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记忆命名的读后感大全
《我给记忆命名》是一本由席慕蓉著作,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78.00元,页数:312,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我给记忆命名》读后感(一):《我给记忆命名》书评
席慕蓉的乡愁
——读《我给记忆命名》有感
王淑杰
《我给记忆命名》是席慕蓉最新版本的书,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书装帧很精美,像草原一样的颜色,使人爱不释手。书多以日记、信件、散文形式集结,时间跨度大,都是心灵深处,一段段不可磨灭的记忆,最受人关注的该是父母的故乡,自己的祖籍,包含了多层深意。作家以小见大,以一己之言阐述家族命运始末与历史的关系,以及对原乡热爱。一首《乡愁》写尽了席慕蓉的绵绵思念。
故乡的歌 是一支清远的笛
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
故乡的面貌 却是一种模糊的怅惘
仿佛雾里的 挥手别离
离别后
乡愁是一颗没有年轮的树
永不老去
那什么是故乡?白岩松给过他的答案,那就是:年少时天天想离开,岁数大了天天想回去的地方。席慕蓉血统里和白岩松一样,流淌的都是蒙古人的血。她要比白岩松经历得多,父母乱世里离家,到处颠沛流离,她出生在重庆,童年在香港,成长在台湾。无论走得多远,祖居仍是魂牵梦绕,难舍难分的心头事。席慕蓉就像《月光下的白马》中的白马,在祖居的草原上执着前行,用心书写。用她的诗说:原来/这座高原/表面上虽与我是初遇/却绝对是生命最深处那灵魂的旧识。足见她对祖居地的深情。
上海的淳子写过《张爱玲地图》,把临水照花的一代才女写得入木三分。席慕蓉的日记体书写,更能展现原貌,平铺开来,任由读者品评。就像读书一样,读书要读原著,只有这样才不会有偏颇。翻看日记时,我们一同回顾她的心路历程,回顾她的成长史,回顾她的付出与收获。
我呢,和席慕蓉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但是小巫见大巫。同喜欢叶嘉莹先生,席慕蓉虚心求教叶先生,叶先生几次中肯点评。而我近年来在网络里看了叶先生很多的诗词讲座。蒋勋是她的好友, 我读过几本蒋勋先生的书,喜欢到不行。用席慕蓉的话说:“蒋勋是我们这个时代踏入艺术门槛的最近领路人”。也因我是学美的缘故。
席慕蓉油画作品里的荷花是我喜欢的,抒情诗更是我喜欢的,无论是写爱情还是写人生、乡愁,都极好。发自肺腑,淡雅灵动,影响一代人的成长历程。在关于诗的部分里她写诗、读诗、品诗、赏诗、评诗,关于创作蒙古长诗,还请多位老师点评,几经修改,足见对诗歌的专注与痴迷,以及对自己的严苛。
当年爱哭的您,到了如今的高龄还爱哭吗?为绘画、为诗歌、为原乡,这份真挚,深深体会得到。愿您常能躺在祖居的草原上看满天星斗。
《我给记忆命名》读后感(二):最是那抹深渊色——读席慕蓉《我给记忆命名》
草原上的秋是不需要规划的。
几场秋雨过后,展露过成熟之姿的万物都渐渐地归于平静,等待来年的芬芳,唯有沙葱,没有停止,鼓胀着茎叶,准备着最后一次的揭竿而起。沙葱是草原的心脏。草原的秋风摸过大地,沙葱和真正的草原人一样,躺在草地上,任凭大风从头顶吹过。大风吹过数天,这些沙葱便飞遍了整个草原,跑遍田野、溪流、低谷,带着凝霜,迎接着草原初生的太阳。
我们难道能不为之感动么?生长所需的最低补给来了,根与茎的灵魂也同时赶到,它们按照自己的意志生长,在我们所未知的道理、规定中,是那么合理、那么自由。
草原上的那抹绿是抹“深渊色”,是万物疯狂自由生长的本来面目,如深渊般存在。记忆也是,乡愁也是。正如昆德拉所说,人的一生注定扎根于前十年中,后十年,人必然要带着之前的悲欢、之前的记忆生活,作者也是如此。在想象中,作者一次又一次地踅回自己梦中的故乡,记忆也如沙葱般自由而疯狂地生长于故乡的草原上,在如此“合理”生长的记忆面前,人是如此的渺小而无力,但作者却沛然充满着凝视的勇气,将自己的记忆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人们面前。
沙葱花开(图片选自网络)“一只加拿大的狂欢鹤,需要一百六十亩的土地才能感觉到快乐”,在记忆中追寻故乡,在故乡中寻求自由快乐是作者倾尽毕生心力所做的事情。从1989年开始,作者踏上了“回家的路”,为自己、也为那些飘走在外的蒙古族人寻找自己身上的民族烙印,求得自己最终的心灵归处。一个年逾六十的老人,十几年中,来往于内蒙与台北之间,“从初见原乡的孺慕和悲喜,到接触了草原文化之后的敬畏与不舍,从大兴安岭到天山山麓、从鄂尔多斯荒漠到贝加尔湖,十年中的奔波与浮沉,陷入与没顶,可以说是一种在生活里的全神贯注”。这种“全神贯注”表现的不仅仅是席慕蓉对理想中故乡的向往之情,更是儒家千年文化浸濡下家国伦理观念的显现。苍茫天地,青草绿了又黄,黄了又绿,没有一粒一颗微尘能逃得出时间的大轮,可故乡总有一隅是留给你的,总有“两公里的月光”是伴着你的,见与不见,故乡从未忘记过漂泊在外的每一个人。你的肠胃记忆着故乡最熟悉的味道,你的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乡俗民情,叶落要归根,人老要归乡,回得去的是魂牵梦绕的归心,回不去的是游走他乡的肉身。作者是幸福的,父辈留在她身上对故乡的记忆能够在现实中一一找寻、印证,而更多的时候,人只能怀揣着记忆和对记忆的向往,不甘地眺望、眺望,眺望远方那称为故乡的地方。
(作者供图)打开书扉,文字间充斥的水汽与春意让人折服,作为一个内蒙人,我时时嗅到那来自草原的清新与芬芳。旷野无垠,星河灿烂,扬鞭策马,洒脱独行,人像风一样地飘荡在辽阔的草原,追逐游荡在天边的太阳。这里的每一根青草都是饱胀的、咸腥的,它们吮吸的是地母的力量,张开的是自由的臂膀,无论欢乐、悲恸、苦难都含括于胸,肩并肩站立着,成了草原上那抹最绿的深渊色。
(图片选自网络)《我给记忆命名》读后感(三):与生命的狭路相逢 读席慕蓉《我给记忆命名》
席慕蓉在新书《我给记忆命名》中,记述了她一次听叶嘉莹先生讲座的经历:先生讲到欧阳修“照影摘花花似面,芳心只共丝争乱”一句时,认为这是神来之笔,原因在于这句诗的深意是从表面的美丽牵连到一个人内心的向往与追寻,体现了生命暗藏的美好本质。叶嘉莹先生最后还补充说,“有时候,一个人一生都未必能有机会知道和认识自己的美好”。
