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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梦华录》阅读摘抄

2021-04-18 19:09:09 作者:姬野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东京梦华录》阅读摘抄

  孟元老在《东京梦华录》的序中说:“古人有梦游华胥之国,其乐无涯者,仆今追念,回首怅然,岂非华胥之梦觉哉!”在南宋朝廷偏安于临安后,江南文士对北宋后期太平盛世之怀念,大抵便是这样一种感觉。读来全篇,确是繁华,确是盛世,胜景不再,令人唏嘘。

  回顾北宋,当时的文化市场便已相当兴盛繁荣给。如此,便作对《东京梦华录》中与文化市场有关文段之摘录评述,一则试从北宋文化市场风貌得窥文化产业发展之渊源,二则读史、明史、以史为鉴,三则算作吊唁逝去的汴京城罢,再回望一次那时琳琅满目的世俗。

  一、史料摘录及评述

  “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梦华录序

  序言里,孟元老以精致又充满画面感的语言,为我们从总体上叙写汴京城当年的盛景。在这具有总起性意义的文段中,并不缺少文化市场的影子。并且这段描写,颇有几分意思。

  何为柳陌花衢?换个说法,想必就更加直观了。柳陌花衢即为花街柳巷,是旧时妓院聚集的地方。这句对烟花之地的描写并不落俗,写美人的歌声与笑语回荡在柳荫道上与花街巷口,萧管之音与琴弦之调,弹奏于茶坊雅聚和酒楼盛宴。

  那么,这与文化市场又有什么关系?

  这里应当提到一个词——青楼。在常人认知中,青楼往往等同于妓院;然而并非所有妓院都有资格称为青楼。唯有布置、饮食到服务水平皆是一流,才足称得上是青楼。而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在青楼当中提供服务的,必须是艺妓。她们色艺双绝,但艺,才是重点。她们擅琴棋、通书画,对时事有自己的理解,写诗作词也不在话下,“在青楼里一掷千金谈笑风生,却只听几首曲子看两场乐舞,连异性手都没碰一下的,大有人在。”[ 易中天:《中国的男人和女人》]

  说高档青楼是一种文化消费场所,并不为过。艺妓提供的大多是文化服务,光顾青楼的亦大多为权贵文人,他们所看重的,是青楼服务的文化价值。柳陌花衢中,在上文中提到的这类场所里,飘扬的是“新声”,美人们各自唱着自己的旋律与新写的诗词,客人是为文化方面的品鉴与交流而来,是古时特定时期特有的、相当有趣的文化市场。

  “街东车家炭、张家酒店,次则王楼山洞梅花包子、李家香铺、曹婆婆肉饼、李四分茶。……街南遇仙正店,前有楼子,后有台,都人谓之‘台上’。此一店最是酒店上户,银瓶酒七十二文一角,羊羔酒八十一文一角。街北薛家分茶、羊饭、熟羊肉铺。御廊西即鹿家包子,余皆羹店、分茶、酒店、香药铺、居民。”——卷之二·宣德楼前省府宫宇

  在《东京梦华录》中,还有许多类似如此的段落。虽然各色美食非常显眼,但以文化产业发展史的角度来看,重点却暂且不放在这里。虽则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段文字所描述的市井场景并非严格的文化市场,但细细琢磨,它与文化、经济二者都有关系。出于文化产业管理专业学生的敏感,我也将这段话作为相关文段摘录下来。

  包子并非包子,而是“王楼山洞梅花包子”;酒店并非酒店,而是“张家酒店”;最突出的是高端酒店“遇仙正店”,饮食产品卖家都有意识地为自己的店铺贯以姓氏或地名或特有的名字,这大约是古代时候品牌的雏形。品牌本身便是一种文化,赋予商家新的文化价值。例如遇仙正店的银瓶酒和羊羔酒为什么可以卖远远高于旁店的价格,与“遇仙”这一品牌想必不无关系——是“遇仙”给人留下的高端定位印象和其店堂中的气氛,使它拥有一重新的价值。我们大可以推论,商家正在有意识或无意识地创造(早期的)品牌,并在经营活动中利用其文化价值。

