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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变化了的故乡,有什么理由犹豫彷徨,甚至心存隔阂与芥蒂呢

2020-09-15 19:02:40 作者:墨卿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面对变化了的故乡,有什么理由犹豫彷徨,甚至心存隔阂与芥蒂呢

  金秋硕果季节,我回了一次故乡深深体验到了游子之殇。然,这种“殇”过去就有,而且越来越稠密,但此次,却是越发强烈深刻

  这次回去,是一年一度惯例。同样是惯例,我住在亲戚家——一个离自己村子很近的地方。由于很近,我每天在村子周边散步,都能望到自己的村子,如果我放开脚步,至多有十分钟就能够回去。可是,我每天早晨在村子周边转悠,甚至转悠到自己村子的周围,甚至还能够得见自己村子里隐约的人影,但却始终没有回去。我知道,此趟行程若不回去,必是极大遗憾,但我依然没有回去。

  这是为什么呢?我一下子也想不通,甚至自己也感到奇怪:那是自己真正的故乡啊!自己这个生命,从小就生发在那里——在那里嗷嗷待哺牙牙学语,姗姗学步……在那里读书上学,打笑嬉闹,辛勤劳作……从诞生离开,自己在那里整整生活了22年,也就是说,自己和那里的每寸土地,每棵树木,每栋房屋……至少有22年的感情,22年的牵挂,22年的依恋!在这个世界上,在自己的心灵深处,还有哪个村子敌得过这个村子的分量,还有哪个村子比得上自己和这个村子的关联?自己回到故乡,本该是一头扎进她的怀抱——在那里打滚,在那里撒泼,在那里游走,在那里倾诉……可是,自己为什么却不想回去,甚至有意识的避开她,只是在她的身边流浪、徘徊、打转呢?

  难道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是自己淡了故乡?没有哇。虽然截止目前,时光经过去40个春秋,将近半个世纪,自己这粒当年撒向异乡种子,早已在异乡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变得白发森然,老态龙钟,无论容貌还是理,早已被异乡异化的不再是当年的自己。但我自知,无论天还是晚上,顺利还是挫折,平时还是节日,自己的心从来没有离开过故乡。在这40年14000多个日日夜夜里,我一回回的思念她,千百遍的回忆她,如果给我一支笔,我能够把她的每条街道、每个胡同、每住宅和每个人名字准确无误书画出来;把她周边的道路、地块散布和那些地块的形状,甚至地面上种有什么树木和那些树木的形状,都能一丝不紊的描摹出来……如此牵肠挂肚心驰神往刻骨铭心的地方,自己能淡忘得了吗?

  是自己对不起故乡?也不是。开诚布公的说,故乡对得起我,我也对得起故乡。童年,在那个偏僻的村子里,在同年级同学中,我是唯一考上县城并在县城读书的学生;在青年时期性格倔强锋芒毕露的自己,虽然爱好和别人“抬杠”,颇有“不入群”之嫌,但人缘还是不错的。“四清”运动之后,我当上大队会计,后来又当过大队革委会副主任,都能说明别人眼中的自己。而忆起当年推广大寨评工计分的做法,自己初生牛犊不怕虎,所得成绩之显赫,至今引以为豪。当兵之后,由文书、班长、排长、副指导员、指导员、宣传股长、宣传处长而副教授,一路总算通达,虽然也有曲折挫败,但不曾气馁消沉过,更没有为家乡抹过黑。80年代初,在自己当指导员的时候,为了改变一个连队的落后面貌,开拓创新,努力致富,曾立下二等功一次。所以,以自己现有的人生岁月,面对故乡,问心无愧。

  那么,既然不是遗忘和愧对,那究竟是什么原因,自己要刻意避开自己的村子呢?我想来想去,大约还是台湾作家余光中先生的那句话:故乡已经变成了异乡。也就是说,自己曾经有过的,自己时常心仪的,自己至今不能忘怀的那个地方,早已被时光淹没,被历史尘封,被时代更迭。经过四十年的新陈代谢,虽然村子还在,人家还在,并且比过去扩大了许多,但它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村子和过去的那些人了。在今天的那个村子里,在村子里的一些男男女女中,自己当年存在的事实,早已变成一个远久的故事。除了一些老者在茶余饭后、乱聊闲侃中,可能偶尔提到这个故事,自己在这个村子里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想当年,身佩红花,全村人敲锣打鼓欢送自己出村,自己辞别乡亲,奔向远方,融入一个新的生活集体的时候,那时的故乡,与自己还是血肉一体,自己还是村子里不折不扣的一员。在最初几年,虽然身在异地,记忆中的故乡依然是现实中的故乡,至少没有多大差别。记得当兵后头几趟回家,除了有一两个不熟悉的面孔外,基本上没有不认识的人。相互间侃侃聊聊,打打闹闹,谈论家事国事天下事,和在家时没有多大区别。但是,随着岁月的流淌,自己在一点一滴的变化,故乡也在一点一滴变化。老人渐逝,年渐壮,壮年渐老,儿童渐大。还有新嫁来的媳妇和新诞生的婴儿,在不断增多。这些虽然都是渐变,其变化之微,甚至自己在一年一度的回乡探亲中都感觉不出来。而事实上,熟悉的面孔越来越少,不熟悉的面孔越来越多,故乡渐行渐远,自己在慢慢被边缘化。到了后来,即使哪一次回去,依然能够见到熟悉而热情的面孔,听到熟悉而关切的问候,也多是巧合间的际遇,并非随处都是的常态。

