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徙的间隙》读后感摘抄
《迁徙的间隙》是一本由董劼著作,后浪丨四川文艺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39.80元,页数:256,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迁徙的间隙》读后感(一):【读来读往】半开口的闭环
也许你见过那种半开口的戒指,可调节大小,像一只残(新)月或者字母“C”。你甚至可以把它掰开,每掰一点儿,这个半开口对应的圆的内径就大一些,可能因为材质的关系,最终它掰不成直线。也可以反着来,就是无限地内收,缩小它,如果你手指够细,这么做会更加合理。再夸张一点,收成一盘小蚊香,不,是蝴蝶的口器。总之,这套可大可小的金属体操很考验戒指的柔韧度,在这一点上,《迁徙的间隙》的品控是优秀的。 书中很多故事是由“CML”这样的自产乐高积木搭建而成。小时候,很多孩童都会涂抹一些无人能懂的符号,或者乱哼几首自创的歌曲。这些符号与歌曲,自由而混乱,过目即忘,没人重视它们,包括孩童本人。随后,成长到来,逻辑入侵。风筝断线,水母失水。所有湿哒哒的白日梦,都被阴干在成熟一隅,仅供一哂。而在《迁徙的间隙》里,我们欣喜地发现,这种童真的“随机性原创”被精细地保留了,在不伤害内部构造的基础上(类似“巴氏灭菌法”),作者对其进行了优化。自我王国里,他显然是一位明君。元素被发掘、捏造,接下来的是变形、循环、二次使用、混搭,形成漫不经心的闭环。铁圈、恒发士多、机场震动的桌子等等,先陌生化,再熟悉化。先新,再分批次变旧,旧里的新仍在。这是一种顽强的思维活性,是童年余韵的变调,是回溯至天真的想象力升级。线条是稚嫩的,但笔触老到,作者用儿童画上剪下的块体进行了复杂的拼贴。 《迁徙的间隙》总让我想起我非常喜欢的那本《塞拉菲尼抄本》。自我经营是勇敢的,需要极大的耐心与定力,以及在自信与自省之间不断跃动的自我调校。没错,语言是媒介,有人亲自发行文字货币,以此混入流通,小范围地改变着场。我有幸读到它,读完它,被它鼓舞。惟愿今后的书写更加私人化,私人化之最大化——纷繁多维的小宇宙。
《迁徙的间隙》读后感(二):浮华还需要真实
火之组无意间看到了后浪发的那个动态,看到了用心编写的那篇文章,实话说还是很有感触的。我还记得我选择这本书的理由:朱大师的书也充满了想象力,大师推荐的书不会错,还是对《迁徙的间隙》比较感兴趣,并不是前面的不好,只是......最后一本可能说不出的联结更深一些。
后浪·说部·火之组
当时看到的三本书的简介我选择这本书真的是凭借第一感觉,虽然当时对前两本也相当的感兴趣,但最后一本《迁徙的间隙》真的可能对我来说有些联系的情愫吧。我是北漂,可能更能理解这个书名,也可能有共鸣,人每时每刻都在迁徙,离开家上学,离开学校工作,甚至因为工作的原因在各个地方跑来跑去,这不就是迁徙嘛,之所以是迁徙而不是漂泊,我理解有两点:1.迁徙最终是有固定的点,比如家和学校,家和工作的地方,有固定点,而漂泊多用于没有固定的地点;2.迁徙是有方向性的,而漂泊大多是无方向的。可能这个书的名字更契合我的想法吧,利用奔波的间隙,在公交、地铁上通勤的间隙,我就这样读完了这本书,正如书名一样。
在来说这本书,这本书开始给我读的感觉很像朱岳老师文章的感觉,应该是那种臆想,幻想的。可能作者在这个年纪有很多梦,写出的的也带有那种迷幻的色彩,开始我还能捕捉到一些东西,但是越往后越有点感觉味道不对了,前面两篇和后面的诗我认为是相当好的,说实话文章感觉还是参差不齐,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有些文字虽然很优美,但是还是少了那么一丝韵味,后来我想明白了,是那种深刻,缺少了的深刻,一切的一切看着那么浮华,但是又有些空洞。