  “其下每日自五更市合,买卖衣物书画,珍玩犀玉。”——卷之二·东角楼街巷

  “殿后资圣门前,各书籍、玩好、图画及诸路罢任官员土物香药之类。”——卷之三·相国寺内万姓交易

  书画的买卖,这是完完全全的、真正意义上的文化市场。由此可见,在北宋时期,文人字画已经被投入到市场当中,形成书画交易市场。不仅在《东京梦华录》中可见,纵然在《清明上河图》这样的绘画作品当中,书画交易市场也有迹可循——在绘画的一隅当中,交易书画的情景清晰可辨。

  宋代是中国绘画艺术的高度繁荣时期。各种体系的绘画在这段时期都获得巨大发展,各种派系相互影响,宋代绘画,异彩纷呈。在这段时期,民间绘画大量涌入到市场当中。据元代《图绘宝鉴》记载,当时有名可考的民间画工多达800余人。如此庞大的生产者,可看作是市场广大的结果——生产与消费,始终是相互作用的。例如五更的早市、相国寺内万姓交易的书画市场,都是重要的书画交易场所。人们购买书画,必定是出于对书画内容的欣赏而非对书画物质载体的偏爱,否则消费者大可以直接购买纸张。而书画内容本身,凝聚着极其显然的文化价值。这看来就像如今进行书画交易的书画城,本身会有消费打算而在此类文化商品前停留的消费者便是有一定文化底蕴、文化内涵的,在当时社会愿意付钱购买书画商品的消费者尤甚。

  此外,相国寺内万姓交易时交易的书籍,也算作文化市场的一部分。而剩余的珍玩犀玉、玩好,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消费者在购买时看中的也是产品的文化价值:例如做工精细的摆件,或历史悠久的古玩。因此,这也可算作文化市场的一部分。“诸路罢任官员土物香药之类”,实则也具有其独特的文化价值——罢任官员们带到市场上的,都是各地的特产;正因为是异地的文化资源,才能够卖更多钱。这其中所蕴含的,是各地特有的文化,体现出的也是消费者对不同地域文化的好奇或向往。但这并非严格意义上的文化市场现象,因此只作简单评述,并不将其归入文化市场当中。

  另外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是,在“东角楼街巷”一段中,孟元老将书画与衣物并为一体进行叙述。这多少能体现出,在当时人的观念中,对文化产品尚没有一个明确的区分:它只是同衣物一般的商品罢了。

  “街南桑南瓦子,近北则中瓦,次里瓦。其中大小勾栏五十余座。内中瓦子莲花棚、牡丹棚。里瓦子夜叉棚、象棚最大,可容数千人。自丁先现、王团子、张七圣辈,后来可有人于此作场。瓦中多有货物、卖卦、喝故衣、探搏、饮食、剃剪纸画、令曲之类。终日居此,不觉抵暮。”——卷之二·东角楼街巷

  “崇、观以来,在京瓦肆伎艺:张廷叟,孟子书。主张小唱,李师师、徐婆惜、封宜奴、孙三四等。诚其角者嘌唱弟子,张七七、王京奴、左小四、安娘、毛团等。教坊减罢并温习,张翠盖、张成,弟子薛子大、薛子小、俏枝儿、杨总惜、周寿、奴称心等。般杂剧杖头傀儡,任小三,每日五更头回小杂剧,差晚看不矣。悬丝傀儡,张金线、李外宁。药发傀儡,张臻妙、温奴哥、真个强、没勃脐。小掉刀、筋骨上索杂手伎,浑身眼、李宗正、张哥。球杖踢弄,孙宽、孙十五、曾无党、高恕、李孝详。讲史,李糙、杨中立、张十一、徐明、赵世亨、贾九。小说,王颜喜、盖中宝、刘名广。散乐,张真奴。舞旋,杨望京。小儿相扑、杂剧、掉刀、蛮牌,董十五、赵七、曹保义、朱婆儿、没困驼、风僧哥、俎六姐。影戏,丁仪。瘦吉等,弄乔影戏。刘百禽,弄虫蚁。孔三传,耍秀才、诸宫调。毛详、霍伯丑,商谜。吴八儿,合生。张山人,说诨话。刘乔、河北子、帛遂、胡牛儿、达眼五、重明乔、骆驼儿、李敦等,杂班。外入孙三神鬼,霍四究说‘三分’,尹常卖‘五代史’,文八娘叫果子。其余不可胜数。不以风雨寒暑,诸棚看人,日日如是。教坊钧容直,每遇旬休按月,亦许人观看。每遇内宴前一月,教坊内勾集弟子小儿,习队舞,作乐,杂剧节次。”——卷之五·京瓦伎艺

