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先生，人人都说你爱我，为什么我们不能重新来过。
01
2015年6月的第一天，杭州城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
从五楼的教室往外看，整个世界清新得如同一首抒情诗。
最后一节英语课，我心不在焉地在讲台上给学生讲语法，时不时地瞅两眼手机。
每年的这一天，我都像是得了一种季节病。
在这之前的每一年，你都会对我说，儿童节快乐，我的小妞。
是的，每一年。这成了我和你之间，仅有的关联。
可今年，不一样。
一个月前，你在朋友圈发的照片，身边多了个笑靥如花的姑娘。
一整个晚上，我都坐在桌前，盯着手机发呆。
新买的台灯很漂亮，细细的灯杆，小小的灯泡发出橘黄色的光。
在这一天还剩最后半小时的时候，我终于等到你的短信。
你说，嘿，节日快乐。
单凭这句话，我就知道，我在你那，已经被撤销了很多资格。
02
你姓东，叫东小北。东西南北的东小北。
你大概已经不记得2009年了吧？有关那一年的细枝末节，我简直可以如数家珍。
有时觉得很奇怪，明明我是被你暗恋多年的女生，为什么后来看起来好像是我追的你？
那样青葱的岁月里，作为一个有点才气，且还算好看的女生，收到陌生号码的表白短信不足为奇。
而你，是这些人里坚持得最久的那一个。
哪怕没有回应，你也乐此不疲地每天给我讲笑话，或者告诉我明天会不会下雨。
女生都是细节控，我对你很好奇。
可你一直不肯露面。
直到我在电话里吓唬你，如果不出来见我，以后再也不理你。
你终于赶在宿舍熄灯前，站在食堂门口等我。
你确实没有骗我，你长得不高也不帅。可你露出洁白牙齿傻笑的样子，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让我觉得很温暖。
你的开场白也很幽默。
你说我是东小北，你爸为了图省事，随口取了这么个名字。
我笑着揶揄你，还好你爸没随口叫你“东西”。
气氛一下子就活跃起来。
初夏的夜晚，校园里弥漫着青草的气息。月亮很大，月色很美。
我们沿着校园走完第三圈，宿舍该熄灯了。
在门口告别时，我刚转身，却被你从身后拉住衣角。
我以为你要表白，可你说的是，小妞，儿童节快乐。
我被你那傻呵呵的样子，逗乐了。
那种欢乐的小气氛，温馨得不得了。
而那天之后，儿童节就成了我们的节日。
03
2010夏天，我窝在学校图书馆备考研究生。
我想考去杭州。
你留在我们学校所在的城市，在一家房产公司做中介。
每天带着一群大妈奔波在各大楼盘，看起来好没前途。
其实如果你回老家，进你爸妈安排的单位，会比做中介有前途。或者你去个稍微大点的城市，找个对口工作，也比做中介要好。
可你说，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嘲笑你，明明是你太粘人。
那时，你已经是我的正牌男友，我的闺蜜和同学都很喜欢你。
儿童节那天，我看书你上班。
中午，我准备去食堂吃饭时，却看到你得意洋洋地拿着保温盒出现在我面前。
你特别拽地说，妞，儿童节快乐，尝尝我的爱心便当。
我一副懒得理你的表情，谁都知道你五谷不分。你那带厨房的出租屋，从来就没开过火。
可是，打开那个卡哇伊十足的保温盒，里面有西红柿炒蛋，还有木耳炒肉片。
卖相很难看，味道差强人意，可我吃得很欢乐。
你一定不知道，我埋在饭盒里的脸，有眼泪在打转。
我几乎很难想象，你是用了多长时间，才炒出这样两个菜。
那时觉得，能做你的女朋友，我真是赚到了。
一整个夏天，你每天骑着电瓶车带人看楼盘，晒成了一个小黑炭。
你妈来看你，你又黑又瘦，她心疼不已。
你带我去见你妈，然后特别骄傲地说，妈，这是你未来的儿媳妇。漂亮吧？
你真是个温暖的家伙，你妈也是个温暖的小老太。
所以我觉得如果以后能够嫁给你，一定是件很温暖的事。
后来考研成绩出来，我差了一分，去不了杭州了。不过，还能调剂去大东北。
我问你，小东北，我要不要去大东北呢？
你毫不犹豫地说，去吧，我陪你。
04
但我说服你去了杭州。
虽然我很想在春光的明媚里，在夏日的柔情里，都听你说，我陪你。
可是啊，你的人生不能只围着我转。
我想的规划是，我在东北读完研，三年后，去杭州教书。而你，三年内叱咤风云，做出一番漂亮的事业。
然后，我们在依山傍水的杭州城，相伴到老。
设想那么美好，你同意了。
可是东北那么北，杭州那么南，我们低估了异地恋的痛苦。
异地恋的难，大概就是即便吵个架，也觉得不带劲。
