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癫与文明》的读后感大全
《疯癫与文明》是一本由米歇尔.福柯著作,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13.80,页数:274,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疯癫与文明》精选点评:
●跨越整个欧洲精神病史至精神分析学之时,系统描述了疯癫所折射的人类对人性自身的认识。非常翔实的历史书写,啊。没有大量的历史文献阅读,难以完成这部名著。
●酷到了巅峰的书。用福柯的文风来形容就是:那些囚禁在看护院和俗世价值中的理智,其实只应证了一种简单的沉默:被遗弃的疯人与尚未被遗弃的疯人,就像一张纸的两面——一面是无规则的线条,另一面则堆积满混乱的符号。
●也太难看了吧!!!太难看了!!!!!!
●疯癫是一种解构理性的过程,不是自然的产物,而是文化的产物,社会组织和制度的因素导致疯癫抛弃理性,表现出极端倾向
●记得在大学的西方哲学老师对于福柯的书最推荐我们读的是《规训与惩罚》,不过我在这之前就先读了《疯癫与文明》。不得不说对当时的自己而言这本书有一种沉静的冲击力,也许它的语言风格优美易懂,所以当一种颠覆常识认知的观点用流畅又带点瑰丽的言辞表达出来的时候,那种冲击是直观的。同样是当代西方哲学,福柯的书相对于存在主义、语言学派之类的,更让人能产生共鸣,不需要绞尽脑汁的去啃那些晦涩难懂的言语,可以让人一口气读完。
●不得不给法国国宝的天才头脑跪下。
●虚妄的解释欲望,添时间淤滞
●看来我是正常人 看不懂疯人史
●疯人城内外
●疯癫是一朵时间的奇葩。
《疯癫与文明》读后感(一):福柯治学厉害
跨越整个欧洲精神病史至精神分析学之时,系统描述了疯癫所折射的人类对人性自身的认识。非常翔实的历史书写,福柯治学厉害啊。没有大量的历史文献阅读,难以完成这部名著。
在精神分析之前,疯癫被视为“非人”的形态,其本身就是对人性的一种分裂认识。简单粗暴的对待病患的态度,今天仍然盛行于我们的世界。
《疯癫与文明》读后感(二):愚人船
在14、15世纪的欧洲大陆上麻风病、黑死病的死亡气息随着十字军东征的结束而逐渐减退。对麻风病的有效隔离和对东方瘟疫通道的切断使分布在欧洲的上万所麻风病院的中的病人人数骤然下降。随着这种最严重、最可怕、最致命的疾病由一种普遍流行的病疫减退到个别人的症状时,另一种无法治愈的疾病得到了凸显,这就是“疯癫”,用现代人的话说,就是“精神病”,一种同样无法治愈的纠缠性疾病,不仅纠缠病人,而且纠缠他人,其恐怖程度并不亚于麻风病,只是这种疾病不至于致人于死地。奇怪的是,对于这种疾病,政府并没有采用压制麻风病的隔离手段--麻风病人缩减而闲置的麻风病院为对疯子的隔离提供了最便利的条件,然后,恰恰相反,15世纪欧洲大陆上的疯子被寄予了让正常人都希翼的自由,“愚人船”被从古老的亚尔古英雄传奇中唤醒了。
15世纪上半叶的港口里风帆林立。太阳把金色的晨光泼洒在大地上,让那白色的帆也显得暖洋洋的。不知是哪个水手最先体察到了投向船舱的第一束光,他于是行动了起来。很快码头上就变得熙熙攘攘,船上的水手忙着准备起航,船下的搬运工向船上运着货物,送别声吆喝声此起彼伏。彼岸和此岸只由那唯一条细长、狭窄、脆弱的船梯相连,向上和向下都是走向一个陌生的异己王国。然而,这时码头上来了一群不速之客,他们是一群疯子,在一个看守的呵斥声中前进着,叫嚷着、狂笑着、或者是哭泣着,踏上了那条船梯,驶向“nowhere”. 他们将从一个城市被载向另一个城市,在某个陌生的城市被放下岸流浪,然后再被抓到船上去驶向另一个城市,无论在哪儿都自由地游荡。 在欧洲的很多城市都可以看到“愚人船”的驶进和驶出。
这就是“愚人船”,一种在15世纪极为盛行的现象。例如,尚皮埃(SymPhorien ChamPier)1502年创作了《五公之舟和贵族之战》,于1503年创作了《淑女船》。另外还有《健康者之舟》、奥斯特沃伦(Jacob vanOestvoren)于1413年创作的《蓝舟》、布兰特(Sebastian Brant)(用于1494年创作的《愚人船》、巴德(Josse Bade)的著作《女愚人船》。当然,博斯的绘画也属于这个梦幻船队之列。舞台上的疯子、傻瓜和小丑经常疯疯癫癫地说着智者的话话,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福柯细致地研究了疯人史,最终发现这种做法的仪式性。它并不是政府引渡外乡疯子的手段,而是一种社会的象征性行为。 这种实践不断地被仪式化、神圣化,最终上升到了象征性层面。在现实中,这些人可能是人见人打的疯子,而在精神层面他们却当为了“智者”和“圣人”。透过航行,船上的人即使没有获得财富,至少也会成为命运或其理的化身。 为什么如此呢?这里蕴含着文化主题的转换,由死亡主题转为疯癫主题。
直到15世纪下半叶,“死亡的主题都是独领风骚”。当瘟疫(外因)造成的人类死亡逐渐减少,“死亡的毁灭不再算回事儿了”。“疯癫主题取代死亡主题并不标志着一种断裂,而是标志着忧虑的内在转向”。困扰人们的不再是外界死亡的威胁,而是内心的痴狂。当疯人的疯癫呓语被视为理性缺失的结果,他们的航行也就具有了追求理性救赎的象征性意义。由此我们可知,那艘“愚人船”驶向的是文艺复兴的理性彼岸。
引文皆出自福柯的《疯癫与文明》一书。
《疯癫与文明》读后感(三):乱翻书丨有疯癫之虞——评《疯癫与文明》
有疯癫之虞
——评《疯癫与文明》
文/尘桥
导言:
疯癫在现代人的印象里几乎为零,想到只有“可怕”“神经病”之类的词汇。苍白又贫乏?要么是我们内心对疯癫这个概念的认识不够,要么本身我们就不了解疯癫。
为什么呢?