  瓦子勾栏,是宋代文化市场中具有代表性的文化消费场所。它们具有商业性质的卖艺场所,与今日之剧场颇为相似;艺人在当中卖艺,像极了如今演艺事业的从业者在台上演出——只不过,瓦子当中表演的剧目种类可要丰富得多,者点留待下文再谈。

  谈一个地方,先谈谈它的名字——比如之前文段中我们提到的青楼,原先在拥有这般延伸义前指的是大户人家,恰如其分地凸显出后世这个名词所代指的消费场所的高档陈设与高端定位。虽则二者想来竟有异曲同工之妙,这段我们还是且先谈着瓦子勾栏这样的卖艺场所。

  先谈瓦子。彼时觉得这个词怪里怪气,不明其意,后才晓得它是个再贴切不过的名字了。宋代的吴自牧在《梦粱录》中说:“瓦舍者,谓其来时瓦合、去时瓦解之义,易聚易散也。”易聚易散,好一个易聚易散。民间戏子艺人,可不就是这样吗?今天在这个戏班演出,明天又到了另外一个戏班子去;今日演艺事业如日中天、捧场者千千万万,明天便可跌进泥潭中去。里面那些妓乐歌舞、杂技表演,又能握住多少青春时日演出?而再转眼想想,易聚易散的又何止是戏子呢?人生不也是如此吗?扯得有些远了,往下去,我们再谈勾栏。勾栏为什么叫栏,是因为它是瓦子中用栏杆或巨幕隔成的艺人演出的固定场子,拿来表演各种民间技艺。这些表演绝非公益演出,而是带有浓郁商业色彩的表演。

  从文段中来看,北宋时的演艺种类是非常多的。不像现在的表演类型能被轻而易举地归进歌舞、杂技之类的大类里,难以区分界限的也不过是发展出几个像音乐剧般的概念;可那时候的演出种类就不一样了。这可太多了,多得让人眼花缭乱。什么最普通的歌舞表演不说,连傀儡戏都分了好几个不同的样式。想象一下当时的人穿行在嘈杂喧嚣的瓦子里,目所能及有各种各样的表演,无论观众好哪一口,都能在这里找到自己喜欢的演出——爱历史的可以去听听讲史,喜欢风风月月情情爱爱各色传奇的往前走点儿去看小说;寻思着自己才思敏捷的大可去商谜那儿凑凑热闹,不想动脑子只想寻个乐子的,您诨话那边请。在当时的演艺市场中来看,这才真真是你有点什么本事都能拿去赚点小钱,只要够精彩,就有人爱看——虽然有些演出项目看起来有些,奇奇怪怪的,但这反倒更佐证了这条结论。