读罢此书,掩卷沉思,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蓦地一颤,突然回想起这段记述来,我发现,这或许是这本书最重要的特质。我们也许没有如欧阳修笔下那个少女的幸运,为诗人加以青眼,并书之于诗歌,不仅让她自己,也让后世能认识她的动人所在。如此看来,难道我们就没有机会知道和认识自己吗?没有办法给后世留下点什么来吗?不。岁月忽已晚,我们的肉身终究衰朽,但我们心灵的秘密、生命的轨迹以及我们的所有美好,都会随着岁月的积淀而愈发动人,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潜藏于我们记忆之中。因此,书写记忆,命名记忆,在氤氲的记忆中跋涉,不靠他人,依靠自己,追寻和发现自己人生的实质,进行一场生命的确证,认识到“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将往何处去”,从而发现人生的美好与奥秘。席慕蓉的《我给记忆命名》,便深刻地体现了这一点——这是一本她与自己的生命狭路相逢,追寻过去,求索历史与美好,以期于暮日的燃烧中再度出发的生命之书。正如她在书扉页所说:
我给记忆命名,或许,它们就会有了归属,有了顾盼,有了呼应。我给记忆命名,只因,我的痴心。
席慕蓉兼工绘画、诗歌和散文,出生于1943年,祖籍内蒙古,生于四川,童年却在香港度过,后又迁居于台湾。她于1980年代末,她开始回内蒙古寻根,学习、研究蒙古文化,直至今天。她的新书《我给记忆命名》,便是摘录了她从1959年在台湾,一直到2018年底的日记,书的体例为按照席慕蓉的日记内容编为五大主题,分别是“最初·最早”“在台东的画展”“关于诗”“回家的路上”“我给记忆命名”,每个主题按时间前后依次排序,避免了普通日记流水账式的呈现,形成一种巧妙的叙事方式,因此书本并不算枯燥,读者可于此书中,较为系统、全面地看到她丰富多彩的生命与心灵历程,感受她记忆的重量和美好。
在《我给记忆命名》一书中,我们可以看到席慕蓉还是豆蔻少女时的喜怒哀乐,比如有考试不及格被父亲责骂的伤心,对青春流逝的惆怅,对出国求学的迷惘,更能看到她的少年天才,高二写的一首五行诗《粉笔,黑板》,至今读来依然有无穷的韵味:
把我粉碎吧
我纯白的身躯交付给你
你平坦的胸膛已逐渐剥落
在剥落的黑色里
长出智慧的花朵
也正如席慕蓉在《青春》一诗中写道:“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因此这本书关于她年少的日记也并不是特别多,但却篇篇真切,篇篇动人。
对于读者而言,我们比较了解席慕蓉的散文和诗歌,但却很少有了解她的绘画作品,这本书“在台东的画展”,正是展现了她作为画家的一面,也是读者了解她绘画成就的一个小入口。
这本书最为感人的部分当属“关于诗”和“在回家的路上”“我给记忆命名”这几部分。“关于诗”者是席慕蓉关于诗歌的认识以及她与诗人、学者和评论家的往来。席慕蓉本身就是当代中国重要的抒情诗人,在诗歌创作领域取得傲人的成绩,她对诗歌的看法,富于感性,浸润着对诗歌最为本真的认识,直指人心,如“诗是挽留,为那些没能挽留住的一切”“诗是表达,为当时无法也无能表达的混乱与热烈,还有初初萌发的不舍”等等。与诗人、学者和评论家的往来,也可以看出席慕蓉的真诚,听叶嘉莹先生的讲座会充满感动、能坦然接受批评家对她诗歌不足的直言不讳、能真诚赞美名不见经传诗人的诗歌,如此种种,虽是文坛有趣闻的性质所在,但也尽显风流与温柔敦厚。
“在回家的路上”“我给记忆命名”这两部分,是席慕蓉回乡寻根的所思所想,也浸润了她对故乡的眷恋,对家人、亲戚生活的追问、对蒙古文化与信仰逐渐逝去惆怅、对现代工业文明进入到大草原的反思、对自己蒙文化研究的反思等等,文字清新,风格灵动而温润,仿佛一坛春酒,饮之有暖意,在微醺中引导你游览草原风光,叩问草原文明,阅读之时,大漠草原,飞雁骏马,不但有原本的苍莽之气,而且变得缱绻缠绵,柔美动人,富有诗情画意,令人手不释卷。比如席慕蓉写到一匹马千里回来认主:
想一想,它要走过多远的路?要经过多少道关卡?不但要渡过长江,渡过黄河,还有那大大小小许多数不清的的河道支流;不但要翻越一座又一座的高山峻岭,还要在连绵起伏的丘陵间辨识方向;不但要经过江南阡陌纵横的水田,还要独自跋涉荒寒的戈壁;还有,最最不可思议的是,它要如何躲过人类的好奇与贪欲?
在它经过的这条不知有几千几万里的长路上,难道从来没有遇到过任何村镇和城市?难道从来没有人阻拦或是捕捉过它吗?
不可思议,它是怎么走回来的?半年的时间里,在这条长路上,这匹马受过多少磨难?它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席慕蓉体察物色,温柔回环的抒情中,透露出心灵的美好与纯真。如此温柔的段落,俯拾皆是。
《我给记忆命名》中提到,“诗歌是与生命的狭路相逢”,其实能与生命狭路相逢,又何止诗歌呢?人翻开日记,追寻记忆,难道不也是与生命的狭路相逢么?——这不仅局限于自己,还关乎他人、关乎故土、关乎文明,而在这相逢之后,完成这一切的确证,我们难道不会豁然开朗,从而打开另一番世界么?
《我给记忆命名》读后感(四):她把心拿出来写,只为那一个魂牵梦绕的原乡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艾青)
以《千山外,水长流》、《桑青与桃红》等书写原乡题材小说闻名于世的美籍华裔作家聂华苓,曾回顾自己的人生说:“我仿佛活了三辈子:一辈子在大陆(24年),二辈子在台湾(15年),三辈子在爱荷华(19年)……第一辈子是颠沛流离之‘情’,视野是三四十年代战乱的中国;第二辈子是虚无绝望的小‘我’之情,视野是四面环海的孤岛——台湾;第三辈子是爱‘人’之情,视野是四海。”
与聂华苓的经历极为相似,台湾作家席慕容也活了三辈子:大陆、台湾、欧洲(比利时和德国)。就连心境也大体一致。所不同的是,席慕容自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开始三十年来足迹踏遍了内蒙古的每一寸土地,为了追寻心中的热土而不顾年老体衰。更值得注意的是,同为书写原乡,席慕容则是诉诸于诗歌、散文,甚至是日记、书信等私人化的体裁。
席慕容为人所熟悉,是源于一部诗集《七里香》,该诗集于1981年由台湾大地出版社出版。时隔六年,台湾开放大陆探亲,两岸往来解禁。广东花城出版社率先出版了《七里香》,一时洛阳纸贵,引起极大轰动。
席慕容的诗歌之所以打动了广大读者的心,通俗易懂之外,淡雅灵动,真挚清新,有古典韵味,也有纯美的意境。她的诗歌大抵不脱爱情、人生和乡愁等题材。
抒情是她诗歌的符号,而这些题材易于引发同感。读者在这些诗中代入自己的经历,能够产生极大的共鸣。
就如这一首《七里香》:
溪水急著要流向海洋 浪潮却渴望重回土地 在绿树白花的篱前 曾那样轻易地挥手道别 而沧桑了二十年後 我们的魂魄却夜夜归来 微风拂过时 便化作满园的郁香
有人用一句话总结说:追梦少年轻别离,沧桑中年重故园。在这首诗中,我们读到的是一个诗人热烈而赤诚的内心。席慕容曾深情而简短地说过:诗就是人。她的诗写的就是她自己。也只有把诗当作人来写,诗才能真正深入人心。
同已出版的作品一样,在《我给记忆命名》中,你读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真实、真挚的人。
我们知道,台湾有很多作家由于历史的原因而偏爱书写原乡。比如琦君,她的《母亲的金手表》,读来自有一份浓浓的亲情和乡情在;比如余光中,以一首《乡愁》感动无数人;再比如齐邦媛,她的《巨流河》简直如一部气势恢宏的史诗直抵人心。可为什么席慕容在我们心目中的位置是无可替代的呢?
