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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男人有没有在家里洗过一次碗

2020-08-07 14:58:01 作者:bigwinner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1

  酒足饭饱后,朱迪和胡柯懒懒地靠在各自的餐椅上,餍足地打着嗝儿。

你男人有没有在家里洗过一次碗

  今天是朱迪加薪的日子,她高兴,下班去菜市场美美地转了一圈,总觉得今儿的西红柿比往日的红、小白菜比往日的嫩,一不留神买了一大堆,回后在厨房一边哼歌一边洗洗切切,二不留神荤素搭配整了一桌子

  好菜配好酒,胡柯下班到家后,被这顿高配晚餐愉悦到,两人推杯换盏,哈尼、老铁兄弟轮番叫,尽兴之后仍对着残羹冷炙回味余韵

  如此一来,两人的屁股都变沉了,谁也不乐意起来去收拾桌子洗碗。

  朱迪在桌下用脚丫子踢了踢胡柯:“老公晚饭是我做的,碗你洗。”

  胡柯:“懒得动弹,不想洗,要不,先收拾到洗菜池里泡着?”

  “然后呢?”

  “留着你明天洗。”

  朱迪生气:“还能不能行?咱俩双职工,你耕田我织布,我做饭你洗碗,天经地义,你凭什么不愿意?”

  胡柯有些不高兴,直了直身子撇撇嘴:“你能不能别把你搞会计的那一套搬回家里来?什么叫‘我做饭你洗碗’,吃个晚饭还非得借贷平衡呗?”

  朱迪声音更高:“那也不可能我一人赤字啊!”

  胡柯:“我最讨厌的家务就是厨房里的事,而且洗不干净,动不动就碎一个,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让我干点别的成不?我去收拾房间吧,我最会收拾房间了!”

  朱迪懒得跟他掰扯,一句话把这个小小的洗碗事件定了性:“得得得,什么都别说了!我去洗好吧,你以为我在乎的是洗几个碗吗?”

  胡柯:“那你在乎啥?”

  朱迪气呼呼地说:“我就想看看,我在你心里有多大分量!我算是透了,我连几个碗都不如!”

  2

  朱迪站在水池边的时候,胡柯已经回书房了。

  她气得摁了好大一洗洁精,只放了一点点水,脏盘子脏碗就洗上了泡泡浴。

  有几人愿意洗碗?胡柯讨厌洗碗,可最后呢,她妥协了。做了自己也讨厌的事,而胡柯却不肯迁就自己。

  一个丈夫不肯为了妻子改改自己的喜好脾气,那说明什么?说明心不够在意吧?就像今天晚上这事,如果胡柯勉强走到水池边,那么在他挽起袖子的那一刹那,朱迪一定会冲上去说:“算了算了,你去待着吧,我来洗。”

  她就是想看看,对方愿意为了自己做到什么程度,并不打算真的让对方堵心。

  显然,胡柯没有GET到。

  洗碗事件就像一根导火索,噼噼啪啪炸出朱迪一堆不好回忆

  朱迪螺蛳粉、榴莲、臭豆腐等等一切臭气熏天的食物,可自打两人结婚同住后,她就再也没有往家里买过这些东西,因为胡柯嫌恶心

  两人因为这个也吵过几次,基本都是以抬杠的方式进行。朱迪说:“你要是真在意我,就能理解这种想吃又吃不到的滋味儿,就会愿意为了我牺牲一下自己。”

  胡柯回道:“我的天!那你怎么不考虑下我的感受?你想吃就吃,不管我死活,这又怎么说?”

  这是一个无解的答案,一如鸡生蛋还是蛋生鸡一样,朱迪无言以对。

  类似小事实在太多,朱迪所做的每一次让步小到不值一提,却又多到无法忽视,就像有人在纸上反复描摹,画过几笔的时候,人的注意力还在纸上大面积的干净区域,可一笔又一笔这么画下来,就算那张纸再大,视线最先锁定的还是那一道浓重的笔迹。

  无论何时何地,瑕疵永远瞩目。

  朱迪洗过碗,赌气去床上躺着。过了一会儿,她感觉身侧的床垫一沉,胡柯过来了。此人最擅转移话题,凑过来搭话时,绝口不提刚才的不愉快,重新起头:“亲爱的,这次我们回老家住几天?我要订票啦。”

  胡柯家在三千多公里之外的一个小镇上,考虑到交通成本、时间和便利性,两人婚后回家次数寥寥,朱迪婆婆挺不高兴的,不止一次在电话里说,辛苦养大的小儿子让朱迪拐跑了。

  胡柯没等到朱迪的回答,自顾自看日期订机票,一边翻查一边嘟囔什么涨价了、请年假的事情,朱迪心烦,转身说道:“你自己回去吧,我不去!”

