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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者的消失》的读后感10篇

2019-09-20 23:52:02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他者的消失》的读后感10篇

  《他者的消失》是一本由[德]韩炳哲著作中信出版集团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35.00,页数:136,特精心网络整理的一些读者读后感希望大家能有帮助

  《他者的消失》读后感(一):评《他者的消失》

  哲学爽文,地铁伴侣理论资源丰富(海德格尔、福柯、法兰克福学派、列维纳斯……)。点到为止,但慧眼所见,一针见血指出当下现实存在的哲学问题——主要困境不再来自于他者,而反而来自自我;数字时代人们看似自由,但这种自由是一种“假象”,我们不再被特定目光凝视,却已然无时不刻全然暴露,同时我们却误以为这是无上自由;自我膨胀,私人与公共边界几乎消弭,实质的他者随即消失:这意味着一方面私人将被彻底的暴露,另一方面公共空间又沦为个人展示舞台,真正的共同体趋于崩塌;人类愈发沉入自恋的湖潭,失去倾听的能力。人与人的关系沦为机械连接,而失去互动性。我们将各自在孤立隔间里自说自话、自娱自乐从而自生自灭。唯一的共识也许只剩下——个人如此有个性,如此与众不同,以至于不可能相互交流

  《他者的消失》读后感(二):在同质化社会,活出独特质地

  1.他者的否定性让位于同者的肯定性。使其害病的不是退隐和禁令,而是过度交际和过度消费,不是压迫和否定,而是迁就赞同

  2.具有毁灭性压力并非来自他人,而是来自内心

  3.同质化的扩散日渐严重。自某一特定的点开始生产不再是创造性的,而是破坏性的;信息不再是有启发性的,而是扭曲变形的;交流不再是沟通,而仅仅是言语堆积而已。

  4.唯当我们思考区分之际,我们才能说同一。

  5.信息唾手可得,而获取深刻知识确是一个平缓漫长过程

  6.认识就是救赎

  7.如今的交际噪声资料与信息的数字化风暴使我们在面对真相发出的无声轰鸣、面对其平静威力听觉尽失。

  8.全球化中蕴含着一种暴力,它使一切都变得可交换、可比较,也因此使一切都变得相同

  9.声音来自他处、来自外部、来自他者。人们所听到的声音是无从定位的。

  10.和目标一样,声音也是一种媒介,它恰恰削弱了自我在场和自我透明度,并将“全然他者”“未知”以及“茫然失所”镌刻在自我之中。

  11.如今的时间危机并非自我时间的加速度,而是自我时间的统一化。他者的时间与效绩的增长逻辑南辕北辙,这种增长逻辑迫使人们不断加速。新自由主义的时间政策消除了他者的时间,对它来说他者的时间是没有生产力的。自我时间的统一化伴随着生产的统一化,它触及当代生活的各个领域,并导致对人的全面剥削

  《他者的消失》读后感(三):“他者的消失”:新自由主义在当代

  韩炳哲在本书中一如既往深入解构发达工业时代整个社会的单向度性,他敏锐分析了亚历山大.吕斯托夫所发明的“新自由主义”(pp.18-19)对当代社会的破坏性——他者的消失,其中对当前社会的一些洞解深刻且激烈,这些分析都紧密联结社会生活。在这里,“他者”则意味着多元(样)性、二重性、差异性自主性开放社会等,而“他者的消失”俨然是当代社会的异化、同质化和同一化,这是一种日益加剧的非理性病态畸形。 引用伯林的哲学定义威权体制下“官方利用审查机构强制推动社会诸领域的“同一化”是一种消极被动的同质化模式,征求“点赞”就是一种典型的统一策略,而韩炳哲所揭示出人们自我推动消费主义而进一步加剧的同质化,这是一种积极形态主动的同质化。无论何种形式的同质化,无限制的滋长最终留给人们的是他者消失后的空虚,人们将自身禁锢于规训监狱,沦为受操纵木偶而不自知,而对于整个社会而言,同质化也成为当前暴力不稳定秩序源头,这是新自由主义缺乏活力政策”的结果。韩还提到他者的消失意味着对他者的全然否定,这会让这个社会陷入“无”“无知”直至爆发整体性的恐惧。可见“无知之幕”并不仅仅产生平等公正,这也是失序的前夜。 书中一些解释有意思:(1)自拍瘾同虚荣心无甚关系,它是孤独、自恋的自我行为(p.37)。(2)男孩女孩不同,他们更具攻击性,并通常将攻击行为向外部和他者宣泄(p.38)。曾经在一本国外经典心理学教材中看过这个分析。(3)数字化的应用,使得全景敞视监狱从限制自由到将自由利用到极致,从而实现对整个社会群体控制。(p.73) 显然,韩有着系统的欧洲哲学教育实践,他熟练运用边沁、福柯、鲍德里亚、尼采、海德格尔、加缪、德里达、卡夫卡、罗兰.巴特、保罗.策兰等哲学家文学家思想与著作,这涉及到后现代主义、存在主义等思想流派,他旁征博引,熟练地分析各种社会行为与社会现象。这才有了这本片段化的随笔作品,整本书就像是哲学理想/哲学理论在分析具体社会现象上的实践应用,其中不乏韩本人敏锐地分析与理解,虽然各个章节均紧密围绕“他者的消失”,但仍然略显片段化,难以体现韩本人的系统的成熟的思想体系

