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月寄归鸿》四
“皇上，小心！”
“嘶……”
一道惊呼，随之响起的，是刀剑划破肌肤的声音。
待到众人回神，柔妃已经倒在了楚清绝怀中，长剑刺入她胸口，鲜血瞬间如注。
身后几名随行御林军反应过来，匆匆上前，将那名侍卫按在地上。
楚清绝蹙眉看着怀中面色苍白的柔妃，“你……”
“皇上”，柔妃紧紧攥着他袖口，刚刚吐出两字，便猛地咳了起来，唇角有血迹溢出。
“ 您没事就好……”
苍白的脸，毫无血色的唇，柔弱的神色，关切的话，一点后宫女人惯用的小计俩，在天牢之内，竟真的引得了楚清绝的几分心疼。
楚清绝蹙眉，打横抱起柔妃，“别说话！朕带你去看太医。”
柔妃见好就收，乖乖地噤了声。
看了一眼被按倒在地的那名侍卫，楚清绝神色一冷，冷声问道，“说！谁让你来刺杀朕的？”
侍卫抬头看了楚清绝一眼，摇头不语。有趣的是，他不肯说主人是谁，却偏偏转头飞快地看了千婳一眼。
千婳瞬间明白了。
柔妃娘娘好心机，自己一个明日就要被流放之人，她都要掐着算着，用苦肉计再泼她一盆脏水。
何必呢。
千婳提了提唇角，看了柔妃一眼，四目相对，果然从她眼底看到了几分得意。
下一刻，楚清绝果然变了脸色，冷冷看向千婳，目光刚巧定格在她含笑的唇角。
“带下去，审出幕后主使，朕绝不姑息！”
楚清绝深深地看了千婳一眼，扔下这么一句话，抱着柔妃转身离开。
几名御林军押着那名侍卫随之离去，天牢内，只剩下了千婳与楚恒两人。
千婳笑了笑，唇角泛起几分嘲讽，原来，楚清绝也有这么蠢的一面，被柔妃一点女人心思耍的团团转。
一想起刚刚柔妃胸口插着剑被楚清绝抱出去的模样，她便觉着可笑。
楚恒垂眸看她，见千婳还扬唇在笑，忍不住皱眉，“亏你还笑的出。”
说着，楚恒叹了一声，放软了语气，“还能走么？”
千婳点点头，“你松开，我能走。”
楚恒试探性地松了手，然而，指尖一松，千婳便双腿一软，瞬间瘫软在地。
重伤未愈，又被这么一折腾，她现在能好端端地说话都是奇迹，更遑论自己走路了。
“能个屁！”
楚恒低骂一声，直接将千婳抱起，迈步向牢门外走去。
千婳一怔，伸手推他，“楚恒，你疯了？”
劫天牢是重罪，是要掉脑袋的。
楚恒自是知晓，迈出的步伐却半点未顿，三两步间，便抱着千婳走到了牢门前。
“苏千婳，我顾不得那么多了，我不能看着你被斩首，也做不到看你被流放至蛮荒之地。”
千婳轻叹一声，拽了拽他袖口，语气愈发地平静，“楚恒，放我下来。”
她的声音很轻，低低地响起在天牢内，每一个字音都透着坚定。
楚恒犹豫许久，终究停下。
千婳轻轻拍他手臂，“把我放在墙边，坐下来，陪我说说话。”
楚恒深吸一口气，点头，将她抱到墙边放下。
他心知，自己终究还是拗不过她。
苏千婳这人固执极了，她认定的事情，从来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苏千婳靠墙而坐，身上伤口不知第几次撕裂开，粗布囚服摩擦到伤口，钻心的疼。
平稳了一下呼吸，千婳抬头看他，轻轻笑了笑，一开口，却直接说道，“楚恒，我明白你的心意，谢谢你，但是，我没办法接受。”
楚恒看了她一眼，眼底黯了几分，低声道，“这些日后再说，我先带你走。”
说着，楚恒转头看了一眼牢外，“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千婳摇头，“我不走。”
她抬头看他，神色平静，“被问斩也好，流放也罢，我苏千婳行的正，坐的端，问心无愧。但我现在若逃走，就真的成了问心有愧，苏家是百年将门，身为苏家长女，哪有逃狱的道理。”
楚恒被她堵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摇摇头，叹道，“什么兵门将门，命都快没了还在意这些！”
千婳笑而不语。
这些也只是说辞罢了，真正的原因是，她不愿拖累楚恒。
她若逃了，楚恒必死。
而且，她心知楚恒对自己的心思，而她不爱他。
既然不爱，又何必再惹他为自己白白付出，她也终究内心难安。
楚清绝待她薄情，她总不能也待楚恒寡义。
周国，天牢之中。
楚恒陪她在牢中坐了一夜，聊了许多，从兵场轶事到古今政要，从国聊到家，又从家聊到情。
更深露重，夜里寒意逼人，楚恒便脱去外襟披在千婳身上，坐在离她一步远的地上，微微侧着头看她。
相识多年，能这样近距离地静静看她的次数，竟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天色将亮，千婳早已靠在墙边睡着，楚恒才缓缓收回目光，一双眸红的刺眼，他轻轻开口，一夜过去，嗓音已喑哑不堪。
“千婳，保重。”
在他赶去救她之前，务必要保重。
楚恒已打定主意，她既然不肯让他劫牢，他便听她的，等千婳被流放边境，他再派人将她偷偷带回便是。
而且，冷静下来想想，楚清绝还没傻到这种地步。这天牢内外，定已设下了重重守护，他只身一人，想要带走重伤的千婳无疑是难上加难。
回身。
楚恒深深看了一眼仍旧沉睡着的千婳，再未犹豫，转身离开了天牢。
其实，他知道千婳为何不爱他。
因为他在她面前，不够强大。
在他眼中，千婳永远是那个驰骋沙场，英姿飒爽的女将军，他疼她，爱她，敬她，却唯独无法征服她。
（未完待续）
● 《长月寄归鸿》一
● 《长月寄归鸿》二
● 《长月寄归鸿》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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