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不到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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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想，小山，就是那千千万万当中的一员吧。
哪些千千万万呢？我们中国十四亿人口，说不定还会更多，人以群分，如果每一群都有千千万万的话，那有多少群啊。那么小山算作哪一群呢？
大概就是我最无法形容的那一群。
怎么说呢？
举一个例子吧，比如说给一个人画漫画像。如果这个人的鼻子很大，那么就在漫画中把他的鼻子画得更大，如果这个人的眼睛很小，就在画里把眼睛画得更小。那么这个人在漫画中就夸张好笑又栩栩如生。可是如果一个人长得不好不坏，平淡无奇，但又无懈可击，那就难画了，即使画出来，也不会充满趣味，不过是一张无聊的漫画。写作，也一样，当我要写一个人的时候，我要知道这个人的某些性格、特质、优点、缺点，放大，或缩小，增加或删减篇幅，让这个人立体、生动、有趣、各色起来。才会吸引别人去看。而小山这个角色，从我构思开始，便头疼不已。他哪里有值得我写的地方嘛。
他就是那千千万万当中的一员，那些几乎是没有面孔的人啊。
可是我为什么还要写呢？
我想，他们既然活在这个世界上，也总该有故事吧，即使是无聊的故事。
小山也有故事，故事确实挺无聊的，他找不到女朋友。
这绝对不是我这个编剧的恶毒，不是我故意让他没有女朋友的。想想看，他那么一个清汤寡水的人，还是个男人，怎么可能会有女朋友嘛。
我绝对不是性别歧视，想想看嘛，一个女人清汤寡水，可以叫做清纯，可以吸引浪子回头。
一个男人清汤寡水，唉，他怎么办嘛。
我拿小山毫无办法，可还是得硬着头皮写下去。
2
好吧，就从小山的出生开始吧，反正也不会太长，实在也没什么可着重笔墨的。小山出生在一个普通的温暖家庭。爸爸妈妈都是工薪阶层，对于未来的生活没有过高的期望，也从不灰心失望。小山生下来就是一个乖乖男，受到妈妈无微不至的呵护。妈妈告诉他不要撒尿和泥玩，他就不玩。妈妈告诉他不要剩饭，他就好好地吃完。妈妈告诉他看电视至少离电视机两米远，他就乖乖坐在沙发上不吵也不闹。
他在学校里的成绩不好也不坏，每年保持着前进几名的进步幅度，但是又从来挤不进前十名。他从来没有迟到过，他没有打过架，他听老师的话，上学就学习，他听妈妈的话，放学就回家。他不担任任何班干部的工作，好像当过一年的小组长，帮忙收收作业。但后来又被无故地撤掉了，撤掉就撤掉了，班级里没有人质疑这件事，老师也没有解释，他好像有点失落，但最终并没有在意。
有一次他没有写完作业，是忘了，第二天妈妈教训他：“你要是不好好学习，就像楼下的二傻子一样。”
楼下的那个男孩叫二欢，比小山小半年，小山上学的时候，他总是坐在镶满铁栏杆的窗前痴痴傻笑，他比小山晚了两年上学，留了好几级，小学怎么也毕不了业，大家都叫他二傻子。
小山有点害怕，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忘记过写作业。
写完作业之后，他看会儿电视，晚上9点就睡觉，从不熬夜，也从未失眠。
他很健康。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妈妈常常这样说。
没有任何理由值得祸害自己的健康，这是谁都懂的道理。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小山发现，能做到的人不是很多。那些人去网吧包夜，成宿地打游戏，喝酒，学大人的样子抽烟。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意义何在？而小山按部就班的生活在别人看来也毫无意义，他很敏感，也很聪明，他从那群男孩子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细微的瞧不起。每当这时，他会在内心跟那帮人说，我有绝对的健康，你们有吗？
平日里他也玩玩网游，都是在家里自己的那个小房间，他从未夜不归宿。他不想让母亲担心。从这个角度来说，他确实是一个暖心的男孩。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从没有人邀请过他玩个混天黑地不回家。
有时候他也问自己，我有朋友吗？
朋友是什么？不知道同桌那个女孩算不算。有一次放学，女孩的卫生巾从书包里掉了出来。小山犹豫了一下，还是拽拽女孩的衣角，指指地上。女孩报以感激的微笑。后来两个人的话就多了起来，大多是女孩主动跟他说话。有一次，那个女孩朝他亮出小手指头，指甲上鲜红的颜色，问他：“好看吗？”
小山说：“学校不让涂指甲油。”
女孩轻蔑一笑：“切。”