疯癫是文明的产物?为什么这样讲?
疯癫者为何可以作为一个法律上的不承担责任的人?
还有一个比以上问题更严重的切合每一个人的切身利益的问题:你觉得自己是一个疯癫的人吗?
书籍介绍:
《疯癫与文明》作者米歇尔福柯。试图提出一种新的思路来认识疯癫,在某些人的眼里这是失败的体验。作者的新思路是跳出本有的知识体系,从经验着手,认为疯癫本身就是文明的产物。是理性为了证明自己的理性排除异己的一个词汇。
疯癫最后归于非理性,或者说非理性归于疯癫,这也是被批判过的观点。因为看起来,作者一再强调非理性的体验包括:道德败坏者,挥霍家产的父辈,放荡的不肖子孙,亵渎神明的人?还有疯癫者。疯癫的体验归属于非理性,但非理性在特定的时代会被归属于疯癫。例如亵渎神明者在中世纪有可能被称为疯癫,在现代被称为非理性,或者是行为艺术之类的。
不疯癫也是一种疯癫。作者福柯是否是在表达理性的人在对待非理性人的身上也有太多不理性的行为?即就是一个人非要说自己不是一个疯子,因为自己没有被关起来?而关起来这个举动正是这群人自己做出来的。理性在自己创造的领域内创造着证明着自己的理性权威和神圣。
一:对错需时间去检验,留予后人言说
福柯以时间为线索,在各种史料中摸索出了自己的一套理论。先不论史料的对错正确与否,从愚人船的放逐到大禁闭,从疯人的言语到沉默,从麻风病给人们提出禁闭的思路到真真正正的总医院的建立。最后回到现代的精神病院。
书籍本身存在的问题之一就是史料过于庞杂,跨越的领域也很多。这使得文章趣味横生,文采飞扬的同时也遭受了很多的批评。某些史料的客观性遭受怀疑。还有解构主义大师德里达认为福柯对笛卡尔的言语“不管怎么说,他们是疯人”做出误读。
不止哲学家和大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而对错是需要时间去检验的。
二:理性与非理性与疯癫
作者写作这本书是基于现代的疯癫体验完全归于精神疾病,以及中世纪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主义的非理性与理性之间的对话之间的疯癫的历史进程,试图跳出现有的知识框架,从经验着手来细绘疯癫史。向读者展现非理性是如何成为疯癫的,理性又是怎样放逐禁闭束缚非理性以达到保护自身安全的目的。
《疯癫与文明》是疯癫的历史,更是文明的历史。历史是如何展现理性不加以区别的一股脑的将非理性的行为禁闭,教训,试图驯服。
理性在非理性之间是权威,非理性对理性的人来讲。不仅仅是厌恶,不理解,优越感。或许还有对疯癫不自知的恐惧。
“非理性的丑闻只能产生具有传染性的离经叛道的榜样,而疯癫的丑闻则像人们展示,人类的堕落如何使他们接近兽性的,上帝拯救人类的仁慈能远及何处?”
现代社会的心理疾病蔓延的极快,抑郁症每个人都说的出来,躁狂症看起来像每个发脾气时的人。各种奇奇怪怪的病症层出不穷。大多数人并没有直面过毫无理智的疯癫,我们对这个词汇的意义依旧停留在“蓬头垢面”“面目狰狞”“攻击性”等传统的意义里。
我们依旧不知道每个人都面临着疯癫的危险。比如,你做了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可能大多数人的第一反映就是
“他疯了吗?”
这是什么?这是异己感。
异己感是什么?
异己感就是理性排斥非理性甚至不了解的东西的手段。
三:散文诗与福柯之间差了一个排版
福柯的文字很美,或许只读中文译本的人没资格说这种话。翻译过来的译本也是很不错的,如果你发现很难读,多半是排版的问题。
大幅度大幅度的段落如果排版时多加一些回车键,多留一些空行,多分一些段落,再加上由于翻译的原因句式有点新奇,看起来就像散文诗。
四:有疯癫之虞
疯癫是理性所避之不及的。
“这世界上有多少种性格,野心和必然产生的幻觉,不可穷尽的疯癫就有多少种面孔。”疯癫是理性避无可避的。浪漫至极的疯癫,自大的疯癫,正义的疯癫。
理性如果为了保持自己的权威排斥迫害非理性那么排除到最后的结果是疯癫越来越严重,因为这种执拗像是正义的疯癫,看起来理想化又自大。“虽然疯癫是非理性的,但对疯癫的理性把握永远是可能的甚至有必要的。”
一个关于疯人眼里严格的推演形式“甲和丙是我的敌人,他们都是人,所以人都是我的敌人”“死人是不吃东西的,因为我是一个死人,所以我不吃东西。”“在这个房间住过的人都死了,我在这个房间住,所以我是一个死人。”这种逻辑有点不可思议,但并不是因为逻辑不正确才称之为疯人。毕竟我们在讨论的时候,在生活中也常常有这样的想法“大学生A.....B......C......那么大学生群体......”“老人A......老人B......,所以老人都会......”一般归纳法,三段论被用的极不理性和错误。
但区别在于一个是执拗的相信这套规则是世界真理,一个是会更改会认错的理性人。
结语:
理性世界,人人都有疯癫之虞。
作者信息
作者:尘桥
书评主题经验
偶然的小鸟落在肩膀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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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书啦圈编辑毙掉的一篇书评。批注很详细,十分感谢。有些观点我也很认同,但也有些地方我并不接受或者是并不认同。
