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并原谅比你命苦的人

　　看见并原谅比你命苦的人

　　罗西

　　导演米家山先生在微博里写道：《孩子，妈妈带你回家》（上图）这张照片是新华社记者周科2010年1月30日在南昌火车站拍摄的，从他拍下这张照片起，他就一直在想办法寻找照片中的这位年轻妈妈和她的孩子，可是8年过去了，他至今没能找到……

　　每次看到这张照片，心里都隐隐作痛，扎心，仿佛是一座山压在这位母亲的背上。还会情不自禁联想到我家，几十年前的我父母双全的那个乡下的家：每逢春节过后，父亲愁眉不展蹲在屋檐下抽旱烟，我、妹妹、两个弟弟的学费，得向谁借去？会联想到4、5月庄稼青黄不接时，家里已经没有米了，母亲叹气着，不知道得找谁家借去……

　　看过一视频，有人做了个“实验”，给街上的乞丐1000元钱，然后偷偷跟拍，发现他们都是去买点吃的，只有一个急匆匆去了商场，买了一套小孩的新衣服，记者继续跟踪，到了一个废弃的破房子的廊道里，看到一个四五岁小女孩脏兮兮坐在地上，原来她是乞丐的孙女……经了解，才知道，那乞丐打工受伤，干不了重活，更雪上加霜的是，儿子外出打工、出了事而离世……

　　在失信的年代，我们已经连活生生的乞丐都不信了。我们忙，茫，也蛮，甚至盲，看不见比自己困苦的人。我们生活是好多了，其实，还有很多穷人，“命苦的人”。

　　是的，很多不是自己制造的穷人，是命苦的人。在甘肃的西海固，中国赤贫区的代表之一，那里不只缺水喝，吃不饱饭，烧的也极为缺少，刨光了树根，有的连草根也挖出来烧了……有个记者到当地采访，村民要烧碗水给他喝，水快开时，家里已找不出一根柴可烧了。情急之下，一位老师抓下头上的草帽塞进灶里，他是一名代课老师，从1988年他被聘为代课老师以来，工资从开始的45元涨到75元、85元、120元，到2015年是200元，近20年来，与其说他坚守在那里，不如说无处可逃。

　　底层除了物质上的穷，更可怕的是因为种种条件限制，他们只能看见那么小的世界，也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中度贫穷会让你挣扎，重度贫穷，往往只会让一个人躺着。

　　曾采访一位云南的创业者，他常常到偏僻山村给孤苦老人、留守儿童送油送米送棉被，也拍了很多照片，不少人质疑他炒作，我的观点是，即便是作秀，也值得赞颂，有多少机构、富人根本看不到这些穷乡僻壤的苦难，他们比慈善作秀的要恶多少倍。你若能看见那些命苦的人，也算善良。

　　毋庸讳言，财富改变不了个性，却能让人露出本性，贫穷更容易让人露出本性。小心人穷而没有尊严，进而演化为破罐破摔的暴戾；小心得利阶层忘本，甚至失去良心，只有更张狂的攀比。

　　先是在桥上看到一个老太太在卖笼子里的各种宠物，兔子、龟、鸟、小白鼠……还想向我索要拍摄费；然后在栈道上看见另一位老太带三代人搬了四五袋螺倒进河里，放生，老太还不停念：阿弥托佛。穷人营生，富人放生。

　　这个世界，谁都不容易，经历会让你多一分宽容。

　　看过一个纪录片，在柬埔寨，一群小孩在挖洞捕捉黑色的狼蜘蛛，他们抓来卖钱或者油炸配饭吃。孩子们告诉欧洲电视台记者：被狼蜘蛛咬了，剧痛，会中毒死掉……记者问：你们不怕？他们答：富人怕，穷人不怕。很让人难过的一句话孩子们笑着说，仿佛云淡风轻。

　　而更多的穷人眼里只有生存法则。两个捡垃圾的老太太，为了一个街边的垃圾桶的所有权而打起来……

　　广西防城港一女子遭到3名男子两次抢劫。在警方对3名男子体检时，发现一名嫌疑人背部刺有“好人”二字，嫌疑人自称，几年前，他在后背纹上“好人”二字，是立志要做个好人。但近两个月来一直没找到工作，没钱给女儿买奶粉，在两名同乡的怂恿下，开始进行抢劫。“很后悔，因为意志不坚定，对不起背上的两个字，对不起家人！”是穷人，不是你的错，想当好人也是性本善，只是如果是穷人还想当懒人，那就没救了。

　　其实，穷人有穷人的志气，穷人也有穷人的情义。一位朋友的朋友，见到自家车位被一个卖白菜的老农占了，上前说了两句，老农哀叹卖菜不易……朋友的朋友心一软，不忍驱逐，就把车开到旁边停好，让老农安心卖菜。吃过午饭下楼，农人已去，但车顶上放了几颗白菜，想来是农人一点心意。

　　“我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很少看见那些更难的人，更是懒得去同情那些比我穷的人。”很多人有这样的心里话，因为谁都活得不容易。

　　一个单亲妈妈带三个孩子，在超市里因为偷一个奶嘴被逼下跪示众，当着三个孩子的面……这一幕被一位男孩看到了，他15岁就出来打工，什么脏活重活都干过，后来在超市里谋到一份他生来最体面的工作——“便衣防损”，但是一年里，他没有抓到一个小偷，虽然捉到一个小偷可奖励几百元，但是，他不像其他防损员，看着有人作案，窃喜，然后在门口等着嫌疑人、截住、大功告成……但是这个穷人的孩子不是这样的，他他会及时上前阻止偷窃行为，然后放人走。他说，基本会去偷东西的的，都是命苦的，谁会好命到去偷东西？除非是心理有问题的。有一种代表富贵的钻石是在人们的手指上，还有一种钻石在天空中，它属于善良而且不会永远贫穷的穷人。它无法用来炫耀，但永远引领你向高处看。

　　在中国，真正穷苦的人是没有声音的，在网络里是没有痕迹的。我们这些“不穷也不富”的人应该多为他们呐喊，别整天只是条件反射地或者习惯成自然地空喊爱国，有空帮帮他们甚至我们自己“喊救命”。

　　穷人有很多劣根性，穷人常常比富人可恨可悲，有一条颇有争议的广告也说：年纪越大，越没有人会原谅你的穷。

　　不过，我想说的是，在不是太公平的社会，原谅穷人是基本的道德、人性，要不你就太冷血与愚昧了。原谅比你命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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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西：专栏作家，《创业天下》杂志执行主编，在《新民晚报》等全国50多家报刊写过专栏。个人专著有《性感是另一种高贵》《你生命中的贵人往往是异性》等30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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