我认为这种文章有三个方向:1.在地面上,就是实际作为支撑,这种的一般比较稳;2.彻底脱离地面,彻底在天上,这种就像是飘在天上,不受束缚,但是里面却蕴含了深刻或者说是一种思考;3.飘在地面上,但是又没有到天上,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就像这本书里面的一些文章,你看出了它已经离地了,但是又不在天上,感觉想脱离地面但是又飞不到天上,这种感觉有些怪异。可能作者放飞了想象力,但是还没有深刻的东西去辅助想象力去让它飞的更高。也许这是作者年龄的问题,还没有积淀下更多的东西,文学一方面是靠天赋,另一方面就靠积淀和升华。可能每个年龄段就像那三种阶段,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的表现,但是可以看出作者的潜力,假以时日,可以散发出应有的光芒。
书的后面也写了,这本书是作者先签合同在慢慢完成的,开始只有两篇。后面的都是慢慢补充的,可能这也是良莠不齐的原因,但是里面写的一些东西真的很有趣,比如:绝版收藏册、灰星等等
其实我在读这本书的同时,也看了一些另外的两本书,看完了《大河深处》的第一篇,很喜欢,也对火之组其他的两本书感兴趣了,也准备把那两本书读完,感谢后浪让我发现了感兴趣的书
《迁徙的间隙》读后感(三):董劼《迁徙的间隙》:新概念小说的蒙太奇写作
作为九零后的青年才俊董劼,虽然他是一个导演科班出身,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作品包括短片《渡》《子非鱼》《马大福音》。而他还有另外一个值得称赞的身份,那就是他也是业余写小说写得相当出色的小说家。董劼是武汉人,是带有着一种荆楚人特有的既有敢为天下先的创新思维,也有古贤那种诗意满满的才华。这些元素既贯穿与于他的光影创作,也惠及于他的小说创作之中。
君不见,由出色的后浪图书公司策划,由四川文艺出版社出版的新鲜感颇足的《迁徙的间隙》,就是出自董劼之手。虽然此书是他2019年的旧作,但因其有着新概念的小说写作风格,以及董劼能借用电影蒙太奇的手法去写小说,使得该部短篇小说十分新颖和创新性。
首先,我们先说说该书中的新概念的小说写作风格。新概念写作追求的是“新思维”“新表达”“真体验”,这都在书中可以体现出作者的这些特点。其中最为出色的一篇就是《迁徙的间隙》,该小说大概讲述了我与少年时期的杂货铺的玩伴长灰的童真的友谊故事,如果按照一般的写法,会变成一篇叙事文,但作者的创新思维在于,一方面作者借鉴了宫崎骏打造的《哈尔的移动城堡》的城市空中移动的景象,而创新于城市在地面也是可以迁移移动的这个景象,并且这个城市的城市都是与沙漠部落为背景,就显得故事的主题背景有着一种城市规划变迁的宏伟视野。
而在这部小说里的另一方面对于作者的心灵和表达的目的而言,并不是要追求这种宏伟的叙述,而是追求个体新体验的写作。于此,在这篇小说你只读到重要的还是作者青少年时期的心态,那里有关于对异性的吸引和好奇心理,也有作者将城市的移动的无趣,却反衬出作者戏弄玩伴的移动中而找到移动的快乐,这是充满童真的有趣小说,也是作者追求这种新概念小说创作中的“新思维”“新表达”“真体验”的有力证明。