  3

  朱迪是故意的,也是“蓄谋已久”的。

  她本来就不想把一年几天的年假用在去婆婆家,她跟婆婆不太合得来,也不适应那里的气候、饮食和生活习惯。多么难得的假期,自己在家宅着不好吗?干嘛要去婆婆家?

  之前去的那几次,不过是为了照顾胡柯的心情和面子而已。

  现在发生了不愉快,朱迪自个儿都郁闷得不行,也懒得再去管胡柯的感受。

  胡柯看着她,没吭声,手机界面还停留在机票待支付的状态。

  朱迪缓口气,解释道:“那几天我差不多要赶上生理期肚子疼,回去也只能躺着,怕你家里对我有意见。”

  胡柯面无表情地取消了一张机票:“行吧,你不想去就算了。”

  朱迪提前准备了很多礼物,因为这次她不用跟着回去,心情特别好,礼物都比往次买得都多。

  更重要的是,她从拒绝跟胡柯一起回婆家这件事中,找到了一丝平衡感。

  你不仁我不义,你让我不高兴我就让你不爽,你不肯为我牺牲那我就自己成全自己。

  这么一想,朱迪好像发现了一条以后也能自我宽解的路子,妙啊。

  胡柯一个人背着大包小裹回到老家,早早等在大门口的胡妈唬着脸问:“你老婆呢?”

  胡柯把在路上想好的理由搬出来:“她公司忙,现在请不下年假。我只有这阵子闲,以后也忙。我俩的假期凑不到一起去,我就自己回来了。”

  胡妈伸手接过胡柯的行李,冷笑:“得了吧,我看她就是不想回来,别以为我不知道。”

  胡妈这么直,胡柯反倒不好撒谎了。

  等两人回到家里,胡柯才真切地感觉到,朱迪这次不回来,老妈有多下不来台。

  4

  胡妈准备了好多菜,而且叫来了七姑八姨、街坊四邻。

  当初打电话告诉胡妈的时候,胡柯说的是“朱迪有可能不回去”,这是他在职场中惯用的一种话术,其实就是“肯定不回去”的意思,但胡妈意会不到那一层。

  结果,她精心准备的一桌饭就这么被辜负了,而且还在熟人面前失了面子。

  大城市的儿媳妇没有跟着儿子一起回来,这事儿怎么都说不过去,毕竟一年就回来一次,啧啧。

  胡妈到了屋里后,一边招呼大家吃饭一边给自己强行挽尊:“朱迪工作忙,她跟我们这些小地方的闲人不一样,不是围着锅台转的女人,我们也帮不上什么,不扯后腿就行。”

  众人点头附和:“对对对,是是是,年代不同了。”

  胡柯趁机胡扯了一通,给自己妈找点面子:“朱迪让我这次带你回去呢,就当旅游,你要不要去?”

  他明知道老妈在老家给大哥带两个孩子走不开,却还是说出了这番场面话。

  胡妈看着众人笑:“我可不去,你家住28楼,我站窗边都瘆得慌。”

  说说笑笑间,这顿饭就过去了,胡柯送走来客,和老妈一起收拾桌子。

  胡妈不让他动:“你走开,笨手笨脚的,别给我打碎了碗。”

  胡柯就站在一旁陪她聊天:“不好意思啊妈,朱迪这次没回来。”

  胡妈叹了口气:“我知道她瞧不上咱们这小地方,也知道她瞧不上我。上次回来,我抓了把果子给她,她还偷偷去洗。你这个儿子我算是白养了,你的媳妇我也指望不上。我跟你讲,我有时候蛮后悔,不该同意你留在那边,像个上门女婿似的。”

  胡柯还是第一次听到老妈亲口说出不满,心中忐忑:“后悔什么呀,当初我俩要在一起,只能我去她那里,人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朱迪也没有嫌弃你,就是生活习惯不一样而已,你想太多了。”

  “瞅瞅,人家都不跟你回来,你还维护她?”

  胡柯愣愣地回答:“那是我老婆啊,我不维护她维护谁?我跟她还能散伙吗?”

  5

  母子俩话赶着话,闹了点不愉快。好在胡柯难得回来一次,基本不着家,到处串亲戚、吃饭喝酒,假期很快就过去了。

  临行前一天,胡妈给胡柯装土特产,老太太不知道乘飞机行李多了麻烦,装了好几个袋子。

  胡柯一看这阵势,赶紧往外捡,最后归拢成一个箱子,坚持就带那么多。

  胡妈把箱子拖过来,看看最后都剩下什么,然后她把其中的一袋干果拿出来,换成干菌菇和葫芦条。

  胡妈把箱子封好,说:“这两样必须带上,这是你老婆爱吃的。”

  胡柯笑:“呀!你不生朱迪的气啦?你不打算拆散我们啊?”