翻开《我给记忆命名》,我想你会发现答案就在其中。
出生于1943年的席慕容在1959年1月29日的日记中这样说:我常常做白日梦,也许有一天我真的可以出国读书,也许我有一天回家了,回到我明驼瀚海的故乡,我眼看着蒙古的一切在面前兴旺起来,我现在高高的山岗上,向成吉思汗我伟大的祖先致敬,愿先祖英灵佑我,到那时,我便没有愁意了,我的“终身之忧”已获得解脱,我已经不会有缺陷了,也才有资格享受回忆中所含的欢乐。
那份割舍不去的乡愁,萦绕在少年的心中不去。背负沉重的乡愁,席慕容负重前行。她的书写原乡,绝不仅仅是父母之乡。推而开去,内蒙阿鲁科尔沁、黑城、居延海、巴音布鲁克草原、鄂温克自治旗、敖鲁古雅……无一不是她的精神原乡。化而大之,与人类和谐共生的大自然也是原乡。这种包容极为广泛的情怀,是超越小我之上的。也因此,席慕容的原乡书写更能引起我们的共情。
与齐邦媛在《巨流河》中容量极大的家族史书写不同,席慕容的书写是碎片化的。有关父亲、母亲、外祖父、外祖母、二伯父等人的文字大多没有单独成文,而是散见于各篇。而通过家族的点滴又涉及了内蒙古近代史和蒙古民族史。
有关家族史的书写极为动人。通过她饱含感情的文字,我们读到她的外祖父、二伯父、父亲生逢乱世保持高尚人格的可歌可泣的故事。而他们是内蒙古近代史上绕不过的一部分。个人与民族、国家紧密相连,书写家族史也就是在书写民族史和国家近代史。
席慕容的书写,透着一种理性思考,而这种理性思考又是以饱含情感的文字诉诸笔端的。对于原乡生态被破坏的担忧,对于使鹿鄂温克族人命运和前途的担忧,对于噶尔丹历史定位的重新思考,对于民族文化的珍视,都超越小儿女态书写的柔情。
“对于我的外祖母和我的父母来说,没有什么是比‘细细回顾’更为疼痛和绝望的事了,最好的活下去的方法,是让线索就此中断,也许眼前的日子就会变得比较简单和比较轻松了吧?”席慕容痛惜家族记忆的断裂,这种欠缺是永远无法弥补的。也因此,席慕容常年坚持不懈地书写力所能及的事情。“我虽然也不能代表任何人,也没有立场为任何人说话,可是,却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席慕容的行走和书写,没有功利,只是追随自己的内心,把心拿出来写。义无反顾的跋涉之后,蓦然回首,她发现:我的“书写”,无论是以何种形式呈现,无论是以文字、绘画,或者是这十几年来在蒙古高原行走时所匆匆摄下的影像,其实都是累计起来的心得记录,也都是为了要“整理自己”所做的功课。
《我给记忆命名》所选文字跨越了一个花甲子,这对于人的自身来说,几乎是全部人生的岁月。身为蒙古族人,席慕容背负了沉重的使命。这使命使得她的书写从小我到大我,从儿女情长里超拔出来,有了更多的关注和思考,为我们呈现了与众不同的原乡书写。
《我给记忆命名》读后感(五):惟有故乡慰心安 ——评席慕蓉散文集《我给记忆命名》
原来,“源头”的水是这样变化的。这是我从来没有过的经验。最初的源头水,其实是安静无声的,而且藏在深谷之中,你根本无从发现它的存在。今天的路程是很曲折。原来并不是每一位住在故乡的人都能认识自己的故乡,像是下午要寻找河源的经过就是如此……我想象的河源是在山壁上有泉水涌出。但是,原来源头是在下陷的谷地地面!就在地面上微湿之处,近看只见到有水不断从地面上渗出来,在湿地下端逐渐形成一汪浅浅的水洼……再流过十几公尺就成为一条浅浅的溪流……可是溪水好冰啊!脚底的沙好像冻结的冰块,唯我心炽热,踏进河源的那瞬间仿佛被一种难以形容的幸福感紧紧抱住了,泪水突然盈眶。想到妈妈,想到姥姥,这是真的回到家乡了吗?上面的文字,摘抄自席慕蓉1989年9月6日写于克什克腾旗的日记。这一年,她回到家乡内蒙古。故乡之行带给她强烈的兴奋感和归属感,游牧文明对她具有的无限牵引力和吸附力,就此坐实。如果把这一年作为她人生历程的中间驿站,往前移四十年的1949年,她随父母迁居台湾;而往后过三十年的2019年,她以新书《我给记忆命名》深情回望自己回乡前后的向往和依托。
席慕蓉最新散文集《我给记忆命名》,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曾经引发台湾文坛“席慕蓉现象”的著名诗人,席慕蓉的祖籍在内蒙古察哈尔盟明安旗,父母皆为蒙古族。她1943年出生于四川,童年在香港度过,成长在台湾。多地的辗转奔波与文化比较,使得这个蒙古族名叫穆伦·席连勃的多情人儿,与故乡相认与相识之后,常常把“内蒙古”和“蒙古族”这个永恒的话题挂在嘴边、写到纸上,以“一个人承受了一个故乡”(作家齐邦媛)。
故乡,对于凡夫俗子来说,或是出走逃离的地方,或是叶落归根的地方。而对于许多写作者来说,故乡又或是心灵寄寓的地方,铺垫精神底色的地方,滋养创作神奇的地方。看文学作品可以发现,只有在故乡,才能更加理解人与人的关系、人与自然的关系;只有在故乡,才能够厘清蛛丝马迹与天地万物的微妙联系、放任想象与深邃洞察的密切联系。那么,我们又能否猜测,那些人生奇异的遭逢,以及用来解释命运的环节和答案,终归还是故乡?