当然,我们还可以在因玩具而意象化出品的《乐高小镇》《铁圈少女》,以及说明文一般的写作方式出来的《工地食堂仪式指南》中关于鸡汤重新的定义,以及学科派的《遗失学》的戏谑,以及以日记式写作的《地表至上》则是充满对故亲无限的真挚情感的追思,也有对好友的深切怀缅,都无不体现作者个体成长的新体验。这些新形式的新概念小说写作,是罕见的,而作者的文字功底是扎实的,语言也是干净简练而富有诗情,就显得小说十分可观和有面目一新的新鲜感。
其次,作者还在这本小说集里面还用了一种电影蒙太奇的手法去写小说,使得该部短篇小说十分新颖和创新。何为蒙太奇?简单说就是电影的剪接,这是一种电影中的镜头组合理论及手法。电影中的镜头组合理论及手法 当我们在描述一个主题时,我们可以将一连串相关或不相关的镜头放在一起,以产生暗喻的作用,这就是蒙太奇。如果您有看过董劼的短片作品无不是呈现了这一种手法。而难能可贵的是,在这本小说集中,我们可以看到董劼也是用这样蒙太奇的手法写小说。
如其中尤为特出的就是那一篇《军舰停歇在岸》了,初初读第一遍,你是会摸不着头脑作者到底想要表达的是什么的,但你要用蒙太奇的思维去分析这篇小说,就可知道作者虽然年轻,但也有丰富阅历和才华,以及有很高的眼界,很深的深度去完成这篇乃至于整本小说的。君不见,此篇小说提到墙是哑的意象,一窝蚂蚁从外地被作者朋友李灯“捡”回来的意象,以及回到临时停靠在作者设定的村里的军舰意象,虽然他们看似没有关联,但经过作者那蒙太奇的串联手法就显得有密切关联以及有中心思想去表达的了。一天忽然村来了一军舰,显得有点荒诞,而敲墙墙不响也是一种荒诞,没错这两个都是渲染小说中的一种特有的荒诞的氛围。而在中心思想上,就是那两句“蚂蚁对什么都很习惯。”“它就歇一歇,就歇一会儿。”作者通过蚂蚁和军舰的拼接,暗喻出一种当时的社会不管是蚂蚁的迁移或者歇一歇,还是军舰的停靠或者歇一歇,都是一种习以为常的现象。这对于少年时期的作者而言是十分成熟的表现。少年的作者对军舰的不痴迷或者惊喜,而是看似如蚂蚁一般只是一种习以为常的移动的习惯和认为只是歇一歇的心态,充分体现作者漠视战争的高尚情操。实为彰显了作者少年时成熟而有高眼界,有深度的成长经历。
于此,读者用一种蒙太奇的思维去看此书,如在比较费解的“白色故事辑”中的不管是《箱子》《葱的历史》还是《鲤鱼的眼》等,都会读出作者的一些意图的。
最后,对于作者而言作为蒙太奇的爱好者,于文学上的创作,当数以诗歌的形式是最为直观和隐喻的了。于此,在书中的“辞典:诗”的部分,诗歌插曲中也是积累式蒙太奇的表现手法。这有点像如我们古代元朝的曲作家马致远的那首《天净沙·秋思》。你比如说诗歌《一居室》中,那些意象白墙、枯叶、老人、频临低矮的瀑布、眼睛疲于修理等这些苍凉的,临近事物或生命结束意象,就可是拼接成一首隐喻出作者求学中学海无涯苦作舟的那种艰辛,而这种艰辛犹如到了一种临近事物或生命结束景象,可谓疲倦到成渣了。当然除了这首诗歌是蒙太奇手法,作者的诗歌的语言也是十分充满诗意的,如“黑患了近视”“凉拌的语言”“手洗的故事更湿润,如同毛衣”等等,都是令人惊叹的。
对了,如果您说这书的目录编排实在太乱了,将其中的好好三部分小说《迭代之行》硬要穿插其他小故事。事实上,这是导演作者刻意为之的,你可以当那些穿插的小故事是如电影中的小广告,也可以视为作者将整本书的结构也做一次蒙太奇的实验都是说得过去的。总而言之,这是一本充满新思维”“新表达”“真体验”的新概念写作小说,也是一本蒙太奇文学的实验,充满新鲜感,以及应有的满满诗意才情。作者董劼有时是导演,有时是小说家,更有时是个诗人,全凭读者观者自己如何去拼接。或许,作者本身就是新概念和蒙太奇化身中的其中的一员罢。哦,对了?第八页的“约摸”应为“约莫”更妥当点,您们认为呢?