  胡妈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放的什么屁?我有病吗要拆散你们!你媳妇瞧不上我就瞧不上吧,她对你好就行了。”

  老太太顿了顿说:“我知道她对你好。”

  是的,朱迪对胡柯是真的好。胡柯吃的、穿的、用的,朱迪平时总是打点好,就怕他在外头不体面。娘家得了什么好东西,她就像个土匪一样突突回去,把好东西划拉回来给胡柯。

  她平时喜欢生气,闹小别扭,可闹到最后,别扭的也只是她自己。

  她在婚姻中做出的那些让步,胡柯心里都有数。

  胡柯也不是什么完美男人,他做不到不让朱迪受一丁点委屈,他能做到的,就是让朱迪从这里受了委屈,再从那里找补回来。

  其实,朱迪也一样,胡妈更是如此。既然有些不如意难以改变,与其揪着不放,还不如换个角度,从那些如意的事情中找点安慰。

  胡柯回到家里,把从老家带回来的东西挨样呈到朱迪面前。

  “这是妈给你做的;这是妈知道你爱吃,自己家没有,特意去邻居家要的;这也是你爱吃的,妈从那么大一堆里挑出来一些长得最顺眼的……”

  朱迪看着这些东西,产生一种被重视的感觉,心情很好,好到让她生出些许愧疚,后悔当初应该跟着胡柯一起回去。

  就算不适应,也就几天的时间,何必让婆婆不高兴呢?

  6

  晚饭时,朱迪做了一桌菜。都是胡柯家乡的风味儿。有一盘被朱迪视为大虫子的炸茧蛹,胡柯看到后眼睛都亮了。

  胡柯抱着她感慨:“我滴妈呀,自打咱俩在一个桌上吃饭,你说你害怕,我就只在梦里见过这玩意儿,都快忘了它什么味儿。”

  朱迪白了他一眼:“德行!实话跟你说,我硬着头皮炸的,现在还怕怕的。”

  吃过饭后,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胡柯竟然去洗碗了!

  朱迪抱着肩膀在一旁指挥,其实比自己上手还累:“外面也要刷,多冲几次,拿住了,千万别抖,这是一整套细骨瓷,你要是给我摔出个豁儿我可跟你没完……”

  胡柯觉得洗碗好烦,但他还是压住烦躁,听从朱迪的指挥,把一池子的脏碗洗干净。

  毕竟,朱迪都给他炸了茧蛹了不是。

  结婚这么久,朱迪做菜从未考虑过胡柯的口味。

  胡柯也试图把做菜的活儿揽下来,好理直气壮地做点自己爱吃的。无奈经常加班,且实在不擅长烹饪,炸了厨房两次,做出几顿黑暗料理后,就被朱迪赶出去了。

  此后,失去话语权的胡柯,只能自觉忘记喜好,朱迪吃什么,他就吃什么,吃现成的人没资格哔哔。

  他有时候会觉得委屈,当朱迪只做米饭不做面食的时候,当朱迪只做炒菜不做炖菜的时候,当朱迪勒令家里不能出现炸茧蛹这道菜的时候。他为爱奔赴而来,有时候会觉得婚姻像一场剥夺。

  细想起来,都是很小的事,然而总会引起更多很小的事。

  不洗碗,是他隐藏在心里的一个抗争,也许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

  家人之间的爱怨总是此消彼长,就像朱迪因为心情不好就不跟他回老家,就像胡妈不满朱迪但因为她对胡柯好还是会挂念她。

  他们的婚姻一点都不完美,两个人有计较也有不满,半斤对八两,谁也没比谁更强。而他们之所以还过得下去,就是因为每个人都在小自私之余,允许对方找补,获得心理的平衡。

  “你爱我,你为什么不愿意洗碗,即使你不喜欢?”“那你明知道我不爱洗碗,还让我洗,你又有多在意我?”

  “你爱我,为什么不能融入我的家庭?”“那你为什么明知道我会难受,还非要让我融入你的家庭?”

  看吧,如果没有一方让步,婚姻中的难题,可以杠到你怀疑人生。男人女人都是一样的,都有犯小气的时候,都会钻牛角尖,面对这些没有标准答案的责问,最好的解决方式,可能就是在这里忍一忍,再从那里发泄一下。

  问题还是问题,让情绪呼叫转移。婚姻的可持续,源于一个总体的平衡,它的本质不是“你一定要为了我改变自己爱上洗碗”,而是“虽然你不洗碗,但是你能收拾房间”,或者“既然你将就了我,我也可以将就着洗个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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