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站:七彩煤 凄美心
现在,我陷入了色彩纷乱的迷宫。我所在的位置,大致处于地核之上的地幔和地表之间,一片漆黑横亘于我的面前,横七纵八的巷道顿时令我丢失目标,失去地理方向感。我不知道该怎么往前走。 清醒的意识告诉我,这不是梦幻,也没有遇上鬼打墙。在这座我熟悉而又陌生的煤矿井下,煤炭的神奇色彩,又一次将我的灵性思维搁浅在迷惘的沙滩。一个声音说,煤不是黑色的么,怎么还会神奇?另一个声音反驳道,不,煤是多彩的。又一个声音诡辩地说,都不对,煤,是蓝色的。 煤是蓝色的!
这是我童年的眼睛最初从火焰上读懂的最鲜活的声音。这种鲜活的色彩,一直固执地伴随我走出少年时光。十八岁那年,我生命的麦穗已经嫩熟,刚想把成熟的金黄出卖给大地,命运却将青春连根拔起,把我抛甩到堆满血泪的矿山经受坚硬的洗礼。离家的时候,我年轻健迈的心一时软弱成泪。极低的情绪里辞别奶奶、辞别父亲和故土,大半晌凄迷于狗尾巴草摇曳成狂欢的黄昏里……从此以后,我循着时间的隧道,潜入上古的原始森林。在那里我听到了绿,看到了绿,闻到了森林积淀的浓绿。这绿色气息象梦中的情人,一下子就改变了我对煤炭颜色的原有定义。
我,开始相信煤是绿的,是绿色的精灵了。在那阴冷、潮湿、比黑夜还要黑的地层深处,我无数次频频叩问自己:地表植物与地下的煤,不都是一样可以燃烧成红色的灵魂么?那么煤炭这种森林化石,为什么把希望的绿色献身远古,把热烈的红色献媚火炉,唯把这深沉、冷峻的黑色面对人类,面对矿工和我呢?这深沉的自然原色,坚硬的物理法则,是在冰冷地昭示着人类生存的偶然性吗?黑色的煤,你为何在蓝与绿与红之间游走,为何与人类的进化轨迹一样,充满了恼人的不确定性?这种偶然与必然、希望与绝望、红色与黑色,是否总是这样对立地紧密联系在一起呢?
一年前的那月,当我刚刚成为一名真正矿山工作人员的时候,便又开始感觉煤的颜色是黛蓝色了。在这经典的上古森林化石面前,我只是一只微小而柔弱的昆虫。我的生命、青春和热汗,完全融入上帝安排好的黑色主流,猛烈燃烧在地核地幔的上边。也是那个时候吧,采矿场是我臆想的洞房,煤炭是我朦胧的新娘。我微弱的社会贡献其实可以忽略不计,粉尘般的社会地位也好像就是为了给人忘记。至于自然界的春绿,夏红,秋黄,冬白,似乎与我不再有任何关系了。
人间与地表下面,有着诸多的不为人知和无形隔膜。地表和地核之间,象人以群分一样存在着许多有形断层。人类世界、地表下面、地幔与地核之间层隔遥远,处于中间的我对于地表难以仰望,地核的热量又常常令我默然惆怅。激情燃烧的青春充满烦恼,也充满困惑和迷茫。煤层里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更没有新鲜的空气和阳光。绚烂的理想图谋在黑暗中寻找出口,寻找希望,可是寻找到最后,只慢慢寻找到一种人在旅途的漫漫悲凉……
灼热的地核上边,我学着开采太阳创造光明。尝试着每天八九个小时不能享受丝毫阳光,更难以看到丁点星光。煤尘和岩粉傲慢而自由,它们悬浮在特定的气流里,疯狂地侵袭着我娇嫩的肺腑。我和我的矿工弟兄以一种古典献身精神,与大自然进行着血与火、命与命的较量。阳光下没有魔鬼,矿井里却处处潜藏着魔鬼。水、火、瓦斯、煤尘、顶板五大自然恶魔,时刻都在阴暗处发出狰狞的微笑。黑色里的种种不可预测,在我的工作与生活里扮演着绝对重要的角色。危机四伏的恐怖,在我的感觉上占据了极其重大的比例。