《迁徙的间隙》读后感(四):不会写小说的冒险家不是一个好导演
第一次翻到这本书时,一看作者的履历就忍不住感叹:啧啧,1996年,当真是年轻的肉体啊!
导演著书写作这件事,倒也并不稀奇。不论写而优则导、亦或是导而优则写,其实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一类的人物里面,中国有王朔和韩寒,两位都以文风犀利著称,看他们的电影也是非常有趣的事。
19篇短篇小说组成的短篇集。这应该是我读过的短篇小说集里短篇数量最多的一本书。《迁徙的间隙》只是其中一篇,讲了一个和游牧民族迁徙有关的故事。
虽说是短篇小说集,但实际上里面故事并不完全独立,例如《迭代之行》和《露天往事》很多故事里反复提到的人物李提和张小莉,所以它看起来更像是一本随笔。
《白色的故事辑》由很多个小故事组成,看完之后会有一种一头雾水的感觉。其中有一篇《鲤鱼的眼》,鲤鱼的两只眼睛各有各的功能:左眼感受饥饿,右眼负责眨眼。一个人去捡落水的手表,遇上了鲤鱼后被捉走了灵魂。我大概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但是我不太能理解这种表达的方式。另一篇《耳机》更像一篇文艺版的耳机说明书。
《大型幼儿园》是一篇必要的短篇,因为作者在个人简介里写了 “念过两次幼儿园大班”,只要是写进过个人简介的经历,一定是有特别故事的经历。而这个经历之所以特别,我想应该是因为 那个掉进幼儿园天台排风口的霸道小圆寸陈光光应该实际上就是另一个“我”。
《工地食堂仪式指南》是一篇游荡在梦里的故事,与其说是一篇小说不如说真的是一篇“指南”。食堂的七道菜,每一道都充满寓意和故事,第二道菜叫做蛋壳。这道菜名,光是看着就已经觉得很硌牙。
《地表之上》是摘选了几则日记,每则日记不过寥寥几笔,但这并不像普通日记,更像是科幻故事,因为日记的时间横跨2008到2041年——这当然不是真实的日记。因为,未来还没有来。
我认同戏剧是电影的灵魂,所以我也认为,情感是故事的灵魂。
写作风格很有个人特色。用第一人称的口吻,但却写出了一种第三人称冷眼旁观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像在梦里。像诗又像梦。看书的时候总是很好奇,好奇写出这样文字的导演拍出来的电影是怎样的。我觉得应该还不错。
所以我还是比较喜欢最后几篇短诗,同样天马行空,但是更容易阅读。
不过我想,绝大多数的回忆都不一定需要什么理由才能被提取出来,我也不可能准确地说出中学的几年里我具体想起过什么或者没想起过什么。 “想起” 本身是一种不太好被记住的行为,这就使得被想起的事物总是很迷人。当一件事情彻底被你忘记时,你就根本不会再想起它,也根本不会觉得你把它忘了。这段话摘自书中的短篇《铁圈少女》,也是这本书里最击中我的一段话。
正如董劼在后记中写到的那样:
