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你要的太多，我透支了
1
小凉应聘到曲歌的酒吧做服务生时，曲歌已经答应了男友的求婚，手指头上也象征性地戴一枚铂金的戒圈，才三千多块钱。
男友收入不高，曲歌体谅。
商量好了拍婚纱和登记的日子，曲歌计划，赶在这个短暂的春天把婚结了。
却没结成。
那一晚，凑巧，曲歌起夜时听到书房里在电脑前加班的男友跟大学同学聊电话。
电话里，男友说他结这个婚，就是个过渡，他一个学经济的高材生，无论如何不会跟一个开酒吧的女人一生一世，但目前，他怀才不遇白手起家，需要曲歌这样一个小有家底儿的女人帮衬一把。其他事儿，日后再说。
男友道，有了钱有了前途，还愁没有情趣相投的女人么？
那口气，好像一切尽在掌握，无论眼下的曲歌，还是日后高层次的美女。
曲歌站在门口静静听完，并没恼怒，没当场把男人赶出去。
曲歌的确不太懂。她中学读完就出来闯荡了，那年曲歌十六岁，最早在酒吧做酒推，如今这一间产权在自己名下的一百多平米的店铺，便是她用了十年时间拼出来的。
甘苦自知。
所以，曲歌从来都不是天真的小女生，不会为一个男人无意暴露的嘴脸愤怒抓狂。
虽然这些年卖艺不卖身，但到底也是在男人堆里闯出来的，这点儿龌龊算什么？
其实之前，也想了跟这个男人不算登对，虽然他一直态度谦卑诚恳，但学历太高，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跟她不是一个路子。不过男人看起来不介意，而曲歌也有底气。
这间经营了五年的酒吧就是曲歌的底气。
交往了两次曲歌就探出了男人家底，一穷二白，也就是有个学历一副皮囊而已。
曲歌知道人生是怎么回事，所以，也不介意拿自己这点家底作为交换条件，捆绑一个婚姻。但没想到男人算计到这个程度。
想想男人在床上卑躬屈膝的样子，曲歌瞬时有些可怜他。于是没推门进去让他当场难堪。
过了那一夜，早上提早起来把他的东西收拾好打包，才让他离开。
男人不知情，走时愣愣地问，为啥？
曲歌说我改主意了，我嫌你穷，还有觉得嫁给你，经济上不合算。
男人气得半晌吭一声，早干嘛了，我都通知家里了。
曲歌说早了有点儿不舍得，你在床上……还行。
男人是张口要骂的，曲歌把门摔上了。
然后曲歌收拾收拾，去了自己的小酒吧。
到店时，店门已经开了，小凉穿了店服，正撅着屁股认真擦着落地窗厚重的玻璃。
曲歌在小凉身后默默看了片刻。
比起刚刚被自己赶走的男人，二十出头的小凉，有更为紧致好看的身形。
2
小凉来曲歌店里不足半月。半月前，曲歌店里走了个服务生，曲歌就贴了个启事招人，当天就把对面一所大专院校的小凉招来了。
小凉学的是酿酒专业，跟咖啡馆不搭，但不影响干活。小凉人高马大，一副穷人孩子早当家的气质，脑门上蹦着几粒青春痘，正是曲歌要找的类型。
谈好了时间和价钱，小凉立马就上工了。
小凉真是穷人家的孩子，骨子里带着勤快，节俭，羞涩，一跟曲歌说话就脸红，不太敢跟曲歌对视，青瓜蛋子一个。所有在店里时间，一分钟不歇地忙碌。
从小凉来了后，店里那些酒杯都比以前光洁许多。
这日是周末，小凉上午过来了，一般，他做下午到晚间的工。
曲歌在背后咳了一声，小凉猛一起身，脑门咣当撞到了玻璃上。
曲歌笑起来，龌龊男人带来的懊恼在那一瞬随心而发的笑意里刹那淡去了许多。
见多了各路人心叵测，小凉的青涩羞涩，让曲歌心里透出一口气。曲歌突然觉得，成长和成熟对男人来说，也真不是件好事。
曲歌在该刹那做了个很无聊的决定，把小凉的工时费从12元提到20。
小凉每天平均工作四小时，周末干整日，那不是个小数目，足够他靠着自己完成学业。
曲歌到晚间，给小凉结账时才跟他说。
小凉的工钱日结，那一日，他干足十个小时，曲歌递给他两张红灿灿的钞票。
小凉愣愣的，灯光底下，一时脸色比钞票还红许多。半天，小凉没接，摆着手结结巴巴地说，多，多了。
曲歌一笑，直接把钱塞进小凉裤兜。
