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 子

　　昨天晚上睡半夜冷了，妻起来从壁橱里拿出一条被子压在我们上面，顿时暖和不少，但是，也很重，压得人不是很舒服。后来，我睡不着，想起许多关于被子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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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说压在我们上面的这条被子吧，是妻上学时候的被子，二十多年了，棉花早没了弹性。可是，节俭的妻一直舍不得丢弃它，还一直盖着。我几次说现在棉花也不贵，做床新的吧，她也没有行动，也许是敝帚自珍吧。

　　我是不喜欢这样的被子的，大概我是一个贪图享受的人吧。前几年在昆明，不冷不热的，一年四季都盖所谓的太空棉被子，其实就是化纤的。不过，外面套上棉布的被罩，盖着还是很舒服的，轻巧暖和。我一直非常羡慕和喜欢影视作品或图片里人家窝在大被子、大枕头上睡觉，感觉非常舒适甜美，想那梦也一定是香酣的。小时候，娘她们做被子，那时的被子都还是1米5宽2米长的标准。我说我不要这么大的被子，太小了，要给我做大的。邻居婶子就和娘一起取笑我，谁家做那么大的被子，都是这么大的。难不成你们还一家人盖一床被子啊？我暗想那怎么不可以啊，自己做还不是由着自己吗？

　　现在好了，就有现成的双人被，够大，正是我想要的那种。现成的我觉得很好，你掏做被子的费用就好了。可是，妻却不这么做。每次都是让摊主把棉花套好了，回来自己再缝制，只是为了节省十几块的加工费。说实话，她针线活也不太在行，做得费力。再说，家里各方面也不是很方便。所以，我对她的做法很不以为然。不过，我也拗不过她，就由她去，权当她的一种娱乐吧，只要她能够从中获得乐趣就好。实际上，很多时候，她只是为了节省，节省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或者一种生活方式，而忘记了本来的目的。

　　不只是她这么做，我娘也是，一直不肯给自己做一床新的棉花被子，好像对自己好一点就是一种浪费一样。几次我帮娘整理衣柜，发现我家被子并不少，而且也不是很差。可是，娘和爹盖的却是套子被，非常重。娘总是说已经习惯了，好吧就依她。对于父母的坚持，子女除了顺从还能如何呢？

　　我一直在外面读书工作，每次回家都提前告诉娘。娘就会给我嗮被褥，整理好床铺。我们的被子是比较新的，太阳一晒总是充满阳光的味道。回到家里，躺在那样的被褥上，舒舒服服的，一切的劳累和烦恼都没有了，就像我们小时候无忧无虑的躺在娘的怀里。可是现在，爹已经去世，娘也不能完全自理，我也生病了，怕以后再也盖不到那样的被子了。

　　我生病从昆明回来，那时候正是夏天。因为之前我们打算离开这个地方，所以把这里的东西搬得差不多了，被褥基本都搬走了。某天晚上，刘君去送一个朋友，回来的时候看到夜市有卖夏凉被的，质量很好，就给我买了一床，并连夜送过来。现在三个夏天过去了，它一直陪伴着我，以后也还会。

　　被子的种类有很多，还有什么鸭绒被、蚕丝被，据说也很舒服。我不再奢望，棉被已足够。前几年，我在昆明做生意时，结交了两个当地的朋友。他们都听说河北的棉花很好，并心驰神往。我答应他们，一定要从老家弄棉花给他们。那时候，妹夫跑长途货车，经常去昆明。我就央求在老家农村的大姐买了棉花，让妹夫给带过去。一个朋友见到棉花都要了。另个朋友听说后，直埋怨我做事不周。我一直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生病从昆明回来后，托付妹妹让摊点做了两条新棉花被子，然后又让妹夫给他捎到昆明，算是了却了我的一桩心愿。

　　爱情、亲情、友情应该也是我们灵魂的被子吧，让我们在寒冷的夜里感觉不那么孤冷，有它们相伴我们便睡得安然。(经典哲理文章 www.wenzhangb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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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被子有很多讲究，我们老家那里讲究六月不做被子，说什么“六月被，没人盖”。可是，几里外的地方却说“六月被，荣华富贵”，他们是专挑六月给自己做几床新被子的。可见，都是没有道理的胡乱讲究。

