。
从小到大,不管方小天要什么,永远可以得到,而我呢?哪怕是学习必需品,也要几经请求,最后还会被打个折扣。
我成绩再好,奖状再多,爸妈也只是一句“还不错,继续努力吧”。
方小天经常在外面打架闯祸,也只是被轻描淡写的一句“男孩子都顽皮”而忽略。
03
嫉妒他吗?
当然!
在同一屋檐下,爸妈如此厚此薄彼,让女孩子本就敏感的心,几乎天天妒火中烧。
仅仅嫉妒也就算了,最可怕的是,我能清晰感觉到怨恨的情绪,在我内心丝丝缕缕的生长着,长成一片海草,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怎么可能不怨?
姐弟之间,成长过程里的摩擦和矛盾时有发生,但错永远在我,方小天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
哪怕他的错那么显而易见,随意拿我东西,损坏我作业,恶作剧地在我书包里放毛毛虫,扔掉我最喜欢的鞋子,把我的奖状叠成纸飞机一只只飞出去。
一开始我也尝试过反抗,但爸妈只用一句“你是姐姐,就该让着弟弟”,便将我所有的委屈生硬堵死,再找不到出口。
04
哪怕我在学校成绩优秀到被同学喊学霸,可那种光芒在家里也没人会在意。
而那次临时选择更改大学志愿,是我对父母,对方小天的第一次反击。
当我看到爸妈震惊却又无可奈何的眼神时,我心里生出一种反击成功的快乐。
05
2016年,我18岁。
方小天15岁,瘦高,满脸青春痘,中考一塌糊涂,只能走三加二的路子。
那又怎样?
爸妈也不会因此多关注我,他们甚至连我选择去外地上学的原因都不知道。
只会一直抱怨,我所报的学校离家太远,路费太高,说我成心给家里增添负担。
然后,他们便一门心思的筹谋方小天的三加二,选择离家近,条件好,又合适他个性发展的学校。
06
在最初的日子里,我每天醒来都会不由自主的用力呼吸,那种用力,让我知道曾经年少的自己究竟承受了多少委屈。
我开始疏远爸妈,以及方小天。
虽然我们有一个叫“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家庭群,但我从来不在群里说话。
热闹的始终是方小天。
他最终去了一所中专院校,朋友圈里便能看得出,他依然过着逍遥的日子,平时住校,周末回家,偶尔在群里撒娇耍赖要红包。
而爸妈对他,向来是有求必应。
方小天偶尔会想起来@我一下,问:“方小羽,你一直都不说话,也不抢红包,是不是在东北被冻傻了?”
07
其实,差点被他猜中了。
中秋过后,长春已经很冷了,是我多年来从未碰触过的那种冷,可我不在乎,经历过内心寒冷的人,任何表面的冷都不足为惧。
但这些我都不会告诉方小天,在我心里,我和他不过是有着所谓姐弟名分的陌生人。
跟爸妈的交流也很稀疏,有时我妈想起来,会询问几句衣食住行,再就是安全问题。
不管怎样,他们生我养我,供我念了大学,即使这里面没有我想要的亲情,也有一份恩情在。
08
周末时,我会去学校附近的快餐店做兼职,赚点费用,满足自己生活费之外的需求。
第一年寒假,我赚到了回家的路费,并给自己买了件稍微奢侈的礼物,一台ipad。
带回家后,却被方小天一眼看中。
我看了他一眼,没作任何回应。
是的,我已经可以完全忽略他了,根本无需在乎爸妈是否给他撑腰。
09
方小天当然意识不到这一点。
最先明白的是我爸妈,他们愣了片刻后,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做出偏心决断,直接要求我让给他。
他们只是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从来没见过爸妈看我的这种眼神,有一种不安,一种为难,一种妥协。
是的,妥协。
他们心知肚明,这个物品,不是来自他们的馈赠,他们给的钱,只够我吃饱饭而已。
可就是这种眼神,让我心底坚硬多年的某一处,突然松软下来一点点。
方小天说:“这还差不多,谢了啊。”
我依旧没理他,低头吃饭。
10
爸妈突然之间失去了对我颐指气使的底气,多了一些小心翼翼的客套。
我没有跟他硬碰硬起冲突,有时候甚至会可怜他的自以为是,他还不知道,他已经失去了欺负我的资本。
有一次,我妈在微信上问我要不要钱,被我一口回绝。
就好像,我当年没有在爸妈那里讨回的公道,如今都被这种方式慢慢偿还。
我再也不需要他们的怜舍。
11
方小天和同学以旅游之名到长春的那个夏天,我已经读到大三,靠着周末和假期打工,学费差不多都可以赚够。
所以,知道方小天要来,我直接告诉我妈,我没空接待他,更没空陪他,我要上班挣钱。
我妈没吭声,过了一会儿说:“那你自己看吧。”