席慕蓉在画画。1958年夏,台北圆山 (张国卿/摄)至少于席慕蓉的内心深处,故乡给予她的冲击和力量,固执而又顽强。“诱惑怎么那么多”,构思油画的间隙诱惑她的仍是阿鲁科尔沁、林丹可汗的白城;诗人告别青春时期得心应手的爱情温馨,更愿意叙述思忖“如果牧民把他最后的一匹马卖了,那么,马鞭要丢在这个过程上哪一处角落才好”;她不停地行走在蒙古高原,追问身体里有没有可能,有一处“近乎实质与记忆之间的故乡”在跟随着人们存活?寻找到的答案是,我们一直错认了“乡愁”,科学家的加持,可以证明乡愁不只是一种情绪、一种心理上的感性反应,“它与生理上的结构牵连更深”。因为对于故乡的确认,她的散文拥有了“更深层也更现代性的命题”(作家蒋勋)。席慕蓉试图用呕心沥血般的文字来重构故乡,无意创造了自己的新境界。她感慨“文化和血缘真是很奇妙”,蒙古族人与生俱来的淳朴、善良、多情、敦厚、坚韧、英勇的品格,浸润在字里行间,才华随着诗歌、散文、绘画绵延迭出的新作散发光彩。
与席慕蓉之前的散文集不同,《我给记忆命名》的文字有一种“互文性”,即用日记、书信、散文,包括近四十幅图片,相互勾连、印证与叙事、呈现这一个“原乡”。仔细阅读大量的日记,从看似简单而自然的文字里,读者可以真实感受到作家灵魂深处对于“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充满爱恋的深情和深入骨髓的乡愁,可以看到缺乏惊心动魄表象下的复杂情感与思想深刻。不妨把具有“文献性”价值的文字,视为作家精神的自传——爬梳生命中高蹈或者忧愁的岁月,以及寻常日子心理起伏的脉络;自在地娓娓道来文艺创作的态度,故乡安居于心境之后投下的历史身影。文字优雅洗练的风格,则有诗歌时代纯净情感的延续,并且衍伸达至历经人生风尘、沐浴精神洗礼之后的从容凝结。
席慕蓉近影 (图据网络)席慕蓉用自己的方式深情拥抱故乡。她忠实于草原的情感,牧民的情感,接受丰润滋养的同时倍加珍视人类永恒的价值。候鸟迁徙一般不停地从宝岛回到辽阔的大草原,激越却又冷静地面对历史过往,感性领享蔚蓝天空与璀璨星河的自由,却又理性处理现实生活的艰辛跋涉与悲欣交集,显然并不是一件比写出好诗更容易的事。如是意义上,我敬佩即将七十六岁的席慕蓉还能够像自己在书中写到的留在越南的蒙古马,年复一年迎着北风走向记忆里永远泛着绿色光彩的草原,走向生命“源头”的地方,去寻索一种模糊的讯息,获得象征蓬勃生命力的启示,并迎接人生安宁平和的美好时光。
早在1979年,《七里香》的诗意已有对故乡的缱绻:溪水急着要流向海洋浪潮却渴望重回土地
《我给记忆命名》读后感(六):只要精神的原乡还在,记忆就无须命名
居住在岛屿的人,总有一种眺望的姿态望着面前,苍茫的大海,会去想象海的彼岸是什么世界!——施叔青在空灵自由的文字中,越来越多地引入历史元素,使得写作增加许多沧桑和沉淀感,多了回味和嚼劲,这是席慕容日记体散文集《我给记忆命名》,带给我的最初印象。
少女时代的席慕容-1-
席慕容是海内外华人世界里极具知名度的诗人、散文家、画家。从上世纪八零年代开始,她一边专事美术创作,一边用涂抹油彩的笔,神奇地写出许多共情的文字,爱情、人生、乡愁.....那些司空见惯的生活境况,成了淡雅剔透、抒情灵动的文字,给人们留下无限的珍惜和感叹。当年《那一棵开花的树》,不知打动了多少情窦初开的年轻人,多少人为之心灵震颤!
除了媒体上广为传播的名字,席慕容还有一个蒙古族名字——穆伦·席连勃,意为“大江河”。1943年出生于重庆的席慕容,在那个大潮携裹、局势动荡的时代,与许多乱世飘萍的人一样,随着父母颠沛流离于四川、南京、上海、香港等地,最终选择落脚台湾。
“飘泊”成为了席慕容生活的体验之一,虽然记忆里未必很长,当全家由香港迁往台湾以后,生活终于趋于稳定。席慕容慕容开始写日记,《我为记忆命名》就是从60年前的日记开始的。
从年少时得到的一本日记本开始,席慕蓉就养成了以书写来整理自己生活甚至生命的习惯。1959年1月29日,这个早慧的少女,在日记本写下这样一行字:
我常常做白日梦,也许有一天我真的可以出国读书......梦想总是用来实现的!席慕容的梦并非“白日梦”,她从台北师大毕业后,进入比利时布鲁塞尔皇家艺术学院进修,专攻油画。作为第一个受邀在艾格蒙画廊举办个展的在校生,她那略显深沉的表情当中,实在难掩内心的喜悦。毕业后她回到台湾,成了专业画家。在同一天的日记里,16岁的席慕容继续写道:
也许我有一天回家了,回到我明驼瀚海的故乡,我眼看着蒙古的一切在面前兴旺起来,我站在高高的山岗上,向成吉思汗我伟大的祖先致敬,愿先祖英灵佑我,到那时,我便没有愁意了,我的‘终身之忧’已获得解脱,我已经不会有缺陷了,我才有资格享受回忆中所含的欢乐........席慕容是预言家吗?她神奇地把30年乃至更长时间的事情,提前写进了日记本。
1966年,布鲁塞尔个人画展-2-
和爱情诗的那种情难自抑,妙言佳句如悬崖瀑布、奔腾飞跃的情形不同,这棵“乡愁”的种子在席慕容心中,一开始就埋藏得很深,只有在时间、地点、温度都恰恰合适时,才能会破壳而出,开花结果。1989年,台湾对公教人员全面“解严”。
那年夏天,席慕容迫不及待地飞赴蒙古高原,寻找梦里的原乡。得知“远方来的我们家的姑娘”要来,家乡的亲人驱车几百公里,赶到内蒙古和河北两省交界的张家口迎接。那天,席慕容在日记里写道:“听说家人们要在家园的边界等我”。
整整30年的等待,席慕容终于站在故乡的土地上。在锡林郭勒盟正镶白旗宝勒根道海这片“父亲的草原”上,尽管那些刚刚认识的亲人都早己入睡,她仍然固执地站在“父亲认得的星空之下,站在他曾经奔跑过的无边大地之上”,不顾一切地号啕痛哭。
这一年的寻找原乡之旅,成为席慕容写作风格转换的分水岭。从此在她的笔下,少了些青春岁月里的月色与花,更多的是写不完的“乡愁”,是夜夜梦回蒙古大草原的眷眷之情。
“乡愁”似乎是人类共有的文化心理特征。“昔我往矣,杨柳依依”、“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而在台湾这一块漂泊的土地上,“乡愁”有更多的生长空间,一颗颗离族的心萌发了太多的怀乡情绪,苦吟着对根的呼唤与寻找。
正如台湾作家施叔青所说:居住在岛屿的人,总有一种眺望的姿态望着面前,苍茫的大海,会去想象海的彼岸是什么世界!而席慕容的“乡愁”特殊点在于,她以女性特有的温婉细腻的心,抒发难以排遣的心绪,也因为作为蒙古王族后裔,她以蒙古族豪放、浪漫、富有想象力的笔触,讨论“家园同构”的理想主义追求,抒情意向的寻找选择,以及精神原乡的继续寻找。