你想了很多办法，惹我开心。你常常耍帅说，一切有我呢。
于是，我黯淡生活有了明亮的色彩。
后来，你的工作有了起色，你有点忙。
有时你没接我电话，我就会想，你在干嘛呢，和谁在一起？
或者当我在听筒里听到女孩的声音，就会紧张地质问你，她是谁？
有一次，你终于满是疲惫地说，喂，别闹了行吗？是我同事。
你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过话，我挂掉电话，任性地关了机，然后眼泪掉个不停。
没想到第二天早晨，我在宿舍楼下见到了你。
你奢侈地搭了飞机，顶着熊猫眼飞到哈尔滨。
我们迅速和好，手牵手畅想未来。
所以后来我常常想，如果没有那一巴掌，是不是我还在你的未来里？
那是2012年6月1号，我从哈尔滨赶到杭州，站在你公司楼下等你。
和你一起走出来的，是一漂亮的姑娘，远远看上去可真是养眼。
这些年，你好像一下子脱胎换骨，成了大好青年。
那个叫Ada的姑娘，看你的眼神，深情得像绵延的小河流。我觉察出暧昧的气息。
等她离开后，我赌气地拉着行李去火车站。
你跟在我身后，一遍遍问我，你到底怎么啦？
我被问得不耐烦，积压在心里的情绪想要找个出口。然后鬼使神差地给了你一耳光。
大街上人来人往，我们都愣住了。
我在那几秒钟的时间里，想象过你的各种反应。
只是没想到，你会上前拉住我的手，非常平静地说，乖，我们回家。
在你最该生气的时候，你仍然不忘牵着我的手，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但这一次，我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所以我抢先替你说了分手。
你松了口气，说，好。
于是，我以这种缓慢而又迅速的节奏，失去了你。
是因为那一巴掌吗？也不全是吧。在这之前，已经积压了很多失望的情绪。
而男人说分手，也就是真的分手了。
05
毕业后，我回了杭州。
你在那家会展公司做到总监的位置，他们叫你“东总”。穿西装衬衫的你，越来越人模狗样。
而我们，也逐渐恢复到好朋友的位置。
你会说，儿童节快乐，我的小妞。你也会送我各种精致的礼物。
不过，也仅仅止步于某个节点。
有天，我在杭州的街上偶遇Ada，才知道她已经从你那辞职。
喜欢了你那么久，还是没能撬开你的心门。这个性格爽朗的姑娘笑着说，我要适时止损。
然后她又问我，怎么样，你和东小北什么时候结婚？
我讪讪地笑，我和他早就分手了。
她的表情有些夸张，怎么会，东小北那么爱你？我回答不了她。
2014年一整年，你身边的姑娘换了又换。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你让我觉得陌生，可那些姑娘们在和你分手时，都对我说，东小北爱的人，只有你。
所以我想问问你，她们都说你爱我，为什么你从来不说，裴甜，我们重新来过？
她们都说你爱我，为什么你的新娘不是我？
06
2015年，你被调去再往南的南方小城，开发新市场。
朋友圈的那个姑娘，是你和我分手后，第一次对外公布的女朋友。
其实除了那句“节日快乐”，我还收到你的第二条短信。
你说，最后一次说这些话了，祝你幸福，我的小妞。
我在那一刻，突然很想见你。
就是走在茫茫人海中，与你偶遇的那种。
不论你身边站着谁，不论天空是不是晴朗，微风是不是清凉，我只是很想见你。
所以第二天，我去了你的城市，在很南的南方。
那里的夏日很盛大，就像温暖了我的你。
我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给你打电话，用特别欢乐的语气说，hi，小东北，我来找你了，出来见我呗。
你停顿了很久，才说，对不起，还是……算了。
我想起以前你最生气的时候，也不忘拉着我的手。
而现在你对我说的是，还是，算了。
南方的天空可真蓝，我站在夏日的阳光里，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在那个不懂爱的年纪，我在你身上挥霍完了所有的任性。
你想起我的时候，一定很失望吧。
她们都说你爱我，可你已经不敢爱我。
我在回杭州的火车上，删掉了有关你的所有联系方式，真心实意地祝你幸福，从此假装没有再爱你。
也许每一个不懂爱的人，都曾彻底伤过一个懂爱的人。
伤到体无完肤，伤到即便重逢的时候天时地利人和，也没办法说一句，不如我们从头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