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吧-经典好文章在线阅读:70岁的奶奶,和初恋私奔了

当前的位置:文章吧 > 原创文章 > 原创精选 >

70岁的奶奶,和初恋私奔了

2020-05-18 10:31:13 作者:读点君 来源:每天读点故事 阅读:载入中…

70岁的奶奶,和初恋私奔了

  那一年,我六岁。

  那是一个初冬的好日子,也是一个特别重要日子,明晃晃的阳光天地洗得特别清亮干净。爹没有去建筑队干活,娘也没有去洼里给人家棉花。两个人加起来足有一百元的损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因为大伯大姑小姑都要回来,开一个会议,商讨关于奶奶养老的大事

  奶奶快十岁了,得了那个什么阿尔兹海默症,俗称老年痴呆症。其实除了记忆有点问题,奶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症状,和原来一样能吃能喝能干,能话唠。不过,最近,她发生了几次在外面迷路找不到家糗事

  我爹很烦躁,也很恼火,说过奶奶几次,让她少出门,别去远处转悠。但这对奶奶来说,无疑就是折磨。于是,奶奶和我爹隔三差五就吵架,家里战火不断,硝烟弥漫

  为了不让奶奶出门,爹就抓我的差,让我监视着奶奶,不允许她出门。我不能和小伙伴四处疯跑,我也很烦躁,便和爹娘一样,开始有些嫌弃奶奶。

  爹给大伯打电话,然后给大姑小姑打电话,请他们把奶奶接过去。他的话很直白,娘是大家的娘,他不能一个人受累。

  关于奶奶的养老问题,原来是这样商定的,奶奶跟着我家生活,大伯大姑小姑每个月给我家一百元。因为奶奶在乡下待了一辈子,不习惯城市楼房,嫌进出不方便,还嫌城里人多车多,喘气都不痛快

  本来我爹和我娘很乐意这个方案。奶奶手脚利索,干什么都样样在行,做饭洗衣服,打理菜园子,带孩子更是一把好手。我就是奶奶一手带大的。

  但现在不行了,奶奶变得拖累人了,并且在不远的将来,可能会更加拖累人。于是,我爹娘才改变主意。他们夜间的谈话我听得清清楚楚。

  “给多少钱也不能跟着咱了,如果出个啥事,他们三个还不都赖到咱头上?”娘说。

  爹说,“等小青上了学,也没有人着咱娘了,听说这种病越来越厉害,得让他们把娘接走。”

  我也巴不得大伯大姑小姑中的任何一位,把奶奶赶快接走。因为奶奶现在也成了我的累赘。虽然,我还记着奶奶的许多好处,譬如夏天给我赶蚊子,冬天给我暖被窝,还给我扎满头的小辫子,还给我做各种好吃的,但这些和我的自由相比,还是逊色多了。

  爹打了一圈电话,没达到目的,没人愿意把奶奶接过去。于是,爹就召集了家庭会议。

  一家人凑齐了。大伯是坐着小车来的。他在海城工作,在单位大小是个官。大姑在市里上班,是自己打的来的,花了五十元。小姑在县城服装店,是坐公交车来的。

  姊妹兄弟四人,还有我娘,聚在一块,叽叽嗡嗡吵了半天,声音愈来愈大,面色愈来愈激动气氛愈来愈不和谐

  大伯说,他工作太忙,家里人都上班,没有人照顾奶奶。在大城市,如果走失了,就更危险。

  大姑说,她也有工作,总不能丢了工作,在家专职照顾奶奶吧?

  小姑发言了,她说总不能把奶奶带到她的服装店里吧?

  我爹更是不吭气,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因为他觉得这一年,他出力最大。

  “我看,就找一家好的养老院,那里最安全,大家都省心。”大伯说,又补了一句,“费用由四家平摊。”

  我爹梗脖子,表示不满,“你们挣得都比我多,就不能多拿点,让我少拿点?”

  奶奶养老的问题上,我爹一直是占便宜的。他是四个孩子中最小的,奶奶最疼他,对他最偏心。当然,他也最没出息。

  小姑扫一眼我爹,有点怪声怪调,“我有一个主意,把咱娘的房子卖了,交养老院的费用,以后不够咱再凑。”

  小姑说话一向直来直去,不给人留面子,全家人都有点怵她。果然,我娘有点撑不住了,接茬说,“卖老人的房子,那我们在村里还有脸吗?不能卖房子。”

  我不止一次听娘说起过,奶奶的房子迟早是我家的,因为我大伯在城里,不好意思和我家争,两个姑姑是家里的闺女,更没有份。小姑这样说,无疑是割我娘身上的肉,怪不得我娘急。

  “就送养老院,费用四家平摊。”大姑说。

  我爹和我娘对视一眼,没再反对。于是,奶奶去养老院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屋里的气氛缓和下来。他们开始谈论一些养老院的好处。

  养老院多舒服,天天歇着,不必干活,吃吃玩玩睡睡,最幸福的人生。他们羡慕还来不及呢!