《我给记忆命名》书影-3-
《我给记忆命名》是一本回忆之书,摘取了席慕蓉日记的若干片断。全书分为五章:最初·最早、在台东的画展、关于诗、回家的路上、我给记忆命名,时间跨度60年。作者巧妙地用“乡愁”形成一条贯穿60年的时间轴,从懵懂少年对未来世界的无限憧憬,到中年踏上“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再到近些年努力挖掘家族乃至整个蒙古民族的历史事件,试图揭开那段尘封的不平凡岁月。
书中,席慕容写了许多与家族有关的人和事:比如1925年被推选为内蒙古人民革命军总司令、民国时代政府监察委员、国府委员的外祖父慕容嘎;曾任察哈尔盟明安旗总管,因反对日本干预内蒙古自治运动而遭暗杀的二伯父尼玛鄂特索尔;早年在鄂尔多斯传教的蒙古研究专家,她父亲的好友田清波神父等。她还试图揭开曾任民国时代政府参政员、立法委员,后来赴德国慕尼黑大学与波昂大学从事蒙古学研究的父亲拉席敦多克,为何会组建进步组织“蒙古青年联盟”的历史背景。
包括她写蒙古族失败的英雄的叙事诗《英雄噶尔丹》,以及受齐邦媛先生指点写作《英雄博尔术》。也许,席慕容是希望从另外一个通道,试图寻找被切割的文化历史感,弥合文化断裂的地域感,追寻精神上恒久的家园。
我想,只要生命的原乡还在,记忆就会长存,不管是否命名,它都永远在那里。
(2019年10月17日·宁波)
《我给记忆命名》读后感(七):遇见自己:与生命狭路相逢,唯有美好的记忆拥有穿透岁月的力量
席慕蓉,祖籍所属民族为蒙古族,全名穆伦·席连勃,当代画家、诗人、 散文家。席慕容的作品多写爱情、人生、乡愁,写得极美,淡雅剔透,抒情灵动,饱含着对生命的挚爱真情,影响了整整一代人的成长历程。
以前每当想起作家席慕蓉,心里就会缓缓流淌过一条忧伤的河流,这是她的文字带给人的记忆里的感觉。
席慕蓉的抒情诗歌有一种缓慢的忧伤爱上席慕蓉的文字,似乎由来已久。印象里还是初中,机缘巧合得到一本《七里香》,薄薄的一个小册子,紫色的封面,拿在手里并没有什么份量,可一读进去,立刻欲罢不能,那些美丽的文字带着一种神奇的力量,很温柔地打开了我内心深处的一种触觉,对周边世界、对美好人性、对把握不住的过往,让人顿生出来无力之感,却更加想要珍惜周遭的所有美好。
这就是席慕蓉,一个不同于别人的艺术家,用诗句在打动人们的瞬间也治愈心灵,那些文字每一个都似乎具有微弱的力量,然而在辽阔的空间,它们汇聚在一起却勾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多年以后,我长大成人,才后知后觉恍然,这就是离愁啊。
颇受大学生欢迎的作家席慕蓉一晃二三十年过去了,近日又见到席慕蓉的新书《我给记忆命名》,一本日记散文体的布面精装本的新书,以前那种熟悉的感觉一下子又被唤起,我也想起了那段青春记忆——诵读着《七里香》和《无怨的青春》,感受着人生美好时刻的同时,也在“为赋新诗强说愁”的故弄玄虚中学会了体会人生百态与离愁别恨的少年时光,忍不住把书带回了家。
还是我记忆中的那个席慕蓉,那些多年前稚嫩的日记,为我们还原了一个更立体化的艺术家
席慕蓉是被人称道的能将散文、诗歌和绘画才能集于一身的奇女子,如今随着阅历的增长,散文写得更是出色,看似平凡朴实的文字,在不动声色之间,给人寻寻觅觅终抵故乡之感,一个个都安稳地落了地,却在读者心里引起清净和美,让人想起塞北江南,想起海峡相望。
《我给记忆命名》这本书分了《前言》《最初·最早》《在台东的画展》《关于诗》《回家的路上》《我给记忆命名》《后记》和《附录》几个部分,我最喜欢的是《回家路上》和《我给记忆命名》。
回家,对于漂泊在外的游子来说,这是一个太能引起人思乡情绪的词语了,可我们还是不得不承认,故乡,对于很多人来说正在消失,或者已经消失。
对于席慕蓉来说,常年在城市大学教书作画,在台湾的乡下和爱人一起岁月静好,故乡这个词语慢慢地变得似乎也只剩下文字符号的意义了,就像文首那句话:
父母都已不在, 你是以一人承受了一个故乡, 你也只能用诗来写出这一个故乡了。
人人都有自己的记忆图册,存放在自己的生活习惯之中,记忆既是回顾也是成长
席慕蓉的分享使人对乡愁有了更新的认识从《最初·最早》里的为年轻感到骄傲的女孩子,席慕蓉一路走来,记忆中有离别家乡外出求学时母亲的泪、姥姥的叮咛,有父亲远远摇着的那把红伞,和自己伏在栏杆上止不住的哭泣,这就是少年跨入青年的那道门槛。
和另外三个同学在太鲁阁合流的一块大巨石下1961年拍下的合影照片,和五十年后的三个人(一个女同学未到)摆着和当年相同的姿势去重拍这张照片时,心境的沧海桑田,令人感慨万千,是啊,时光就这么溜走了,相中人变换的何止是容颜!
当年像太阳初升的蓬勃的少年和青年,如今也到了人生的另外一个更为圆熟丰美的阶段,只要我们能泰然自若地迎接岁月的馈赠,繁杂沉重的日子也有真切静谧的幸福感。
回顾记忆也是遇见自己:与生命狭路相逢,唯有美好的记忆拥有穿透岁月的力量
对于席慕蓉来说,这一路,穿越了多少风花雪月和琴棋书画的日子,如今走到了人生的中途,回过头来探寻一下自己来时的路,在原乡带着年少的记忆和家族的历史不期而遇,是偶然更是必然,回顾记忆也是遇见自己,是一种与生命再次狭路相逢的美好体验。
初见原乡,就解开了困扰多年的谜题,作者由此对整个家族的历史真相获得了一种有据可查的认知。
书里的外婆说:“乱世里,平安就是福气。”而多年后,在故乡的草原上,席慕蓉以平静、愉悦、满足、安详的心境发掘到自己家族的祖先们在故乡的历史资料,看到当年的风华正茂的族群里先行者们为信仰投身革命的珍贵史料时,感叹着水落石出真相的到来,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换做是你,心里涌上来的情绪会是什么样的呢?
我们芸芸众生,每天劳苦奔波,辛劳付出,再苦再痛的日子里,也许想到小时候被爸爸驮在肩头、被妈妈抱在怀里的情形,就会忍不住想含泪绽放出笑容,会暗暗下决心:再坚持坚持就好了吧。
也许一扭头看见自己的小孩儿睡着的安静可爱的面容,立刻忘记了白天为他气得要崩溃的瞬间,会温柔地为他掖好被角,想等他长大了就好了吧,自己小时候何尝不是这样淘神!
美好的记忆具有穿透岁月的力量这些记忆中欢笑的时刻都是我们生命中对抗困境的底气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就是这样了,与生命狭路相逢,遇见自己、遇见家族的历史,唯有美好的记忆拥有穿透岁月的力量。难道不是吗?