  1985年,部队批准家属随军,自己携家北上。从此,村子中心的那座宅院人去屋空,自己开始了在北方某个城市安家生活。在那个偏僻的乡村里,能够有谁举家搬迁到大城市,无疑是一件轰动性新闻,被传扬的家喻户晓。但在纷纷传扬之后,就是这户人家在村子里销声匿迹。因为人已远去,和村子里再也没有瓜葛,还有谁会记挂着你呢。虽然后来,自己或自己和家属一道,偶然回去一次,但从来不住在村子里,最多在那里玩上一天,去几户至亲好友家转转,便匆匆离去,没有闲暇与更多亲友交流和对话。如此一种状况,乡亲们看待自己,必然和看待过去村子里走出去的人一样,你只是一个原先在这里出生长大,后来出去了还混的不错的人,仅此而已。由于你现在的生活,现在的境遇,现在的交往,现在的利益,已经同他们毫无关联。所以,他们不会和你心心相印,即使你偶尔出现在他们眼前,也只是一个曾经熟识的乡亲,最多比萍水相逢的老乡近乎一点而已。如此一种状态,于三言两语之间,甚至一时半晌之间,你不可能走进他们的生活。因为在他们的眼里,你只是一位不速之客。他们应对你的方式,大多是一种敷衍和寒暄,还有就是一种对异乡和外界的好奇与探询。

  况且,能够以这种心态对待你的人,也必是当年和你相识的人,他们现在的年龄至少要在55岁以上。因为现今55岁以下的人,在你四十年前离开村子的时候,才10岁左右,他们对你的记忆很少留存,甚至早已忘却。而55岁以上的人,在村子里究竟占多大比例呢?记得一次回去,为了寻找在地里看苹果的叔伯哥哥,我在树林里转来转去,问来问去,所遇或男或女,都是一些陌生面孔,甚至看去满脸沧桑的人,自己也不认识。我用亲切的眼光打量他们,他们用陌生的眼神巡视着我。相互只有简单的问答,没有丝毫情感。那些正忙于活计或照顾孩子的他们,甚至不屑多看我一眼,恨不得我马上走开。走近故乡,面对乡亲,满怀情深,百感交集,希望每一步都是乡情,都是热情,都是亲情,但事实是,和走进异乡一样,到处是打量的眼光和探询的面孔,到处是“此人是谁”的悄然发问,那种失望和怅然,尴尬和无奈,真是刻骨铭心,无以复加。当然,我没有理由责怪他们,因为他们陌生你、冷漠你,是不认识你,不晓得你。受责怪的只能是自己:你为什么离家后久久不回?为什么不时常到老家转一转呢?如果这些“后来之者”能够了解你、认识你,熟悉你,还会有“相见不相识”的冷漠和尴尬吗?

  其实,这只是一种无法实现的假设,一种对自己的苛求和非难。实际上,一个长期生活在异乡的人,一个和故乡山水相隔的人,即使再自己的故乡,也不可能时常出现在故乡,更不可能和故乡的“后来之者”水乳交融。固然,从情感上说,一个人可以拥有两个故乡。但在现实中,一个人一生只能拥有一个故乡,或者是原本的故乡,或者是后来的故乡。没有人可以在两者之间游刃自如。即使有,那两个故乡的含金量也会大打折扣。无论是自觉的选择,还是不自觉的选择,每个游子从离开故乡的那天起,就注定了要和故乡分离,被故乡遗忘。因为任何一个离开故乡的游子,无论如何都难以做到半永久性的置身故乡。再说,留恋故乡需要必要的条件,那就是同时代人、尤其是同时代人中的至亲的人的存在,如果亲人已经离去,家庭不复存在,还会留恋故乡的什么呢?一个出嫁本土而又近在咫尺的姑娘,尚且不会一辈子留居家里,何况一个漂泊异乡、扎根异乡的游子呢?当然,在游子的心中,至死都不会忘记原来的故乡。但实际上那个故乡,只是一个瞬间时段,一个已经消失而再也不能复原的场景。没有人能够倒转历史,没有人可以复活昨天,没有人可以旧梦重圆。

  那么,面对人事殊异、面目全非的故乡,游子们应该怎样呢?应该豁达和超然。既然那段历史已经过去,就不必刻意追寻,吊故怀幽,把自己的心灵弄得伤痕累累。游子对待故乡,最好像歌里唱得那样:“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醉——就是把旧年故乡的影片,折叠起来,存储在心底,只在个人回忆的晚餐中品尝;清醒——就是舍弃旧我,以新时代的眼光解读新时代的故乡。多年游子生涯,历经阴晴冷暖无数,都能适应与接受。面对变化了的故乡,有什么理由犹豫彷徨,甚至心存隔阂与芥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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