  《他者的消失》读后感(四):自由的两个面向

  因为是学术小品文的关系,本书的许多哲学上的分析链路会给人一种茫然迷惑感觉,但这不影响主要的观点表达,这部书延续了韩炳哲在《倦怠社会》的中心思想,以自由主义为包装的现代独裁社会,只不过,如标题展现的,这部书以他者的消失,社会的同质化为视角切入讲述一个高度同质化的现代社会,显而易见的是,在他者的否定性消失的同时,过度的同者化所展现的是“失去了二重性,人就会与自我熔在一起。这种自恋式的核熔毁(Kernschmelze)是致命的。”现代人以相类似价值观在思考、践行并激励着自我,而一个个自我又是分立的,他们之间不再有真实的“沟通”,相反,“沟通”由简化的点赞与数位通信所取代,数位科技互联网用无距离取代了远和近,那么我想问:“当所有人都认同自由,都在用自由之声说话时,我们真的身处自由社会吗?”

  这让我想起了不久之前所看过的一部影片——“巴比龙”,他给人的感觉似乎是另一种层面震撼。巴比龙在悬崖之上纵然一跃的那一瞬间,大概能比“肖申克的救赎”更能诠释什么叫对自由的追求?辗转几个荒岛,在无声幽禁当中扛着岁月时光巨轮碾压前行,这一切都没能阻挡一个人对着大洋以外那自由的追寻,哪怕最终他面对的是在茫然大洋中漂泊至死的悲惨结局,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前往最后一个未知。自从巴比龙含冤入狱后,这一路下来的环境恶劣,时光巨轮对人意志之消磨碾压,相对肖申克的越狱,在外部环境和人的心理活动上都可以说是一种压倒性超越,至少从越狱事实角度来比较这两部作品,“巴比龙”简直可以堪称奇迹,可以说他用行动诠释了这种奇迹。

巴比龙与路易·德加在海岬上分别

  但是,哪怕是如巴比龙一般的奇幻演绎,在他与路易·德加在海岬上分道扬镳之时便深刻地诠释出了自由的不同含义,而我个人认为全片正是在此刻纵然展现出一种全然不同的境界,就好像全片那么多的铺垫都在为此刻做准备,在这一刻所呈现出的含义,远大于越狱本身。在全片百分之八十的篇幅对巴比龙经历描写人物形象建构,再到最后的越狱,无不在用一种高度反差与透着绝无可能性的视角暗示着,此种类型的越狱活动绝无可能,而最终巴比龙虽将其变为了可能,可是德加又在最后关头选择自己的“自由”,他不再逃亡了,他选择了在恶魔岛上安度余生,伴随他的,是那记录了几十年如一日的监狱生活及越狱经历的壁画以及他自身对故土虚幻想念,在恶魔岛这一方世界里,那么多人死了,不少人也疯了,但德加找到了他的“自由”,那种十足的内在满足感在最后他的呐喊欢呼中与巴比龙的呐喊遥相呼应,你甚至无法判断,巴比龙与德加相比,谁最终找到了终极宁静。与巴比龙越出高墙传统广义的自由相比,你能说德加到底是害怕外面世界的无处不在不确定性还是恰逢在恶魔岛这封闭的乌托邦中体悟到了另一重自由呢?我更相信前者确实有之,但德加与高更或许有某种吊诡相似,即他无意间在恶魔岛遇到了一种前所未有朴素的自由。

  从这一层含义出发,我可以说,这里便是自由的另一层面向。在现实中,自由的含义也便是如此,无所谓哪种更为深刻的自由之思或是哪个面向更能被称之为“自由”而值得我们所有人为之终生追寻的方式世间不仅有巴比龙,也有德加,我想,这便是德加这一角色在全片所存在的重大意义,不论是想象还是行动,这其中都蕴含了那个自由的“你”,你不是盲目的追求其中一种,你只需找到“你”即可。

  在新自由主义所主导的现代社会,巴比龙的意志应该是为绝大部分人所接受与认同的,我们在自由市场经济互联网的背景下所有有意无意间的传播与秉持的价值观可以说都是来源于与巴比龙所类似的概念。我们会将不拘一格所谓“追寻自己”人生道路艺术家音乐人视为可赞叹对象,我们会羡慕那些能脱离朝九晚五工薪社会走入荒野冒险的自由者的经历;我们也时常会身体力行,不定期来个短期旅行,或是干脆离开现有的秩序来个间隔年,以告诉我们自己,我们也在追寻自由,我们也在旅途寻找自己,寻找世界的终极内涵。而在社交媒体这个个人品牌集中塑造及消费平台上,生活仿佛就是为了平台本身而存在,每一段经历,每一个想法都能以个性化、自主化为包装进行自我品牌形象的塑造,这些素材隐隐约约都在为同一个主题服务——自由,我们在这里吸收有关自由的理念,如有可能再进行关于自由的线下实践,最终我们再生产关于自己对“自由”的理解。在社交媒介中,每个人的经历与想法仿佛都各具特色,个性化的彰显也显得是如此的丰富多样,但久而久之,一种压力、焦虑质感会不断让人感到有些奇怪,即这真的是最真实的我思我想吗?这其中仿佛又有什么力量主导着我去思考,去想象,去践行我的生活,而这并不叫自由。在如此繁复多样的价值观冲击下,其本质就是同质性的认同,自由从未如此广泛地被认同,一个简单的概念被如此多的人所接受、所践行,只不过遗憾的是,自由如今成了另一种独裁,人人不加思考便接受了隐藏于物质世界中的自由,以自由之名行千篇一律的人生。

  巴比龙的自由是那么抽象热烈的抽象,广阔的自由世界是那么多人生琐事、无谓的选择、趋同的价值观,这无不是现代社会的人所要共同面对的,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积极地接受着自由的理念,用同一个声音思考,以同一种方式生活,自由世界只允许思考自由与积极,恬静的思考、漫无边际的想象、纯粹文学艺术是被挤压黑暗角落废弃品;到底哪里是监狱?

