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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霉的性:“硌屁股的木板床,我们在上面滚了3年”

2020-08-04 11:15:19 作者:暖叔的生活观 来源:暖叔的生活观 阅读:载入中…

发霉的性:“硌屁股的木板床,我们在上面滚了3年”

  文/小猫

  我一直认为父亲配不上母亲

  在我十几岁的时候村子里有了第一家离婚夫妻

  我就问母亲为什么要跟着父亲过苦日子,为什么不离婚。

  母亲温和的笑了笑,她一直这样,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不急不躁的样子

  她用手指点了点我的脑袋,傻丫头,从哪学的话,动不动就离婚离婚的,以后可不能再说了,让人笑话

  我不服气的嘟着嘴巴

  我不喜欢父亲,他在我里是一个严厉苛刻暴躁自私,甚至有些不近人情的人。

  我和他的关系很是疏远,怎么说呢,我对他又怕又然怕占了百分之九十九,剩下百分之一的爱来源于我无法选择本能血缘关系。

  我和父亲在一个空间里的时候,我们无话可说空气好像都能凝固。

  从小我最怕的事情就是母亲哪天有事外出,留我和父亲单独在,那感觉就像身边埋了一个定时炸弹,走的每一步都诚惶诚恐,我一直觉得这是一种酷刑

  和父亲的相处对我来说就是架在火上烤的酷刑。

  父亲高高的个子,黝黑的皮肤面部瘦削线条僵硬,怎么看都很严肃

  母亲和父亲是媒人介绍认识的,我听母亲说,起初第一个媒人介绍时,姥姥姥爷看着黑黑瘦瘦的父亲,是不同意的。

  过了一段时间,另一个媒人介绍的还是父亲,姥爷说这就是老天爷让成一家人的,就同意了。

  我出生在1990年,那个时候农村的都很穷,基本只能解决温饱问题

  家家户户的田倒是不少,起早贪黑的忙一个季节,最后大半的粮食都拉去上交了。

  剩下的也就够一家人吃喝

  母亲是个特别吃苦能干的人,田里的活几乎都是她在操劳

  我刚记事那两年,父亲好像很忙,一天都看不到他的影子

  童年回忆里父亲是个很模糊的点。

  我问母亲,父亲怎么整天不在家。

  母亲拉着我的手说,你爸爸他有很重要的事情。

  五岁的我想像不出来,很重要的事情是什么,我只知道村子里的小伙伴都在他们的爸爸身上骑过大马

  而我没有。

  那时候我对父亲是很期待的。

  6岁那年,父亲在家长久的呆着了,一天到晚我都可以见到他。

  和期待的却不一样

  我最怕的事情就是起床,每次母亲做好饭了,一遍一遍的喊我,我总是不情愿的翻翻身又睡了。

  那一天,母亲照常的做好早饭,边盛汤边喊我。我把头往被子里缩了缩。

  本该继续温暖却被父亲打破了。

  他紧绷着脸站在我的床边,绷的很紧,应该是在努力克制翻江倒海怒火

  赶紧的起来。

  声音也像后槽牙发出来的。

  我心里有点害怕,只是赖床的习惯哪能一次就改过来。

  父亲走出房间后,我继续迷迷糊糊的想要入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父亲抡下来的鸡毛掸子打在我身上的时候,火辣辣的疼让我一下子清醒了。

