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警察都吓一跳的案发现场，究竟长什么样
关于郑浩武的要求，他原本可以一推了之。
虽然这个案子的主办人是他，但责任单位是城中所，他现在在刑侦大队工作，自然也没有权限去查看案卷信息，也无法直接调取出郑浩武交保证金的相关凭证。但瞿开阳还是决定亲自去做这件事情，即使要浪费更多的时间。
参加工作第一个案子，颓废过后的第一件公事，瞿开阳更愿意相信这是一种信号，在提醒自己是时候重新开始了。
「你来做什么？」 林大岳非常奇怪瞿开阳在派出所档案室里。
「听你的话，重新开始，重新投入工作。」 瞿开阳轻松地回复了一句，眼睛没有离开存放档案的架子。
瞿开阳能这么说，林大岳感到很欣慰，说道：「终于开窍了啊，查什么案子呢？」
「不是查案子，八年前的一个案子，现在那个人出来了，帮他退保证金。」
「为什么？」 笑容只在林大岳的脸上出现了几秒钟，又消失了。
「那个人把取保候审金的票据弄丢了呗，找我处理呢。」
「不是，我是问你为什么要做这个事情？退保这样的小事情你完全可以丢给其他人做，你自己做个什么劲。」
「最近暂时没什么事情嘛，所以……」
林大岳打断了瞿开阳的话，低声说道：「我说的不是案子上的事情，现在对你来说是关键期，你怎么还有闲工夫做这种小事。」
瞿开阳自然知道林大岳说的是什么事情，人事调整在即，想要上位就要在调整之前多表现表现。可瞿开阳却笑了笑说：「我放弃了。」
「放弃什么？」
「放弃晋升，已经找候大说明过了，我最近的工作状态不符合晋升条件。」
林大岳往前走了一步，严肃地说：「瞿开阳，你是不是傻呀？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就算你真的不行，也不能说呀。我知道，你之前跟袁局长有过不愉快，但也别这么快就自暴自弃啊，人家一个当领导的，不可能抓着这点事来治你，这不成公报私仇了嘛。」
「我知道，候大也这么跟我说的。我已经想好了，主动退出。」
「傻呀傻呀，你知不知道错过了这次机会，你还要再等几年？到时候优秀的年轻人上来了，哪还有你的机会。这班车要是上不了，你就别想有更大的发展了。」 林大岳分析地头头是道。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我现在的处境你也知道呀，离婚这件事情让我对生活有了更多的思考，所以，以后我想换一种方式过。」
「所以你不再愿意花更多的功夫在工作上了？那你以前奋斗的日日夜夜不是都白费了吗？瞿开阳，离婚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只能说明夏雪她不适合你，你还能找到更好的女人。」
瞿开阳深吸了一口气，他并不同意林大岳的观点。
「兄弟，离了婚我才知道，不是她不适合我，是我不适合女人。我这样的男人，有几个女的会喜欢？」
两个人对峙着，一言不发地看着对方。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瞿开阳拿起手机拨打了郑浩武的电话。所有票据都找到了，是时候通知他来退钱了。与此同时，林大岳的电话也响了起来。
郑浩武还没有接电话，林大岳却先喊了起来：「什么，老城区发生了一起命案？一个旅客死在了小宾馆里？嗯…… 叫什么名字？郑浩武。好的，我马上下来。」 林大岳挂掉电话，边跑出门边说：「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有事先走了。」
郑浩武？瞿开阳在心里反复默念着这个名字，不会是重名吧。他又拨了一遍郑浩武的号码，依旧是无人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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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派出所把现场管控起来之后，侯立和另外一个叫徐自强的副大队长也及时赶到了现场。案发中心现场由汪罡和林大岳带队维护，命案一般都由刑侦大队负责主办，辖区派出所只是负责协助，打打下手。
看见侯立，汪罡马上迎了上去。「这个案子非同小可，我们什么都没碰，就等着你们来。」 汪罡急切地说道，「听报警人说…… 咳，死者死得很惨烈。」
侯立不动声色地说：「不要急，先看看再说。」 便带着徐副大队长和法医进入了现场。
汪罡和林大岳互相对视了一眼，神情尴尬，便都明白了对方心里的意思。
「这个侯立对待工作的态度总是一丝不苟哈，也不说让我们一起进去。」 汪罡调侃道。
