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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需要性别吗丨Editor's Pick

2019-08-07 08:15:14 作者:张頔 单读 单读 微信号 来源:单读 阅读:载入中…

我们需要性别吗丨Editor's Pick

  今天是七夕,传说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日子,现在更是成为了“中国情人节”。这一天就像张楚唱的,“空气里都是情侣味道”。那么,今晚你也要去过节吗?当你即将过上或搂搂抱抱,或孤独狗粮的一天时,单读将这本《双性人巴尔班》推荐给你。我们希望你能够看到,还有一群处于边缘的人、处在模糊的中间的人,TA们一样需要爱。《双性人巴尔班》

  [法]米歇尔·福柯 编

  张引弘 译

  上海人民出版社 出版

  点击上图即可购买此书)

  我们需要性别吗?

  撰文丨张頔

当“二刈子”进入我的童年 “二刈子”,这个带有强烈侮辱性的词早早进入了我的童年,远早过傻屄,略晚于王八蛋。 我一度不清楚“二刈子”究竟代表什么,甚至不知道 yì 要怎么写。说不清它从何处来,只见它在口耳相传间,深深地扎根进了孩子们(主要是男孩子)的日常语言里。 二刈子其实是一个很宽泛概念。它本身用来形容(更准确地说是羞辱举止打扮中性的人、“男子气”的女人、“女子气”的男人。但更多时候,它是一句骂人话,用来指责女孩强势讽刺男孩胆小。在那个主要以性别来划分人群年纪里,没有小孩愿意被叫做“二刈子”,没有谁不畏惧这个称呼背后的那一双双狡黠的、嘲弄的、凌辱的逼视,那远非孩子眼神。这在我的人生中树立起了最早的政治正确——男孩子要有男孩子样,女孩子要有女孩子样,否则要遭遇群众批判。 在童年的小小心灵里,我完全想象不到,这个世界果真存在既非(是)男性又非(是)女性的人——双性人。 在阅读《双性人巴尔班》的过程中,“二刈子”这个词曾多次在我的脑海里被唤起。当年那些被骂做“二刈子”的孩子们,他们的面孔均已经模糊不清,但那些逼视他们的眼神依然清晰可见

  ▲电影《我是女生,也是男生剧照

那些被骂做“二刈子”的孩子们中,是否果真也有人是双性人?我不寒而栗。我们似乎从不关心“二刈子”为什么会成为二刈子,我们更愿意用嘲讽、羞辱、攻击方式突出他们的存在,以期他们在重压之下“改邪归正”。在一百多年前,在遥远的法国,那名叫做巴尔班的双性人,正是在这样的重压之下,“改邪归正”,仓促地从女人“做回”男人。巴尔班就像长在十九世纪法国繁荣社会面子上的脓包,被一只叫做“宗教”的手狠狠挤出,迅速抖落。最终,巴尔班用一只碳炉解决自己和并非自己带来的问题。 《双性人巴尔班》不是大部头,全本不到十五万字,但足够复杂。书中包含了编者米歇尔·福柯(Michel Foucault)的前言,巴尔班自己的回忆录,以巴尔班为原型杜撰的小说,牵涉巴尔班的文献资料,以及当代社会学家研究论文。 这些主观的、客观的、当时的、近来的文字相互裹挟,冲击,攀升,最终落回到福柯在开篇的自问自答——

  “我们真的需要一个真实的性别吗?

  

  “需要性别的不是我们自己。

 双性人的今天 直到今天,人们学会科技解决各种难题的今天,如何正视双性人依旧是一个难题。 就在几年前,南非田径运动员卡斯特尔·塞门亚就遭遇了这个难题。2009 年,当时年仅 18 岁的塞门亚夺得了柏林世锦赛女子 800 米冠军,但紧接着,“她”被检测出是同时具有男性和女性器官的双性人,多名女性田径运动员随之发出抗议,这个爆炸新闻也曾一度引起全世界的广泛争议。 