小凉穿那种很薄料子的店服，隔着面料，曲歌的手指碰到小凉臀部肌肉，弹性十足。
小凉没再吭声，顶着红成红葡萄酒色的脸慌张地离开了。
曲歌笑了笑，给自己倒了杯洋酒，是一个酒厂的小老板存在曲歌酒吧里的，让曲歌随意喝。
这些年，曲歌的小酒吧，也就靠着之前拉下的这些熟客户撑着，她既做老板娘也偶尔陪酒，跟各路男人推杯换盏，插科打诨。
但不再乱来。以身体换人生的那个阶段已经过去了。曾经所有的尊严尽失，就是为了如今，可以有选择地生活。
比如酒厂小老板，暗示过曲歌多次，她若跟了他，他会在酒厂给她一个小股份，酒吧开着，用来玩好了。曲歌都没同意，明确告诉对方，她虽不是贞洁烈女，但如今，她只跟单身男人来往，不想惹多余的麻烦。
曲歌有了选择的资本。
于是有些时间段，曲歌身边会有一个固定男人，满足身心需求，并朝着婚姻的方向发展，半途而废不是曲歌所愿，只是无可奈何。
曲歌也知道为什么。她的来历和职业，在清白的男人眼里，都不太清白。从这种处境里摸爬的女人，碰不到那种叫爱情的东西。
曲歌不天真。
跟男友掰了后，曲歌的眼神，断断续续落在小凉身上。
曲歌的身体不喜欢空缺，她知道自己，是被生活构陷得欲望蓬勃，习惯了。
但曲歌也没那么着急。曲歌有感觉，她跟小凉会顺其自然。
3
转眼到了夏季，小凉放了暑假，曲歌同小凉说，他可以在整个假期做全天。她发他月薪。
小凉自然愿意。
他真是家贫，曲歌留意了，从春天到夏天，这个男人就两条劣质牛仔裤更换。
但曲歌从不问及小凉家事，根本无需问，曲歌自小便知道贫穷的含义。
那晚酒厂老板过来，带了几个朋友，开了两瓶曲歌所存最贵的洋酒，让曲歌陪饮。
曲歌自然乐意，她喝一杯赚几百块钱，何乐不为？
结果喝多了，两瓶洋酒见了底，几个男人离开后，曲歌扒在吧台上晕头转向哼哼唧唧，完全直不起来身体。
后来小凉把曲歌送回了家，曲歌拉着小凉手臂歪斜着倒向沙发，醉意朦胧地看着小凉脑门上那几粒青春痘，手臂一用力，小凉跌在了曲歌身上。
小凉惊叫一声，手臂要撑起自己，被曲歌手臂箍住，曲歌的嘴唇贴到了小凉的脖子，温热的气息扑出来，隔着彼此的衣服，曲歌在醉意中清晰感觉到了小凉的膨胀。
小凉，这个22岁的男人，脑子瞬间蒙掉，只剩手忙脚乱地扒拉着给自己暴涨的欲望一个出处。
青涩，又猛烈。
曲歌帮着小凉，用这种青涩的猛烈填满了自己。
小凉真是年轻啊，半点技巧都没有，却带着震惊激动和豁出去的一腔孤勇，将曲歌带上了意料中的巅峰。
曲歌的手指在小凉的发丝间缓缓穿过去，那里面，汗水密密匝匝。
小凉的身体，比她想得还要好。
却没想到小凉忽然伸手握住曲歌手指，小凉说，曲歌我爱你。
曲歌一愣，噗嗤笑了。
小凉的嘴唇贴在曲歌脖子里，小凉说你笑啥，曲歌我爱你。
曲歌笑着说，什么时候的事？
小凉说，我说了你信吗？
曲歌说你说了我就信。
小凉说，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
曲歌笑得更厉害了，这台词，她不止一次听过。
但是曲歌没说，她用掌心又摩挲了一遍小凉湿漉漉的头发，赶紧起来冲个澡，会感冒的。
小凉固执地不移动身体，依旧密密地裹着曲歌说，我爱你曲歌。
曲歌说我知道啦。
小凉说你不信？
曲歌说我信。
小凉才心满意足地爬起来。
4
小凉真是青涩，每次在曲歌身上，一定要把“我爱你”当成口号，一边喊着一边冲锋。
曲歌也习惯了。小凉年轻，用这种口号也不觉得矫情。
但曲歌清楚，小凉，也就是她的一个过客。
尽量在物质上补充他一些，买衣服，买日用品，逢年过节塞个红包。
数目也不过一二百，就是个意思而已。
而小凉也保持着最初来酒吧时的勤劳，尽心尽力。
曲歌觉得她跟小凉，可以安心地就这么过一段，不长久，但会平缓。
所以曲歌也未曾想过，有一天，小凉会开口跟她借十万块钱。
小凉说，他爸开三轮车撞了个老太太，把人腿撞断了。三轮车又撞到了马路牙子上，小凉爸肋骨断了两根。老太太家里要了二十万的赔偿，小凉家里亲戚朋友借遍，也只凑了不到十万块钱。对方家里天天堵门要钱，小凉妈跟他妹都躲到了亲戚家……