上大学的时候，女孩曾给他写过一封信。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回。有一天，母亲郑重其事地跟他说：“我听说现在的大学里挺乱的，不像我们那会儿了，竟然有男孩子把女孩子的肚子搞大了，你可要自重。学生的任务就是学习。”
他觉得母亲的话重了点儿，不过，他没有回那封信。
很快，他们失去了联系。
男性的朋友，室友算吗？
如果说每天说话，交流就算是朋友的话，那当然算了。
不过毕业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父母帮小山找到了一份稳定的工作。
小山，长大了。
逢年过节聚会的时候，亲戚开始有意无意说起小山的人生大事。学也上了，书也念了，学历有了，工作有了，就差结婚了。“小山，你什么时候领个女朋友回来啊？”
母亲坐在小山身边，给小山夹菜，笑呵呵地说：“男孩儿着什么急，好男人自会有女孩儿找上门儿来。”
3
小山28岁那年，母亲终于坐不住了，开始给他张罗对象，小山踏入了相亲茫茫大潮。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如果每一个人的人生都有一张图纸的话，那么有些人的图纸可能乱糟糟一片，有些人的图纸可能经过了数次更改，小山的那张图纸应该是一个正正经经的表格，一项一项清楚细致一丝不苟填满。现在表格编不下去了，恋爱这一项，是长时间的空白。
第一次相亲，一个礼拜过去，到了周末，小山打电话请对方吃饭，对方婉言谢绝。奇怪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好好的，怎么突然变了脸呢？
母亲说：“是她没眼光，我儿子多好一个人。”
亲戚不这么看：“见面了一礼拜没理人家，人家以为你没那个意思呢。”
“一周五天都上班，只有周末才有时间见面啊，我有什么错？”
“趁热打铁懂不懂？你得保持联系。”
第二次和女孩见面，女孩没让他送回家，这菜基本上又凉了。介绍人说，人家嫌你不稳重。
第三次，介绍人在电话里跟小山的母亲吐槽：“你儿子怎么回事啊？木头疙瘩一样，不说话，看不上人家也不用这样啊？”
第四次和一个陌生女孩子见面，吃饭，聊天，简略地介绍彼此，不多也不少，礼貌，微笑，不厚也不薄。送女孩子回家，留下微信，一切顺利。
回到家，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疲惫不堪，躺在床上，很快睡去。
他记下了之前所有的失败，之前所有的叮嘱和质疑，开始认认真真聊起微信。早晨发早安，中午发午安，晚上聊电影和家常，还记得说晚安。并且配上温馨可爱的问候图片，每天如此，上班打卡一样。
半个月过去，女孩子同意再次见面，这一见，可能就是女朋友了吧。
那天小山穿上了新买的格子衬衫，棕色休闲鞋，不那么正式，又不那么敷衍，早早地来到广场，等待一场爱情。
那女孩子比第一次热情了一点，两个人喝了咖啡，但是，没有吃晚餐。她说晚上还有一些工作，小山要送，她说不必了。
母亲问小山怎么样，小山笑笑不说话。母亲也笑了。
早晨小山又发早安，没有回应。
午安，还是没有回应。
晚安之前，那个女孩子说，还是算了吧。
“我哪里不好，可以告诉我吗？”
女孩说：“你是一个好人，我们做朋友吧。”
4
姐夫神秘兮兮地把小山拉到一边：“你，还没有过？”
“什么？”
“就那个啊。”
“没有。”
姐夫说，问题就出在这。
小山觉得这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可是关键在哪里呢？楼下的二欢在两年前结婚了，还生了一个儿子。他似乎从姐夫的脸上看到另外一句话：“连楼下的二傻子都有老婆了，你快30岁了竟然还是个处？”
或许问题真的出在这儿？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他第一次失眠了，漆黑的房间里有一个声音跟他说：“吃猪肉和见猪跑可是两回事哦。”
小山也想要了结此事，可是他没有女朋友，如何了结自己这漫长的青春？
粉红灯光下的那个女孩，是叫丽丽还是Lily？小山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女孩已经熟练脱下了睡袍，并上前来解他的睡袍。
29岁的最后一天，下了班之后，小山没有直接回家，去了那个男人们都熟悉的在城市暗夜里挂起粉红彩灯的按摩屋。
小姐不相信小山是第一次。
气氛变得有点尴尬，好在他们并不需要认识和了解。
姐夫说，你得对爱情有渴望，对身体有欲望才会去恋爱，连门儿都没敲开，想走进去，做梦啊。
母亲的电话打来，问他为什么还不回家。
走在喧闹的大街上，他的世界变得安静。该做的已经做完了，已经有什么东西改变了吗？他拼命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得到的只是一丝寒意。裹紧了衣服，匆匆回家，饭菜放在桌子上，母亲忙着端到厨房重热。
他觉得自己有一点不堪。
几个月以后，他又去了一次那个粉红色的房间。
之后他决定再也不去了。
上周他和一个女孩见面，之后那个女孩杳无音信，连“你是个好人”都没说。母亲要打电话问问介绍人什么意思，他阻止了。
这就是小山的故事。
写完了。