  而这些被自由主义新时代的人们所逐渐抛弃东西,仿佛都沦落到了大西洋南部的一个小岛上,被德加所拾起,他驾驭住了茫然,抬头望向大西洋那无边的蔚蓝,呼吸着从彼岸故乡吹过来的夹杂着洋流的季风,在岛上一步步走入虚幻的想象中,你能说他仍旧深处禁闭当中吗?在他拒绝了巴比龙一同踏上“自由世界”的邀请后,他那坚定眼神歇斯底里的呐喊,何尝不是一种归于自由的自我肯定,那一刻,巴比龙值得我们赞叹,而德加也更是值得我们为之所动容。在这个满是群情激昂的自由时代,我们可以不必如那自由斗士一般去冒险,去追求遥远的自我,去探秘宇宙的终极,不妨时刻冷静地反观自我,我一定要如此吗?如果客观条件根本不允许如此抑或是这明显就不是当下的自己想要的经历,也许我们只是想如德加一样,静静地仰望着海岬对面的星辰大海,想象着心中那深邃的乌托邦,与自身所创造的壁画、思想共存,这何尝不是另一种面向的自由,你能说它不存在吗?

  《他者的消失》读后感(五):结构梳理书摘

  本书的结构大概是:

  因为同质化导致他者的消失(同质化的恐怖全球化与恐怖主义的暴力、真实性的恐怖、恐惧、门槛、异化)

  ⬇

  而他者通过目光与声音展现自己(对抗体、目光、声音、他者之语言、他者之思考)

  ⬇

  去倾听他者吧!(倾听)

  *上面的结构有过分简单化之嫌,原标题附于括号内。

  同质化与他者的消失:

  如今,他者的否定性让位于同者的肯定性。如今的病态时代标志不是压制,而是抑郁。具有毁灭性的压力并非来自他人,而是来自内心。 而同质化的暴力因其肯定性而不可见。 同质化的扩散不是癌症性质的,而是昏睡性质的。它并未遭遇免疫系统的抵抗。人们就是这样呆视着,直至失去意识

  *免疫学社会是一个有趣的概念,它是信息时代之前的社会。

  数字化的互联网和全交际并未使人们更容易遇见他者。人们积累朋友粉丝,却连一个他者都未曾遭遇。我们今日只有经历,而非经验大数据查明的是相关性。相关性是最原始的知识形式,人们没有理解任何事情。然而知识却是基于理解的。大数据使思考变得多余。

  如今的网络已变成一个特殊的共振空间,一个回音室,任何不同与陌生都被消除。真正的共鸣以他者的切近为前提。 但如今的超交际不仅把“远”,把“近”也破坏了。

  比较的逻辑使异质转化为同质,消费型社会一直致力于消除掉居无定所的他者。自我性力的自恋式累计导致客体性力的瓦解。客体性力指的是拥有对象的性力。客体性力制造与对象的关联,而这种关联使“我”更加稳定,这种关联的缺乏导致了抑郁,抑郁的功能主体视自身为沉重负担。他厌倦自己,又沉湎于自己,完全无力从自身中走出来。当今社会的特色是消除一切否定性。他者否定性的消失引发自我毁灭的过程。

  他者的目光、声音和思考:

  “客体“一词的原义就含有”反对“、”异议“之意,蕴含着它的否定性。对立掌控着世界秩序。数字化的东西则截然相反,于我们而言毫无凝重感,扮演不了反抗的“相对”。全然他者通过目光与声音将自己展现出来。

  数字媒体与光学媒体不同,它是没有目光的媒体。因此,数字化的全光镜,即数字化的全景监狱,也已经不依赖于目光、不依赖于中心视角的视觉瞭望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它绝对比其他类似的全景监狱看的更多、更深。数字化全景监狱的运作方式是无视角的。

  思想回避了目光,却逃不过数字化的全景监狱。即使没有目光的加持,“大数据”仍能大显身手。与中心视角的监视不同,无视角的透视中不再有盲点的存在。

  由于缺少起到镇压作用的目光(这与纪律社会的监督策略有着本质区别),便产生了一种具有欺骗性的自由感。数字化的全景监狱里的犯人并未觉得被凝视,也就是并未觉得被监控。因此,他们感到很自由,且自愿地去暴露自己。数字化全景监狱并非限制了自由,而是将其极尽利用。

  数字化的交际手段比书信更加缺乏身体感。实际上它夺走了我们思念远者,触摸邻人的能力。它们用无距离代替了切近和疏远。

  巴特将表现型歌曲和基因型歌曲区分开来。“声音的纹理”存在于基因型歌曲之中,此类歌曲关乎的不是含义,不是所指,而是“其’发音-能指’的肉感”。与身体相关涉的基因型歌曲是色情的、诱惑的。与之相反,表现型歌曲缺乏诱惑力,服务于结构、规则、交流,表演与表达。在表现型歌曲中人们既听不见舌头,也听不见横膈膜。它只突出含义,而基因型歌曲却让感官的东西发声。表现型歌曲不具备任何身体性、感官性。