小凉说曲歌你无论如何要帮帮我，钱我以后还你。
曲歌听完静静抽了支烟，曲歌说，小凉，我拿不出十万块钱，我的钱都在周转。
曲歌当然拿得出来，但是曲歌不想拿，甚至不想去核实小凉说的是实话还是谎言。
即使他是，她的小凉。
小凉显然意外，但并未放弃，小凉说曲歌咱俩都这样了，你真不能帮帮我吗？
曲歌说咱俩哪样了？
小凉咯噔愣住了。
曲歌说你走吧，以后不用来上班了。
小凉说那我们算什么？我们一起那么多天算什么？
曲歌想了想，炮友？狗男女？随便你怎么想。
小凉脸一下白了。
小凉走的时候，曲歌心里没难受。
曲歌有曲歌的底线。
曲歌慢慢把小凉忘了。
虽然小凉给曲歌身体留下的记忆还是不同寻常的，但过阵子也就没什么了。
大约半年后，曲歌开始想找个新的男人。
5
也就是那时候，酒吧里做了几个年头的小妹告诉曲歌，小凉借了高利贷，如今被追债追得快活不下去了。有一晚小妹在街头碰到小凉，一脸的伤。
小妹说，看着挺可怜的。
那天晚上，曲歌把酒厂老板前一次存留的小半瓶人头马喝光了。
酒厂老板上次来，竟是求婚。俩月前这个年近五旬的男人，老婆死于肝癌晚期。对曲歌说，你不跟我好，现在嫁给我总可以了吧？
曲歌说容我想想。
然后喝着男人的酒，曲歌想了想他的求婚。后来把酒喝完曲歌也没醉。打了几通电话，让朋友查到了小凉借贷的债主。
曲歌给小凉还了高利贷。
小凉跑来店里给曲歌打了个欠条，说他一时还不起，打工来还。什么时候还清楚了，他什么时候离开，反正他也已面临毕业。
曲歌拒绝了，她把小凉介绍到了酒厂老板那里，专业对口，曲歌跟酒厂老板说，可以让他做个调酒师。
小凉去了，第一个月拿到工资，留下一点生活费，给曲歌送去了三千块钱。
曲歌把钱收下了，然后，她去外面请小凉吃了顿饭。
吃着吃着，小凉突然坐在曲歌对面哭了，小凉说，曲歌我真的爱你。
曲歌笑笑，说我知道。
小凉又说，给我点时间，等我还完你的钱，我就娶你。
曲歌说我不等你了，我马上就要结婚了，跟你们老板。
小凉直直看着曲歌。小凉说为啥？为啥是他？
曲歌说因为我跟他才是一路人。
曲歌说，以后每个月给我还一千块钱就可以，一边还钱一边好好过你的日子吧，找个差不多的姑娘恋爱结婚。
小凉嗓子里咕噜一声，没说出话来。
片刻，小凉抱着曲歌哭了，眼泪落在曲歌胸口，在凹陷的双峰间滑下去，凉凉的。
曲歌抱着小凉，她知道她跟小凉，这就叫做爱情了，生离死别一样。
他去借高利贷也没再跑来求她，而她肯主动为他还钱。
但这样的爱情怎么可能会持久呢？怎么可能坚固呢？
一下子，也就过去了。一下子，也就粉碎了——只要小凉的心思在某些方向打了转，那么他就会很快朝那个方向成长，会在这世间，长成她那些曾经的男人一般，不会有任何不同。
那个差点成了曲歌老公的前男友，以及曲歌的前前男友，也曾经和小凉一样的青涩，一样热烈地给曲歌说我爱你，一样的穷困窘迫，一样的……开口求助于曲歌。不同的是，曲歌那时候还相信爱情，愿意为了爱情去付出，哪怕是冒险。她以为他们会因此更感激和爱她，但她错了。
任何感情一旦涉及到利益交换，就会慢慢变味，尝到甜头的那方，往往像蚊子吸到了血，会慢慢形成一种习惯性榨取。除非你有足够的利益可以和他交换一辈子，否则，这个头一开，便注定没有好收场。
而曲歌哪有什么足够的利益？她只是一个连富足都算不上的小酒吧的女老板。
前男友比曲歌提前洞悉了这点，所以他才从那个曾经热爱过她的天真男孩迅速蜕变，那么赤裸地毫不遮掩地告诉他的同学，她对他只不过是过渡。
小凉，也绝不会例外。
所以曲歌，撤退了。
事实上曲歌从悟透的那天起，便从来没想过再为了爱情在人生里冒险。
她没有资格冒险。
爱情，就算真的有，也只能看看就算了。
长按以下图片，识别，便可打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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