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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返乡,我看见

2017-02-11 作者:万家灯火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春节返乡,我看见

  寒暑交织,忧喜交替,又是一年春来冬去。

  自从结婚,每年春节返乡,都像赶考般百般不情愿,但还是得硬着头皮回去,对结了婚的女人来说,过年回家不仅是种礼节,更是种政治。

  百里不同风,十里不同俗。在普天同庆的璀璨焰火里,在央视春晚一百分的欢歌笑语中,我们会暂时忘记现实里城乡之间那道存在已久的疤痕, 我用眼睛记录下春节返乡期间的所见所闻,点点滴滴。

  就是一年只开两回,车也得买!

  尽管早已经解决了温饱,但是一个农村家庭,人情世事,往来应酬,一年到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平时,许多人家还是口挪肚攒的省着。过年,无论如何,要奢侈一把,鞭炮要买最大盘的,烟花比着放。初一早上谁家放鞭炮最早谁家的鞭炮最响都是大家热衷交谈的话题

  今年,在村里转转,几乎家家门口停着汽车,配着瓷片明晃晃的小楼,无声的写着四个字:混得不赖。据有心人统计,今年村里增加了至少五十辆汽车。买汽车已经不是为了出行方便,更多的是为了面子和虚荣。犹记得3年前,我去某位本家爷家拜年,闲聊中得知,我家为了上下班接送孩子方便买了车。那位爷爷说的话:我得让你叔(即那位爷的儿子)也买一辆。老人的儿子在村里干活,一年也出不了几次村子,驾照还没考。老人的理由是,买了哪怕停在院里看着,人家买了,咱也得买。

  打工,打工,啥时候是个头?

  她是我的本家奶奶,干净利索,快人快语。爷爷则老实巴交,少言寡语,是一袋烟能蹲墙角吸半天的人,所以,她的家庭是农村典型的女强男弱模式。大到建房造屋儿女婚事,小到柴米油盐,都是她做主。爷爷乐得不操心。

  爷爷两年前死于肺癌。农村人没有定时体检的习惯,任由小病拖成大病,大病拖成绝症。拉到医院一检查,已经是肺癌晚期。儿女们的小家庭都刚刚建立,爷爷不愿拖累儿子,最后落得人财两空的结局。结果,从发现病情到去世,仅仅两个月时间,应该是爷爷主动放弃了求生的希望

  爷爷去世后,奶奶抹着老泪说,老头子活的不值,只要有口吃的,有身穿的就行,从来没有主动要过吃喝,从来不知道老头子喜欢吃啥。爷爷生前对生活的要求低到不能再低,什么苦都埋在心底。最喜欢的事就是干完农活抽着烟笑眯眯的看着四个虎头虎脑的孙子。

  儿子们外出打工,把四个孙子一股脑儿扔给了奶奶,其中,一个孙子刚满月,奶奶经常跟人说:这哪是生个孙子,分明是给我生了个儿子啊。最忙的时候,连菜顾不上炒,都是在菜里放上佐料,在锅里蒸。以前还有老伴帮一把,现在全靠奶奶一人。村人说:你有本事啊!奶奶说:有本事有啥用?老天爷使我的本事啊。被调皮顽劣的孙子缠闹得不胜其烦时,就咬牙切齿的骂早死早解脱的老头子——骂也是爱的一种表达方式。

  儿子们只有过年才回来一次,走完亲戚就又踏上返城的路途。奶奶的儿子儿媳穿着打扮言谈举止已初具城里人的范儿,拜年时,正碰见他在抱怨家里苦寒,无聊,土多,要不是孩子老娘在家,今年就不回来了。奶奶送我出门,嘴里一直嘟囔着一句话:打工,打工,啥时候是个头?

  麻将一响,半年白忙

  农村还没有禁烟花爆竹,大红的对联,红彤彤的灯笼,尖锐的鞭炮声,让除夕的夜晚还残留着一丝年味儿。村头的超市门前,有几户人家买了烟花集中来放,大家都仰着头看绚烂的礼花在空中绽放。

  虽然物质上已经不再匮乏,但是农村文化生活单调贫乏,今年的大年初一,又是阴冷的雾霾天气,村巷冷清,不见以往川流不息熙熙攘攘拜年的人群。没有了以往热气腾腾的人情味儿。

  一丛一丛的闲人衣着黯淡,满面霜色,缩背拱肩站在村中央的柏油路旁,凶狠的抽着烟,议论着村里的某某某。或者直勾勾的盯着过往的车辆,站在汽车尾气里,猜测客是谁家客,车值多少钱。

  实在闲极无聊,有人提议打牌,一呼百应。找一隐秘的地方,大家围桌而坐。屋里烟雾缭绕,旁边围一圈看牌的,看得乐此不疲。和以前“花钱不多,图个娱乐”的小赌怡情不同,如今赌博的筹码越来越大。一上午输个成千上万块已经不是稀罕事。麻将一响,半年白忙。每个人手边的百元钞票都是进进出出,看得人心里七上八下。其间,因为言差语错赌资纠纷埋下隐患也未可知。(关于爱情的日志 www.wenzhangba.com)