  只要奶奶进了养老院,一家人就放心了。还有,那儿都是老人,天阔任鸟飞,海阔任鱼游,我奶奶喜欢串门拉呱,找个解闷的闺蜜,太容易了。

  我爹和我娘去准备午饭。这时,大伯出去接电话。他跑出去很远,还用手捂住嘴巴,小声说话,满脸笑容,还说会早些回去。我猜是大娘的电话。

  大姑和小姑也出去了,走到外面的小树林旁,说悄悄话。我凑上去偷听,全是说的奶奶的坏话。

  “娘那么偏心儿子,可养老时,闺女还不能少,真不公平。”小姑说得很快,一阵噼里啪啦,“我结婚时,才给我三床被子,大哥和弟弟都是六床被子。”

  大姑也一脸委屈,但她不急不躁,“你比我强,我结婚时,才给了我两床被子,娘还嫌我没让家里沾上光,我自从上了大学,学费都是自己挣的,没花过家里一分钱。”

  大姑是老师,是家里学历最高的。她虽然不常回家看望奶奶,但一回来,就给奶奶买很多东西,还偷偷塞给奶奶钱。大姑很喜欢我,只要回来,就教我学英语。

  小姑想了想,“我生孩子时,娘待了三天,就回来了,孩子的尿布一点也没有洗,可她孙女孙子的尿布,她都包了。”

  大姑笑了,是苦笑,“我生孩子时,咱娘去了一趟就回来了,说地里的活太多,没有空。可儿媳妇坐月子,她怎么就有空,全程伺候月子呢?儿子永远比闺女重要,这是传家宝,有什么办法?”

  小姑瞅见了我,哼了一声,“那次,我说小青长得可真黑,娘就不愿意,说她小青一点也不黑,原来我这个闺女还不如孙女亲。”

  我指着大姑小姑,“你们说奶奶的坏话,我告诉奶奶去。”然后,撒腿跑了。

  奶奶住在我家的后院。她正戴着花镜,在门前的阳光里纳鞋垫。奶奶纳的鞋垫特别好看,她存了高高的一摞鞋垫。每次,大伯大姑小姑回来时,都要带走几双。

  我跑到奶奶面前,早忘了大姑小姑对奶奶的吐槽,我的小脑袋里只剩下那个重要的消息。

  “奶奶,他们都商量好了,要送你去养老院。”

  奶奶的手哆嗦了一下,停下了,抬头望着我,“送我去养老院?他们几个,定下了?”

  “定下了,大伯大姑小姑,还有我爹娘都愿意,说那儿最好,你去了,大家都省心。”

  奶奶把鞋垫撂下,站起身,想出去,却又退回来。她在屋里走来走去,好一会儿,扁扁的嘴里才吐出一个字,海啊。

  “不是去看海,是去养老院。”

  我大声纠正,一溜烟跑了,身后好像还追着奶奶的喊声,可我已经没有耐心听了。

  我跑出去找小伙伴撒欢,跑累了,回家吃饭,饭菜已经摆满一桌子。

  “小青,去喊你奶奶吃饭。”大姑说。

  我赶紧跑到后院,奶奶不在。

  “先吃饭吧,一会儿,你奶奶就自己回来了。”我娘把我拉到桌子前,坐下。一家人已经开吃了,大伯和我爹还喝起了酒。

  奶奶丢了。

  等一家人吃饱饭,奶奶还没有回来。大姑小姑接连出去找,从村头找到村尾,也不见奶奶的踪迹。大伯和我爹终止了喝酒,端着紫红的脸,在大街上问了半天,也没有寻到奶奶。

  事情严重了。大家开始焦急起来。

  大姑看向我,审问我,“小青,你是不是和奶奶说了什么?”

