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我生命的人
昨晚七点没到,正闲庭漫步。D说,正好,陪她走一趟,到附近一条街上的便利店取烟,她不想一个人去。
她,不快乐。
第一次见D,我就觉到了。
一座双层复式小楼,穿过洒满阳光、种着绿植的小院,D狠狠地赶着欲往客人身上扑的斗牛犬,掀开帘子,引我们进入内室。眼前忽地一下子暗沉了下来,好一会儿才适应。门窗紧闭,帘子拉得严实,以防暖气外泄。
D一手执烟,一手给我们泡着名贵的滇红,和朋友聊着。茶汤似一轮红日。我看着爬上橙色窗帘,被判流放在外的阳光,陷入思忖。
不久,D的老公着睡袍,裹挟着一股子烟气,和我们打了个照面,就回房了。D和老公都抽烟。来之前,屋里已经积攒了部分烟气。来之后,屋里烟云缭绕,云蒸霞蔚,更觉憋闷得慌。
D很能干。这不,美团的卤肉店眼看就要开张了,正在审核中。前些日子,还请了大伙品尝,没人不称赞的。新搬的院子,各种多肉、海棠蓝莓、菜蔬长式喜人,屋内收拾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得空了,还做些手工,钥匙扣、口红、手提包、镯子,各式各样。
D也爷们,有着东北汉子特有的爽快和泼辣劲儿,聊段子、讲故事那是一绝。常把众人逗得前仰后合。
D还兼具女子的细腻。大伙儿饭后遛弯儿,朋友抱着娃儿,只有她一眼瞧见娃儿的鞋反了,温柔地正过来。
和D相处很舒服,舒服到你愣是挑不出一处不好,人情方面打理得非常妥帖。她和老公回老家,托我给菜蔬绿植浇水。回来后,就请吃“东来顺”,还一个劲儿地推荐这个烤羊排好吃,那个煎包不错,生怕我客气,不敢多点,最后实在吃不完,只能打包。
可她,不快乐。
她的眼睛里没有神采,满是倦怠,像头一天没炒,第二天就软踏踏的芹菜。
虽然表面上,D一如往常,和大家逗趣讲段子,和朋友聊家长里短,可是,骨子里的她,被什么莫名的力量,抽离了生气,低落,颓丧,似被家里那团终年不散的烟云淋湿的落汤鸡。
想问,但又不敢,毕竟关系还没到那一步。
可是,“每个走进你生活的人,就都跟你的问题有关系了”,《丁一之旅》里的这话仍在脑袋里转悠。
我想,是否我走进D的生活,或者她走进我的生活,昭示着某个悬而未决的问题的大白于天下,从黑暗隐藏的无形,走向光明揭露的无所遁形,赤裸裸的原形或真相被揭开。
那个问题是什么,尚未可知。但我知道,那与物质拥有、与外表美丑无关,那是灵魂的提问,灵魂的呐喊,灵魂的呼唤。
像呼唤某个早该到来,但仍然未到的一个人;
像呼唤现实世界里并不存在的一种虚无,一种缥缈,一种梦幻,像永恒,像爱情,像信任,像真实……;
那是我们共有的、共通的,我们都心存疑虑的,都被深深困住,拷问过,但一个人时从没有找到过答案的,所以我们需要碰撞,碰撞出一个答案,一个结局。
不止是D,每一个进入我生命的人,都带着一种疑问,和我共有的疑问。每个人都带着许多问题,这些问题暂时都隐着形,直到与另一个人相遇。相遇的目的,就是碰撞出一个问题,就是让一个问题现形;就是碰撞出一个问题的答案,就是让问题得到解决。
只有一个问题解决了,才能遇见下一个人,下一个不同的人,进入下一环不同的问题。否则,一个人会重复遇见相同类型的人,相同类型的问题,直到这个问题解决了,才能跳出这个圈子,进入新的也许更广阔的圈子。
《前世今生》说,心灵如钻石,有许多面,这许多面蒙了尘,所以,钻石就暗淡无光了。
借由遇见之手,涂写在灵魂这面黑板上的问题,就是那灰尘、那乌云。仍旧是借由遇见之手,拭去那灰尘,拨开那乌云,心灵之钻才重又洁净闪耀,光芒万丈,普照四方,似太阳,类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