  大年初一上午,一群闲汉在村中某户人家打牌。其间,因为一句话的事儿,起了纠纷。都是血气方刚的愣头青,其中一人操起屁股下的条凳照着另一个的脑袋就砸了下去,立刻血流如注,场面极其瘆人。

  此案已经移交派出所处理。但是,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乡亲,都有盘根错节的关系,其遗留的问题恐怕永无穷期。不知何时,赌博已经成为成年男子春节期间的主要娱乐,高强度劳动赚来的血汗钱在牌桌上挥霍一空。

  农村的媒真难说:

  说起媒人,文学作品里影视剧里多由能说会道巧舌如簧八面玲珑的农村中老年女性充当。她们扭着一双小脚,走东家串西家,闲谈中就把一对青年男女的终身大事敲定了。

  如今,越来越多的农村男子从事起了媒人这一角色。和过去几斤猪肉两匣点心作为答谢礼不同,如今,说媒的费用已经折合成赤裸裸的人民币,且费用年年水涨船高。这也是吸引许多乡村闲人说破嘴跑断腿从事这一职业的原因。

  比如老公的三舅(以下简称三舅)。三舅高个子,红脸膛。高门大嗓,幽默爽朗。三妗子十年前去世,没有女主人的家总是显得格外凄惶,三舅含辛茹苦,咬紧牙关,勤扒苦做,硬是给两个儿子都成了家。

  农村人没有那么多矫情和小资,看着满地玩耍的孙子,三舅说:人老了,过的都是小孩的日子。

  年前,三舅刚在医院查出血糖高,医生嘱咐少吃含糖的食物。三舅照着桌子上一盘糖醋藕片连夹几筷子,恨恨地说:都听医生的,我啥也不能吃啦,活着还有啥意思?!

  三舅春夏秋三季在建筑工地干活,挣回一大家子人的吃穿用度费用,农闲时走村串巷给人说媒。趁着吃饭的当儿,我对三舅进行了一番“采访”,三舅激动的说:一句话总结,如今农村的媒越来越难说了。我从种上麦到现在,一个媒没说成。

  我说,难在哪里?三舅扳着手指,一一道来:首先,男多女少。一家有女百家求,等着见女孩男孩,在门口排着队。条件好一点的女孩儿不但要求男方有身高有长相,有车有房有爹有娘。而且要求男孩儿最好是独生子,最好有手艺,爹娘最好四十多岁。我说,干吗要求爹娘的年龄。三舅说,年轻,将来生了孩子能帮忙照顾。呵,考虑的真够长远的。

  我说,听说,许多适龄男孩二婚的都愿意考虑。三舅眼一瞪:你以为二婚的女孩随便找个人就算了,条件也是高的吓人。现在说媒,可不是盲目的往人家领,得先让媒人看看,掂量个差不多,再敢领。不然,女方的父母一看男孩长得不咋样,连门都不让你进。懂礼的父母还可怜你大冷天不容易,让男女见上一面,但是撂给你一句话:成不成,孩子做主。我觉得条件差不多,十有八九能成,双方就是拖着,犹豫着。我说,可能没找着感觉吧。三舅说:啥感觉?咱农村说媒还不是瞎驴扛着个破布袋,弯刀对着瓢切菜。

  我很好奇三舅的适龄单身男女资料哪来的,三舅从兜里掏出一个破烂不堪的小本子,递给我,我随便翻翻,见其中一页上面写着:女,20岁,郭村人,上有一姐,1。65米。要求:至少一米七五,弟兄一个,弟兄俩的长的俊也可以考虑。下面是女方的联系电话。我忍不住乐了。

  午饭吃到尾声,三舅兜里的手机响了。业务来了,只见三舅从兜里掏出一部已经老旧的诺基亚手机,声震屋瓦的说:还在村后的小树林集合对吧?那孩儿忒胖。刚说一句,手机没电了。三舅三口两口喝完碗里的汤自嘲的说,媒人的腿不值钱,我得走,人家催呢。过完年,打工的一走,找谁去。我说,三舅,你不如和其他村的媒人联合起来,把你们手头的资料整合一下,模仿《非诚勿扰》,让女孩筛选,省得来回跑了。三舅说:啥扰?咱农村说媒,还得靠媒人。

  我也想让孩子跟我进城,养不起啊。

  三舅的大儿媳和我同龄,目前在陕西作水果生意,起早贪黑,风餐露宿,一双手冻得红肿溃烂。今年生意惨淡,提前回家,主要还是牵挂留守家里的一双儿子。平时寄宿在学校,周末去外婆家。我问孩子成绩如何,她嗤之以鼻:差的要命,老师经常打来电话,一接电话,我的心就揪紧。我说:你把孩子带在身边多好。她长叹一口气:城里花销太大,我俩忙着做生意,谁来带?的确,是个难题。

  寡淡的年味,星散的人口,留守的儿童,即将荒芜的土地,日渐凋零的老一辈,人际淡漠,唯利是图,孝道堪忧,纯朴不再。

  这就是生活,泥沙俱下五味杂陈的生活。如此逼仄,艰涩,年复一年,却又如此坚韧,如此生机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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