  可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出人头地的。您且看那奇奇怪怪又有些拗口的名字后面,总跟着那么一两个为人所记住的代表人物。而更多艺人却被淹没了,他们可能一辈子都在从事这样的职业,却沦为庸庸。这也侧面反映出,在文化市场中,人的个性更容易被凸显出来——被记住的不是“掌握这一项目的一大类群体”,而是精于这些项目的那些个个人。文化服务的从事者,在消费者心中,渐渐开始有姓名。哪只在消费者心中,有些在后世都留下令人印象深刻的名字。像那主张小唱李师师,正是广为后人所知的北宋名妓李师师。孟元老提笔时,先几个浮现进他脑海中的,便有这位汴京名妓的身影,不愧为“一笑千金少”的美人儿。单凭出色的容颜可无法被列进这一条目当中,她和大才子宋徽宗那些风流事儿往往被记作“一曲新词动帝王”。说故事的人声情并茂地讲打动帝王的是她那一腔才情,我却将之析为李师师所提供的文化服务品质极高。能被列在这短短的条目当中,文段所提及的艺人一定都具是文化市场中的佼佼者,他们不仅会提供文化服务,还学得会如何让自己的文化服务更加吸引人。这是哪怕在现如今的文化市场中,许多生产者仍旧不得其法的东西。虽然他们当中的许多人,艺名实在是怪得让人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再从整体上说说瓦子,我必须称赞它,拥有非常先进的运营模式。在瓦子中不仅有各色令人眼花缭乱的演出,还有“货物、卖卦、喝故衣、探搏、饮食”等多种类型的店家。它简直是古代版的城市商圈啊。在这里走一遭,消费者在丰富的文艺演出前大饱眼福的同时,吃饱了东西、买到了商品、甚至还顺便给自己卜了一卦。文艺演出本就非常吸引人,它的周边有了这些娱乐消遣,吸引人的成都自当更上一层楼——这也难免瓦子会出现“不以风雨寒暑,诸棚看人,日日如是”的情景了。会有这样的情景出现,证明各色文艺演出的市场是非常广大的,它拥有庞大的受众和风雨无阻的消费者,其繁荣之势显而易见。如今的许多商圈可谓是乘古人之风采,从呷哺呷哺等各色美食、Coco等各色茶饮到潮牌服装奢侈品一应俱全的同时,一定不会缺少书店、影城的身影——一个完整的综合性消费场所,绝对不能缺少文化消费的影子;而拥有更多消费种类,亦可为文化消费添砖加瓦。举个例子,哪家万达商场若是少了万达影城,就好像立刻变得不完整了起来。

  历史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明明时代背景截然不同、科技发展日新月异、连建筑都找不到从前的丝毫轮廓,可有些东西,就是相通的。我始终觉得,无论过去几百年还是几千年,只要人类社会尚存,有些东西会永远流淌下去。这大抵便是,“以史为鉴,可以知兴衰”想要表达的东西了吧。

  “凡民间吉凶筵会,椅卓陈设、器皿合盘、酒檐动使之类,自有茶酒司管赁。吃食下酒,自有厨司。以至托盘下请书、安排座次。尊前执事、歌说劝酒,谓之‘白席人’。总谓之‘四司人’。”——卷之四·筵会假赁

  喜丧文化里,这“白席人”就很有意思。他们既吃的是文化本身这碗饭,也在销售着文化服务,成为文化市场中的一员。这样说可能有些绕口,再说得易懂一些:喜宴或葬礼上需要人来进行唱礼服务,这种文化催生了“白席人”这一职业的诞生;而“白席人”不是在生产什么实体的物质性产品,他们用以交换酬劳的是应和氛围的歌声。家里有红事或白事的人,雇佣了“白席人”来席上歌说劝酒,文化市场便在这简单的交易行为当中浮现出身影。同大多数靠才艺混饭吃的文化产品生产者一样,“白席人”也处于社会底层。这一点在宋代陆游的《老学庵笔记》中有着充分的体现:“北方民家吉凶辄有相礼者,谓之白席,多鄙俚可笑。”一句“鄙俚可笑”将事情写得明明白白——哪怕在从事演艺事业的人当中,“白席人”也属于最被人所看不起的、最底层的存在。由此也可以做出一项推断:从事这种文化生产的从业者,可能大多数本身的文化水平便不高。事实上在现如今也是如此的,从事于文化产业、进行文化生产的人当中,也有许多没有很高的文化水平。这两种文化,本身所指就是不同的涵义。一者广义、一者狭义,切莫混淆为一谈才是。