　　做工还是要讲究的。记得二哥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在十几里外的地方当老师。他刚去的时候，有好事的女老师就看他的被子，针脚匀称，一看就知道做活的人非常仔细。然后，大夸我娘的针线活儿好。是的，娘做活儿很仔细，每一道工续都不马虎。我小的时候，娘在房顶上做被子，我在一旁玩耍，娘缝被子的时候缝几条线，间隔多少都是早计算好的。等要缝制的时候，她会把做间隔标记用的小树枝交给我在被子上用粉笔做好记号，然后，用粉线包拉线，按刚才的记号弹下印线。有时候娘还让我帮她认针，然后她一边缝被子，一边给我们讲故事。

　　娶媳妇的时候是也要讲究做几床新被子的，新被子花花绿绿的叠好，整齐地放在炕上，很好看。我们小时候多半还是棉布的被面，比较富裕和讲究的人家会用杭州丝绸做被面。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有人家办喜事的时候，宾客送礼多半还是六尺或者丈二花棉布，关系更好的就送一个杭州丝绸被面，主人家会安排人用红纸写明是谁的贺礼悬挂起来。我记得大哥结婚的时候四周的房檐都挂满了各种花布，空中也拉伸着，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喜庆热闹。而办丧事的时候，宾客都是送白棉布。

　　花布做被面，白布做被里，这大概就是人生吧，表面上非常华丽，内地里却充满辛酸。华丽是给别人看的，辛酸却只有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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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学习语文有两篇文章提到过被子。一是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说“布衾多年冷似铁，娇儿恶卧踏里裂”；二是茹志娟的《百合花》说是抗战时期募到绣有百合花的新婚被子。都是战乱的年月，身处其中的人们自然都很艰难。可以说，被子很多时候折射着人们的生活。

　　解放前，有的穷人家连被子都很匮乏，一家几口人合盖一床被子。我小的时候家里也还是很穷的，当时小孩子是没有自己的被窝的，晚上睡觉，我或者和哥哥一个被子，或者和爹一个被子。

　　以前人们如果长期出远门必须携带行李，其中最大的包裹就是被褥了。农民工南来北往，东漂西泊，他们最突出的东西就是那些装在蛇皮袋里的被褥了。八十年代我们上大学的时候，也是要带被褥的。而今年外甥女上大学，我给妹妹打电话，叮嘱她给外甥女准备东西。她告诉我什么东西都不用准备。想想我那个时候，临走前，娘、姐姐和邻居婶子还在为我缝制被子，准备这准备那。真是今非昔比啊。

　　上中学的时候，有一次冬天的晚上上完晚自习回平房的宿舍准备睡觉，却发现床上没有被子，那时才想起来白天晒被子了。匆匆跑到晒被子的实验楼三楼，看到被子在清冷的月光下于走廊铁护栏上平展着。那天的被子可晒透了，晒了太阳，也晒了月亮。睡觉竟然凉得不敢钻进去。

　　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为什么事和同宿舍的老四闹了起来。我竟然把吃完饭后的菜汤泼到了他的床上。当时他很气愤，非要和我打架，别人劝开了，最终我们并没有打。只是那天的太阳并不好。如今快三十年了，他还记得吗？时光流逝，当时多么地不堪，现在都成了弥足珍贵的青春记忆。

　　时间总是要往前赶的。昨天读一篇文章《不顾一切地老去》，无需挽留什么，走着的让它走吧，不必茫然四顾，岁月不会为谁停留。曾经听人说，把被子扔在坦克的履带前可以阻挡它前进。可是一床被子却不能阻挡岁月的脚步。一床被子，或坚硬，或柔软，只能遮住一场梦。

　　微光初现，物体的轮廓逐渐清晰，黎明就要大踏步而来，它不为某些人黑夜里的祈祷，只为某些人黑夜里的坚持。而被子将会默默地蜷缩在一旁，或者躲进黑暗的壁橱里，只在我们需要的时候才大显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