回复编辑的信息和编辑给的批注将放到相关豆列里。
完
《疯癫与文明》读后感(四):读书笔记
帕斯卡(Pascal)说过:“人类必然会疯癫到这种地步,即不疯癫也只是另一种形式的疯癫。” 陀思妥耶夫斯基(Dostoievsky)在《作家日记》中写道:“人们不能用禁闭自己的邻人来确认自己神志健全。” 疯癫与非疯癫、理性与非理性难解难分地纠缠在一起:它们不可分割的时候,正是它们尚不存在的时刻。它们是相互依存的,存在于交流之中,而交流使它们区分开。 在现代安造的精神病世界中,现代人不再与疯人交流。一方面,有理性的人让医生去对付疯藏,从而认可了只能透过疾病的抽象普遍性所建立的关系;另一方面,疯癫的人也只能透过同样抽象的理性与社会交流。这种理性就是秩序、对肉体和道德的约束,群体的无形压力以及整齐划一的要求。共同语言根本不存在,或者说不再有共同语言了。 如果说知识在疯癫中占有重要位置,那么其原因不在于疯癫能够控制知识的奥秘;相反,疯癫是对某种杂乱无用的科学的惩罚。如果说疯癫是知识的真理,那么其原因在于知识是荒谬的,知识不去致力于经验这本大书,而是陷于旧纸堆和无益争论的迷津中。正是由于虚假的学问太多了,学问才变成了疯癫。 一种特殊的关系:自恋是疯癫的第一个症状。其原因还在于人依恋自身,以致以谬误为真理,以谎言为真实,以暴力和丑陋为正义和美。 “我们把艺术的创造归因于发狂的想像:所谓画家诗人和音乐家的‘奇思怪想’不过是意指他们的疯癫的婉转说法。”正是由于这种疯癫,另一种时代、另一种艺术,另一种道德的价值会引起质疑,但是,疯癫也反映出人类的各种想像,甚至最漫无边际的遐想。这些想像是模糊的、骚动的,却又在一种共同的妄想中奇怪地相互妥协。 世界有多少种性格、野心和必然产生的幻觉,不可穷尽的疯癫就有多少种面孔。甚至在其序列的尽头,也有最轻微的疯癫症状。这就是每个人在自己心中所维护的与自己的想像关系。它造成了人最常见的错误。批判这种自恋关系是一切道德批判的起点和归宿。 尊敬疯癫并不是要把它解释成不由自主的、不可避免的突发疾病,而是承认这个人类真相的最低界限。这个界限不是偶然的,而是根本性的。正如死亡是人类生命在时间领域的界限,疯癫是人类生命在兽性领域的界限。 非理性的丑闻只能产生具有传染性的离经叛道的榜样,而疯癫的丑闻则向人们展示,人类的堕落如何使他们接近兽性。 对于文艺复兴时期的基督教来说,非理性及其耻辱的全部教益都体现在上帝化身的疯癫中。对于古典主义来说,这种化身不再是疯癫,而疯癫是人的野兽化身,是人类堕落的极点,是人的罪恶的最明显记号,是上帝仁慈的最远对象,是重新获得普遍宽恕和清白的象征。因此,疯癫的全部教益及其力量必须在这个模糊不清的领域,这个人性的低级范围中寻找。在这个领域中人听命于自然,既是彻底的堕落又是绝对的无辜。 似乎很矛盾的是,基督教的兽性意识为后来把疯癫视为一种自然现象做了准备;而到了那个时候,这种“自然”在古典主义思想中的含义则会很快被遗忘。那种含义是,这种“自然”并不是一个随时能够接近的客观分析领域,而是一个对人来说时时可能出现某种疯癫的丑闻的领域——那种疯癫既是人的终极真相,又是废除人的形式。所有这些现象,这些围绕着疯癫进行的奇异活动,这些对疯癫既赞美又惩治、将其归结为兽性、使其成为赎罪的教训的做法,把疯癫置于一个有别于整个非理性的奇怪地位。在禁团所里,疯癫与各种非理性共居一室。后者包围着它,确定它的最一般的真理。但是疯癫又遭到孤立,受到特殊对待,而显示其独特性,似乎它虽然属于非理性,但是它以一种特有的运动穿越了这个领域,不停地将自己与最乖谬的非理性极端联系起来。 我们现在已习惯于认为,疯癫中有某种决定关系,在那种决定关系中,一切自由都逐渐受到压制;疯癫向我们展示的不过是某种决定论的自然常数,这种决定论有一定的因果关系及有关其各种形式的推论(话语)运动;因为疯癫用于威胁现代人的仅仅是使其回到野兽和非生物的凄凉世界,回到自由受束缚的状态。在17和18世纪,人们不是从这种自然观而以非理性为背景来认识疯癫;疯癫不是暴露了某种生理机制,而是揭示了某种以兽性的可怕形态肆意横行的自由。今天我们已经不能理解什么是非理性,只能理解用形容词表示的形态:无理智的。这是一个修饰行为或言语的符号。它向一般人显示了疯癫的存在及其各种病理症状。对于我们来说,“无理智的”只是疯癫的表现形式中的一种。但是,对于古典主义来说,非理性具有一种名义价值;它构成某种实质性功能。疯癫只有相对于非理性才能被理解。非理性是它的支柱,或者说,非理性规定了疯癫的可能范围。对于古典时代的人来说,疯癫不是自然状态,不是“非理性”的人性和心理根源。它仅仅是“非理性”的经验形式。疯人复现了人堕落到兽性狂乱的极点的历程,暴露了潜在的非理性领域。这个领域威胁着人,在极大的范围内包围着人的各种自然生存形式。这不是一个是否倾向某种决定论的问题,而是一个关系到是否正在被某种黑暗所吞噬的问题。与其他类型的理性主义和今天的实证主义相比,古典理性主义能够更有效地防范非理性的隐秘危险,后者正威胁着绝对自由的空间。