不能忘记的,应当是那一对升升降降的“猴子车”。这个用钢铁制成的长方型的小座椅,她坚韧如磐,以坚强的意志频频向地心方向挺进和送出在。竖起来几百多米深的井筒里,我尽情享受着上上下下的快感,也感受着阴阳两界的炎凉。我们头顶上方,始终悬挂着一块方月亮。那自然是从井口不经意透泄的自然光晕。这就是我们暗暗祈祷的希望之光、幸福之光,也是我们默默追寻、祈求的无奈之光了。
让我不能忘记的,当然还有巷道,还有采矿现场。地表下面的巷道们四通八达,形如蛛网。岩石地板总是那么凹凹凸凸,始终让我的双脚磕磕绊绊,无法流畅。大巷里快速流通的气流带着地球表面温度,带着黄色黑色微尘,也带着阳光的味道,令人舒畅得死去活来,让我们复杂的激情对她留恋,也为她凝眸。采矿场缓慢流动的风力弥漫成浓浓黑雾,弥散着青苹果、红辣椒般的酸涩和辛辣。在岩层的挤压下,煤壁永远挂着迷人的微笑,抑或还有醉人的畅想。她们在等待情人,等待男人,默默等待了多少万年,等待男人一般的采煤机组为她翩翩摇响一串求爱的风铃。切割中的处女煤墙半推半就,渐疼渐惜,颤抖着、哭泣着、也快乐地呻吟着,尽情发射出灵魂深处荡漾而来的快感。然后她们开始松动、醉软成瘫痪状态,娇羞地喘息在运输皮带上面,醉眼里流泻出浓浓淡淡的哀怨,然后将欣喜和愁绪一并淹没在长长的归途,变成一抹告别闺阁的孤独。她们孤独的深蓝,慢慢飘向井口,飘向地表,飘向阳光照耀的地方,最后将唯美的灵魂在人间站成光和热的亮丽雕塑……
其实在煤炭面前,我情感的潮水总是落落涨涨,复杂成漂移不定、亦爱亦恨。我爱她,可以说爱到了极致,为她疯狂;我恨她,也是恨到了极致,咬牙切齿。我原始柔软的矫情,不知何时早已失落在她既温柔又冷峻的秋波里。已不记得有多少次她那温柔的眼波,无语的目光,轻悄悄,闯入我甜美的梦乡:她是那样忽明忽暗,乍冷乍暖。往往一梦惊醒却是大汗淋漓,肉跳心惊。我知道,自己今生也许不再会与她亲密牵手,也实在不想再和她牵手了。哪怕她眉宇间拧成浓浓凄愁,额头上镌刻出深深纹沟,哪怕她原先对我丰盈饱满的爱心瘦成一弯薄薄月亮,我也不愿意,再不愿意和她跳一次激情澎湃的舞蹈。因为在我的心底,有一块达摩克里斯之剑留下的伤痕,一道永远抹不掉的、遥远而熟悉的忧伤。
小时候表叔因在小煤窑顶板事故,是我心中永远的疼痛。 那时候不知道什么叫顶板,只知道是那一块该死的岩石。这块岩石象漆夜中着魔的青鸟,突然敛起疲惫的双翅,在不该跌落的时候垂直砸在我表叔的头上,一个蓬勃向上的生命瞬间就被扼杀。我仿佛透过昏黄的矿灯光晕看到,浓红的鲜血一如酒色,红宝石般剔透,玛瑙样凝重。这种富有生命活力的红色精灵,在堪称乌金的煤炭上慢慢流动,渐渐凝固,默默进入沉睡状态。无论我们怎么呼唤,怎么晃动,都没有将我的表叔重新唤醒。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人带我一起抓鱼,再也没有人在爸爸出外的时候陪我聊天携我四处游荡,再也没了棉花糖的味道,我的心一段时间仿佛缺失。