  ▲南非田径运动员卡斯特尔·塞门亚

按照国际田联的规定,自 2019 年 5 月 8 日起,“睾酮规则法案正式生效。这意味着,塞门亚必须通过服药降低自己的睾酮标准,减少男特征才能继续参赛。有报道称,受“睾酮规则”影响,塞门亚已无缘即将于卡塔尔举办的 2019 年多哈世界田径锦标赛。 面对巴尔班、塞门亚这样的少数人群,问题不是我们该怎么面对他们、研究他们、定义他们、判决他们,而是我们该怎么还给他们尊重,他们也是人啊。 很巧,今天就是七夕。传说每年的这一天,万千只喜鹊志愿军”结伴搭出鹊桥,牛郎织女将踏鹊桥相会。你看,牛郎和织女见一面多难啊!但再难,牛郎织女总归是能每年见上一面。 但愿有一天,鹊桥能为所有相爱的人搭起,让“巴尔班”们也能大大方方、朝朝暮暮地爱下去,人就只被视作人,爱就只被称为爱。 《双性人巴尔班》 我的回忆 (节选)埃尔屈利纳·巴尔班,又名阿莱克西纳·B 我的最后一天到了。终于,我要离开这个温柔僻静之所,这个见证了我那些不为人知喜悦地方。我将要从一个全新的角度打量这个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的世界。 因为缺乏经验,我体会到了梦想破灭的悲伤。眼看着一切发生光芒四射的日子里,发生在洁白的云朵下!我真是荒谬可怜;我体会过幸福真正的快乐,却心甘情愿付出这一切,是为了迁就什么呢,难道是一个想法,或是一种愚蠢恐惧!!!啊!为此我吃尽苦头!!然而抱怨悔恨又有什么用呢?我接受自己的命运勇敢完成在此处境下应该做的事情,我相信我是勇敢的。很多人会嘲笑我。这些人,我原谅他们,我希望他们永远都不要经历压在我身上的无名之苦!!! 准备工作完成了。我与学生们做了最后的道别。可怜的亲爱的孩子们!怎能想象亲吻她们的额头时,我怀着怎样的心情!我带着爱意凝视她们,几乎是在责备自己曾经与她们度过了那么亲密的日子!

