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梅竹马,利用我做垫脚石出国了
粒公子会迎来一次大改版。
至于我们换成了什么样的改版,
反正是不会让米粒们失望的。
第二个事情是,
我们不仅会写故事,
我们一起来期待以后的惊喜吧!
下一站是C城。
和南方的那场大雪不同,晶莹的雪籽落在湿润的路面上就消融没了声息。
不知为什么,雪在我的印象中是很重要的,也许因为我出生在一个大雪天的缘故。
但我记忆中关于出生的村庄里的已经寥寥无几,当我想寻觅的时候,就像雪籽一样静悄悄地融化了。
“闺女啊,这样的雪在农村是顶不了多大用的哩,降温还会把植物冻坏。”
电视开了,正好是爱豆的节目,还是一如既往的造型,我高兴地看了起来,任爹一人自言自语。
我知道爹想家了。
爹也终于调好了老花镜,架在鼻梁上。往电视的方向一看,大惊失色:
我憋着笑:“爹,你可真是老花眼了,这是明星,可不是什么村里的邻居。”
爹固执地说:“这可不是就丰年吗,爹虽然年纪大了,还是不会看错的,咋?这家伙都当上明星了……”
丰年?我吓了一跳,暗自嘲讽爹的思维真是清奇:“这是电视台最近热捧的新星冷竹啦,也是我的偶像。”
爹依然不依不饶:“瞧瞧,这小伙子长得跟他爹一个模子套出来的,只可惜了,他爹……”
说着还从自己从乡下带来的的行李中翻找出一本泛黄的相册,颤抖着手打开来翻开一页。
这一页的相片已经陈旧发黄,但大多都是男孩在不同年龄段的留影,从婴儿到少年,虽然稍显稚嫩些,但也能看出五官和电视上的冷竹的确一模一样。
照片上竟然也有各个年龄段的我。也有爹和一个模样和冷竹几分像的中年男人黑白的合照。
“那可是你爹和阿年他大爷年轻时唯一洋气的东西,当年阿年他爹妈回来的路上在县城买的相册和相机,不想也是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
我由惊讶转为窃喜,自己少年时竟然和冷竹认识,正在想自己为什么对这些没有印象,回过头被爹吓了一跳。
爹眼眶泛红,跪坐在地上,死死地盯着手指摩挲过一张上了年纪的相片,不住地颤抖。
“这都二十年了……雪,带爹去找阿年好不好,我想你丰叔他们了……”
我赶紧扶起爹,爹抓紧我的手臂:“好不好,雪……”
“这……爹你别激动……”
这要怎么去找?
正巧,花絮声响起,电视上的冷竹弯唇笑:“那么,我们拍摄的下一站是C城……”
窗外的雪似乎又大了些。
车窗外的田野被分割成大小格状,一半被白雪覆盖,一半随着阳光而消融,露出雪被下青翠欲滴滚动着露珠的叶面。
我叫瑞雪,瑞雪兆丰年的瑞雪,我出生的那年下了场罕见的大雪,我爹才给我取这个名字。
少时生活的村庄我记得的已经不多了,六年前的一场车祸带走了我关于童年的大部分记忆。
我只知道自己当年坐一个企业家的车下坡时出了事故,但并不很严重,也没有人受很重的伤。
在城里生活了这么久的我并不以为然,我觉得人都是要向前看的,所以从没想过去回忆。
村庄、少年,好像都只是记忆中下过的一场雪,轻轻地落在土壤上飘远了。
我和爹坐在一辆通往C城十八小时的火车上,爹捧着相册,一点点将过去的点滴娓娓道来。