  我只好承认,和奶奶说了养老院的事。

  “奶奶说,她要去看海。”我大声说。

  大人们面面相觑,然后忽然脸色变了。我们的村子不临海,但不过一里远,却有一条黄河的支流,土骇河。

  大家赶紧向那条河进发。问一个路过的人,说曾看见过一个老太太,在河边要寻死的样子。沿着河边找,在河面上搜寻,折腾了好长时间,并没有结果。大姑小姑坐在河边,忍不住大哭起来。

  我爹提出,要不要找几个人,下河去捞一下。但这个主意很快被大伯制止了。他说,事情一旦搞得沸沸扬扬,谁的面子上也不好看。

  “那咋办?”我爹问。

  大伯良久没有说话,然后长叹一声,明天再找不到,就报警吧。

  这一夜,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几乎没睡。大姑小姑的眼泪流成了河。我很奇怪,大姑小姑天还那么怨恨奶奶,怎么这会儿这么难过?还有我爹,平日时常和奶奶闹别扭,对奶奶也没个好口吻,这会儿也擦起了眼角。

  大伯抱着脑袋,坐在那儿不敢吭一声。因为主意是他出的,现在奶奶不见了,他成了大伙儿指责的对象。

  翌日,该问的人都问了,该找的地方都找了,还是没有奶奶的消息。没有办法,大伯报了警。

  又分头去找了五六天,还是没有消息。一家人唉声叹气,找奶奶的劲头开始有点散了。

  大伯不停地打电话,接电话,说几个会都没能参加。大姑说已经给学生耽误了很多课,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小姑掰着指头算了算,她少挣了多少钱。我爹瞪着眼说,他再不出去干活,就吃不上饭了。

  夜里,我听见我娘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真愁人。然后我听到我爹骂我娘的声音。

  这一天,听到一个骇人的消息,说哪儿的路上被车撞死了一个老太太,那身形打扮和我奶奶有点相似。两个姑姑早已经大哭起来。大伯和我爹决定去看一看。

  娘很镇定,瞅着两个姑姑,说,“别哭了,要不准备准备?那么大岁数了,早晚的事,或许还能冲一冲。”

  大姑小姑都没说话,却从兜里掏出一些钱,交给了我娘,让我娘看着办。

  我娘出去了。很快,我娘买回来一匹白布。

  天快黑时,大伯和我爹终于回来了,一进门,就喊,“不是,不是,那老太太可真惨啊!”

  那时,大姑小姑哭累了,在床上睡着了。她们却一下子醒过来,继而换了笑脸。

  我娘把那匹白布放进橱子里。她偷偷跟我说,“这些白布可以做几床新被子的新里子。”

  这天,吃了早饭,大伯说他回他的城市里找找,也许会有消息。不等别人说什么,他逃也似的走了。

  大姑和小姑对视一下,说,“怎么忘了呢?该回去找一找的。”然后,她们也走了。

  我爹黑着脸,坐在那儿没动。好一会儿,他站起来,向门外走。

  “爹,我跟你去找奶奶。”我大喊。

  “找什么找,我去干活。”

  “那不找奶奶了?”

  “你以为你大伯大姑小姑回去干嘛了?都回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奶奶失踪近一个月后,我家的生活基本恢复原样,寻找奶奶的事情,不了了之。

  我爹有时和大伯大姑小姑轮番通电话,互相打探着,有没有什么信息。每次电话时,我爹会说,他又去哪里哪里找奶奶了,但其实,他并未去找。

  “爹,你又撒谎。”我喜欢揭穿他。

  “我们真的不找奶奶了吗?”

  他瞪我,“上哪儿去找?警察都找不到,我们上哪儿去找?我敢打赌,你大伯大姑小姑和我一样,都没有去找。我看,你奶奶是故意玩失踪了。”

  但忽然,却有了奶奶的消息。电话是一个老头打来的,说奶奶在他家。我爹挂了电话,一脸凝重,立刻给哥哥姐姐打电话。几个小时后,他们四个人又凑齐了,他们情绪很激动,浩浩荡荡去接奶奶。这一次,我娘没有跟着去。她说,她毕竟是外人,这种大事还是少掺和。

  我终于又见到了奶奶。她面色很舒展,好得很。除了我欢呼着扑过去,其他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和奶奶在一起的还有一个老头,见了我们很客气,他还塞到我手里一个红苹果。

  一阵沉默过后,大伯说话了,“娘,我们来接你回去。”

  “我不跟你们回去,我可不想去养老院。”奶奶一指那个老头,“你们都嫌弃我,他不嫌弃我,我在这儿挺好。”

  大姑说,“娘,不想去养老院,咱就不去呗,有事咱好商量,您这一走,不知我们几个多着急,我们多担心您呢!”