这是一起无声的死亡。表叔当时也许并没有疼痛,也没有痛苦,因为遗容似乎十分平静,一点也不显得悲伤。但他还是走了,就这么静悄悄地走了。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么在一秒钟里突然失去了呼吸和思想。生命原来这么脆弱,象十二级台风中忧郁的紫丁香一样,不堪一击。 一个人,生与死的距离原来就在一口气的两端。一端可以八十岁、一百岁那么长,一端也竟然可以二十五岁这么短。
对于这段黑色的伤痛,很久以来我一直象保护处女膜一样不想触及,也不敢触及,生怕惊扰了表叔沉睡的灵魂,一直把它珍藏并沉寂于心底。然而它却像神经一样,固执地在我记忆的躯体里频频搏动。即使在夏日热烈的阳光下,蓦然想起,心里也会有一种伤痕累累的悲凉,陡增几多莫名其妙的忧伤……
多少年过去了,尽管时空变换,但我心始终苦涩。我苦极的心想极力排遣,极力淡忘这一灵魂深处的伤痛,也极力,想用文字,为所有的矿工弟兄精心打造一份应有的温柔。总想让他们的血,他们的泪,他们的青春和理想,在人间站成一群鲜活生动的雕像。但我却没有自信,一点也没有。因为我不知道,不知道中国十三四亿人里,有多少人在灯红酒绿的欢笑间,在花前月下的幸福中,在点亮漫漫长夜的灯影里,肯于垂下自己高贵的或平凡的头颅,轻轻瞥一瞥地表下面……
游走在地表与地核之间,我想,对于人类讲,约略仅仅拥有太阳和地核的热能是远远不够的。可是,又有谁,肯为矿工凝眸?
吕丽敏:朋友
“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话,一辈子,一生情,一杯酒,朋友不曾孤单过,一生朋友你会懂”。一首朋友之歌,让多少人感动。一提到朋友,每个人都会说有许多朋友,有现实中的朋友,网络上的朋友,新朋友,老朋友,男朋友,女朋友。
朋友的定义是什么?是相互信任,相互关心,相互尊重,不管多少年,不管相隔多远,支持你,理解你给你帮助。在你失意颓废时出现鼓励你;在你骄傲自满时提醒你;在你迷茫无助是给你指引方向;在你受伤时给你安慰。朋友是一种相遇,一种相知,一种相契,一种相助,一种相思,一种相辉。
古往今来,千古称颂的那些不同生确愿同死的朋友,像刘关张桃园三结义,为朋友两肋插刀的英杰。一直被后人传诵。一直以来我都想找一个真正的朋友。记得小时候有一天,我把我的朋友拉到父母跟前说:“爸妈,她是我最最要好永远的朋友”。可是毕业后各奔东西,以后又都成了家,我们早就失去了联系。工作后,辗转了几个单位,每到一个新的工作场所,就会交到一个要好的“朋友”,好的像一个人似地。可是,不久分开了,又到了新的环境,又会交到另一个要好的“朋友”,此时就会忽略了以前的朋友,慢慢的就疏远了,从以前的无话不谈到后来的打个招呼而已。朋友是一个过客吗?
我曾问我的一个同事,朋友是什么?她说:“朋友是用来利用的,是用来出卖的”。听到这话,我当时心里好难受,眼泪几乎落了下来,心情沉重了好几天。后来细想想,现实中不光有忠实的朋友,也有虚伪的,利用你,出卖你的“朋友”。在生活中,人们避免不了利害关系的牵扯,而利害关系的存在和优劣,可谓成了检验朋友的试金石。所以,通过了时间和利害关系考验的才是真正的朋友,否则,就是失去了也不会觉得可惜。
马克思说过:“人生离不开友谊,但要得到真正的友谊才是不容易;友谊总需要忠诚去播种,用真情去灌溉,用原则去培养,用谅解去护理”。我现在知道了朋友是相互的,是要用真心去交换的。让我们用真心、真诚去交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