巧的是丰家那个男孩也降生在这场大雪中,两家一直交情好,又讨个吉利,所以一拍即合便取名:瑞雪、丰年,第二年果然庄稼又是个好收成。
我爹晚来得女,疼我疼得不得了。
丰年他大爷偏偏早年产子,他爹有他也早,这就造成了我爹和他大爷“忘年交”的假象——物质匮乏的年代,他们有着患难兄弟的交情,一路走来几十年。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在心里默默抗议:青梅竹马多好呀,要是他们结拜兄弟,按辈份我还要叫我爱豆叔叔不成……
我爹说丰年从小也特别疼我,我只比他小几个小时,他却一直把我当妹妹,从小有好吃的好玩的都跑来拿给我,感情一直好着。
丰年他爹娘在一次意外中去世了,我也没见过我娘。
当他大爷和我爹在一起观鸟下棋,丰年也催着我做完了作业好出去捕鱼,两个孩子在岁月里抱团取暖。
乡村的学校简陋,光线黯淡、砖砌成的教室里几十个孩子一起念书,冬天风一起就冻的直哆嗦。
丰年总是在我写字手不听使唤时,捂住我的手哈气。
有几个村头野孩子欺负我,笑话我没娘,丰年扑上去和他们打了一架,脸上挂了几天彩还被罚站……
爹讲着讲着撑不住睡着了,我的内心忐忑,将信将疑。
几个小时后,我轻轻摇醒他,怀着这样的心情下了车,去见曾经的玩伴,现在的偶像。丰年,冷竹。
坐大巴又转公交车到拍摄地点门口,我和爹等了整个下午,才见剧组的车向这边驶来。
戴着墨镜的经纪人下车朝这边走来。
对方的口气不悦:“今天下午电视台拍摄节目,闲杂人等请离开。”
爹激动地说:“我们不是闲杂人等,我们从G城来找阿年!”
“这里是剧组,没有你说的阿年,请离开。”
我连忙解释:“就是冷竹啦……”
经纪人冷笑了一下:
“想见他的粉丝多了,没理由给你们特殊权利亲近偶像。”
爹挥着相册,情绪激动:“什么偶像,我们真的是认得他的哩,想死他大爷了……”
经纪人不说话,回身示意,车窗摇下,冷竹的面孔露了出来,比媒体上的更真实,也更冷峻。
“是谁找我?”
“阿年!”爹喜出望外,上来想抱住冷竹,“小伙子长大了,帅了。”
冷竹淡淡地瞥了一眼爹和他身后的我,脸上冷漠到没有表情,但细看显得很疑惑,不像是装出来的。
经纪人做了个手势:“保安,送客。”
两个魁梧的保安从车里走出来,扛起我和爹,不顾爹的大喊大叫,强行丢出了景区。
我和爹愣在街头的寒风中,不知如何是好。
C城的冬天没有雪,干冷的阳光和空气让人嘴唇开裂。
记忆不完整的我无法质疑爹讲述的故事,如果真像爹说的那样,我和丰年或许本来会在村里相伴着长大,勉强学会读书写字,将来一同外出谋生或帮着家里种田。
按照传统,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我甚至……会嫁给他。
可是为什么,跨过几百公里的路程来见他,现在的两个人相逢会形同陌路。
天黑了,我拉上窗帘,喧嚣声被挡在了外面。还是有霓虹灯光透进来。
对面新开了一家娱乐会所,最后一次从城回来后爹一直显得很没精神,不喜欢听吵闹的声音。
可能人年纪大了,受不得这种硬座旅行的折腾,也可能再次见到二十年前兄弟的希望又一次落空了。
我一直在想和冷竹的过去是不是真实的,他的名字并不叫丰年,但世界上不可能会有两个人长得如此相像吧,爹也从来没骗过我。
好像……就只骗过我一次,怎么骗的呢?