《我给记忆命名》读后感(八):《我给记忆命名》|青山在,溪也无恙
《我给记忆命名》这本书的最后,是一张黑白照片——作者席慕蓉以一袭黑衣只身背对我们,面向空阔而辽远的巴丹吉林沙漠静静伫立,她的斜后方,一串或浅或深的脚印跟随着她;她细细长长的影子落在斜前方;在其右前方视点的稍远处,似乎有一圈微弱的日光在沙漠边缘或隐或现。这幅照片中的席慕蓉位于构图中心偏下方一些,虽然拍摄者有意凸显自然风貌的雄浑,但并非刻意将人物缩小,而是在保持人物相对完整性的基础上,展示出这幅景致的寂寥与诗意:经过多少时日的回乡之旅,才能够在原乡的沙漠中心迎风伫立。她的脚下那深深浅浅的足迹,正诉说着这趟旅程的不易与艰辛。面对连亘的沙漠与苍茫的大地,唯有垂手伫立。“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跨越半个多世纪的辗转流离,最终抵达原乡的席慕蓉,留给读者的结尾,是一个寂寥、决然、无法言喻的背影。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席慕蓉这个名字,往往与青春时期的模糊记忆紧密相连。在我的记忆里,我甚至从未怀疑过席慕蓉是台湾人,从未怀疑过她的“抒情诗人”的身份。她是语文课上的入选篇目,是摘抄本上的锦词佳句,是少女们望眼欲穿的酣眠之境,是夏日午后的一阵心底的微澜。直到与席慕蓉的近作——《我给记忆命名》狭路相逢,我才惊觉原来自己对席慕蓉的了解确实过于贫乏与局限了。曾经“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的抒情诗句,原来觉得是一种飘在半空的希冀,但读完《我给记忆命名》之后,这句诗仿佛才结结实实的在大地扎下根来。
在耳熟能详的诗歌之外,席慕蓉的本职其实是一名画家。在《我给记忆命名》的封面,设计者选用了一种能够完整展现席慕蓉另一个创作维度的方式——席慕蓉的一幅油画(《月光下的白马》)来作为这本书的腰封。不同于以往书籍的一条窄腰封,席慕蓉这本书的腰封覆盖了书籍精装布纹封面的三分之二,已经不能称作“腰”封了。这样的设计其实颇体现出设计者的匠心:一匹在月光下的草原中穿行的白马。大概有风掠过,使得白色的马鬃与墨绿色的草丛相触,微微抖动,远处横亘着连绵而静默的群山。有月光的朗照的指引,这匹孤独的白马应该不会迷失于如浪涌般的草原吧?
“有家可归”比“无家可归”要好太多,是不是也强过“四海为家” ?席慕蓉祖籍内蒙,1943年出生于四川,童年在香港度过,成长在台湾。台湾师范大学艺术系毕业后,赴比利时布鲁塞尔皇家艺术学院深造。可以说,席慕蓉辗转的生活遭际,使她具有多个“精神上的”家乡。虽然幼年时因战乱与父母被迫迁徙,但并未给她的童年蒙上颠沛的阴影。这大概部分是源于幼年潜意识中对于“离散”的意义还处于蒙昧状态,部分或许是因为父母对子女深挚的爱暂时消解了面对分离时的恐惧。在《我给记忆命名》这本多以日记体的散文写成的回忆与成长之书中,席慕蓉的语言是轻捷、灵动、温暖而诚挚的,仍然同她笔下那些意蕴丰美的诗篇,一如既往地,以真、善、美感染着读者。
从年少时偶然得到的一个日记本开始,席慕蓉坚持以书写来整理自己的生活乃至生命。以古稀之年,席慕蓉将自己过往的迁徙、求学、办画展、与友人畅叙、向倾慕的学者求教、对年轻后辈的欣赏和提携之感动自然地诉诸笔端:“生命如此悲哀又如此美好,所有的遇合,宛如黑暗的河岸上闪动着的萤火,从此难以相忘。只有诗,才能让我们重新蜕变而成为发亮的灵魂。”短短的《寄友人书》中的这句话,传达出作者对诗歌的深挚情怀与感恩,也表达出作者对人生、对生命的敬重与护爱。而紧接着的《生命的撞击》,是席慕蓉写给一位年轻诗人的信,这封同样满怀深情的短笺,感受到作者对于后辈诗人的欣赏。而这种欣赏,因为褪去了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显得温暖而亲切。席慕蓉特意将这位年轻诗人的诗篇中那些对她而言印象深刻的诗句摘录下来,并逐句细致地品评。在这篇写给年轻诗人的信笺的最后,席慕蓉深情地写道:“那天,评审结果出来之后,主办单位也同时宣布了所有得奖者的名字,都是多么年轻的诗人!在交回这些应征者的稿件之时,我忽然动念,就把你的这首诗抽了出来,折好,放进随身的手提袋里,因为,我还想再读一读。”一位名声享誉海内外的女诗人,如此地欣赏一个还处于默默无闻状态的年轻诗人的诗歌,而且字里行间充盈着心心相印的感动与毫无矫饰的真情,真的是一种难得的际遇。在这封信的结尾,席慕蓉又深情地鼓励并祝福这位诗人:“你还这么年轻,我多么希望,在创作的长路上,你可以始终保有这种坚持和自由。”“坚持”与“自由”——对于写作来说,多么高贵又奢侈的词汇,对于写作者来说,又是必须具备的一种天赋与状态。席慕蓉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之词,而席慕蓉摘出的这位年轻诗人诗歌中的句子,也让我感同身受:
最好的日光已经来过这里
……
最好的乐器也曾穿过风雨的洗劫
留下音乐,穿过叙事的歧路
留下乐手——不存在的小镇里
或许也有乐手如我,等待野草自己动摇倾身指出风的捷径
……
碰触而不参与。留下温度在潮湿的阴影里
而非脚印,留下花木低低掩着没有香息
留下字句守着情节让光线绕过我身
抵达黑暗,留下轮廓而非形体
或许,文学中最美好的事,就是两个跨越时空的诗人对于诗歌的真正意义上的惺惺相惜。无关性别、无关年龄、无关身份、无关权威。你在你的精神宇宙持续闪耀,我在我的内心天地与世无争。多么温暖又多么寻常的一个细微的举动。诗歌——本就不应掺入诗歌以外的杂质。
而席慕蓉与几位德高望重的学者之间对于诗歌的交流,则更显出大家的风范与修养。在《关于一首叙事诗的几堂课》一文中,席慕蓉以无比敬重而感恩的心情回忆了90岁高龄的学者叶嘉莹老师对于自己的叙事长诗《英雄噶尔丹》提出的恳切而温厚的意见。值得一提的是,当席慕蓉的《英雄噶尔丹》叙事长诗第一次发表在《中国时报·人间副刊》的几天之后,接到叶嘉莹老师的电话,叶老师的第一句话以急迫的语气问道:“为什么要写这样一首诗?”这样亲切的“质问”,必得深度了解和熟悉席慕蓉作品履历、习惯、风格的人才能如此直言提出,叶老师的正直可见一斑。而与齐邦媛老师将近一个多小时谈论自己的《英雄博尔术》的叙事长诗,也让席慕蓉深为感动,同时,让读者对这两位学者的风范与学养的敬重之情油然而生。