  我鬼哭狼嚎的叫着,母亲跑过来拉开了父亲。

  你干啥打孩子呢,母亲一脸心疼的给我擦着眼泪。

  都是你惯的,父亲说完甩手出去了。

  就是那几下鸡毛掸子打灭了我对父亲的期待,打散了我对父亲的爱,打远了我和他的距离。

  从那以后,父亲成了我心中怕而远之的人。

  那时候,我想着他如果永远不在家该多好。

  父亲规定我以后必须早饭前起床,不论上学还是放假,不论严寒还是酷暑。

  从那天起直到我结婚,我都没有赖过一次床,也许那份疼痛太过于刻骨铭心,留在了潜意识里,监督着我让我无法再偷懒。

  父亲对我是严厉的。

  晚上天黑必须回家,好多次村子里的小伙伴喊我晚上去捉迷藏,我看着父亲冷着的一张脸只能拒绝了她们。

  白天上学的路上,听着她们讲着捉迷藏的趣事,我心里失落的像有凉风吹过。

  我9岁那年家里买了一台气派的21寸彩色电视机,心里美滋滋的。

  想着再也不用挤在街坊家看黑白电视机了。放学后可以随心所欲的看动画片了。

  事实是我太天真了。

  父亲一板一眼的叮嘱我,好好写作业,电视只能在晚饭后一起看。

  晚饭后看什么的决定权却在父亲手上,他每天固定的新闻联播结束后是天气预报然后是戏曲节目。

  那些个咿咿呀呀听的我头晕。

  实在受不了了,我有个胆大的想法,我决定偷看电视。

  放学回到家,我匆忙把作业完成,趁父母下地还没回来,把大门关上,打开电视,音量减低。

  竖起耳朵,一边陶醉的听着动画片台词,一边警惕着大门的动静。

  那个时候,大门是铁门,一打开会有很大的声音,院子也很大,从大门到我们住的房子有一段距离,这段距离足够我迅速关掉电视拔掉插销,拿出课本做出一副正在学习的样子。

  我自认为计划的天衣无缝。

  实施的也很顺利。

  父亲进屋的时候,我在认真看书,父亲没说话,径直走向电视机,我的心砰砰直跳,我很害怕。

  我忍不住拿眼镜偷瞄,看到父亲手探到电视机的后面,来回挪动了几下。

  他回头看我的时候,眼神像冰刀,冷冽。整个房间的温度都在急剧下降,明明是春天,我身上却陡然出了一身冷汗。

  “你看电视了吗”

  我自是没勇气说实话。

  “没,没有,我一直在写作业”

  父亲不再说话,脱掉脚上还带着泥巴的布鞋,对着我的屁股摔了两下。

  “你还说瞎话,电视机后面的机器是热的。你没看怎么会是热的”

  他手上的动作没停,摔的力气更大了,我的屁股火烧火燎一样。

  我对父亲的芥蒂根深蒂固,日益增长。

  有一次发烧生病时,母亲看着浑身难受的我,心疼的抱住轻声安慰。

  父亲却冷着一张脸在旁边,对于父亲的表情我真的找不到什么词语来形容。

  真的是一直冷着脸,愠怒,多看他一眼,我都害怕。

  生病了就要多活动,抱着就能好吗。这是父亲在我高烧39度的时候说的话。

  而且他真的呵斥母亲放下我,让我撑着身体下床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那次母亲和父亲红了脸,父亲暴躁的把家里为数不多的吃饭碗摔了个稀碎。