但我也没想到方小天会跑来我上班的西餐店,当然他不是看我,而是想讹我一顿晚饭。
不知道方小天和同学点了什么,忙碌中扫过两眼,倒是满满一桌。
方小天当然不会跟我客气。
我们上辈子,一定结过仇。
12
胡思乱想之际,突然有个身影径直撞过来,我躲闪不及,手中托盘里的一杯果汁瞬间倾倒飞洒,全部落在他的白衬衫上。
那个中年男子已经醉了,态度蛮横,一把扯住我,让我赔他的衬衫。
我好脾气地解释着,他不依不饶也不撒手,手劲蛮大,突然一用力,我胳膊一疼,“哎呦”了一声。
几乎与此同时,方小天闪电一般冲过来,他二话没说,一拳挥到男人脸上。
两个人抱在一起,撕打起来。
我惊呆了。
13
当天的事件,惊动了派出所,经过调解,我最终赔了对方1000块钱。
这一年,方小天18岁,身高已经蹿到了一米八二,也不再是曾经竹竿般的清瘦身材,那一拳的力度,真挺大的。
方小天有些不忿:“方小羽,你脑子坏了吗?凭什么赔钱啊,明明是他找茬。”
他纳闷地看我一眼,嚷道:“有没有搞错,你是我姐啊,别人欺负你我能不管吗?咱们这是离家在外,我不管你谁管你?真是气死我了,还赔他钱。”
方小天撸着袖子絮絮叨叨,用18年来我再熟悉不过的口吻,完全没有留意身旁的我,已在顷刻之间泪流满面。
14
就是这突然之间,我明白了一件事。
这么多年,方小天根本不知道我承受的所有委屈和不公都来自于他,来自爸妈对他的偏爱。
原来,他是不知道的。
他生性简单也好,顽劣也罢,一直任性索取,或明目张胆地欺负我。
再就是恃宠而骄,因为爸妈从来不修正他,他不知道那是错的,直到我心里荆棘丛生。
15
那些乱蓬蓬的荆棘让我完全忽略了,我和方小天之间还有血缘的天性。
它蛰伏在彼此骨子里头,被表面的尘埃层层掩盖,直到这个晚上,因为这样一场意外被瞬间唤醒。
如同方小天出手的那一刻,全部来自本能,我是他姐,他不能看着我被欺负。
我内心所有的坚硬被这种醒悟瞬间击碎,哭到不能自已。
16
方小天终于察觉到我的异样,吓了一大跳:“方小羽,你怎么了?”
他伸手扯住我胳膊:“那渣渣是不是伤到你了?还是你心疼那一千块钱啊?”
我摇头,眼泪更多地落下来,怎么都止不住。
方小天从来没见我这样过,被吓到了,他揽住我的肩,颤颤地说:“姐,你别哭了,求求你别哭了。”
17
那是积攒了太多年的眼泪。
我以为自己已经强大到不再在乎,但只是一次轻微碰撞,只是那一声“姐”,便让我溃不成军。
原来,我从没有真正被治愈,我只是用更坚硬的东西掩盖了内心的伤。
方小天的眼神一直是惊慌的,直到我哭完,把眼泪擦净,他才小心翼翼地问:“方小羽,你到底怎么了?”
我抬头看着他,这一刻,决定告诉他为什么。
18
后来我们站累了,便坐在派出所对面的马路牙子上。
凌晨两三点,路上早已没了行人,路灯昏黄,北方城市夏季的深夜,有一股恣意的清爽。
我说了很久,很多,记忆里的往事,事无巨细地跑出来,关都关不住。
方小天一直在听,偶尔惊讶地“啊”一声。
直到我实在记不起什么了,静默许久,方小天才怔怔地说:“这都哪跟哪啊,爸妈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你也没说过。”
我点点头:“是啊,我也没说过,那时候我一直倔强地认定,沉默就是最好的抗争。”
方小天又说:“爸妈常说你倔,性子硬,从小也不跟他们亲近,他们经常都不知道你想什么,后来你又老不说话。妈有次说你挺独的,不亲人,我也觉得你挺烦人,不就是成绩好吗?整天板着脸,谁都看不起似的,你越这样,我越想找茬。”
方小天说:“对不起啊,姐,我真不知道,原来我在你眼里那么混。”
我没有让他再说下去。
其实我们都是无辜的,都不明白,父母的爱也是势利的,想要的只是知冷知热、贴心贴肺的孩子,即使他不那么争气。
19
父母对我是不公正的,而我又在这份不公正上,层层加码,主动屏蔽沟通,抓到时机便迅速逃离,然后用自己的方式疏离这份血缘关系。
可是,家庭不是用来反击的啊,从来都不是。
但这些我没有再告诉方小天。
他刚刚18岁,他在成长。
他已经18岁,他会醒悟。
20
我不知道方小天回去后和爸妈说了什么。
第二天,我妈在微信群里@了我:“小羽,别打工了,暑假还有些日子,回来吧,我和你爸都涨了工资,够供你和小天念书的了。”
方小天也说:“姐,回来吧,武汉也有奈雪了,刚开的,我请你喝。”
我看着那些字句在眼前滑过,一遍,又一遍,心里荡漾起曾深深期待又被我深深掩埋的,来自亲情的暖。
我舍不得立刻回复。
过了好久,才慢慢打下一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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