  ▲电影《放牛班的春天》剧照,片中的师生感动了很多人

早上七点。萨拉会陪我一直走到大路上,驿车会从那里经过去向 P 夫人辞行时,我的心紧紧地揪在一起。她也承受巨大痛苦脸上忧伤皱纹足以说明一切。她的沉默包含着很多东西。首先是遗憾,因为无论如何,她都真诚且衷心地爱着我。但在这种不自觉情感之外,还有不满,对此我毫不怀疑。她看得很清楚。她那么珍视女儿纯洁,能原谅我在她家中、在她女儿身边扮演的秘密角色吗?我仍然不认为她对我们的亲密关系产生过怀疑。不,因为这种感觉造成的猛烈打击一定会将她摧毁的。我的虔诚信仰对她来说是她孩子纯洁的保障。 罕见可悲母亲天真!……她对生活中的事情如此无知,她不能接受我以另一个符合我性别的名字状态重新在世上露面。“所以,亲爱的卡米尔,”她对我说,“也许有一天,我要称您为:先生!哦!不,这不可能,您说呢?——但是,可能是夫人,就在不久之后,也许吧。再问问 B 主教大人——但是人们会怎么说呢!这引起的轰动必然会落到我们家!哎!” 这才是她最关心的,她的噩梦。她看见她的学校关门,她最大的担忧变成现实。面对这样的未来,她忘记了她的女儿,她想到的不是过去可能发生过什么,而是未来将会怎样。 “去吧,永别了,亲爱的女儿!”这位杰出的女性已经说不下去;萨拉背过身去,强忍住泪水。我朝她做了个手势,我们就出发了,为了避免穿过小镇,我们绕了远路。我挽着她,将她的胳膊紧紧贴在胸前。她时不时地用手碰碰我。我们彼此目光交织,完全取代了消失在唇边的话语。人们看见我们这样拥抱在一起,怎么会发现,在这两个年轻生命平静而温柔的外表下秘密地上演着悲剧? 真相有时不过是理想的概念,无论这种理想多么夸张,不是吗?奥维德笔下变形不就是这样的吗? 最后一次,我用双臂环抱着她,这位被我称作姐妹,我用尽二十岁的热烈情感爱着的女孩。我的嘴唇轻触着她的嘴唇。一切都说尽了。这一次的离去我的灵魂中带走了这些年我经历的一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爱情的幸福。汽车驶远,我的挚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全都结束了。▲电影《霸王别姬》剧照,“我是假霸王,你是真虞姬”我想关于我还是年轻女孩的这一阶段,已经说得很详尽了。那是我一生的美好时光,从那以后,我的生命就要遭到遗弃和冷酷孤立。啊!上帝啊!这是怎样的命运啊!但也许这就是您想要的,那我就只好沉默了。回到 B 城,就必须着手安排我以男性性别在世俗社会的相关事项。 H 医生已经准备好大卷报告,堪称医学方面杰作,用作呈给法官修正申请书,这一修正提案将在我的出生地 S 城的法院召开。我带着这份证据到达这座城市,还准备了向庭长和检察官特殊介绍。母亲陪我一起。我们首先拜访了老神甫,他与我们家相交已久。在这里,对于他读了 B 主教大人就此事写来的信后表现出的天真的震惊,我不想给出任何评价。这很好理解。这样的事情太罕见了,其中还夹杂着好奇心。庭长 L.德·V.先生为我们提供了最好的招待。在了解情况、问过几个问题后,他对我门说:“你们去吧,以我的名义去一趟 D 先生家,他是诉讼代理人,把所有文书都交给他。剩下的事情就不需要你们参与了。如果之后你们必须到场,会有人知会你们的。”第二天,我们就回去了,没有告诉我们家族里的人将会发生什么。在结果出来之前,我想守住这个秘密。有一个人例外:我的外祖父。他被吓坏了,他从我们的逗留中错误预测到所有人的危险结局。我尽可能让他平静下来,保证一切都正当合法进行。 因此,除了他,没有人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但我应该指出一些关于我个人的评价,至少是奇怪的评价。后来,这一切都得到了证实。母亲的一位密友对我的步态、外貌和甚至有些鲁莽的举止感到格外震惊。 别的地方也是一样。在我生活了三年的医院,我直到十岁才离开的地方,我与和我同龄的孤儿一起生活的地方,我又满怀欣喜地见到了那位布道牧师善良院长仍旧称呼我为亲爱的女儿。她一面与我们闲谈,一面引着我们朝门口走去。在此期间,屋里的一位年轻姑娘透过窗户看着我们,我曾是她最喜欢玩伴。这个狡猾的女孩注意到我的左臂挎着雨伞右手脱去手套背在身后。这在她看来,有失女教师优雅,而且我的动作与我的相貌生硬且格外鲜明轮廓颇为和谐。 差不多回到 B 城 15 天后,负责申请的诉讼代理人告诉我,在初审阶段,法庭传唤了 G 医生,令他在给出最终判据之前重新检查一次,因此我必须去医生那里。 我只能照做。况且,这我早就料到了。 毫无疑问,第二次检查结果与第一次一样,再加上呈交的报告,S 城民事法庭决议修改我的户籍簿,也就意味着,我应该有专属男性的户籍簿,并且要用新的名字取代出生以来就已获得的女性名字。 判决下来的时候,我正在 B 城,有人将判决书原件寄给我,这份判决书后来被收录在《法医学年报》里。 翻看这套书籍,我发现 1813 年南部某个省份发生过类似的事情,虽然不是一样的情形,但至少结果是一样的。 就这么尘埃落定了。从今以后,我的身份要求我属于被称为强势性别的这一半人。我,直到二十一岁,都生长修道院中,被羞涩同伴包围着,现在却像是阿喀琉斯,将美好的未来远远地留在身后,以我唯一的弱点和对人世极其贫乏的经验为武装进入竞技场

  编辑丨also 张頔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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