  那场病我被吓的拖了很久才好利索。

  自此我心里留了创伤,小疼小病就忍着,实在忍不住了就装坚强,不敢流露出来一丝娇气。

  父亲成了我生活中最大的痛苦来源。

  真正恨他是因为那件事。

  我十岁的时候,家里突然来了一帮人,二话不说像鬼子进村一样,扫荡一圈,屋里瞬间一片狼藉。

  他们搬彩电,推自行车,摇着拖拉机。

  我在旁边哭,母亲在拼命的拉着那帮人。

  我们家被洗劫一空,就连母亲给我新做的一床棉花被子也没有了,床上就剩硬木板,空荡荡的。

  这一切都因为父亲,他帮一个朋友向银行贷款,还款时候到了,那朋友跑的无影无踪,这么一个大锅砸到了父亲头上,谁让他是担保人呢。

  我们家穷的叮当响,哪有钱来补这个大窟窿,银行只好上门征收一切值钱的东西。

  这些东西的价值远远不够还款,剩下的还要抓紧时间补,不然下一步就是收房子。

  我们家被这一番洗劫打回了解放前,辛辛苦苦多年置办的物件一个不剩,还背下了欠款。

  那个朋友一日不回,欠款就是我们身上的。

  父亲却一副仗义的样子觉得这是他该承担的,从没想过承担下来我们要过什么样的日子。

  母亲质问父亲为什么那么傻给别人做贷款担保。父亲大发雷霆,母亲也红了眼。

  他们很快的撕打在了一起,那是母亲第一次真正发怒,像觉醒的困兽。

  母亲显然不是父亲的对手,我在旁边哭着拉着母亲,母亲安慰我让我远远的不要管。

  父亲丧失理智的抓起旁边的铁叉就朝母亲扔过去,幸亏母亲躲的快。

  铁叉的一个齿子斜斜的穿破母亲的脚后跟,血不带犹豫的汩汩流着,很快染红了一片土地。

  铁叉应声倒地,长年在田里摩擦使得它的齿子锋利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芒。

  幸亏母亲躲的快,不然……

  那一刻,我恨死了父亲。

  母亲在村里诊所简单的包扎拿了消炎药,执意不肯卧床休息,我知道她是心里着急。

  过了几天,母亲就匆匆出门了,再回来时,破旧的皮包里塞的鼓鼓的,里面是一卷卷整的零的钱。

  她一边数,一边在纸上记着。

  母亲这是出去借钱了。

  整理好钱,她塞给父亲让他拿去还贷款。

  自始至终,父亲没有任何愧疚之意。

  母亲开始变的很忙。

  她不知道从哪学的,田里不再种大伙都种的玉米花生小麦,而是在一块块的田里撒上韭菜,白菜,花菜,大葱的种子。

  母亲听说种蔬菜能多卖点钱。

  种蔬菜可是麻烦费事很多,母亲几乎没日没夜的呆在田里,天不明就起床做好饭,带着一个馍捎着一瓶水就下地了。

  饿了就吃馒头就着凉水。

  有一天半夜,我被尿憋醒去院子里上厕所,看到母亲的房间亮着灯。

  那时候我没察觉,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多少个夜晚母亲失眠,睁着眼睛到天亮。

  借的钱在三年后还清了,那天母亲如释重负,我看到她的眼睛里布满水汽。

  她拿着一张纸让我看,给我讲,终于都全清了,这几年还一家的钱之后我就把谁的名字划掉,现在终于全部都划掉了。

  天知道母亲这三年是怎么熬的。

  蔬菜收割的时候,她从田里收回家,然后挑选分装,一直忙到半夜12点,凌晨3点又瞪着三轮车去几十里外的交易市场。

  而父亲仍然很忙的样子,谁家有事一招呼他就去。

  就是在家也总是因为干活方式不一样和母亲大动干戈。

  他说这块地种花生,母亲觉得种西瓜合适,或者他说种三亩韭菜,母亲打听行情韭菜价格可以让多种几亩。

  都是因为意见不同很争吵。

  父亲很暴躁,他只会用争吵和暴力来解决问题。

  我从小幻想过无数次逃离这样的家庭环境。

  终于在我25岁那年实现了这个愿望,我结婚了。我有了自己的家庭,那是一个没有父亲的地方。

  我好像终于可以无比轻松的呼吸了。

  大口喘气,把这二十多年的都补回来。

  没想到,母亲在我婚后不久生病了,子宫癌晚期,恐怕没多久了。

  我知道后,哭晕了几次。母亲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就要这么离开了。

  母亲好像也感觉到了什么,一直在宽慰我,拉着我讲了很多的话,说到了以前,想到了以后。

  我请了长假来陪母亲,看着她日渐消瘦,还在挣扎着叮嘱我这个,叮嘱我哪个,我认真听着重重的点头,头低下的时候,泪啪嗒的摔碎,又胡乱的抹了一把脸,我不想母亲看到我哭,不然她会难受的。

  三个月后,母亲走了。

  我身体里有重要的东西消失了,瞬间支撑不住,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母亲走了,那个最爱我的人离开了,去了很远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了,没了母亲,我失去了一辈子的港湾。