当忧郁症偏执于某个离轨的思想时,牵涉的不仅仅是灵魂,而是与大脑相连的灵魂,与神经、神经起端、神经纤维相连的灵魂。总之,灵与肉统一体的一个完整部分脱离了整体,尤其脱离了借以感受现实的器官。惊厥和激动不安时的情况也是如此:灵魂并未脱离肉体,而是受到肉体的急速冲击,以致于不能维持自己的全部思想功能;它脱离了自己的记忆、自己的意向、自己最根深抵固的观念,从而脱离了自身,脱离了肉体中所有稳定的因素,而听命于变化无常的神经纤维;因此它的反应丝毫不顾及现实、真理,没有任何审慎的考虑;尽管神经的颤动可能是对知觉变化的模拟,但是病人不能分辨二者的差别。“急速混乱的脉冲或其他方面的失调使神经感受到(与知觉中)相同的运动;它们就像呈现客观对象(其实这些客观对象并非如此)一样把幻想当真地表现出来。” 在疯癫中,灵与肉的整体被分割了:不是根据在形而上学上该整体的构成因素,而是根据各种心象来加以分割,这些心象支配着肉体的某些部分和灵魂的某些观念的荒诞的统一体。这种片断使人脱离自身,尤其脱离现实。这种片断因本身的游离状态而形成某种非现实的幻觉,并且凭借着这种幻觉的独立性而把幻觉强加给真理。“疯癫不过是想像的错乱。”换言之,疯癫虽然从激情出发,但依然是灵与肉的理性统一体中的一种剧烈运动。这是在非理性层次上的运动。但是这种剧烈运动很快就摆脱了该机制的理性,并因其粗暴、麻木和无意义的扩散而变成一种无理性的运动。正是在这个时候,虚幻摆脱了真实及其束缚而浮现出来。 疯人的不可思议的逻辑似乎是对逻辑学家的逻辑的嘲弄,因为二者十分相似,更确切地说,二者完全相同,还因为在疯癫的隐秘核心,在无数谬误与不合逻辑的言行的深处,我们最终发现了一种隐蔽的完整语言。扎奇亚得出的结论是:“从这些事情中你确实可以看到讨论智力的最佳方式。”疯癫的根本语言是理性语言,但是这种理性语言被显赫的心象笼塑着,因此只限于在心象所规定的现象范围内出现。它在心象整体和通用话语之外形成一种被滥用的独特结构,这种结构的引人往目的性质便是疯藏。因此,疯癫并不完全存在于心象,因为心象本身无所谓真伪,理智或疯狂。疯癫也不存在于推理中,因为推理只是形式,只能显示不容置疑的逻辑格式。但是,疯癫又存在于心象和推 理之中,存在于它们的一种特殊关系之中。 按照迪默布罗克的分析,疯癫有两个层次。一个层次是显而易见的,即一个莫须有地指控自己杀死儿子的人的优郁症;刻画出魔鬼的荒谬想像;与幻觉进行交流的不健全理性。但是在另一个更深的层次上,我们发现了一个严谨的结构。这个结构依存于一种无懈可击的话语。这种话语在逻辑上拥有一种坚定的自信。它在紧密相连的判断和推理中展开。它是一种活跃的理性。简言之,在混乱而明显的谵妄下面有一种秘密谵妄的秩序。第二种谵妄在某种意义上是一种纯粹理性。而这种理性偏偏产生出痴呆的外表。在这种谵妄中包含着疯癫的似是而非的真理。这里有双重含义。我们在这里似乎既发现了使疯癫变成真理的东西(无可辩驳的逻辑、结构完善的论述话语、一种实际语言的无懈可击的明晰表达),又发现了使之变成真正的疯癫的东西(疯癫的本性、疯癫表现的特殊风格以及谵妄的内在结构)。 更深入一步看,这种谵妄语言是疯癫的结构方式,是肉体或灵魂的一切疯癫表现的决定性要素,因此也是疯癫的根本真理。譬如,迪默布罗克分析的忧郁症患者之所以与魔鬼交谈,其原因在于魔鬼心象已由精神运动深深地铭刻在可塑的大脑中。但是,这种有机的形象仅仅是纠缠着病人思想的某种成见的另一面。它所体现的是某种无限重复的话语—关于上帝必定对犯有杀人罪者予以惩罚的话语—在肉体的积淀。肉体及其所隐匿的痕迹,灵魂及其所感受的心象在这里都不过是谱妄语言句法中的层阶。 语言是疯癫的首要的和最终的结构,是疯癫的构成形式。疯癫借以明确表达自身性质的所有演变都基于语言。疯癫的实质最终可以用某种话语的简单结构来确定,这一点并没有把疯癫简化为某种纯粹的心理状态,而是使它涵盖了灵与肉的整体。这种话语既是精神用自己特有的真理自言自语的无声语言,又是肉体运动的有形表达。类比、补充以及我们明显看到的各种直接交流方式,在疯癫中都因这种语言及其作用而悬留在灵魂和肉体之间。激情的一直持续到中止并转而反对自身的运动,心象的突然出现,随之而来的肉体骚动,所有这一切早已被这种语言悄悄地推动着,甚至在我们试图对之加以重构时也是如此。如果说激情的决定作用在心象的幻觉中被超越和消除,如果心象反过来扫除了整个信仰和欲望世界,那么这是因为谵妄语言已经存在,这种话语使激情摆脱了一切限制,并用其全部强制性的肯定力量来维持自我放纵的心象。 这种谵妄既是肉体的又是灵魂的,既是语言的又是心象的,既是语法上的又是生理学上的。疯癫的所有演变都是在这种谵妄中结束和开始。正是这种谵妄从一开始就以其严格的意义将这些演变组织起来。正是疯癫本身,及其对个别现象的默默超越,构成了疯癫的真相。 疯癫恰恰处于梦幻和谬误的接触点上。它以各种变形在它们的接触面上纵横移动。这个接触面既将二者结合起来又将二者区分开。疯癫既分担了谬误的非真理性和肯定或否定的任意性,又从梦幻那里借来了源源不断的心象和五彩缤纷的幻觉。但是,因为谬误是纯粹的非真理,而且梦幻既不能肯定也不能判断,所以疯癫就用心象来填补谬误的空白,而且用对假象的肯定来把幻觉联结起来。在某种意义上,正是这种充实将白昼的力量与夜晚的影象结合起来,将清醒头脑的活动与各种幻想结合起来,换言之,把光明的形式和黑暗的内容结合起来。但是,这样一种充实不正是极度的空虑吗? 心象的出场提供的不过是被黑夜笼罩的幻觉,铭刻在睡梦角落的影像,因而脱离任何现实感受。无论这些心象是如何栩栩如生,无论它们在肉体中有着如何严密的生理基础,它们不过是虚无,因为它们没有再现任何东西。