  声音来自外在,来自全然他者,“思考”所直面的全然他者。声音和目光充当媒介,在这媒介中,“存在”表现为“存在者之他性”,而“存在”却被其定调、规-定。因此,海德格尔谈到了“声音和目光的同一性”:作为对他者的向往,“爱欲”是“思考”的一部分:“他性与’对你的爱’,与‘我的别样思考’不可分割,它是难以言说的。我称之为eros。”

  在数字化的回音室中,人们首先听到的是自己在说话,他者的声音日渐式微。如今,世界因为他者的缺席而声音减消。数字化的交际极度贫于目光和声音。

  阿多诺曾言:“人类围绕着‘除了主体精神之外的东西’编织一张分类网络,这网络编得越密集,愤懑就越彻底地丢掉惊异于’其他’的能力,凭着对’陌生之物’日渐加深对熟悉感而自欺欺人。”数字化的回音室消除了陌生者与他者的所有否定性,在这里,主体精神只能遭遇他自己。他仿佛为世界罩上了他自己的视网膜。

  爱始终以异质性为前提,而且不仅关于他者的异质性,也关乎一个人自身的异质性。人的二重性构建了其对自身的爱。失去了二重性,人就会与自我熔在一起。这种自恋式的核熔毁是致命的。阿兰·巴迪欧将爱称作双人舞台,如今的我们却流连于单人舞台。对列维纳斯来说,用来“说”的语言无异于“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责任”。如今,作为他者之语言的“原始语言”已经在超交际的噪声中消亡了。

  倾听:

  倾听并非被动的行为。它的突出之处在于一种的独特的主动性。“我”首先必须对他者表示欢迎,也就是说,肯定他者的“他性”。然后“我”将听觉赠予他。

  从某种意义上说,倾听先行于倾诉。在他者开口之前。“我”便已经在倾听,或者说,“我”做倾听之态,以使他者开口,是“倾听”邀请他者去“倾诉”,解放他,让他显露出“他性”。倾听者是一个共振空间,在这个空间里,他者畅所欲言。 倾听将属于每个人的“特质”归还给他。

  倾听者清空自己。他成为无关紧要者。这种“空”就是他的热情好客:“他仿佛海纳百川,为了去庇护所有。”“自我”是没有能力去倾听的。作为他者共振空间的“倾听之所”只有在“自我”停摆时才能开启。对“自我”的迷恋被对他者的癫狂与渴求取代。

  *清空:让我想到基督教神学的kenose,基督通过“清空自己”“道成肉身”。

  数字化的交际将我联入网中,但同时也使我孤立于他人。它虽然消灭了距离,然而“无距离”却产生不了人与人的切近。喧嚣的倦怠社会听力全无。相比之下,未来的社会或可称为倾听者与聆听者的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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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如今这个同质化暴力肆意横行的社会来说,在哲学界已经纷纷表示“他者哲学已经过时”的线下,韩炳哲的高呼确实显得异常突出、发人警醒。不过,“从形而上的角度看,这种没有边界的、对他者和“否定性”的绝对接受不也是一种极左的思想吗?”(《爱欲之死》序)

  《他者的消失》读后感(六):为建设同质化社会添砖加瓦

  看韩炳哲的书,最大的一个感受就是,日常觉得特别正确和积极的思维或行动,在他的理论框架下,都是bullshit,或许对于这个时代,作者的这一系列丛书就是所谓【他者】,我可以倾听、理解、思考、接纳【它】,但是放下书本,看一眼时间,我还是得赶着去给同质化社会添砖加瓦。

  【同质化】

  正如书中所说,同质化的暴力因其肯定性而不可见,虽然现代社会鼓励多样性,但它只允许体制框架内的差异存在,多元本身已经预设了范围和分类,与他者并无关系。我们每日所消费的电影和综艺,看似花样翻新实则完全相同,英雄主义类型片、竞选或闯关类的综艺,只是更换了创作团队,其实都是一样的作品。除了消费这些娱乐话题无事可做,与此同时也失去了自己的轮廓和尺度。书中有段话很喜欢:

  “人们踏遍千山,却未总结任何经验。人们纵览万物,却未形成任何洞见。人们堆积信息和数据,却未获得任何知识。人们渴望冒险、渴望兴奋,而在这冒险与兴奋之中,人们自己却一成不变。人们积累着朋友和粉丝,却连一个他者都未曾遭遇”

  拥有丰富的经历,却只是将阅历归为社会既有经验,千篇一律,索然无味。而作者所谓的形成经验是指:某些事情在我们身边发生,我们碰见了它,遭遇了它,被它推翻,被它改变。其本质是痛楚。我们最擅长的是学习和重复他人观点,并以此来升学和求职,获得安稳生活。也许本身太阳底下无新事,当下的浅显思考早被前人总结过无数次了,一想到这些就感到生命的虚无,但每个时代都需要这些复述者,可能是避免被遗忘吧,

  如今的大数据可以帮我们记住所有信息,但它表征的只是信息相关性:如果A发生,那么通常B也会发生。它无法说明原由与影响之间的因果关系,计算只是同者的无尽重复,最终我们并没有理解任何事情。

