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以为我还是处”
我一个人捂着热水望窗外行人低着头急匆匆赶路,L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扫着,跟不同年龄不同职业的男人打着俏皮。
聊着微信咯咯咯的笑出声来。
隔了一会儿我问她,你妈妈看没看过你写的这些文章?
她噗一声笑出来, “春节的第二天,我家对面来了拜年客。那女的穿着短裙丝袜抹着浓妆,看着年纪和我一般大,挽了个男朋友走进去。我妈把我拉进厨房,跟我说,‘你看女孩子那样得体吗?妈妈就喜欢你这样,简简单单。这个年纪,是不用化浓妆就耐看的。’”
我说,正常,那是你妈没见过你早起一小时化完妆的样子。她压低肩,四下张望了一圈,凑过来低声对我说,我妈妈以为我还是处。我强忍笑意问她如何得知。她学着阿姨的口气,一本正经说,“女孩子,一定要自尊自爱,像你现在的年纪就算找到了男朋友,在没有结婚之前一定不可以...”
她妈不知道的是,她不但不是处,她早就在盛行快餐文化的城市里“性”马由缰,学会了约炮。
后来了解了一下。
我身边小到17岁大到26岁的朋友几乎都是每年一次雷打不动被妈妈拉到跟前接受“保守式性教育”。连说辞也是婉转隐晦。
因此朋友间的谈心会更自在,毕竟各有各的生活方式,我不觉得她羞辱,只是大家也很少见面。
每次电话她问我要不要一起去酒吧玩,我都婉拒。
我对世间大多存在都没偏见,我只是喜欢安静。
每一次挂电话我都告知她,注意安全。
我相信她知道注意安全什么意思,后来还是出了事。
有一个晚上我接到电话,她带着哭腔问我,你能不能来陪陪我?
“你在哪?”
“我在酒店。”
等我夜幕里赶到酒店的时候,看见她正趴在马桶上看着血次呼啦的一小坨肉发呆。
我的胃部涌上来不适,在胸腔压着不敢喘气。
两只脚就像陷进了地板,拔也拔不动。
就这样,大家沉默了很久。
一周后恢复平静,这事谁都没再提。
从那之后,我开始有意的暗示她结束这样的生活方式。
她知道我的好意不带偏见,有一次在我挂电话之后她发了条信息给我:我第一次尝试约炮,我发现它居然不是维持一段感情的底牌。从此我找到了自由。
我想了很久回复她,打胎这事还是要作为警戒。
自由的代价,有时候我们根本承受不起,尤其是女孩子。
她告诉我:女性在古代乃至民国对于性的开放和认知都是跟随医学的发展的,打胎就像生了场心里和身体的病。
谈话寥寥结束。
之后有一次,她妈妈前来看望。
恰巧我呆在她房间。
阿姨一边整理一边与我说,你们呀都是好孩子,我家L也是,一个人在城市努力挣钱,对我们很孝顺。可就是太简单了,我怕她内向老实,就一直找不到男朋友。
我听完笑着说,阿姨,这种事情急不得。
我瞥见她站在厨房回来的门槛,脚就这样定在哪里。
脸上没表情,呆了一会儿猝不及防掉下了眼泪,在拐角溜进了洗手间。
出来时手里端着泡好的花茶,若无其事。
我始终不知道她那一刻心里的想法,是内疚,不安,侥幸,还是悲凉。
尽管有如此复杂的想法,她依然无法约束自己的生活。
那些隐藏在纯真乖巧的笑脸之下的阴暗,在自由的温床里肆意滋生。
昨天看见朋友圈一位母亲分享了一篇90后女孩子的文章。
内容讲述的是自己小时候常常会在新年穿上母亲准备好的新衣服,但这件新衣服常常像被魔咒一样,在短短几天内,不是划拉到钉子就是碰上墨汁。
妈妈总会破口大骂甚至出手打人。
女孩从小就想,我是不是还不如一件衣服?
这个自卑又自责的小墨点一直伴随到她25岁至今都会隐隐作用。
这个母亲吓得反省自己是否也这样伤害过自己孩子的心灵。
记忆里追寻不到任何痕迹,无意之举,已然无从得知。
在妈妈们眼里,我们始终是她们简单纯粹未经世事的孩子。
而我们的阴暗面潜伏在自己的性格深处,时时尝试挣破栅栏而出。
狰狞的样子,自由的样子,她们都很难看见。
如果让她们写下印象中我们的样子,也许会像是一个陌生人:“简单,开朗,害羞,胆小,善良...”
她们停在了我们拥有干净的脸庞的时候,早就不知道我们真实的样子。
面临毕业工作之后,有一天回家,和父母坐下认真聊了个几小时的天。
与他们提及当下的焦虑困扰,以及对未来的想法。
我妈红着眼眶告诉我,再走着,往前走着试试。你不论喜欢什么,怎么选择人生,我们一定支持你。
那一瞬间,我才发现,我们尽管有很多朋友,能聊很多心事,依然最渴望得到来自父母的支持和理解。
只是也许曾经被拒绝,被指责,被教育,没办法逃出长幼辈分的关系,而无数次掐断了脆弱时一吐为快的念头。
在他们和我们共同成长的岁月里,我惊奇地发现他们也有了变化,不再是听见我们的想法就急于否认,他们的眼神泄露了热忱的想要了解到真实我们的渴望。
只是他们羞于开口,难为情说爱。
相信我,
给他们个机会。
图丨cheryl 文丨chery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