至于错误的判断,那也仅仅是表面上的判断:当它确认毫不真实的东西时,就等于根本没有确认;它陷入了不存在的错误这一圈套。 疯癫把视觉和盲目、心象和判断、幻觉和语言、睡眠和清醒、白昼和黑夜结合起来,最后成为一种虚无,因为它是将它们中的各种否定因素结合起来。但是这种虚无的悖论在于它要表现自己,透过符号、语言和姿态爆发出来。这真是一种有序和无序、事物的合理存在和疯癫的虚无状态难解难分的结合!因为对疯癫来说,如果它是虚无的话,那么它只能通过背离自身,采用某种理性秩序的外表,从而变成与自己相反的东西,才能表现自己。这就暴露了古典主义疯癫体验的矛盾:疯癫总是不露面,永远退缩到令人无法接近的地方,没有任何现象特征或实证特征;但是它又出现在疯人的独特证据中,而且是完全可见的。虽然疯癫是无意义的混乱,但是当我们考察它时,它所显示的是完全有序的分类,灵魂和肉体的严格机制,遵循某种明显逻辑而表达出来的语言。虽 然疯癫本身是对理性的否定,但是它能自行表述出来的一切仅仅是一种理性。简言之,虽然疯癫是无理性,但是对疯病的理性把握永远是可能的和必要的。 古典主义学术所追循和探索的非理性运动已经用简洁的悲剧语言走完了自己的全部轨迹。以后,沉默便能成为主宰了,在总是退缩的非理性中,疯癫消失了。我们现在对非理性的认识使我们进一步理解了禁闭的意义。这种将疯癫放逐到一个中性的和划一的隔离世界的行为,既不标志着医学技术演变的停顿,也不标志着人道主义观念进步的停顿。它用下列事实来表明自己的准确意义:古典时期的疯癫不再是另一个世界的符号,它已成为非存在物的荒谬表现。说到底,禁闭的目的在于压制疯癫,从社会秩序中清除一种找不到自己位置的形象。禁闭的实质不是拔除一种危险。禁闭仅仅表明了疯癫在实质上是什么:是一种非存在物的表现;禁闭通过提供这种表现来压制疯癫,因为它使疯癫恢复了虚无真相。禁闭是对付被视为非理性即对理性的空洞否定的疯癫的最恰当的做法;通过禁闭,疯癫被公认为虚无。也就是说,一方面,疯癫在人们的直觉中是异常(差异):因此,不是医生而是神智正常的人们的自发的集体判断要求做出禁闭一个疯人的决定;另一方面,禁闭只能有一个目的一—矫正(即压制异常或用死亡来完成这种虚无状态);因此,在禁闭所的登记簿上常常可以看到护理员记录下的那些选择死亡的人,但这并不表明禁闭的野蛮、不人道或邪恶,而是严格地表达了其意义:它是一个消灭虚无状态的手术。禁闭虽然是一种表面现象而且被包上一套临时拼 凑的道德,但却勾画出疯癫的秘密而别致的结构。 那么,禁闭真的是出自于这种深切的直觉吗?疯癫最终被打上非存在的耻群络印,难道不是由于禁闭的作用而使疯癫实际上从古典主义视野中消失了吗?这些问题的答案是一个连环套。毫无疑间,陷于这种无结果的循环质询将一无所获。因此,最好是让古典主义文化从一般结构上来概括自己对疯癫的体验。这种体验以同样的含义出现在古典主义文化内在逻辑的统一秩序中,思辨的秩序和制度的秩序中,出现在话语和法令中、言词和略语中—实际上,无论在什么地方,凡是表意因素对于我们都能具有一种语言的价值。
《疯癫与文明》读后感(五):福柯与疯癫
疯癫是否是文明的产物?我认为不是。疯癫在原始的部落社会之中已经存在,“疯癫”最显著的现象之一是和原始社会中的“巫师”有关。从这个现象上看,就出现了福柯所谓的“在这一起点上,疯癫尚属一种未分化的体验,是一种尚未分裂的对区分本身的体验”。福柯很多时候喜欢把一些平常的意思,用一些黄钟大吕的大词,构成一种牛逼哄哄的表达,这是他和黑格尔的相似之处。但福柯看上去只是因为对真理一知半解而进行的一种哲学式的卖弄机智,这是他和黑格尔的不同之处。原始人之间出现生物基础上的疯癫,比如精神分裂症,原始人会如何看待?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就无力区分。沿着人类的文明史,会发现福柯在行文中从16世纪到19世纪所描述的变化,即最初疯癫、贫困、行乞、罪行都被划归非理性,但是随后渐渐分化、独立出来。让我们再往后看,到今天,就会发现疯癫自身发生了分化,精神、人格和心理上的障碍被详细区分出来。这就是人类知识越来越精细和准确的一个结果。但是显然福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以为前一种变化是“禁闭”的产物。
福柯说,为了探索疯癫这个领域,“我们必须抛弃通常的各种终极真理,也绝不能被一般的疯癫知识牵着鼻子走”。这种说法往往让我困惑,什么叫通常的各种终极真理?大概是指各个时代那些错误的、自称的“终极真理”。或者这种说法可以针对鲍曼在《立法者与阐释者》所提到的多元性,即仅存在“地方性”真理,不存在一种绝对的终极真理,并防止地方性真理把自己看作全局终极真理的倾向。我相信这个说法也会让波普尔困惑,因为我们是如他在《开放社会》中所提到的,随时准备着“我可能错,你可能是对的”这种理性主义姿态,相信我们都有局限,相信我们可能最多像摸像的盲人一样掌握着片段的真理,从这个意义上说,就不存在什么“通常的各种终极真理”,“一般的疯癫知识”,因为只有一套终极真理,关于疯癫的唯一一种知识。因此我总觉得福柯同样受到后现代华而不实乌烟瘴气的影响。