  母亲走后一星期,我去看了父亲,我内心是忐忑的,甚至是不情愿的。

  我曾经在心里暗暗发过誓,一旦能逃离父亲,我决不会再多看他一眼。

  如果不是母亲生前反复交代,我可能真的不会来看父亲。

  母亲说父亲也是一个可怜人,我的爷爷在他小时候就去世了,父亲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

  奶奶脾气很差又贪图享乐,爷爷走后,日子很难过,奶奶总把怨气撒在父亲身上,不是拧就是扇耳光。

  也许是这样的经历导致父亲的暴躁和苛刻吧。

  后来我的叔叔好不容易讨到一个媳妇,却在结婚前几天跑了。叔叔是个罗锅,背上鼓起很大一个包,个子也矮,加上家里又穷,能讨个媳妇真的很不容易。

  人跑了肯定要找回来的,彩礼都付过了。彩礼还是父亲出的。

  这一找就找了两年,也就是我刚记事那两年,父亲都在外面找人。

  再到后来我的姑姑出嫁,都是父亲一手操办的,出钱出力,奶奶就是个甩手掌柜。

  凭心而说,父亲作为兄长是称职的。

  母亲说,父亲是爱我的,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加上脾气差,父亲希望我是个坚强努力勤奋的人,只是方法用错了。

  母亲说这些的时候,我淡淡一笑,心里反问,那他对你呢。

  母亲摸着我的手说,父亲把所有的好和义气都给了别人,别人有难有苦只要招呼一下父亲,他肯定挺身而出。他留给家人的永远是坏的。母亲说,这大概就是爱而生怯吧。

  胆怯到用了最极端的方式。

  我进到家里,所有的一切都没变化,唯独没有了母亲。

  父亲蹲在水池边洗菜,动作笨拙生疏,也是,母亲在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

  他听到动静回头看到我,一时间面上惊愕,尴尬,无措,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父亲手里的菜滑落到了地上,身子杵了很久。

  我打破平静,“ 你歇着吧。我来弄”

  他嘴嗫嚅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讪讪的回了屋。

  我看着他的背影,鼻子微微发酸,什么时候那个暴躁的父亲背也弯了,腿也木了。

  是啊,他好像很多年没发过脾气了。

  我也已经很多年没认真看过他了,进门的那一刻四目相对,他的双眼也混浊了。

  父亲已经65岁了,因为爷爷成分高,他结婚晚,生我那年已经四十了。

  我做饭的时候听到父亲在屋里喊“小凤,小凤”小凤是我母亲的名字。

  “小凤,剪刀在哪儿呢,小凤”父亲又喊了几声。

  我正准备推门进去告诉他母亲已经不在了。

  却听到父亲小声的说“你不在了,不在好多天了,我忘了,我还没适应,你咋就走了,走我前面了呢,该是我先走啊”

  “你走了我才知道我啥也不会做,啥也做不好,我才知道自己这辈子多差劲,不是一个好丈夫,不是一个好爸爸”

  我眼眶一热,喉咙被东西堵住一样,憋着声音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父亲他也是思念母亲的。

  只是母亲已经不在了,母亲一辈子没得到父亲的温柔和疼惜,却为了父亲为了这个家付出了一辈子。

  母亲用一辈子感化着父亲。

  如今父亲的思念算是回应了吧。只是父亲醒悟的太晚了。

  母亲临走时拉着我的手,有泪水充盈在她的眼眶里。她依依不舍得对我说,“我走后,你一定抽空多去看看你爸”

  我答应了母亲,我知道她是不想我们父女继续疏远陌生。

  如今我看着屋里那个无助的老人,心中酸楚,过往就像一团烟雾在我面前,风一吹,消失的无影无踪,连着对父亲的恨也带走了。

  血浓于水大概就是如此吧,这是我们每一个人无法割舍的柔软。

  余下的日子里,我努力修补缺失的父女之情,希望母亲在天之灵不会留下遗憾。

  

  父亲的晚年不留下遗憾。

  

  还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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