  记得前段时间和一个朋友聊天,他说目前最让他感到快乐的是与喜欢的音乐/文学,或者一次深入对话,形成共振,当时觉得十分认同,精神上的彼此相认确实能达到类高潮的效果。但是书中提到:网络社会形成了一个特殊的共振空间,一个回音室,任何不同于陌生都被消除了,消除了远并不等于产生了近,相反,这恰恰摧毁了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完全的无差别性。确实,网络帮助我们更快速的找到同类,被说出和被记住的总是那些收到反馈的信息。所谓共振让人愉悦,因此我们求同伐异,彼此沉沦,它和痛楚无关,也不想评价孰优孰劣。

  千篇一律的身体也受到了作者的质疑:新自由主义对于性感和健美体魄的强制命令,将身体降格为需要被优化的功能客体。坚持健身的我突然觉得自己功利无比,但我只是想好看和长寿啊,因为我还没找到真爱,并且买了储蓄型保险啊。

  【全球化】

  本来我也是站全球化的,因为在我国属政治正确,但是作者指出:全球化中蕴含着一种暴力,它使一切都变得可交换、可比较,也因此使一切都变得相同。而正是全球化的非理性催生了丧心病狂的恐怖主义者,与宗教无关,它是独特性对抗全球化的暴力而发动的起义。书中提到双子塔从建筑艺术上没有与他者的关联,因而遭到袭击,也是之前没有想过的一种解释。

  新自由主义的发明者早就指出:仅仅听任新自由主义市场法则的社会将变得更无人性,并产生社会性的抗拒,而恐惧的社会和憎恨的社会互为条件,恐怖分子和民族主义者并非敌人,而是手足,因为它们同宗同源。

  每人都需要一个身份,金钱能赋予身份,敌人也能快速给人以身份,由于恐惧而构建免疫力,获得幻想中的敌人,铸就了恐怖主义者。全球化让想象空间诞生,想象的空间却带来真实的暴力。

  全球化是一种肯定性暴力,制造难民,带来死亡。“保护我免受我所欲之害” 是后免疫属性的体现,康德相信 “贸易精神” 会带来 “长久和平”,但作者认为这和平可能是逼迫下的产物,只有一时,不是永恒。《浮士德》中也提到过:我何须懂得航海,战争、贸易,和海盗行为本就三位一体,不可分割。

  【真实性】

  keep real 也有问题。追求真实、只做自己,引发与他者的持续比较,而比较的逻辑使异质转化为同质。只要开始比较,那就是同质化的开始。关于社会中普遍的奖惩危机,是因为缺乏自我价值感,它依赖于作为独立奖惩机构的他者。“抑郁的获胜以失去与冲突的联系为基础”,所以他者是塑造稳定自我的根本途径。人类的赛博化使功能主体只知道好用/不好用两种状态,像机器一样不知道冲突为何物,它们要么顺畅工作,要么就是坏了。

  另,恐怖主义是身负炸药的自恋者,这炸药包为他更添几分真实,即 “恐怖主义是真实性的最后一幕”。

  【恐惧】

  引发恐惧的是陌生、茫然失所,是不熟悉。书中提到几个概念:【常人】指社会的一致性,【此在】是海德格尔的存在论中对人的称呼,【能在】大概是人的本性,它们的关系为:【常人】的独裁使【此在】远离其最本已的【能在】,如今并非千人一面的整齐划一,即【常人】,而是观点与选择充满多样性的、可消费的【他性】,这种可消费性比整齐划一更有效的推进了同质化的发展,因为异彩纷呈和琳琅满目伪装成一种并不真实存在的他性。

  在海德格尔的理论中,死亡是 “一种存在的方式”,后期也称作 “无之圣殿”。死亡属于神秘、深渊和全然他者的否定性皆写入存在者中。如今,死亡仅仅是人们千方百计妄图拖延的生命的彻底终结,死亡只意味着不生产,而生产已经被集合为唯一的生命形式,作者认为不应该为了生命而否定死亡,同时抨击了肆意的健康如同肆意的肥胖,但是我想长寿啊...

  海德格尔后期将恐惧归因于存在性差异,即“尚未被涉足的领域”,所以,断绝与多数派、与同者的联系,也就是 “装傻,一直是哲学的一大功能”。

  如今社会的恐惧,不是日常一致性的崩塌,也不是追溯深不可测的存在,而是日常的恐惧,即与多数派的他者相比较时所产生的竞争。但恐惧有一个好处,也就是新自由主义的恶魔逻辑:恐惧提高生产力。

  【门槛】

  门槛是通往未知的渡桥。“如果你感受到身处门槛的痛苦, 那么你便不是游客,渡桥便有可能存在”。但是现在,为了追求全球资本、交际和信息的高速流通,人们拆掉门槛,打造了一个畅通无阻、一路坦途的空间,万事万物汹涌而来,我们无遮无挡、无处可藏,我们本身也只是全球网络中的通道而已。

  【异化】

  生活中总是充斥着喋喋不休的废话,话语之栅的沉默可以是一种语言,但交际噪声不是。

  马克思的劳动异化是指:劳动所得的产品之于工人来说成了一个异己的对象。工人既不能从他的产品中也不能从他的作为中再度辨认出自己。由于劳动所得的异化,劳动者不可能实现自我,他的劳动不过是持续的自我非现实化。