福柯谈到理性和非理性,“作为起点的应该是造成理性与非理性相互疏离的断裂”,“理性与非理性之间的分裂、疏离和虚空”,这类东西我年轻时候也很喜欢,因为说出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很吊,不是吊丝的吊。感觉自己很吊,就有一种维特根斯坦所言的哲学式的“甜蜜”。感觉吊也好,甜蜜也好,显然就源自非理性。那时候我还年轻,年轻就难免可能脑残,虽然很多人真的吊,年轻也不脑残。但是这种人很少见,或者我运气不佳都没遇到。理性,不妨看作是一种“有理有据”。非理性,看作欲望、直觉、经验、感受。这样我就回到了Kahneman。但是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福柯说,“尚未分开……他们用一种原始的、粗糙的前科学语言进行关于他们关系破裂的对话,用一种躲躲闪闪的方式来证明他们还在相互交流”。福柯写这句话,考虑的是16世纪甚至更早的时候,但我想到的是更早的如土著社会中的巫师。最初的起点,疯癫根本就还不是疯癫。就如福柯所注意到的,疯癫是在后来,在18世纪才回归人自身,“疯癫不再被视为使人更接近于某种原始的堕落或某种模糊存在的兽性的东西……”。最初,疯癫不被看作一个个体出错的事件,或者说看作一种疾病,而是看作一个自然出错的事件,或者说看作一种个人和自然的交互事件,比如说通神、通灵、中邪,或兽化。最初,人们并不知道疯癫是一种人的智能出现故障的问题,就像人们不知道打雷下雨是一种天气现象,因而,原始智力用同一种逻辑来对这些现象进行解释,即拟人化的想象。从这个问题上也可以看到,人类的认知在不断进步,在不断接近真理。福柯的话是这样说的:“疯癫被确定为一种精神疾病……表明了一种对话的破裂,确定了早已存在的分离,并最终抛弃了疯癫与理性用于交流的一切没有固定语法、期期艾艾、支离破碎的语词”。福柯认为类似疯癫的”模糊不清的存在“,导致“导致西方的理性才达到了一定的深度”,并认为“理性--疯癫的关系构成了西方文化的一个独特向度”。如果从前面我所提及的人类知识的清晰化进程来看,任何文化,只要有所发展,都存在一个模糊不清到理性清晰的过程,这个过程直到今天还在继续。那么,这就不是西方文化的独特向度。就像福柯提到的18世纪的大恐慌,说禁闭所会传出一种神秘疾病;这种传说和囚车和囚犯“经过市区就会留下疾病”一样,属于一种叫the urban legends的现象,在现代社会依然盛行不衰。
福柯提到,15、16世纪,出现大量麻风病人和病院。自然,麻风病是一种令人恐惧的威胁,就像瘟疫一样。而所有的这些大型威胁,即使在土著人那里,同样也需要给出一种解释——这些解释都由世界观来完成,因此在中世纪的欧洲,这就是基督教的任务。基督教是神恩理论,所以基督教的一个困难就是如何解释“灾祸”。听说神的智慧是无限的,我没见过;但是人在诡辩上,智慧也是无限的,这个我倒是经常见。Weber谈宗教时提到犹太的先知的一个挑战是,如何解释犹太民族这个上帝的选民竟然还被别的民族压迫,直觉上不该如此呀,应该吃香的喝辣的比别的民族高贵才对。这难不倒犹太先知,我印象中似乎采用的是因为前人的罪过而受罚的说法,在我看来也可以采用“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的逻辑。就像麻风病,同样也难不倒基督教士,提出“你蒙受着上帝的恩宠,因为他愿意因你在这个世界上的罪恶而惩罚你”,有点“打是亲,骂是爱”的意思。我想说,所有的这种混蛋逻辑,都是有漏洞、可以反驳的。所谓含着真理的谬误最具有迷惑性,这些诡辩就是都采用了这一招。福柯在谈到一些“疯癫”病人的思维时认为,这些人具有清晰的理性。他举例说,有一例子是有一个人认为自己是个死人,“死人是不吃东西的,我是死人,所以我不吃东西”;有一个人认为自己是玻璃做的,因此他得出结论,自己不能接触任何坚硬的物体,应该静止不动。福柯说,“我们必须指出,这些推理既不荒谬也不违反逻辑”。福柯此言差矣。按照福柯的意思,只有一个人认为河水倒流,树木倒着长,这样才是违反理性,这样才是疯癫。那么,写出the curious case of benjamin button的菲茨杰拉德是不是疯子?疯癫与否,不在于是否符合理性,而在与思想的世界是否和真实的世界存在一种“true”的对应。福柯例子之中,之所以是疯子是因为他的“玻璃”自身和现实是“false”对应;菲茨杰拉德的例子中,他的创作思路和世界存在一种看似false的true对应——艺术的本质就在这里。福柯以为,“疯人的这种不可思议的逻辑似乎是对逻辑学家的逻辑的嘲弄”,我看这是福柯对逻辑学家的嘲弄还差不多。
福柯说,最初,人们让水手把当地的疯子带走。然后他说什么象征意义是“疯人乘客是去寻找自己的理性”,水域“不仅匠人带走,而且还有另外的总用——净化”,“病人乘上愚人船是为了到另一个世界”,“求医的愿望和排斥的愿望重合在一起”,“病人远航既是一种严格的区分,又是一种绝对的过渡”,在水域“他成了最自由、最开放地方的囚徒”,“水域和疯癫长期依赖就在欧洲人的梦幻中联系着”,“灵魂犹如一叶小舟,被遗弃在浩瀚无边的欲望之海上,忧虑和无知的不毛之地上,知识的海市蜃楼中或无理性的世界之中”,“水域和疯癫的古老结合”出现在中世纪时i 因为“突然出现”了一种“巨大不安”,疯癫和病人“既是威胁又是嘲弄对象,既是尘世无理性的晕狂,又是人们可怜的笑柄”,最初人们感到的威胁是死亡,但是在中世纪“这种巨大的不安转向了自身”,“人们从发现人必然要化为乌有转向戏剧地思考生存本身就是虚无这一思想”,“疯癫就是已经到场的死亡”,“它躲在日常的症状之中”,“疯癫主题取代死亡主题并不标志着一种断裂,而逝标志着忧虑的内在转向”,“无所不在的疯癫和死亡本身别无二致”…… 福柯喜欢这种twists,我还没有找到更好的词来描述福柯的这种喜好。