我犹豫着要不要删掉重来。
5
夜里，我起夜上厕所，之后又沉沉睡去。
我竟然梦见了小山。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我所写的那个小山，我不认识他，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他站在那里，有一点局促不安，他对我说：“我是小山，是你认识的那个小山。”
我仔细地看看小山，终于知道了他长什么样子。
他个子不高，长方形的脸，似有一点点棱角，但并不分明。他的眉毛不浓，也不淡，他的眼睛好像是双眼皮，看不太清楚，不是很大，但是也不小。鼻子和嘴，就是鼻子和嘴，普普通通的，嘴唇上方有一层没有剃干净的胡茬。他好像没有睡好，脸色有一些疲惫。
他跟我说：“我又失恋了。”
我翻了一个身坐起来，看看他，叹口气：“唉，没有得到哪有失去，你还没有恋爱就被pass了，哪来的失恋？”
“为什么没有人爱我，我哪里不好？写到现在，你觉得我哪里不好？”
“我没觉得你哪里不好，你是个好人。”
“够了，别再说我是个好人了行吗？”
“可你确实不是个混蛋。”
“我为什么要这样呢？你为什么要我这样？”
我被小山逼问得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我看着他的眼睛，想要好好开始这段对话，可是看见他后仰的身体，木然的眼神，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实在的，写小山要比写一个混蛋难多了，我从没有被一个故事中的人物如此折磨过，折磨到我根本拿他没办法。
“你要我怎么样？你要我给你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给你一段不为人知的事迹，你能吗？你的性格，你的成长，你的环境，你连看我都不敢看，你行吗？你懂什么是爱吗？你需要恋爱吗？还是只想画你的表格，把结婚那一栏填上，再生一个孩子万事大吉？或者我应该让你活在旧时代，凭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唾手可得，但是即使那样，你也不会拥有爱情。”被小山激怒之后，我发出了这一连串的牢骚。
“谁说我不懂爱？你怎么知道我不懂爱？我也爱过人！”
“哦？”
“我也爱过一个人，不过是暗恋。”
“暗恋也是恋啊，你暗恋过谁？告诉我。”
“一个小女孩。”
小山盘腿坐了下来，我也点了一根烟。那晚，我听到了小山的爱情故事。
小山说，那个女孩是他的同学，是一个个子矮矮的姑娘，很瘦，眼睛小小的，嘴巴也小小的，好像一个青苹果。她喜欢画画，班级里的板报总是她来画。她像一个活泼的小豆子，跳动在小山的心间。她很喜欢笑，似乎枯燥的学校里总是有着不为人知的乐趣。
“她知道你喜欢她吗？”
“也许知道吧，我们上了同一所大学，我曾约她一起逛街。”
“后来呢？”
“没有后来。我很笨，不知道怎么讨女孩子欢心，和她逛了一下午，连一顿饭都没有请她吃。后来有一个男孩子总是请她吃肯德基，他们后来牵着手在学校里走。我再也没有找过她。”
“你为什么不表白？你们高中在一个班，大学又在一起，这是缘分。”
“我傻呗。”
小山抬起头来，问我：“我是不是爱情里的傻子？”
我脱口而出：“当然不是。”
我知道这是在安慰小山，这还不傻，那怎样叫做傻。
“我会一直这样下去吗？永远也找不到女朋友。”
“不会吧，像你这样的男人有太多太多了，他们只是比别人艰难一点，但总会遇到爱情的。说不定，遇到了会像火山一样爆发出力量。”
“我会吗？我是一座火山？”
“是的，你会的。”
清晨的鸟儿在叫，醒来看着前一天忘记关闭的电脑屏幕，Word文档摆在桌面上，小山的那个故事，还差一个“end”单词没敲。小山消失了，我还有一句话没说完呢。
小山，你是一座火山。
或许，总有一天会爆发的，喷出爱的火焰，灼烧一切冰冷。
也或许，永远都不会爆发。
-end-
1
这个故事
写给千千万万还没有找到爱情的
男孩、男人
2
最近被江歌的妈妈牵动着
网络上的言论很多，有的人开始指责她
也有的人说她一开始不该和刘鑫撕破脸
最大的受益者是凶手陈世峰
觉得心里被搅动着，不知该怎么说
不管怎么样，妈妈是可怜的
她没有丈夫，又失去女儿
这件事了结之后她该怎么活？
那些出言不逊的人我认为，有失德行。
3
韩国艺人金钟铉自杀，留下了长长的遗书
抑郁
有时候我觉得其实人懂得逃避并非坏事
这个世界挺冷的
累了得学会逃避
这一段时间以来我也在逃避着
不知道你的逃避方法是什么
我逃避的方式是打游戏，做读书笔记
两者好像不搭界
4
希望这一年过去
2018可以开始
一个希望
也需要一个契机来设置
新的手账本买好了
等待新年
等待积攒力量去完成
5
我唠叨了
也会有渴望交谈的时候
但是要遇到好的对手才行
不然就是自说自话
挺荒诞的
6
嗯，想不起来要说什么了
看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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