  小姑和我爹赶紧附和,说这一个月怎么担心奶奶,饭吃不下,觉睡不香,天天找,还报了警。

  奶奶面色忽然有点黯淡,“你们真担心我吗?也许巴不得我早死呢!”

  奶奶停顿一下,“我不回去了,这样挺好的,你们就省心了。”

  我爹忽然说话了,从一进门,他就僵着脸,没吱声。

  “娘,你得跟我们回去,你和这个老头在一块儿,算咋回事?这周围的人会笑话咱的,您让我们几个怎么做人呢?”我爹说得结结巴巴,看来他是鼓了很大的勇气。

  奶奶进了里屋,拿出两个红色本子,“别人笑话啥,我和他是合法夫妻,知道你们几个不会同意,我们已经登记了。如果你们不是想送我去养老院,我还下不了决心。”

  奶奶忽然擦起了眼睛,我看见那个老头赶紧拿了毛巾递过去,还轻声安慰奶奶。

  于是,那两个红本本在我爹大伯大姑小姑的手里传递着,跳跃着,像两团红色的火焰,点燃了他们心中的怒火,也灼痛了他们的心。那两团火焰最后被扔到了地上,踩在脚下。

  “娘,这么大的事,你竟然瞒着我们?您都这么大岁数了,还给我们找一个后爹,你想过我们的感受吗?你考虑过后果吗?我们决不会认他,也不会养他。”

  大伯咆哮着,脸变了形,然后兀自气冲冲地离开了,大姑小姑眼睛红红的,愣了一会儿,也扭头走了,我爹紧跟着也生气地出了门。

  我因为害怕,早躲进了里屋。我探出头,望着他们的背影,他们好像把我忘了。

  我看向奶奶,奶奶满脸是泪,那个老头紧紧握住她的手。

  “海。”

  “兰,不要怕。”

  我知道奶奶的名字叫李香兰。我忽然明白了,奶奶嘴中的海原来是这个老头。

  我在奶奶的新家住下来。奶奶让我管那个老头叫爷爷。我记忆中没有亲爷爷的样子,听我娘说,她嫁过来之前,他就去世了。

  奶奶和爷爷很要好,好得都让我有些妒忌。不管干什么活,他们都在一起。一起做饭,爷爷烧火,奶奶炒菜。一起扫院子,爷爷拿个大扫帚,奶奶拿个小笤帚。还一起在菜地拔萝卜。

  他们还时常手握着手说话。不仅白天说,夜里还说。有时,夜里我从梦中醒来,他们还在说,有时奶奶是笑的,有时奶奶是哭的。真奇怪,他们之间怎么有那么多话要说呢,好像那话语一直攒了很多年一样。

  我发现,奶奶特别听爷爷的话。原来在我家,奶奶是老大,脾气特别倔,谁也说不服她。可在这儿,奶奶的脾气变了,她服爷爷,听爷爷的话,爷爷说什么,她都满脸含笑地听着,在爷爷面前,奶奶就像个小孩子,一个比我还小的孩子。

  一天,起床后,奶奶给我扎小辫子,我问,“奶奶,你是不是很喜欢这个爷爷?”

  奶奶忽然有点不好意思,点一下我的头,“小鬼精,奶奶喜欢爷爷,也喜欢小青,奶奶和爷爷认识好多年了,那时,别说你,你爹都是一个土坷垃呢。”

  我大惊,“奶奶,我爹是土坷垃变的吗?”

  “对啊,你和你爹都是土坷垃变的。”

  奶奶哈哈笑起来。她笑得那么舒爽,那么敞亮,这样的笑声,奶奶在我家时,我从来没有听到过。

  那一天,我看见爷爷奶奶又握着手说话了。

  奶奶说,“听说,我这个病,最后谁都不认识,如果我不认识你了,你会不会嫌我?”