关于文学的讨论,其实与席慕蓉的这本回顾之书中的其他篇章一样,满含暖意与深情。席慕蓉不会跟读者讲多少专业的文学欣赏术语,而是让自己最真切的感情自然流露,不遮掩、不隐晦。你能感受到一个学者、一名画家、一位诗人,或者,总的来说,一个艺术工作者赤忱的生活热情与人生态度。
1989年,辗转两岸四地的席慕蓉第一次回到了自己的原乡——内蒙古。对于祖辈故土的渴慕与眷恋被她以充满诗意的语言写进了篇章中,一并写入的,更为深刻的,还有对于游牧文明行将消逝的感喟与叹惋。而这种对于人类古老文明普遍处境的忧思,也成为她的行文中一道满含哲学思辨与文化使命的独特风景。因此,席慕蓉的归乡之旅包含了更为广大的命题与视野。那些童年的欢乐、少年的困惑、成年的怅惘、老年的忧思,都成为席慕蓉艺术人生中珍贵而难得的时光珍宝,经过岁月的冲刷,如今以崭新的姿态呈现在读者面前,意义非同寻常。
黑白照片以永恒而沧桑的质感定格下生命中难以尽数的零碎片段。回望作者一路走来,褪去了浮华的席慕蓉,更显生命的素朴与本真。这就是生命的定力和丰厚。
面对记忆,只想轻轻地对席慕蓉老师说:“青山在,溪也无恙。”
《我给记忆命名》读后感(九):《我给记忆命名》|万水千山走遍,余生只剩归途
有故乡的人,是幸福的。无论是精神上的还是实体的。
故乡是一方热土,滋养着每一位游荡在外的游子的心。即便是离家千里,漂泊半生,游子内心角落里最柔软的部分,永远为故乡敞开一片天地。
唐朝诗人贺知章,在离开工作了数十年的朝堂,返回故乡时写下这样的诗句:“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
对每一个离乡背井的人而言,一生都躲不开“离别”与“回归”两个主题,一如席慕蓉的两首诗词《渡口》和《出塞曲》。
《渡口》 让我与你握别 再轻轻抽出我的手 知道思念从此生根 浮云白日 山川庄严温柔 让我与你握别 再轻轻抽出我的手 年华从此停顿 热泪在心中汇成河流 是那样万般无奈的凝视 渡口旁找不到一朵可以相送的花 就把祝福别在襟上吧 而明日 明日又隔天涯《出塞曲》 请为我唱一首出塞曲 用那遗忘了的古老言语 请用美丽的颤音轻轻呼唤 我心中的大好河山 那只有长城外才有的景象 谁说出塞曲的调子太悲凉 如果你不爱听 那是因为 歌中没有你的渴望 而我们总是要一唱再唱 像那草原千里闪着金光 像那风沙呼啸过大漠 像那黄河岸 阴山旁 英雄骑马壮 骑马荣归故乡两首诗词被赋曲成歌,由歌者蔡琴吟唱出来,别有一番韵味。《渡口》在重新编排时,家福乐苏州评弹,吴侬软语伴着幽怨寂寥的分别,定是作者席慕蓉某次分别的现实呈现:渡口旁,找不到一朵可以相送的花……读完内心有股失落,对分离的不舍和对未来的怅惘,淡淡离愁,哀而不伤,柔柔的话语,却力重千钧。
别人的离别与相遇,是小儿女般的离愁别绪,她的离别与回归,带着家与国的印痕。
席慕蓉,生于重庆,长于香港、台湾,求学于欧洲,游走在写作与绘画领域,曾在台湾和大陆均有教职,近些年往返大陆的次数更是频繁,字里行间对“内蒙”这个地方描述的越来愈多。不知道的人,单凭其文字,会想当然的以为,她是一位来自江南水乡的女子,因为《七里香》,因为《一棵开花的树》,因为《莲的心事》。你或许决然想象不到,那个祈望在“佛前求了五百年”的女子,文字中满是对生命的思索,对青春的记录和反思的女子,身上却背负着那么沉重的家国河山。
改变我对席慕蓉老师诗词认识的,是《出塞曲》,不似其他文字里的婉转柔软百折千回,这首词字里行间有鼓角争鸣,有金戈铁马,“大漠”“草原”“风沙”“黄河”“阴山”,仿佛读惯了李清照的“绿肥红瘦”“海棠依旧”,却突然来了翻转,进入了“ 生当作人杰, 死亦为鬼雄。 至今思项羽, 不肯过江东”的豪放世界,诗词中的苍茫与辽阔,是她骨子里的血脉、文化里的基因起了作用。
《我给记忆命名》收录了作者自选的日记、书信及散文,以文字的形式,为读者掀起了自己生活和思想的一角,1943年出生的她,目下已经70多岁,正经历“从心所欲”的年龄,将“从心”灌注在文字中,字字都是“归途”。
我喜欢的作家蒋勋老师在给这本书的后序中提到席慕蓉文字里的“逃难”经验,以及席慕蓉在台湾特殊时期,一提到蒙古就要哭,迫不及待的想要讲述自己,讲述一个别人不知道到的自己的细节。看到这句话时,我仿佛看到了一个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满心的委屈与失落,她要把这样的故事讲给他人听,讲给读者听。
她在这本书中做到了,只不过,岁月蹉跎,或许当年奔涌而出的泪水,都化作对故乡更为深沉的爱意,所以我们从她的文字书写中,能够感受到她在书写时的节制。即便是这样,在那么一两个瞬间,未收住的笔锋,仍旧触碰到读者内心最柔软处,引得人泪水泗流。
但从总体看,这本书是理性的,是深沉的,更是引发读者对现实思考的,在这一本书的内容架构上,有对青春的记忆,对往事的追溯,对历史的反思,对现实的“指摘”,对民族文化的尊奉与珍视,对现代化社会发展的认识和反思……一篇篇长短不一的文字,看似散乱,却串联着对“回归”的念想,述说着两种回归:精神和身体的双重回归。
精神回归本真,在创作上追溯民族文化最深处的甄纯,在身体上回归到心心念念思念着的故乡。她提到南开叶嘉莹老先生说到的话:有时候,一个人一生都未必能有机会知道和认识自己的美好。一句话贯通天地生灵,让席慕蓉认识到回归自我,坚持自我的重要性和必然性,所以,即便在自己不熟悉的长诗创作上,在英雄书写上,即便知道自己不擅长,她也要听从内心,认真书写,因为有些事,有些诗,是发自内心的渴望。
我给记忆命名,只因,我的痴心。对故乡,她是外出的游子,对自我,她有漂泊的灵魂。回归,或许是她生命和文字面临的最大生命课题,也或许,这本书只是个开端。
席慕蓉,蒙古族,全名“穆伦·席连勃”(意为“浩荡的江河”),江河自有源头,或许从一开始,她便肩负着父母及同辈的期望,即便浩荡千里,也要追溯来路。
《我给记忆命名》读后感(十):那匹月光下的白马,在苦苦追寻记忆的名字
那匹月光下的白马,在苦苦追寻记忆的名字
——读席慕蓉《我给记忆命名》
年届七旬,诗人席慕蓉越发“从心所欲,不逾矩”,回顾成长历程、探寻先祖足迹,一本《我给记忆命名》,让时光重现,让脚印复原,展现出作者热情依旧的诗心和追寻原乡的执著。
席慕蓉在本书中所要展示的记忆,可以分为两个层面:一是个人的成长经历,属于亲身经历,通过日记进行片断回放;二是家族民族层面,靠家庭传承和历史探究,寻找心灵的归属感。
第一层面:关于成长——诗歌与绘画