  在自我完善和自我实现的过程中,会出现自我异化。当工嗯呢该主题将其自身当成有待完善的功能对象之时,他便逐渐走向异化了。

  【声音和目光】

  由于同者的数字化轰鸣,我们听不到他者的声音,看不到他者的目光。数字化的交易手段比书信更加缺乏身体感,笔记还算是身体符号。

  辅音是为散文、含义和实用性而存在的,辅音化意味着被阻碍、被限制、被束缚,辅音化的精神对未知者、神秘者、谜题的否定性感到陌生。相反,元音却是诱惑的、诗意的、浪漫的。如今我们生活在一个辅音化的时代,数字化的交易是一场辅音化的交际,它没有秘密、谜题和诗意,为了达成无差距、无距离化,它摒弃了”远方“。

  他者的声音日渐式微,没有了相对,世界悄然静默、目光全无

  【他者之语言】

  “对世界的疏离” 是一个艺术时刻、也是一个哲学时刻,精神本质上就是批判。所以并不存在 “舒适艺术”,它需要保有 “茫然若失” 的状态,它引发一场 “出走”,从人类中出走,踏进一篇面向人类的、茫然失其所在的区域。

  诗意的想象力已然死亡,语言需要在寂静中浮现,因为诗歌中蕴含着一种 “对默然的强烈偏好”,十到二十年来,文学领域几乎一片荒芜、寸草未生。出版物如潮水般涌现,精神世界却一片死寂。其原因就是一场交际危机。

  将他者唤作 “你” 需要心理准备,因为在他者身畔的种种 “你-时刻” 都没有任何安全保障,“它们极度凶猛,它们挣脱了保险降生,所求者众多,满足感寥寥,它们动摇了安全感,简直不可思议,又实在不可缺少”

  【他者之思考】

  做自己不等于自由自在,它是将自己加载于自己身上,只要 “我” 存在,就无法摆脱这个重量,这种存在的状态表现为疲劳。疲劳并非在于 “手辛苦的举起某种重量再放下之时,而是在于就算松开手之后,那重量仍然附着于手掌之上”。

  作者说唯有爱欲有能力将 “我” 从抑郁中、自恋的纠缠中释放出来。他者是一道救赎公式。爱是双人舞台,它使我们能够从他者的视角重新创造这个世界,抛弃那些习以为常之事物,然而如今的我们却流连于单人舞台。

  【倾听】

  倾听的艺术就是呼吸的艺术。倾听者是一个共振空间,在这里,他者畅所欲言,而倾听有治愈之功效。在伤口里安家的人,他者由此豁口进来,这是为他者敞开的耳朵。在房子里安家的人,保护自我免受他人入侵,没有倾听的能力。

  在同类的交际中,我们通常有一个具体的收件人,但是数字化的交际推动着一种膨胀的、非个人化的交际,一种即便没有个人作为对象、没有目光和声音也能成立的交际。比如在社交媒体不断发出的消息,它们是毫无目标的冲动的洪流,无法构成公共话语。没有他者的存在,交际就沦为一场加速的信息交换,它造就的不是关系,而仅仅是连接。

  如今的统治策略将痛苦和恐惧私人化,并以此来遮掩社会性,即防止社会化、政治化。公共空间被瓦解成私人空间。如今的互联网并非一个共享、交流的空间。相反,它瓦解为一个个人们主要用来展示自我、宣传自我的空间。今日的互联网无异于一个属于孤立之自我的共振空间。宣传广告是不会倾听的。

  【最后】

  总之,看韩炳哲并不能使你的生活变得更好,但是如果你按照他说的做,生活一定会变得更糟。它的意义不是指导具体的行为,而是让人们保有对世界的警惕性、与事物保持距离、不丧失思辨能力。浅显的理解、粗略的判断、并没有带入特别深入的思考。不靠哲学生活,所以请允许我不求甚解自甘堕落。但是看来看去【他者】都是一个好东西,不管是作为伴侣或是镜子,遇到了,要珍惜。