  爷爷呵呵笑了,“你不认识我有什么关系,只要我认识你就行了。”

  奶奶流泪了,爷爷就用手给她擦眼泪。

  我在一旁愣愣瞅着。长大以后,我才明白,这原来是爱情老了的模样。

  我娘来接我了。她临走时,磕磕巴巴地把一家人的意思转达了。

  “娘,他们几个说了,只要您离开这里,啥都好办,您想怎样就怎样,如果您不离开,那儿女们就要和您断绝母子关系了,以后养老啥的,也不会有人管了。您就好好想一想,如果想通了,打个电话,我们马上来接您。”

  奶奶竟然很平静,“你们想断绝就断绝吧,你们不管我,我还能饿死?我有手有脚的,再说现在,也饿不死人了。”

  回到家,娘和爹说,奶奶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八头牛也拽不回来了。

  “爹,奶奶很喜欢那个爷爷,那个爷爷也很喜欢奶奶,你们不要拆散他们。”我大声说。

  “你懂什么,滚一边去。”爹一瞪眼,狠狠给了我一巴掌,多亏我跑得快,那巴掌只沾了我的衣服。

  夜里,我听见了爹娘的谈话。娘说,奶奶不是有一个关系很好的表妹吗?请她去劝劝奶奶,也许还有点希望。

  于是,吃过早饭,爹娘带着我到了那个亲戚家里。爹娘叫她表姨,让我喊她表奶奶。

  表奶奶听了爹娘的来意,竟呵呵笑了,“你们真是成全了她,如果不是你们想把她送到养老院,她咋会下决心呢。前年,她听说张海的老伴去世了,就动了那个心思,可她就是迟迟下不了决心。这下好了,她的心愿终于了了,我都替她高兴!实话告诉你们吧,那天,她先到了我家,然后我让我儿子把她送走的。”

  爹娘一脸吃惊,“原来是你暗中帮着我娘的?”

  “对,我就是要帮她,她嫁的不是别人,是她的旧相好。”

  表奶奶这才说出真相,奶奶找的那个老头,竟是奶奶的初恋。

  奶奶年轻时是一个漂亮姑娘,她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李香兰。她的意中人叫张海。香兰和张海偷偷好了三年。张海托人去她家说媒,却被拒绝。因为香兰的弟弟还没有媳妇。香兰是要留着给弟弟换媳妇用的。这在当时的农村是很普遍的事情。

  虽然香兰对张海很有感情,但孝顺懂事的她,最终服从了父母的安排,给弟弟换了一个媳妇。出嫁的那天早上,她流着眼泪走了。从此,她和张海再没有联系。

  但十五年后,他们竟又相见了。那时,香兰已经是四个孩子的母亲。

  香兰去镇上买化肥,钱不凑手,她想先赊着,便恳求店员。那个店员便叫来了老板。那个老板竟是张海。两人相见,百感交集。张海帮香兰把化肥搬到自行车上,说,以后有事,就来店里找他。

  “你是说,他们一直有来往?”我爹的脸色很不好看。

  表奶奶哼了一声,“多亏了有来往,那些年,人家张海没少帮你家。你哥和你姐的学费,你娘就是和张海借的。你娘本来是和我来借,可我实在没有。还有,给你盖房子娶媳妇时,你娘也从张海那里借了三千,人家张海也算你们的恩人呢!”

  “那,我娘怎么没有告诉我们?”

  “这种事瞒还来不及呢?咋能说呢?如果不是你们来问,我到死也不会说的。”

  爹蹙眉低头,没再说话。

  回到家,爹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我娘犹疑着问了一句,我亲爷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个很老实的人,不爱说话,腿有点瘸。”我爹小声说,头深深埋下去。

  我惊呆了,我没见过面的亲爷爷原来是个瘸子!当初奶奶嫁给了一个瘸子,她的心是多么苦涩。我能猜出来,四个孩子的家必定是由奶奶支撑起来的,而一大家子的生活必定不容易。也许,那样的日子里,与张爷爷的来往添了一些慰藉吧!

  晚上,我爹开始轮番给大伯大姑小姑打电话。这一次,他躲到了另一间屋,我什么也没有听见。

  两个月以后,是我奶奶的生日。那一天,大伯大姑小姑都来家了。原来,他们是商量着去给奶奶过生日。

  “到那里,怎么称呼那个人呢?”我爹问。

  “叫叔叔,自然是叫叔叔!”大伯说,很有点官腔。

  “还是叫张叔叔,比较尊重。”大姑说。

  “好,那就叫张叔叔。”小姑大声说。

  “那我是不是该叫张爷爷?”我问。

  “你叫什么都行,叫亲爷爷也行!”

  我娘说,所有人都跟着大笑起来。

  现在,我读大学了,奶奶和我的张爷爷还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说也怪,自从奶奶和张爷爷在一起,她就没犯过那个老年痴呆症。

  寒暑假时,我都会去住上一阵子。他们还是那样,干什么都在一起,时刻也不分开!

  监制:飞酱

  主播:渭轻

  编辑:网友西西/Appie/汤小哲

评价:

[匿名评论]登录注册

评论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