本书的前三章《最初·最早》《在台东的画展》《关于诗》,是由日记串起的席慕蓉成长记忆。
《最初·最早》篇幅短小,但九则日记如疏笔淡墨,涉及渴望长大、耽于幻想、被父责骂、享受青春、思念家人等青春思绪,勾勒出少年到青年阶段情绪的起伏与变化,而以《五十年后的同学会》一文作结,显出从“少年不识愁滋味”到“而今识遍愁滋味”的历史沧桑感。阅读这一章的感觉,不妨借用席慕蓉的诗作《青春》来表达:“所有的结局都已写好/所有的泪水也都已启程/却忽然忘了是怎么样的一个开始/在那个古老的不再回来的夏日/无论我如何的去追索/年轻的你只如云影掠过/而你微笑的面容极浅极淡/逐渐隐没在日落后的群岚/逐翻开那发黄的扉页/命运将它装订的极为拙劣/含着泪我一读再读/却不得不承认/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
席慕蓉以诗名世,本业是油画,诗与画,自然成为她生活的主要内容。《在台东的画展》展示的是作者在绘画创作中的探索、困惑、突破、期待。在2012年台东画展的前前后后,以画展筹办为主线,谈民宿,谈诗歌,谈油画。对于一直以文字描摹高原的席慕蓉来说,“却始终不敢用画笔来画她”。而画展成了一个催化剂,逼着她孤注一掷,全力尝试,而当不自信的画作在美术馆挂上墙后,作者发现“在家里看不见的质地都一一显现出来了。”对此,席慕蓉的感悟是:“我欠缺的就是勇气,全心投入去拼搏一次有勇气。”看来,一个人很多时候从不自信到自信,从而进一步认识自我、绽放自我,勇气是突破障碍的关键所在。
席慕蓉最耀眼的光环无疑还是诗,《关于诗》是本书重要的一节,既有席慕蓉发表的第一首“少作”《粉笔,黑板》,也有创作《英雄组曲》的探索与困惑,对蒙古国女诗人乌丽吉托古斯的嘉许,更有诗友之间心与心的交流。席慕蓉对于诗的理解和感悟,在此章随处可见:“诗,是与生命的狭路相逢。”“诗,只是一个困惑的人,用一颗困惑的心在辨认着自己此刻的处境。”“原来诗中真有救赎,真有依恃。”“在诗中,一切都是可能的。经由诗,成就了我们生命深处的自由与追求。”经由一首首优美的诗歌,我们知道了席慕蓉;经由席慕蓉对诗的理解,我们感受到诗人敏感而美好的诗心。
前三章展示了席慕蓉成长的脉络,有青春,有诗歌,有绘画,有淡淡的喜悦,有浅浅的忧愁,没有壮怀激烈,没有悲天悯人,只是用日记和文章娓娓道来,颇具“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旨趣。
第二层面:关于寻根——从家族到民族
相较第一层面个人成长记忆的轻松愉悦,第四章《回家的路上》、第五章《我给记忆命名》,则要厚重甚至沉重得多。第二个层面关于寻根、关于原乡的执著求索,也成为席慕蓉中年以后生活的主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人类共通的生活母题,在席慕蓉寻根的过程中得到生动体现。
自幼没在蒙古草原生活过的席慕蓉,因了蒙古民族的血液,对蒙古族、蒙古人、蒙古草原有着虔诚的皈依感,在创作《英雄组曲》的同时,奔波于中国的内蒙古、新疆等地和蒙古国,追寻“真实而又完整的原乡”。1989年最初返乡回到内蒙古克什克腾,应是席慕蓉对父母成长之地的普通探访,踏上朝夕听父母说了这么多年的家乡,喝着源头水,她想到妈妈,想到姥姥。而对家族和民族的深层次的探寻,则是随着时间慢慢积累,特别是在父亲去世后,才成为明确的生活主题,开始“寻找另外一个我,那个长住在我心中,我心深处的那一个我”。这个执念一经确认,席慕蓉开始义无反顾,持续在原乡行走,“我心炽热,只因终于找寻到自己的归属。我终于在母亲的土地上寻回了一个完整的自己。”“我就那个人,那个悲喜交集却又理直气壮的‘高原孩子’。”
席慕蓉有两位导师,叶嘉莹和齐邦媛,这两位长者于席慕蓉而言,称得上导师,在文学创作和人生的困惑关口,总能给予指导和开导。齐邦媛注意到席慕蓉一直走在一条寻找的路上,不知道自己要找的究竟是什么,只是知道一定要往前去找,是“心”在驱动着席慕蓉。齐邦媛从深层次理解席慕蓉执著前行的动力:“父母都已不在,你是以一人承受了一个故乡,你也只能用诗来写这么一个故乡了。”席慕蓉奔走在蒙古高原,全力创作长诗《英雄组曲》,探访外祖父的生平,探访成川教堂、聆听歌王哈札布的蒙古长调,一次次,席慕蓉在族人中释放自己,享受“迷路的孩子终于长到自己家园时的美好感觉”。由于热爱,她对民族的未来、环境的保护也投入了更多的思考,为自己心中的理想鼓与呼。
临近书尾,感觉席慕蓉初见原乡的震撼和对原乡的苦苦追寻,除了家族的传承,更多缘于诗人的敏感,这副沉甸甸的担子,是席慕蓉个性使然,愣加到自己身上的吧?在书的最后《前篇与后续》中,席慕蓉自己却找到了科学意义上的答案:人类大脑主管记忆的“海马回”,可能留存着祖先们世代累积着的空间记忆,乡愁不只是一种情绪,而是与生理结构有着更深的牵连。席慕蓉为此感叹:原来,在我们的身体里面,真的有一处“近乎实质与记忆之间的故乡”在跟随着我们存活。
席慕蓉的乡愁基因似乎从科学意义上解开了。但我宁可相信席慕蓉的原乡追寻,是对人类生存终极意义的一次单枪匹马的执著追问,是个人情感的累积和爆发,是诗意与现实的亲密接触,是《九歌》与《天问》的现代解读。在诗意和人性面前,科学往往是冰冷的,虽然真实,但并不可爱。
三、勇敢地给记忆命名
书中提到一个故事,蒙古曾向越南赠送了一批蒙古马,其中一匹在越南失踪,过了一段时间,这匹马竟然含着热泪,现身家乡的草原,这次纵贯亚洲大陆的返乡之旅,究竟是怎样惊心动魄的过程,无从知道,只存在于那匹蒙古马,那匹“胡马依北风”的蒙古马心中吧!
《我给记忆命名》,从封面设计到章节标题,均采用绿色,那是草原的颜色。本书的腰封和所附明信片,是席慕蓉创作于1993年的油画《月光下的白马》,明信片后有题辞:“原来,这座高原,表面上虽与我相遇,却绝对是生命最深处那灵魂的相识。”席慕蓉仿佛那匹月光下的白马,月光融融,远山如黛,独自在草原上奔跑、寻觅,用诗心寻觅原乡的基因……
感谢如席慕蓉一样的诗人,在“与生命的狭路相逢”中,把自身的敏感与探求化为诗句和文章,触碰或鞭打着芸芸众生粗糙内心遮蔽下的敏感与脆弱,让人们感觉到生命的顿悟与惊喜、无助与迷离,在心与自然的对话中,体味“相看两不厌,惟有敬亭山”的天人合一之感。
来吧,和席慕蓉一起,勇敢地给记忆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