我在《规训与惩罚》中已经深切感受到他的这种爱好,他曾经把断头台看作舞台,把刽子手和受刑人在这个舞台上的身份互换,并且把罪犯和英雄角色互换,在提到刑讯逼供时说,刑讯是一种手段,但是刑讯本身是一种惩罚,类似这些,都是twists的例子,把两样对立的东西说成一样,或者把一样东西说成两样对立的东西。我非常不喜欢这种夸夸其谈的东西,因为看上去貌似有深意,其实言之无物。比如,福柯说,麻风病和麻风病人消失后,“这些结构却保留下来……两三个世纪后,往往在同样的地方,人们将会使用惊人相似的排斥方法,贫苦流民、罪犯和“精神病错乱者”将接替麻风病人的角色”。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人类固定存在一种排斥文化结构?并非如此。今天,我们的社会,存在老人院,是不是一种隔离?存在“网瘾戒除中心”,存在福利院,存在收容中心,存在精神病院,是不是禁闭,是不是一种排斥结构下的产物?完全没有这么简单。福柯提到18世纪的禁闭,包括了疯子、罪犯和行乞的穷人在内。这种禁闭带有一种维护社会秩序的意义,把给人们的生活带来威胁的东西清理掉。但是随后直到今天,除了对罪犯意外,对疯子和乞丐的做法,开始逐渐变得更加人道化,这是文明进步的一个表现之一。所谓文明,我指的是人类逐渐表现出一种美德的特性,远离自身的自私特性。鲍曼在《立法者》中也提到,这个时期存在一种从wild culture到garden culture的变化,和福柯提到的对比来看,流浪者、乞丐的大量出现,是当时时代的一个特征,尤其是经济现象。但是,当时的流行norm在看待这种现象时,认为是一种道德现象,即这些流浪者和乞丐,是因为道德上的堕落导致的,于是他们创建了劳教院来改造这些人。但是失败了,因为劳教院搞生产,人力成本低,竞争力强,导致其他工厂的破产,结果一些有工作的工人变成了流浪者和乞丐。这说明,这是那个时代的经济问题,而不是人格问题。这个问题可能需要详细研究,我对此知之甚少,不便下结论。至于一些观点认为,疾病是现代产物,“”随着人类的自我完善,人变得日益脆弱”,“自医学诞生后……疾病成倍增加”,“过去的人更健康,也更少患病,那时的疾病也少些”,甚至误导福柯跟着认为疯癫和现代性有莫大关系,我认为这些都是一些错觉,这种错觉一直延续到后来的阿德勒、弗洛伊德等人,以为现代社会给人带来了精神压迫导致了精神疾病。我猜想,或许就和戴蒙德在《昨日之前的世界》中所统计的原始部落战争的伤亡率远远高于现代社会,一战二战都算上也不如,古代人的精神病率或许跟现代同样高,甚至更高。他们总是用破碎的逻辑和粗浅的常识来推理,比如有些人以为劳动能够增强体格,但是脑力劳动就败坏精神,“读书人的脑子首先硬化”,这种公然的前后矛盾令人吃惊,为啥脑力就不是越用越强壮了?
何况,疯癫本身,也是一个复杂的现象。福柯不仅没有对疯癫进行区分,反而把更多的东西都拉扯进来,造成极大的混淆。艺术家那里的疯癫,并非真正的疯癫,往往是一种irony,疯癫是前景,还有一层用意在疯癫之后。福柯以艺术中的疯癫来分析,我以为或许他搞错了。在智者那里,疯癫指的是不合理,是愚蠢,是作为智慧的反面存在的。只有在这个意义上,才能说,“不存在疯癫,而只存在每个人身上都有的那种东西”。这也不是福柯所说的“自恋是疯癫的第一个症状”,这只是一种肤浅的看法。若如福柯所说,那么“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说出这话其自身不也是自恋症发作了?但是出错的,恰恰可能是世人。那么,用福柯式的话说,理性和疯癫在此交换了身份,并相互否定,同时又相互肯定。这样说很吊吗?我觉得很傻。我错了,我以后不再这样干了。此处同时还体现出另一个问题,世俗眼中的疯癫,实际上就是deviance。你的行为与众人不同,那么就显得你不正常,从这个意义上说,广义的疯癫涵盖了一些偏离“当前群体”的行为,由于文化习俗和norms一直在变化,所以疯癫的定义也在一直变动之中。如果因此看上去像是文明的产物,那么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福柯说,最初的“疯癫”包括了“不虔敬者、傲慢者、贪财者、奢侈者、放荡者、通奸者、诽谤者、酒鬼、嫉妒者、离经叛道者”等等。但是,这种疯癫注定回归到单纯的“疯癫”自身,也就是智能的失灵。这是人们从直觉上就能体会到的。当18世纪,人们把罪犯、流浪者和疯子送入劳教院劳动时,或在监狱中关押在一起时,不仅管理者,就是和疯子一同劳动或关押的人,也都会发现,这些“疯子”真的是疯子。什么意思呢?就是说,这些疯子行为古怪,违反常理。但是,“疯癫”自身,还包含了多种层次或程度的“违反常理”。最轻度的违反常理,实际上仅仅是违反规则,或者无法遵守“合适”的规则,比如“道德败坏”这一类。但是这些人或许存在某种不良冲动或习惯,但是他们并非不能理解理性和真实。所以,这类症状,很快就从公共领域回到私人领域,从国家或外人的干涉,回到个人的自由中去。这种大脑的失灵,仅仅是参照道德的标准的一种不足。