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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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住他们：29岁的武汉医生夏思思感染新冠肺炎，离世前在病床上……

　　心疼医生

　　作者 |丁小村

　　1

　　我小时候生活在偏僻的山区，周围人最敬重两种职业：一种是医生，一种是教师。在我的记忆中，我们乡邻都把医疗人员（甚至包括会给偏方的草药大夫）敬称为“先生”。比如说，我们村里的赤脚医生，大家不叫叫他大夫或者医生，而叫他先生。我们镇医院的女护士，大家不叫她医生或者护士，而叫她先生。

　　我小时候最大的愿望是当个医生，或者当个教师。

　　小时候我有支气管炎，父母经常给我找一些偏方，吃了很多，也没见根除。后来又去镇上医院的医生，到县上的医院去拍片子，诊断多种多样，后来我怀疑这里边多半都是误诊，结果是我多少受了一些药物和疗法的戕害——打的针里边有一部分后来证明是有副作用的，吃的药有些后来是严禁给儿童吃的。

　　幸运的是，我的气管炎十三岁以后自愈了。不然我这辈子可能不是被病害死，而是给药和疗法害死。

　　2

　　中国人多，人命贱——我至今没怨恨过小时候给我治过病的那些医生，虽然他们误诊过，乱开过药，摧残过我的健康。

　　这倒不是我宽怀，而是我遇到的那些医生，他们的确都是些好人——他们也许只不过是学艺不精而已。

　　我村里的赤脚医生，对所有人都很傲慢，但他来过我家很多次给我看病，可以说是随叫随到。我村里有个能算命看阴阳的长辈，他给我父母提供过一些怪异的偏方，还给我做过驱邪仪式——长大了之后我觉得他做的一切都很可笑，但我却对他心怀感激。

　　镇上医院看西医的大夫，我至今记得他穿着白大褂、把听诊器按在我胸口的情景，他总是一脸和蔼，一边给我看病，一边还跟我父母说笑。

　　县上医院的一位大夫，拿着我的胸片，对着灯照，看了半小时，我那时候吓得像是要被判死刑，生怕医生给我说出怪病来——我已经有些懂事了，见到医生都害怕，好像他们掌管着我的生死。当然这位医生对我和我妈都很亲切有礼，最后他做了一个误诊，幸好我们当时就离开了医院，回了家，没把这份诊断当回事。

　　我还吃过几个中医大夫开的药：药很贵，当然作用也不大。

　　后来过了13岁之后，我神奇地发现我自愈了——从此后再没犯过支气管炎。

　　3

　　因了周围人对医生和教师的尊敬，我读高中的时候特别想报考医学院。但我学了文科，全国仅有一所医学院招收文科考生：唯一的一个文科班，全国只招40人，很遗憾的是，我落选了。失去了当医生的机会，我就当了教师。

　　以后懂事了，我才知道，虽然我尊敬医生，但医生中也可能有恶医；虽然我敬重教师，但教师也有可能只是传声筒。

　　医者要有仁心有大爱，教师要坚持真理保持正道——这只是理想状态，医生也可能为了利益而置患者安危而不顾，教师也可能无法持守真理，而当了邪恶宣教的传播者和代言人。无论什么职业中，都有值得尊敬的圣者，也都少不了人性中难以回避的恶意——职业伦理可以成为一部分人的底线，但总有些人他会打破底线。

　　但我对医生和教师的敬意，永远不会消失。因为我也懂得了，职业伦理就是文明底线。有苏格拉底和孔子，我们就能看到万世师表和圣者之大，教师坚持并传播真理，是职业伦理，也是为人的高标。医生怀着善意仁心，因为他是为人去除病痛、呵护生命的仁之大者，医生以病人的病痛为病痛，以疗救生命为最高理想，这是职业伦理，也是人类最高的善。

　　我小时候常想：在人类无数次灾难之中，最伟大的英雄首先是医生——在大瘟疫中，医生得冒着被感染的风险；在战争硝烟中，医生得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助；在山崩地裂的自然灾祸中，医生率先进入灾害场所，往往首先面对惨烈的现场；在突发事故中，医生得用最快速度到达现场，往往经历的是生死时速……

　　这是一份对职责的承担和对职业伦理的持守，要做这个职业，就得有这份职业伦理底线——人们往往把某个行业看做一个职业，却不知道所有的职业伦理，都保持了人类文明的底线。换句话说，如果教师教人错误的东西，如果医生不懂得救人，如果当官的只管自己升官发财，如果当律师的只知道吃原告被告……那么这些职业的伦理底线就会被打破，这意味着人类文明的降低，也将会成为一个社会的耻辱。

　　一些人在为他人搏性命，一些人在向他人耍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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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这次疫情爆发各方面反应的迟缓——有管理体系的反应迟钝缓慢，有老百姓的无知轻忽，也有医疗系统的管理滞重……导致在第一批大面积接触性感染中，医疗人员首当其冲，这真是让人心里滴血！新闻报道中已经有很多具体的案例，在武汉许多医院，医护人员由于不了解情况，首先接触了感染者，这导致他们成为第一批感染受害者，许多医疗人员因此染病甚至失去生命。

　　在大疫爆发的时候，医疗人员应该是最有力的救援者，看到他们率先倒下，真的让人心痛！如果他们不倒下，可以有更多的人得到及时的疗救；如果他们不倒下，疫情防控会更加快速有力。

　　但是很少有人想到这一层：甚至到了最严峻的时候，还有某感染官员嫌自己没得到相应的待遇，还有一个小小的官僚，在医院里痛骂医务人员……这真是人中垃圾，无药可救！

　　如果我们不懂得爱护医护人员，在这样的危急时刻，倒下一个医护人员，就等于把损失加倍，把恶果放大了——报道案例中，有些医护人员没得到很好的防护，结果感染了就医者，这样的层级感染，导致了更加严重的后果。

　　而医护人员被感染，则使得这个宝贵的队伍又出现了减员——作为施政者和管理者，在这样的时刻，应该想到这一层。但他们轻忽了，他们慢待了，到产生了恶果的时候，他们才认识到这一最初的错误。

　　5

　　每次看到医护人员倒下的报道，我都一阵揪心。我想起了小时候我见过的那些医生，无论他们是不是学艺不精，他们都是仁者。无论出于职责，还是出于仁心，他们都维护了一个职业的伦理底线。为此，我对他们充满了敬意。

　　我十分心疼在这次疫情中投身第一线的医生们，也因此而心疼所有的医生。他们固然只是做了一份职业，但他们同时也在维护一个职业的伦理底线。他们也要养家糊口，他们把这当做职业，需要名誉和成就感……但他们首先是在持守自己的职责。

　　他们应该得到最高的保护，也应该得到全社会的珍惜——

　　不能让医护人员倒在他们的岗位上，不要忘记是他们承担着最高的风险，他们不单单是一个父亲或母亲、一个儿子或者女儿、一个员工或者谋生者，他们也是用职责在担当一个社会道德底线和文明底线。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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