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枕头的启示
前几天，我带儿子回了一趟老家。晚上，我们睡在一条土炕上，两条被子，一个很小的枕头。儿子顿时嘀咕：“一个枕头，两个人咋用？”我即便笑笑，说：“凑合着睡。”
吃过晚饭，我和老母亲闲聊，儿子独自睡去了。山里的日子，夜晚贼凉。我怕儿子受凉，无心和母亲闲聊，母亲发觉我精力有些疲倦，说：“儿呀，睡去吧。”
我一进屋，只见儿子没用枕头，头底下垫着几本书算做枕头。
我取过枕头，小心翼翼地将儿子的头撑起来，将这个唯一的小枕头放在下面，随后，我从屋外找了一块砖头，用报纸包裹起来，这样的砖枕很凉爽，别有一番滋味。
我睡至半夜，突然被山鸟的鸣叫惊醒，我一翻身，透过皎洁的月光，我发觉儿子醒着，两只眼珠子一咕噜一咕噜地转动。
“山鸟叫醒我的。”儿子说着，往我靠了靠。
突然，我发觉自己的头底下怎么软绵绵的，一模，哦？小枕头怎么到我头底下？
“儿子，你枕什么？”我侧了一下身子。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儿子果真睡瓷实了，我依旧小心翼翼地将小枕头垫在了儿子的头底下。
凌晨四时左右，我又醒来。小枕头又到了我的头底下，我开灯看看儿子，只见他依旧枕着那几本书，顿时，我内心抑制不住的激动，我几乎要狂呼起来。一会，我俯身吻了吻儿子暖呼呼的额头，自言自语：“好儿子，真是我的好儿子。”
【2】
这一幕已经过去好久了，可是，这却时时让我的内心感觉有一种要发而不可发出的东西。
儿子很小的时候，他在山里奶奶身边生活。每到寒暑假，我总要回山里，与其说看母亲，还不如干脆说我是看儿子的。母亲一生节俭，尤其家里的生活用物，从不备办多余的。即使家里来了客人，母亲总要到街坊邻居去借，母亲常说，生活要凑合着过。为此，那时，我经常晚间睡觉，枕着砖头、方形石块，或者竹子编制的枕头，有时将自己的外衣叠起来当枕头使用。
那时，我枕着砖头，睡在儿子的身边，看着熟睡中的儿子，露出甜甜的笑意。我总觉得自己有一种幸福感、满足感。
好几次，母亲看看熟睡中的我的儿子，说：“这崽子何时长到能给爸爸递枕头呀。”
那个夜晚，儿子好几次给我递枕头，这不仅仅只是一种关心，一种孝敬，我想：任何一个孩子长到一定年龄段的时候，人性之本自然是会流露。
平时，我对儿子最不放心，儿子在学校的时候，我经常给他的班主任打电话了解，这让儿子很气恼，他好几次对我说：“爸爸，你最好不要给我的班主任打电话，好吗？”儿子回到家里，因为他贪玩游戏，我差点扇他耳光。我越来越发觉到如今的孩子，管得过严了，反倒他对抗的更厉害了。
一次，我从电视看到了导演冯小刚教育女儿的事例，女儿厌学，这可急坏了妈妈。而冯导镇静地对女儿说：“你真的不读书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就退学吧。我亲自陪着你去办理退学手续，现在就去。”冯导这一招，使女儿哑口无言。冯导说：“捆绑不是教育孩子的最佳途径，让孩子顺其自然地自然发展，孩子是会实现自己的人生目标。”
如今，儿子换枕这一幕，正好印证了冯导那句话：教育，只有本真、只有自然的教育，才是最有效的教育。
【3】
学校教育其实就是换枕，而不是备枕。一个枕头虽说是个缺憾，但是，缺憾容易让人把自己内心最真实、最本真、最珍贵的一面激发出来，而备枕虽说各自不短缺，但很容易让人变得思维懒惰，心理变质。一个人的变化在多数情况下不是因为奇缺而变化，富有虽说让心灵暂时得到满足，很容易从这一端跑到那一端。
平时，我们在教育教学过程中，必须给学生创设这样的一种短缺。让学生时刻注意发掘自己心中最美好、最有价值的一份子以赋予他人。授课时，我们有的老师唯恐给学生说不完整，拖堂甚至挤占课余时间，不留空白地一手包办，这样的教育很不利于孩子全面发展。
比如，示范教学是目前多数学校惯用的一种促进教学的方式，我觉得这不可常用。示范教学的最大弊端就是课堂布设得过于完美。课堂需要老师给学生留出一道思维的口子，操作的缝隙，世界上的每一种生命，无不从缝隙中产生。一粒小麦，仔细看看，中间也有横着的一竖道缝隙的痕迹。
母亲的这个小枕头，已经三十多年了。它朴实无华，上面被母亲缝补上了好几个补丁，或许，这个小枕头就是母亲最好品种的一个见证，是给我们最好的教育。母亲尽管知道这样做就是节俭，但在我们的眼里，不只是节俭就可以概括的。
路在何方？路就在自己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