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三句话的电话

　　文｜东东

　　1。 回家

　　看时间已经快上午九点了，刘一佳不由得加快整理东西的速度。

　　今天是周六，连续两个月的加班，几乎没有周末概念。前几天家里老母亲打来电话，虽然没明确说想自己了，但只言片语里，能听出老人家对自己的想念。

　　是啊，快两年半没有回家了。刘一佳还能记起三年前，自己刚大学毕业，班里很多同学没毕业之前，家里早给安排好了工作。自己家里就是普普通通农民，没有这个能力，所以必须靠自己。

　　张一佳依然踏上去往上海的列车，孤身一人，举目无亲，可她总怀揣梦想，总相信在这个繁华的大都市高楼里，总会有一盏灯为自己照亮。

　　找工作的艰辛，挤公交的不易，租住地方的破旧。两年多来，为了证明自己，张一佳几乎没有回家，就连过年也一样，干脆不回去，简单一个人呆在出租屋里，休息之余，就整理文案，努力写出更好的广告创意。

　　平时出门都挤公交的刘一佳，今日特地选择了出租车，因为要去机场，中午十一点的飞机，两个小时后，就可以到老家了。

　　出租车一路飞奔，刘一佳看着窗外的高楼飞快往后退，一闪，消失。路上忙着赶路的人们，焦虑的眼神，疲惫的神态，路上骑着三轮车躲避城管的小贩，路上一边看着手机一边走路的都市白领。

　　很快到机场了，刘一佳心情很好，拖着行李箱大步流星走进机场，准备取登机牌，都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这么轻松走路的感觉了。

　　就在此时，刘一佳的手机响起来，下意识一看，居然是项目经理的来电。刘一佳刚刚畅快的心情一扫而飞，竟有点担心，有点不知所措。

　　看着手机屏幕犹豫了几秒，刘一佳才接了电话。电话里项目经理语气非常焦急，几乎是命令口吻让她立刻赶到公司，处了大事情。

　　接完电话，刘一佳脑子里一片混乱，出了什么事情？方案被打回？方案有错误？来不及多想，她立刻慌忙转身，打车回公司。

　　会议室门被打开的一刹那，刘一佳看到熟悉的投影仪，熟悉的四方会议桌，以及桌子两边熟悉的几位项目负责人。

　　刘一佳刚坐下，项目经理就开始爆发，之前由她主要负责设计的一个方案被客户退回，客户还向总监打了电话投诉一番。

　　自然，总监痛骂项目经理，项目经理找来刘一佳。

　　此刻的张一佳心理，紧张，无奈，愧疚，又有些莫名其妙的怨恨，却不知怨恨谁。

　　会议室内变的寂静一片，只有投影仪的风扇，一直发出呜呜的声响。就在此时，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片刻宁静。

　　大家都不约而同迅速拿出自己的手机，发现不是自己手机的人，放心的出口气。

　　张一佳也被这阵铃声吓一跳，她也迅速拿出自己手机，刚才来的匆忙，竟忘记调静音，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自己老家的固定电话号码。

　　张一佳急忙按下通话键，电话里传来母亲既期盼又有点胆怯的声音，母亲喊了一声佳佳，张一佳心里很乱，她不等母亲继续说话，赶快抢先说道：“妈，我正在加班太忙了，就先这样啊”。 (经典语录 www.wenzhangba.com)

　　然后张一佳果断挂断了电话，看着会议室其他人，其他人包括经理，也正看着自己。

　　会议室又安静下来，张一佳仿佛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为了怕又有人打电话，张一佳干脆关机了。

　　这天加班一直到晚上十点才回到出租屋，疲惫加上心力憔悴，张一佳无暇多想其它事，倒头便睡着了，连牙都没刷。

　　2。 盼归

　　张家沟就算在当地的农村里，也绝对算不上是一个好地方。

　　村子就在大山脚下，甚至，村里几家打开大门，眼前就是一个小山。由于近邻大山，村里沟沟壑壑很多，出行非常不方便。

　　之前通往镇上去的是一条土路，一下雨，尽是泥泞，这两年村村通工程开始后，变成了水泥路，也是通往镇上唯一的一条大路。

　　张一佳是村里子走出去的第一个大学生，那年张一佳考上大学的消息传遍了每一家，村里人私下谈的，见面谈的，都是张一佳二老真有福气，熬出头了。

　　大学四年，工作两年多，张一佳母亲习惯了这种分别，也习惯了没事的时候，总站在村头的小土坡上，往村外那条通往镇上的水泥路上看着，总想，能看到张一佳的影子。

　　一向记性不好的老两口，自从家里装上固定电话后，张一佳的十一位手机号码背的脱口而出。虽然老两口耳朵也大不如之前，但是一旦家里电话响起，就算站在家门口，也能听到后迅速小跑到上屋，拿起电话。

　　老两口现在，最幸福的时刻就是听到电话响，而且是自己女儿佳佳打来的，但是他们却很少主动给张一佳打电话，因为怕打扰女儿，因为怕女儿正在忙，正在睡觉，正在……

　　知道女儿今日要坐飞机从上海回来，听女儿说还能赶上吃中午饭，老两口激动的快跳起来。一大早天还不亮，张父就出门，到镇上去买菜，买肉。张母则把家里从屋里到屋外，全部打扫一遍，看看又不满意，再次打扫，然后一个人跑到村头的土坡上，盯着那条水泥路看。

　　饭菜早已摆满了桌子，老两口微笑着等着，时不时听到门外有响声，赶忙站起，又坐下。

　　看时间已经中午一点半了，这期间，张母不知到跑出去多少趟了。张父说：“要不，她娘，咱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到哪了？”。

　　张母犹豫了一下，手碰到电话，又缩回来：“她爹，咱再等等吧，孩子正在坐车，接电话多不方便”。

　　又等一阵，张母小心翼翼地拿起电话，放在耳边，张父熟练地拨通了张一佳手机。

　　电话里嘟嘟了几声，通了，张母迫不及待喊了一声：“佳佳”。

　　电话里传来张一佳的声音：“妈，我正在加班太忙了，就先这样啊”，随后电话就传来一阵急促的嘟嘟声，挂掉了。

　　张父急切的问电话打通没，女儿怎么说。

　　张母耳边还在回响着女儿的三句话：“妈，我正在加班太忙了，就先这样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是说好这周末不加班，要回来的吗。

　　张母呆呆看着张父，又看看一桌子饭菜，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对张父说：“闺女说啊，今天临时又要加班，太忙了没顾上和我们说，等，等忙完，就会给我们打电话。”

　　一直到晚上，老两口都守在电话旁，没听到响声。

　　张父悄悄碰碰张母的胳膊，张母知道他的意思，就对他说：“闺女啊，肯定是加班工作累坏了，咱别再打扰她了，兴许正睡觉呢，咱一打电话，吵醒了，不好”。

　　3。 牵挂

　　交通越来越发达，通讯越来越便利，我们却越来越忙。

　　牵挂有时候是一张车票，或者仅仅是一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