  《他者的消失》读后感(七):摘

  他者(der Andere)的时代已然逝去。那神秘的、诱惑的、爱欲的(Eros)、渴望的、地狱般的、痛苦的他者就此消失。如今,他者的否定性让位于同者(der Gleiche)的肯定性。同质化的扩散形成病理变化,对社会体(Sozialkörper)造成侵害。使其害病的不是退隐和禁令,而是过度交际与过度消费,不是压迫和否定,而是迁就与赞同。如今的病态时代标志不是压制,而是抑郁(Depression)。具有毁灭性的压力并非来自他人,而是来自内心。 同质化的恐怖(Terror des Gleichen)席卷当今社会各个生活领域。人们踏遍千山,却未总结任何经验。人们纵览万物,却未形成任何洞见。人们堆积信息和数据,却未获得任何知识。人们渴望冒险、渴望兴奋,而在这冒险与兴奋之中,人们自己却一成不变。人们积累着朋友和粉丝(Follower),却连一个他者都未曾遭遇。社交媒体呈现的恰恰是最低级别的社交。 数字化的无差别性消除了切近与疏远的所有表现形式。一切都是同等的近或同等的远:“痕迹与光芒。痕迹是近的现象,留下多少痕迹就表明可能到达多远。光芒是远的现象,造成多大影响就表明可能离你多近。”这光芒中蕴含着他者、陌生者与谜题(Rätsel)的否定性。数字化的透明社会使世界失去其光芒和神秘属性。正如大部分色情片的视觉效果那样,超近距离和过度感光破坏了所有能散发光芒的距离感,然而,正是这种距离感才造就情欲本身。 色情片中的所有身体千篇一律,拆分成身体部位来看也是大同小异。所有语言皆被剥离,身体被削减至性爱本身,除了两性之间的差异外,再无任何区别。色情片中的身体,不再是表演的场地,不再是“华丽的舞台”,不再是被赋予梦和神性的“童话般的外观”。它乏善可陈,它魅力全无。色情片所呈现的内容毫无叙事性和情节可言,身体如此,交际亦然。满屏满眼皆是荒淫。人们无法用赤裸的肉体去嬉戏(spielen)。嬉戏需要一种幻想、一种非真实性。色情片画面中赤裸裸的真实没有给嬉戏、给诱惑留下一丝余地。作为一种功能而存在的性也驱逐了所有嬉戏的形式。它完全变成机械动作。新自由主义对于效绩(Leistung)、性感和健美体魄的强制命令(Imperativ),将身体降格为需要被优化的功能客体。 全球化中蕴含着一种暴力,它使一切都变得可交换、可比较,也因此使一切都变得相同。这种完全的使同质化(Ver-Gleichen)最终导致意义的丧失。意义是不可比较的。单靠货币既不能构建意义,也无法打造身份。全球化的暴力也就是同质化的暴力,它摧毁他者、独特性以及不可比较之物的否定性,这一否定性妨碍信息、交际和资本的循环。恰恰是在同者和同者相遇之处,这一循环的速度才达到峰值。 全球化的暴力使一切都变得相同,它打造了一个同质化的地狱。这种暴力引起一种极具破坏性的反作用力。让·鲍德里亚(Jean Baudrillard,1929—2007)就曾指出,正是全球化的非理性催生了丧心病狂的恐怖主义者。如此说来,关塔那摩监狱就相当于那个镇压式惩戒社会的精神病院和牢房,而正是该社会本身孕育了罪犯和精神病患者。 有一些恐怖主义事件,除了反映行事者的直接意图外,还指向了系统性的抗拒(systemische Verwerfungen)。并不是宗教使人们从事恐怖主义活动。它更多地是独特性(das Singuläre)为对抗全球化的暴力而发动的起义。因此,针对特定地区和特定人群的反恐行为只是茫然之下的无奈之举。驱敌行为掩盖之下的是有着系统性根源的真正问题。正是全球化的恐怖本身一手造成了恐怖主义。 全球化的暴力扫清一切不屈从于通用交易的独特性。恐怖主义是独特性的恐怖对抗全球化的恐怖。因拒绝任何交易而死亡,这本身就是绝对的特立独行。它以恐怖主义为手段杀进这一将生命归结为生产和效绩的体系。死亡则是生产的终结。如今,很多人把生命单纯当作性命,不惜任何代价以求长命百岁。恐怖主义者对死亡的赞美和人们对健康的病态追求互为条件。基地组织的格言使这一系统性关联尤为触目惊心:“你们热爱生命,我们热爱死亡。” 早在1993年,双子塔就成为恐怖袭击的目标。让·鲍德里亚指出了双子塔在建筑艺术上的独特之处。洛克菲勒中心的摩天大厦以其玻璃和钢结构外立面映射出城市和天空,而双子塔则不同,它们完全没有外侧覆盖层,没有与他者的关联。两座一模一样、彼此呼应的双子大楼形成了一个完全封闭的体系,将他者隔绝在外,将同者贯彻到底。恐怖袭击则将这一同质化的全球体系劈开一道裂缝。 新自由主义与启蒙时期的目标截然不同,它是非理性的。正是其癫狂产生了毁灭性的张力,并以恐怖主义和民族主义的形式宣泄出来。新自由主义所表现出来的自由是一种广告宣传。如今,全球化甚至将普遍价值(universelle Werte)也拿来为自己所用。因而,自由本身也成为被榨取的对象。人们心甘情愿地奉献自己、供人剥削,还幻想着是在自我实现。使生产率与效率达到最大化的不是对自由的压制,而是对自由的充分利用。这是新自由主义最为奸险的基本逻辑。 自我伤害,人称自残行为,是缺乏自我价值感的体现,这也反映出我们这个社会一种普遍的奖赏危机。我自己无法生产自我价值感。这方面我依赖于作为独立奖赏机构的他者,它喜爱我、褒奖我、承认我且看重我。人类自恋式的离群索居、他者的工具化以及绝对竞争摧毁了整个奖赏机制。表达肯定、承认的目光消失了。我只能依赖于想象着我对他人来说很重要,想象着我被他人爱着,来获取稳定的自我价值感。这种想象或许散漫、模糊,但对于价值感来说却是不可或缺的。正是这种缺失的存在感成为自残行为的元凶。