  而其余各司,也是当时民间喜丧文化中重要的部分。像桌椅陈设怎么摆、宴会上吃什么、各来宾的座次各自应当在哪里,都有自己独特的讲究。然虽则这些行业含有其文化意蕴、与文化脱不开关系的,却并非严格意义上的文化市场参与者。因此,笔者在这里,并不将此类行当归于文化市场当中。

  即使是在今天,无论是在喜宴还是丧葬文化当中,对文化产业从业者的需求都是相当大的——并且,这种需求要远远超过北宋时期。且拿如今的喜宴说事,先不论司仪与宴会上表演节目的各位艺人所提供的都是文化价值,连从宴会开始之前,都需要请到婚礼策划公司——他们所拿出的策划方案,可都是实打实的文化产品啊。

  “大内前自岁前冬至后,开封府绞缚山棚,立木正对宣德楼,游人已集御街,两廊下奇术异能,歌舞百戏,鳞鳞相切,乐声嘈杂十余里。击丸蹴鞠,踏索上竿。赵野人,倒吃冷淘。张九哥,吞铁剑。李外宁,药法傀儡。小健儿,吐五色水、旋烧泥丸子。大特落、灰药、滑础儿,杂剧。温大头、小曹、嵇琴。党千,箫管。孙四,烧炼药方。王十二,作剧术。邹遇、田地广,杂扮。苏十、孟宣,筑球。尹常卖,《五代史》。刘百禽,虫蚁。杨文秀,鼓笛。更有猴呈百戏,鱼跳刀门,使唤蜂蝶,追呼蝼蚁。其余卖药卖卦,沙书地谜,奇巧百端,日新耳目。”——卷之六·元宵

  节庆,是文化市场中的重要营销热点。北宋时期的艺人也没有错过这个机会。在元宵节前后,艺人得以在御街上进行演出,像在特定节庆日会举办的庙会一样,演出者争相竞艳,游人簇拥观看。在节庆之中,又位于御街这样的地理位置,会拥有如此庞大的市场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为何节庆时的文化市场会如此繁荣?首先,消费者拥有闲暇时间。北宋官方规定,每一年当中的元宵节、冬至和寒食节这三大节日要各放假七日。百姓在这漫长的假期里没有什么要事,除去好好休憩之外,在皇家的带动下一享热闹的节庆氛围便成为首选。而享受节庆气氛,除去吃美食,最方便的途径就是“凑热闹”。元宵节时的演艺市场是足够热闹的,“歌舞百戏,鳞鳞相切,乐声嘈杂十余里”,具备相当充足的节庆氛围。同时,在这一商业演出的集聚点中,演出也具有相当的多样性——“杂剧”、“嵇琴”、“吐五色水”、“药法傀儡”……游人只消在御街旁走上一遭,便可领略这多种风景,这种对未知事物的新奇感与好奇心也是驱使消费者观看文艺演出的重要动力。并且,在节庆的氛围当中,消费者更容易受到周围环境的感染,为商品拿出钱来。“毕竟过节”的想法会让消费者更加慷慨,身边人都在消费的情境也会带动消费者进行消费。

  节庆,一向是文化市场中的重地。连北宋的文化商品生产者、文化服务提供者都对此有所领悟,现代人更加不会放过这一重要的消费热点。例如在当代社会中,电影的排片便是一门非常讲究的学问。有一定实力与自信的电影都喜欢在节庆时凑个热闹,抓紧消费者有闲暇与闲心进行文化消费的时间段穷追猛打;而不那么有竞争力的电影,则有许多都排在相当普通的时间段,少了些机遇的同时,却也少了许多强劲的竞争对手,搞不好时来运转,还能爆个冷门。这与北宋时的元宵时节文化消费市场是有些异曲同工之妙的。能够在元宵节的御街前这一火爆的文化市场进行演出的,必定都是各行各业中的佼佼者——例如表演药发傀儡的李外宁,便在前篇“京瓦伎艺”文段中列举的各类技艺代表人物中出现过,只不过在彼文段中,他表演的项目是悬丝傀儡。