「可能是出于保护现场的目的吧。」 林大岳心里有点酸。
新局长刚刚就任，谁不想趁机好好表现一番呢？看着侯立的身影消失在台阶上，汪罡拍了拍林大岳的肩膀说道：「候大还是一如既往地不食烟火啊，不过一切以有利于工作的方式开展是很正确的选择。喏，那个是报警人，虽然没有机会进入中心现场，外围调查也不能落后呀。」
林大岳循声望去，报警人就站在警车旁边，一个一毛一的年轻民警正给她做登记。他刚走到他们跟前，还没开口说什么，民警就把登记本递了过来。接到这样的案子，不管你是做什么事情的，都会感觉到压力重重吧，以至于年轻民警看到林大岳这个大救星来了，便迫不及待要从这项责任重大的工作中逃离出来。
林大岳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
原来报警人是黑玫瑰旅馆的老板娘，见郑浩武一天一夜没有出房门，也没有补房费，才去查看情况，没想到看到了他惨死在房间里。
「你把房间里的情况跟我说说。」 林大岳摘下了警便帽，额头上露出了一道红色的帽子勒痕。去年买的帽子已经小了，这一年来他真的发福了不少。
「那个死人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怕了，一想起来我就浑身冒汗。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真是被吓到了。」 从老板娘发白的嘴唇可以看出她的确很害怕，但她有意提高了嗓门，好像在向全世界保证，这件事情她完全不知情，她和她的旅馆没有一点责任。
在派出所工作多年的林大岳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用笔尖戳着登记本故意说道：「宾馆监控全部损坏？单单凭这一点你的旅馆就得关门大吉，如果这个案子查不清楚，你肯定要被追究相关责任。配合警察，就是在帮助你自己。」
「那…… 先让我好好想一想。唔…… 今天中午十二点钟，我像往常一样给房间打扫卫生。走到 203 房间的时候，看到门口挂着一块『请勿打扰』的牌子，我猜想客人还在房间里，但他还没有补交房钱。退房一般要在十一点前完成，如果超过这个时间是要补钱的。我们这种旅馆本来就是小本经营，我一个人要兼顾前台和打扫卫生的活，要是退房迟了就会影响我接下一单生意……」
「捡重点说！」 林大岳提醒道。
「所以我就敲了房间门，一直没有人回应，我当时就认为这个客人肯定是为了不付房钱，偷偷退房了嘛。没想到我一进去就看到他全身精光死在床上。哎呀…… 我说不下去了，那个场面太恐怖了。」 老板娘越说越激动，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了。林大岳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便让她坐上警车休息。
午后的阳光犀利地穿过旧楼之间径直打在林大岳的脸上，他只能眯着眼睛观察着一切。现场的老百姓很保守，只是在警戒线外面互相谈论着，情绪也不是很高。
林大岳并没有很多的事情可做，可圆乎乎的脸上还是挂满了汗水。为了躲开耀眼的阳光，他重新带上了警便帽，眯着眼睛再一次扫过这个他来过多次的地方。黑玫瑰旅馆在老城区的中心，虽然说是中心位置，但因为这几年的发展，老城区也面临着拆迁，实际居住人员并不多，而且居住者以外来务工人员居多。
案发旅馆周边零星开着几家同样不正规的小旅馆和足浴店。如果说旧城区是一个廉价生活区，那么黑玫瑰旅馆这一带就是旧城区里的廉价红灯区，像三轮车夫这样的低收入群体和外来务工人员光顾的多。
这两年，这一带是凤凰市黄赌毒的重灾区，城中所每年都要集中力量打击好几次，但每次都收效甚微。错综复杂的地形加上形同虚设的监控，让这一带成为名副其实的监管盲区。虽然每次集中打击都会关停一大片黑旅馆和足浴店，但这就像割韭菜，割了一茬，下一茬马上又冒了上来。只要市场有需求，就会有人继续冒这个险，经济利益决定了一切。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候立就出来了。他示意汪罡和林大岳也进去看看现场，自己便走到警戒线外面抽烟去了，林大岳知道，抽烟预示着这起案子非常棘手。
汪罡和林大岳一起走到旅馆门口的时候，汪罡就故意笑笑说：「既然候大队长给了我们这个机会，那你就赶紧进去看看吧，争取找个几条刑大没有发现的线索出来，长长咱们派出所的脸面。不过我年纪大了，煞气不旺，就不陪你了。」
「我还想让你帮我壮胆呢。」 林大岳知道汪罡没几年就退休了，他现在不愿意主动参与到一些大案要案里面去，耗时费神不说，体力也跟不上了。
汪罡觉得，把参与案件的机会让给敢想敢干的年轻人，反而是一件更有利于破案的好事。