自残不仅是自我惩罚的仪式,痛恨自己在面对如今功利的、追求完美的社会时和多数人一样力不从心,同时也是对爱的呼唤。 空虚感是抑郁和边缘性人格障碍的基本症状。边缘人通常无法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只有在自残的时候他们才终于有所感觉。抑郁的功能主体视自身为沉重负担。他厌倦自己,又沉湎于自己,完全无力从自身当中走出来,这一切都矛盾地导致自身的虚无和空洞。自我封闭、自我关押,失去一切与他者的关联。我触摸自己,却只能通过他者的触摸而感受到自己。他者是塑造稳定自我的根本途径。 当今社会的特色是消除一切否定性。一切都被磨平了。为了相互逢迎,连交际也被磨平了。任何语言、任何表达方式都不许触碰“悲伤”这样的消极情绪。人们避免来自他者的任何形式的伤害,但它却以自我伤害的方式复活。在这里,人们再次印证了这一普遍逻辑:他者否定性的消失引发自我毁灭的过程。 自拍瘾(Selfie-Sucht)实际上跟虚荣心关系也不大,它无非就是孤独、自恋的自我在瞎忙。面对内心的空虚,人们徒劳地尝试着卖弄自己,博人眼球。唯有空虚在自我复制。自拍照是自身的空虚形态。自拍瘾加剧了空虚感。导致这一结果的不是虚荣心,而是自恋的自我关涉。自拍照是自身的美丽平面,而这自身空洞、不安。为了逃避空虚感的折磨,人们要么拿起刀片,要么拿起智能手机。自拍照是让空虚的自我短暂退隐的扁平表面。倘若把照片翻过来,人们就会撞见那伤痕累累的背面,汩汩流着血。自拍照的背后是伤口。 自杀性袭击会是一种变态尝试吗?尝试感受自我,尝试重新建立毁掉了的自我价值感,尝试将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空虚感炸飞或一枪打飞?我们能把恐怖分子的心理和自拍、自残的心理相比较吗?这也是他们为对抗空虚自我而采取的手段吗?恐怖分子是否跟那些自我伤害、将攻击性施于自身的青少年拥有相同的心灵轨迹(Psychogramm)呢?大家都知道,男孩与女孩不同,他们通常将攻击性向外部、向他者宣泄。自杀性袭击极有可能是一种很矛盾的行为,攻击自己和攻击他人合二为一,自我生产和自我毁灭同时进行,它是更高强度的攻击性,同时却也被想象成最惊心动魄的终极自拍。按下引爆的按钮,就等于按下相机的快门。恐怖分子之所以有这样的想象,是因为这充满歧视和绝望的现实,不值得再为之生活下去。现实不给他们任何奖赏。因此,他们把上帝引为负责奖赏的独立机构,同时他们也非常清楚,行凶之后,他们的照片——就如同一种自拍照——会立即登上各大媒体,循环播放,广为流传。恐怖分子是身负炸药包的自恋者,这炸药包为他更添几分真实。卡尔—海因茨·博尔(Karl-Heinz Bohrer)曾在他的杂文《真实性与恐怖》(Authentizität und Terror)中断言,恐怖主义是真实性的最后一幕,这种说法不无道理。 海德格尔所称的“此在”永不疲劳。这种不知疲倦的能力,这种对“做自己之能”(Selbst-seinKönnen)的强调,控制着自我的本体。海德格尔甚至将死亡视作把握自我的绝佳可能性(Möglichkeit)。面对死亡,一种深刻的“我—是”(Ich-Bin)苏醒了。对列维纳斯来说,死亡则表现为“不能之能”(Nichtkönnen-Können),一种极端的被动性。死亡绝对就是“不可能性”(Unmöglichkeit)。它以这样一种事件形式来临,面对这一事件,主体放弃自身的任何英雄气概、能力、可能性和主观能动性:“在领会到濒临死亡之痛苦中——还在现象层面——主体会有由‘主动’掉头转向‘被动’之举动。”这种面对死亡时的“不能之能”类似于与他者的关系,列维纳斯称这种关系为“爱欲”。列维纳斯认为,爱欲“和死亡如出一辙”。它是一种与他者的关系,一种“不可能被阐释成‘能’”的关系。恰恰是“不能之能”的被动性开启了通往他者的大门。 “能”完全就是“我”的情态动词。如今的新自由主义生产关系迫使“能”统一化,这种统一化的“能”使“我”对他者茫然无睹。它导致他者的消失。过劳和抑郁是破坏性的“能”留下的沙漠。 “不能之能”表现为另外一种疲劳,一种对他者的疲劳。它不再是“我—疲劳”。因此,列维纳斯用lassitude来代替fatigue。“原始疲劳”(lassitude primordiale)指的是一种极端的被动性,摒弃一切“我”的主观能动性。它开启他者的时间。与此相反,fatigue则源于自我的时间。最初始的疲劳开启一个任何“能”、任何主观能动性都不可及的空间。面对他者时,“我”是软弱的。对他者来说,“我”也是软弱的。恰恰在这种“不能之能”的形而上的软弱中,一种对他者的渴求苏醒了。只有通过“做自己”之存在中的一道裂隙,只有通过“存在之软弱”(Seinsschwäche),他者才能来临。即使主体所有的需求都得到了满足,它仍然追寻他者。需求是针对自己的。渴望的轨道却在自身之外。自身的重力将“我”深深拉进自身,“渴望”被从这种重力中解放出来。 唯有爱欲有能力将“我”从抑郁中、从自恋的纠缠中解放出来。如此看来,他者是一道救赎公式。唯有那将“我”从“自我”中抽离、将“我”推向他者的爱欲才能战胜抑郁。抑郁的功能主体完全脱离了他者。对他者的渴求,或者说召唤,或者“转向他者”,或许会砸开自恋的外壳,成为一种形而上的抗抑郁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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