  “又有一小船,上结小彩楼,下有三小门,如傀儡棚,正对水中乐船。上参军色进致语,乐作,彩棚中门开,出小木偶人。小船子上,有一白衣人垂钓,后有小童举棹划船,迂绕数回,作语,乐作,钓出活小鱼一枚。又作乐,小船入棚。继有木偶筑球舞旋之类,亦各念致语、唱和乐作而已,谓之‘水傀儡’。又有两画船,上立秋千,船尾百戏人上竿,左右军院虞候监教,鼓笛相和。又一人上蹴秋千,将平架,筋斗掷身入水,谓之‘水秋千’。水戏呈毕,百戏乐船,并各鸣锣鼓,动乐舞旗,与水傀儡船分两壁退去。“——卷七·驾幸临水殿观争标锡宴

  这是规格很高的盛会。

  在本条文段的标题当中,主要观赏宴会的大人物的身份便被揭示得一清二楚:“驾幸”。这是演出给皇帝看的盛会,自然对其水准有极高要求。我们往下看,其后出现的每一项演出都曾在前文中“京瓦伎艺”等文段中出现过,是在民间也出现过的奇妙技艺;而要呈现到圣上面前的,必须是这门技艺的最高水准——虞部官员的监督管理也从侧面印证了这一点。这些技艺也确实令人瞠目结舌。“水傀儡”中,民间艺人将水上的傀儡操纵得出神入化;“水秋千”中体现出民间艺人的水平也令人惊叹,说是北宋时期的民间杂技也不为过。不仅要水准高,他们的表演还必须有条理、有规范:小船的依次出场、百戏乐船各鸣锣鼓、有次序地分两壁退出便是最好的证明。这与前文当中表演给百姓看的瓦子勾栏、元宵御街市场混乱热闹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皇帝,应当算作是这一文化市场当中最高端的消费者;呈现给他的演出,也自当符合最为高端的定位,具有代表性,且具有规则和次序。

  过去的文化市场可并非像现代文化市场一样明码标价,文化产品与服务往那一摆,便可以交换到市场价值规律作用下应得的金钱。在中国古代的封建社会当中,比金钱更重要的东西还有很多,比如圣上的恩宠。即使演出没有收很昂贵的价格或根本不收钱,如果在这盛会当中将皇帝哄开心了,还愁没有大笔赏赐和光明的前景吗?因此,各民间艺人表演起来便也分外卖力,拿出自己技艺的最高水平。

  而论到各项具体技艺本身,笔者所下的笔墨也非常详细,为后世研究这些技艺提供了较为详尽的材料,不至于在提及北宋特有的技艺时,只知其名,不知内容——只在史料中见过这些技艺的名字,却不知道它们各自都精妙在哪里。如今,在看过这仅有几项技艺的详细内容之后,不禁为其之高超与精妙叹服。都说古人都工匠精神,在民间演艺上,这种精神也并没有失去它的光彩。在如今的社会当中,许多这样的各色民间技艺倒是失传已久,再难见到了。如此一想,又觉得有些遗憾了。

  二、总结

  以上便是我在阅读《东京梦华录》时做下的一些笔记。比起宫廷中的史家所作的正史,我倒更喜欢此类充满烟火气的市井史料(虽然据考证,孟元老也曾在宫廷中为官,但这本书却非为宫廷人而写),在读起来,它们离我的距离更近。我离当时的生活更近,离民俗更近、离百姓更近,离当时的文化市场也更近。

  北宋时期,虽然还不至于形成真正意义上的文化市场,但文化市场的雏形却已隐约浮现而出,相关现象在字里行间中也已有了充分的体现。以史为鉴,可以知兴衰。读北宋时期的文化市场,对当今的文化产业发展,也拥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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