「别怕，美女法医方圆圆不还在里面吗？她都不怕，你一个大老爷们可不能软。」
「我也就那么一说，没准方法医现在正等着我进去给他作伴呢。」
「美得你，徐自强还在里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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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旅馆是由一栋三层小民房改建的，进门的右手边是一个低矮的柜台，也就是所谓的前台了。前台靠里放着一张钢丝床，是老板娘每天晚上睡觉的地方。客厅里摆了几张麻将桌，看来这里不光是一家黑旅馆还是个小赌馆。穿过麻将机，有一条又窄又黑的楼道。一走进去，林大岳就闻到一股又霉又臭的气味。这样的卫生条件决定了它一晚上只能卖 40 元的价钱，可见郑浩武出狱以后经济拮据。
上了二楼，环境不但没有改善，反而更差了。走廊里零星堆放着几袋垃圾，应该是刚从客人房间里拿出来还没来得及丢掉。走廊的尽头装着一台排风扇，挂满了蜘蛛网，估计早就已经失去了通风的作用。死者所在的房间 201，就在排风扇的边上。
林大岳刚走进房间就被吓了一跳，死者正瞪着眼睛盯着他。徐自强听到了林大岳的动静，隔着口罩幸灾乐祸地说：「怎么样，想不到他会跟你打招呼吧？我进来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方圆圆隔着口罩笑了一声：「我也是。」
「好吧，就等着我出洋相是吧？你们也不提醒提醒我…… 那么现在我可以进来吗？」
徐自强说：「进来，不过没有防护服了，你小心一点。」
「没事，我身体好着呢……」 说话间，林大岳意识到徐自强应该是叫自己不要破坏现场，于是又补充道：「我是说，我会注意保护现场的，放心吧。」
现场勘验是一项精细活，尤其是勘验死亡现场，稍不注意，一个决定案件走向的线索就会被破坏。
他小心翼翼地迈过地上摆着卡尺的位置，左摇右摆，像一只圆润的企鹅，好不容易才来到他们身边。
方圆圆正对尸体表象性伤口进行检查，徐自强则在一旁帮忙做记录。
「死者脖子有勒痕，长度 20 厘米，宽度 0.9 厘米。」
「大腿内侧距离会阴部 5 厘米，有两处对称创口，两边大腿的大动脉均被切断，长度约为 3 厘米，并有大量血渍。」
「死者…… 嗯，两个睾丸外露。」
徐自强往死者裆部瞟了一眼，确认无误后才下笔记录。
林大岳看着眼前的惨况倒吸了一口冷气：「我去，这也太狠了。」
死者全身赤裸，双手双脚被反绑在腰部位置，胸部被垫上了两个枕头，好像是为了让腿部大动脉加速失血有意这么做的。面部表情狰狞，嘴巴和眼睛都张得很大，眼球外凸，林大岳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难怪旅馆老板娘一回忆起这个场景就吓得直哆嗦。一般人被死人这么瞪上一眼很可能会落下心理疾病的。
方圆圆摘下口罩，刘海和鬓角的头发黏在了皮肤上：「这里面可真够热的，现场勘验就到此结束吧，建议先把尸体拉到殡仪馆，再做解剖检查。」
徐自强点了点头，掏出手机走到门外联系去了。
林大岳佩服地说：「方大法医，你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清纯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爷们的心。」
「怎么，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虽然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却是第一次看你现场验尸，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晚一点还要解剖呢，要不要继续见一见？这么多师兄里面就你嘴最贫，好歹是个快当爸爸的人了。」 说着，方圆圆支起手肘顶了林大岳的肋骨，疼得他喊道：「果然是法医，随便一肘子，顶的就是神经敏感区，疼死我了。」
徐自强把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妥当之后，走进来说道：「林大岳，能不能要点脸，瞧你那一身肉，能疼到哪去？还是抓紧去吃晚饭吧，吃完咱们接着战斗。」
「怎么，我还要跟着你们开眼界吗？」 林大岳故作谦虚地说，「命案不都是移交给你们办的吗？」
「案发在你辖区，今天又是你值班，别想逃。」
「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