我回忆的时候却觉得头痛欲裂,索性放弃。
下班以后,我在不足三十平米的出租房里整理杂物,意外在爹的行李中翻到一个古老的日记本,封面上的笔迹难以辨认地写着瑞雪两个字。
我吃了一惊,用抹布抹去上面的灰尘,翻开随意读了几页。
2008年1月12日 星期六 阴
今天阿年哥来我家了,他教我做作业。
阿年哥好聪明,算数的乘法他也会,老师还没教呢。
晚上他在家里吃晚饭,爹做了我最喜欢的糖醋排骨和他最喜欢的水煮鱼。
2008年1月20日 星期三 雪
下雪了,雪真好看。
爹说我出生的那天也下着大雪。
今天是我生日,阿年哥好像很开心,当然,也是他的生日了。
他跑进大雪中,扒开草丛给我捉蛐蛐,还用草编了一个戒指。
吃过午饭,阿年哥把戒指给我戴上,轻声说,阿雪12岁了,十年以后愿不愿意嫁给我。
我好害羞,我的脸红了,我爹和丰爷爷在边上哈哈大笑,丰爷爷作势要打他。
2010年7月1日
今天发生了小范围的山体滑坡,没有人伤亡,因为那个时候村里人都在开会。我背着阿年偷偷去山上观察情况,发现山上很多地方都塌陷了,很危险。
我看到一个男人被压在石头底下,看起来昏迷了,我想办法推他身上的石头,推不开。
但他一直在流血,我只好用带来的草药帮他敷在伤口上,然后大叫着去村里叫人来帮我。
因为这件事我被骂了一顿。
阿年哥也一天没理我。不过那个男人是城里来的,因此送来了表扬信,还说要带我去城里玩。
这本日记似乎写了很久,很多地方都被直接撕掉了,也有的地方字迹潦草。
除了日常琐事,大多都是小姑娘对阿年纠结的心思。
我的脸不禁也微微一红,最后几页竟然有些夸张地大篇幅写着炽热的心事和表白,青春期的萌动现在看来简直颜面无存,就算自己已经不记得了。
那么我……是喜欢丰年的吗,好像他也是喜欢自己的。
虽然记忆不同,可是写下这些文字的瑞雪和现在看这本日记的瑞雪是同一个人。
和丰年一起长大,自己喜欢了他那么久,竟然全部都被忘记了吗?
记忆仍然是一片空白,第一次觉得记忆如此重要。
我打开手机调出明星冷竹的照片,将手放在心脏的位置,想看它会不会像少女见到心上人一样跳动。
所以,我还是喜欢着这个人吗?所以才会在第一次看到节目就粉上他,所以原来是不可改变的爱情?
日记本里还夹着一封信,凌乱的思绪让我的呼吸急促起来,直到客厅传来爹急促咳嗽的声音,才匆匆放下跑出去。
手术室的红灯暗下来了,我站在走廊上望着窗外的雪飘落,从它勾勒出若隐若现的回忆里清醒。
雪天总是让我陷入深深的回忆,我生命中每个重要的日子都飘着雪。
医生通知我去签病危通知书的时候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爹从小抚养我长大,既当父亲又当母亲。他的身体可硬朗了,当过兵,几十年前能走十多里山路去挑水。
可现在他躺在手术床上昏迷不醒,还没来得及见到多年前的老兄弟。
爹生了严重的病,迫切需要钱做手术。
我一个在超市里收银的小职员,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
可是事实清醒地摆在面前,我只能去借。
在这座城市里我没有熟人,除了一个人……
我出了医院,在街上飞速奔跑,过马路撞上一个最不想见到的人:
男子穿着一身干练的西装,站在原地看着狂奔的我。
我欠身道歉,见是他立刻头也不回地跑了。
大脑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去见冷竹,他就是丰年,不管他是否愿意承认,只有他能救爹了。
这两年里自从那次被冷竹拒绝见面,一旦休假我和爹就会设法打听到拍摄节目的城市然后提前坐火车过去。
现在我们已经上了剧组的黑名单,也再没见过冷竹。
可我想不通他有什么理由不见我们,年少的时候他明明也很喜欢我,更别提从前我爹对他来说就像亲人一样。
我突然不动了,手臂被人从后面拉住了。
身后那人笑了笑:“这怎么也是久旱逢甘霖啊,阿雪,他乡遇故知,不跟我 去喝一杯吗?”