这种疯癫,可能才和“激情”有关系,尽管这种疯癫或许和“人格障碍”有一定的关系,但是大脑的这种失灵,实际上不能说是一种失灵,或许更可能是一种适应性的问题。就像我平时提到的,贫穷给人一种贫穷的mindset,而富有给人另一种mindset;就像在冷漠的家庭中发展出一套mindset,在温馨的家庭中发展出另一套mindset一样。还有另一种真正的疯癫,低层次上是在某个方面,大脑出现失灵,比如所谓的“疑病症”,“恐惧症”,甚至还有mood disorders如抑郁症。这些人的其他方面,思维在合理范围,没有受到影响。这些人,往往是福柯提到的在19世纪的精神病院中“被治愈”的那些人。其中大部分被治愈的实际上是类似somatization disorder这类和暗示有强烈相关的病症。正是因为跟暗示有关,所以当他们受到某种强烈的暗示,他们的病往往就被“治”愈了。但是他们不知道“暗示”这个东西,这些“医生”或其他专家,自己也不明就里。他们可能会找出一种解释,但是我们知道,一般情况下,事后诸葛亮,事前猪一样。不可信。所以福柯也以为和巫术有关,“一开始就是一种巫术性质的体现”,一生自己“不再明白那种神秘的力量是如何产生的”。但是,还存在一种真正的疯癫。中最突出的,显然就是日常就疯疯癫癫的人,实际上就类似“精神分类症”这种症状,或许还有其他一些脑损伤患者。这些人对于真实和幻觉不能区分,无法处理正常世界的信息,基本上无法正常生活。这种疯癫,他们不可能治愈。
福柯注意到了疯癫中思维上的“反常”。他对比疯癫和梦,认为疯癫有一种“理性的语言”。他提到一个例子,说一个人带自己的孩子游泳结果孩子淹死了,于是这个父亲认为自己有罪,因为他觉得上帝眼中这种杀人罪不可饶恕,因此他开始想象,他将被打入地狱,于是感到有一个可怕的魔鬼被派来缠住他,他看到这个魔鬼并跟这个魔鬼对话。福柯说,“这种谵妄语言是疯癫的结构方式,是肉体或灵魂的一切疯癫表现的决定性要素,因此也是疯癫的根本真理”。福柯的所谓“疯癫”,仅仅是智能失灵中的一小块儿内容,即由某种事件作为刺激,引发个体出现某种异常的那一类。所以福柯不该说“语言是疯癫的首要的和最终的结构,是疯癫的构成形式”。他也不应该说“疯癫恰恰处于梦幻和谬误的接触点上,塔伊各种变形在它们的接触面上纵横移动”,疯癫将“白昼的力量和夜晚的影响结合起来……把光明的形式和黑暗的内容结合起来……最后成为一种虚无”。他又回到了他看不清楚就夸夸其谈、胡说八道的坏习惯。真正的疯癫,如前面所说,仅仅是“精神”和“现实”无法正确对应产生的。对于疯癫的治疗,或者进一步说,人们对于疯癫的态度,在与人们的世界观中如何解释疯癫。在原初时代,疯癫是一种异象,人们把异象看作是征兆,看作是背后某种神秘力的象征,因此当被看作神力时,人们敬畏;当被看作邪力时,人们降服。当被看作一种堕落,人们就惩罚或改造。当被看作一种紊乱或疾病,人们就尝试进行治疗。在治疗的时候,不同的理论,又引出不同的治疗方法。道德引发病症的理论从病人道德行为入手,而体液元气说,根据体液元气的情况如阴湿或燥热来确定对应的加热或冷却疗法,认为神经问题的从刺激、强化神经入手。各种原始智能也都纷纷体现出来,就和原始思维一样,人们利用水进行净化,吃肥皂进行净化,吃铁以获得铁的强韧属性,更换血液来更换情绪,吃防腐剂来防止灵魂的腐化,或者打鸡血来提供高能量……感觉哪儿有点不对劲儿。在治疗中真正起作用的,包含前面的暗示,还有就是所谓的认知因素和行为因素,还有一些是通过改变生活方式来提供一种心理上的变化。福柯所提到的戏剧表演法,看上去是一种认知疗法。有一个患者以为自己是个死人,因此不吃饭。为了让他吃饭,一群人假扮地狱死尸在吃饭,这就纠正了他的“死人不吃饭,我也不吃饭”的想法。还有一个人以为自己肚子里有动物,于是假扮一个动物从他胃里掏出来了。我记得在有本或许叫《巫术学》的书中提到一个例子,即一个人老觉得有一个蝙蝠鬼缠身,于是找法师捉鬼,用剑刺死了一个蝙蝠给他看。在《心灵点滴》中,罗宾威廉姆斯有个病友,总是害怕被松鼠咬,一害怕就大喊大叫,以大喊大叫就被注射镇静剂,就是他害怕的“松鼠咬”。你看,我也很喜欢这种twist,但是别耍就好。福柯提到的返璞归真法,我认为这种疗法就是换生活方式来调整体验的方法,其现代版本就是“”森田疗法”。但是,就如前面提到的,这些疗法,医生自身其实是不清楚的。这就和古代的巫医是一样的。最典型的巫医治疗术,是从病人身上吸出病原。可能是在贝尔纳《科学的社会功能》中提到一个例子,即一个人去学习巫术,他学会的是一种口含羽毛咬破舌头吐出来表示把病人的病原吸出来的例子,然后他的疗效就比那些只说自己吸出来了或其他没有实物或实物没有那么强烈直觉冲击力的巫医的疗法效果要好。当别的巫医被打败之后,他们是什么反应?来求教这个人,他们知道他们自己的是骗术,他们以为这个获胜的巫医真的把病吸出来了!福柯提到的这些医生只治疗,其实也是一样。他们不知道如何有效的,有效的不知怎么的就有效了。当然,不排除这样一种功能情形:错误理论导致有效疗效。就好像你做题的时候,错进错出,错误推理得出正确答案一样。不仅整个精神分析疗法,大部分的心理治疗,直到今天,应该都还是或者说类似这种情况,人们对于如何起疗效的并不清楚,包括罗杰斯的所谓“人本主义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