“你还在跟踪我,放开!”我挣扎着。
眼前这个人是我和冷竹落得这种境界的罪魁祸首,从日记和那封信里我逐渐拼凑出事件:
当年我在山里救的那个人是城里有名的企业家,他为了报答我不仅送来感谢信,还投资建设村里的学校。
但村里的教学始终跟不上,他听说我的家境,想接我去国外上学,毕业后也有更好的发展机会。
那封信是十五岁的丰年写给我的:
阿雪,你不能跟刘惚走。他们带你走就是想让你和你爹分开。
他爹表面上是办企业,背地里是黑道,而且花钱在我们村办厂,造成污染,他爹就是来视察这些厂的收益才会遇上滑坡的……
刘惚是企业家的儿子,比我大两岁。
日记告诉我他爹想接我去城里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喜欢我,但我喜欢丰年,可我爹深思熟虑后还是决定让我去城里。
走的那天丰年追着车跑,要不是他,那场车祸中我可能会丧命。
后来的事情,我就无从得知了,这些年刘惚仿佛也一直在找我,直到那天在C城的事情上了报纸,他将娱乐会所开到了我家对面。
虽然搬了家,今天又被刘惚找到,但我心急如焚没有心情去厌恶,他还悠哉悠哉地开口:
“阿雪,我已经查到了,那场车祸中其实不止你,丰年他也受了重伤,尤其是脑部,所以……”
我无暇听他带来的消息,更讨厌他那副嘴脸,红着眼睛叫他放过我:
“还不就是因为你!”
怀里的病危通知书和我的眼泪一齐滑落,我这才发觉自己的眼眶鼻尖早已通红。他的表情转为愕然,我甩开他的手拾起来就跑,再也不想遇到这个人。
不知道流了多久的眼泪,站在漫天的雪中,我在电视台大楼下声嘶力竭一遍遍地喊着:
“阿年!阿年!”
不知喊了多久,直到保安来碾我,我体力不支被软绵绵地推倒在雪地上,过了一会儿,一个人影靠近了。
“放开她。”
冷竹简练地下令,保安顺从地放开我。
对方凝视着我,为狼狈的我撑开一把伞,犹豫了一下伸手拉起我。
“瑞小姐,这边请。”
我跟他进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咖啡店里,咖啡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我忙不迭拿出相册翻给他看。
他显得比我第一次看到还要震惊,慢慢地开了口。
“我经历过一场车祸,脑部受伤,忘记了很多事情。每当我看到你从拍摄的现场离开,我能感觉到心脏的位置有种缓慢的疼痛。刚才你倒在雪地里,这个位置产生了尖锐的刺痛。”
“所以,我想我们的确是认识的。”
何止是认识呢?他说的这种感觉,我如此熟悉,只是想不起来在哪经历过而已。
即使没有对他的记忆,却因为某个人心里暗自疼痛的感觉,这大概就是喜欢。
想必也一定是对眼前的男子。
我又翻开日记给他看,心跳的节奏也越来越亢奋。何止是认识,他是陪我长大、我一直喜欢着的丰年啊……
他漆黑的眼睛一点点亮起光芒,我也很欣喜。
正当我想到爹,冷静下来想开口求助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看了看屏幕,抱歉地走到门外接电话。
片刻后,我收到一条短信,医院发来的:手术费已经够了,正准备进行手术。刚刚重新诊断,现在做手术成功几率较大。
紧接着冷竹也挂断电话走了进来,我猜测大概是摔倒时他看到了我口袋里掉出来的的通知书,所以吩咐保安去查,刚才是助理打电话告知已经办妥了……
有些语无伦次地感谢起他,八年前他救过我一次,今天又救了我爹一次……
他真是我家的恩人,心情无比感激,有些话不是吝于表达,而是不好意思开口。我以后一定会把手术费还给他。
“阿年……”
我抬头,对上一双星星般闪烁的眼睛,对方安静地听着我的感激,又追溯起那些抱团取暖的岁月、时光里萌动的情愫……都为这次正式的重逢而惊喜万分。
不知不觉,已经很晚了,下雪的街上没什么行人,冷竹索性带了墨镜口罩,亲自送我回医院。
走在路上,我依然滔滔不绝地说着,他也耐心地听着,我甚至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宠溺。
我问:“丰爷爷还好吗?”
冷竹的眼神黯淡了一下:“我不知道……”
我感觉到他的无措,赶紧转移话题,说起十二岁的那枚戒指。毕竟爹情况乐观,以后还有时间问起。
“现在啊,距离草戒约定的十年都要到了。十年前我可是答应了嫁给你的。”
就在过马路时,一辆车开过来,冷竹的手牵住了我的手。
我听到他在我耳边轻轻说:“好。”
雪逐渐在城市的街巷里消融。这些日子像梦一样美好,爹的身体逐渐好转起来,我和冷竹每天都一起去医院照顾他,然后偷偷地约会。
在一家西餐厅里,冷竹慢条斯理地切着盘里的牛排,喂给我吃,我细细咀嚼着,味觉竟然也有着同样的幸福回忆。
以前的我,应该没机会吃到这些才对。
冷竹眯起眼睛看着我,他说,和心爱的女孩又在一起了,这感觉真好。
吃过甜品,我们准备走一条无人的巷子回去。冷竹体贴地牵着我,余光瞥见巷尾有个黑影一闪而过,我害怕地攥紧冷竹的衣角。
冷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安抚地抱紧了我,说:“有我在呢。”
他的手伸过来环住我,直接将我按在了墙上。
“等我演艺事业更上一层楼我们就结婚。”
说着,他弯腰低头靠了过来,唇瓣微张,一点点向我逼近。
闭上了眼睛,自己的脸一定红透了。
两厘米,一厘米……
突然,一阵强大的冲力将他从我身边推开,我睁开眼睛,看到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刘惚很快将冷竹按在了地上,冷竹愣了片刻不肯甘拜下风地还击。
“疯子,你究竟想干什么……”
冷竹按住刘惚的颈部,试图反转被压在身下的局面,但没有成功。
我呆呆地立在原地,第一个反应是想上前拉开刘惚,冷竹挣扎着被按住不让我上前,两个人在角落融化的积雪上纠缠着滚了几圈,拳脚之间分不出胜负,连带着有肢体接触的我也被甩出了几米。
最终,刘惚一脚踩在冷竹背上,缓缓地以手撑地站了起来。
他满身泥污,看起来十分狼狈,没有再出手,而且维持着胜利者的姿势,仿佛在与谁争吵般用一种呢喃的语调说了几句话。
冷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无奈被压制住,他只能怒视着刘惚。
刚刚爬起来的我听清了刘惚接下来的话,他的声音带着痛苦,眼睛里是隐隐的红色:
“所以你还会骗阿雪到什么时候?”
他猛地转过身,无奈地摇头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看到了身后的我。
他伸手想拉我,被我躲开了。
我听到自己厌恶的口吻。
“你真是一个疯子,刘惚。我不明白他骗了我什么,但我知道他唯一的亲人因为你们的企业排污,那年愤然去投诉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如果不是拜你所赐,我们也不会经历那场车祸,也不会落得之前那样的境地。请你离开我们的生活,立刻!”
一连说了这么多,我的声音是带着哭腔哽咽着的。
刘惚神色黯然地望着我,轻轻地张开嘴唇,仿佛欲言又止,却并没有发出声音,最后只吐出了一个音节:
“阿雪……”
“别这样叫我,我恨你!”
我歇斯底里地尖叫,想甩开他去看冷竹有没有受伤。
左胸忽然传来一种尖锐缓慢的疼痛。
——我记得哪怕没对某个人的记忆,也会为了他心里暗自疼痛,这大概才是喜欢。
一下,又一下,我能感觉到心脏在悲伤地跳动着。
蓦地,我看到冷竹从地上艰难地支地弹起,失去理智般举起方才被两人撞翻的垃圾桶,猛地从背后砸向刘惚。
来不及反应,或许只是潜意识的动作,我飞快地推开刘惚撞向冷竹的方向,对方重心不稳向后一跌,垃圾桶脱手“哐当”一声在墙上一弹,不偏不倚地砸中了冷竹的前额。
他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正当我和刘惚都僵立着对眼前的局面,身后的巷子里传来脚步声,一个老人蹒跚朝这边走来。
医院的长椅上,一封信摊开着放在上面。我死死地盯着日记和相册,就是不愿承认真相。
刘惚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身上几处地方贴着创可贴,我身旁头发花白的丰爷爷用略带歉意的眼神看着他。
我拿起那封信,是我爹的口吻,却不是我爹的字迹。
此前诊断不够准确,我爹总觉得自己快不行了,对不住闺女。
他知道我会去找冷竹,虽说家丑不可外扬,还是真相重要,于是麻醉前的清醒时刻托护士写了封信藏在病房的抽屉。
无奈他并没有事,这会见到丰爷爷才拿了出来。
其实我喜欢的人,从一开始就不是丰年,而是刘惚。
六年前的车祸,实际上是丰年的恶作剧导致的:
当年刘惚的父亲要接我去国外,我欣然答应。一是国外念书发展有前途,二是在刘惚身边,我征得了爹的同意,去和丰年告别。
丰年自然是不乐意的,他挽留不成(丰爷爷和爹自然是希望我有更好发展空间的),就自己想办法。
先是写信给我抹黑刘惚,紧接着在离开村庄的路上动了点手脚:在必经的一处缓坡上挖了个大坑,里面填满一种一踩就爆的自制鞭炮,再用泥土填上。
起初他的想法很简单:车在路上爆胎了,阿雪就会留下了。
但他毕竟也十五岁了,又害怕真的惹出什么事情,偷偷跑去挖坑,结果没算准时间,巨大的杀伤力让车轮爆胎轮胎飞了出去,砸中了他自己。
这就是当年车祸的真相了,丰爷爷不是不满家乡企业排污,是被丰年的顽劣气得去城里找企业家道歉。
企业家不仅原谅了他,还承诺丰爷爷接他和丰年回城里。
那时通信设备还不普及,丰爷爷不在的这些天,丰年四处散布关于企业家的谣言。
爷爷真的没回来,丰年以为自己被抛弃加上心理负担,竟然也真的失去了很多记忆,直到被接回城里培养,改了名字考进了戏剧学院。
而那时丰爷爷又气又急走的仓促,我爹几天不见他踪影,也跟着丰年着急,还相信了他的话,心急如焚帮着丰年让我留下。
懵懂的我撕去了我日记本上关于刘惚的部分,因为爹口中丰爷爷的离奇失踪也自然而然觉得对不住丰年,往上面写上了大段的违心话,准备亲手交给丰年。
后来城里的学校有下来的名额,老师念及我的特殊情况让给了我。
刘氏企业的人再来村里接我,已经是人去楼空,还被我爹碾了回去。
我们的命运和人生,就这样被分出了岔路口。
时光白驹过隙,要想在偌大的世界里找到对方简直大海捞针。
那回我和我爹在C城的市上了新闻一个小板块,远在Z城的刘惚才能这么快找来。
我合上日记本的时候,刘惚微笑着望着我。
“阿雪,企业违规排污的事情我很抱歉,我接班以后就已经大力整改了。”
我深深地凝视着刘惚,从没觉得他的笑容这样明朗。
即使被造谣污蔑,即使他喜欢的我没有了对他的记忆,想了想每次我见到他都没有好脸色和态度,他却依然不离不弃地等在我身后,为了不让我难过,他从没有说出真相,只是一直扮演着影子的角色默默守护。
我从未遇到过比这更深沉的爱。
不得不承认自己一直自欺欺人,冷竹的爱情和拥抱从来让我并不自在,而眼前男子的笑容却依然让我心动。
就像每一次逼他离开的心痛,就像最后为了不让冷竹伤到他潜意识的反应,有些事情记忆忘记了,行为却会记住。
譬如,喜欢。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后。”
他笑起来真像明媚的好天气,消融了我心上冰封的雪。
寒冷的空气在车窗上氤氲开迷蒙的白雾,像是记忆悠远,一片纯白。
已经很多年没回来,这片土地依然带给我熟悉的感觉。
我坐在副驾,安全带绑得很紧。
刘惚坐在我身边,时不时从后视镜看我一眼。
经过一个很多年前出过事故的缓坡,他将车开得非常小心,稳稳地下了坡。
鹅毛飞絮般的白雪悠然洒下,轻扬地覆盖了故乡柔软的土壤。
我摇下车窗,看白雪拥抱着的大地,口中吐出的两个字化成了一缕轻烟消散在寒冷的空气中。
“瑞雪。”
我并不是在叫自己的名字,而是在呼唤故乡的雪,那是我纯白的灵魂。
瑞雪兆丰年,看来今年,庄稼又会有个好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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