至于说为了什么而写作,我当然也考虑过这个问题,甚至也会在动笔写某一篇之前问自己它是否值得去写,可越往后我越认定这些都是没有任何必要的。我选择写作,在很多时候是除了影像之外的一个出口。电影与文学完全是两种语言,我并不试图给它俩建立什么联系,我要说的是:相对于写作,拍电影太麻烦了,且裹着太多与创作无关的事。我无法吃饱饭了就找来一队人说拍就拍,但我可以自己打开电脑写些什么。写小说是很私人的,所以也很奢修,电影不太能这样奢侈,尽管我也挺想的。除此之外,我也没有发现我的写作有哪些称得上神圣的原因,并且我相信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写作都出于一些不起眼的动机出于无聊,出于过剩的性欲,出于对一段记忆的着迷,出于攀比,出于挑衅,出于疑惑不解或愤怒,出于想象的快感,出于虚荣心,出于自卑和自恋,出于许多不一而同的瞬间。希望董劼可以成为他想要成为的那种人,诚实的无聊、诚实的着迷、诚实的想象。这也是我所期望我自己能达到的样子。
《迁徙的间隙》读后感(五):一小块石子
本文为本书后记,稍作修改
一七年四月份最后一周的某个下午,我结束一场疲惫的睡眠,从寝室的床上支起身子,几秒后下到桌前开始写一篇关于我与儿时邻居玩伴的小说。那时我刚刚拍完一个大费周章的短片作业,勉强补过一觉后,我决心先把这个片子搁在一边,做点与影像毫无瓜葛的事情,于是时隔半年,又重新写起文字来。
我花了两天时间写完这篇小说,目前它是这本集子中的第二篇,同时也应该被定为了书名。完成之后,我将它发给朱岳老师询问意见,他表示满意,并提出可以出版小说集的想法。对此我当然没有准备好,事实上我总共只发过两个短篇给他,真正开始写作也才只有一年的时间,算得上完成的文字仅仅五六万字而已。但老师却说可以先签合同,再慢慢写,在一个宽松的期限内完成就可以。我相信这对于一个刚刚开始写作的人来说实在是一个太幸运的事情,几乎是中了奖,太诱人了。
我必须诚实的说,“出书”二字对我确实有着不小的吸引力,毕竟在我决定学习电影前,初中时也做过作家梦,当然无非是因为爱看些课外书,写作文能多拿一颗星而已。到了此刻,面对这个真正交出些什么的机会时,我复杂并犹豫,兴奋且惶恐,它大致包含着:虚荣心、表达欲、试图留下痕迹、不自信以及许多其他杂念。
在正式定下出版这件事之前,由于拍完作业,我获得了一个三周的假期。利用这次间隙我回了一趟上海,当然是想休养生息一番,四月和五月的上海是气候宜人的,我已经不记得那两周里我具体做了什么,去了几次曲阳图书馆是一定的。在返回北京的途中,我在南京逗留了一晚,结果被事先约好的朋友放了鸽子,我于是到先锋书店里闲逛,毫无预兆的,就在那里遇到了胡波师兄。那是我第一次与他见面,此前他不认识我,我也只在课上看过他上学时拍的作业。那晚我们聊了些什么我也不太记得清楚,印象最深的是无关紧要的一个话题:我给他递了一根我爱抽的卡斯特,他说哦,这个烟,学校附近有家店有卖。我至今没有去验证这个说法。在那晚之后,第二次见到他就是在十月的葬礼上了。
在胡波的葬礼上,王红卫老师说,“纯粹也许不是一种品德,但它是一种天赋。”我反复想到这句话,我想这正是我尊敬胡波的原因。我们是秉性上截然不同的两种人,我相信我拥有一些才华,并浅薄乐观。但在纯粹这一天赋上我远远不及他,我经常清醒,时而抽离,时而审视,同时拥有太多杂念。其实,我刚刚回忆起我的第一位女朋友,她在初中时曾说我太感性,太情绪化。可到了大学,我的同学和老师们常说我是理性的典型,像个理工生(但不必怀疑,我的数学是很差的)。我无意于在此梳理我性格的构成或变化,我想大伙没有听我慷慨陈词作自我剖析的义务,这未免太自恋了。但不可否认的是,对自我的认识与怀疑伴随着我每分每秒的创作,它们不可分离。
五月,经南京回到北京后,我与朱岳老师见了面。第一次去后浪公司的感觉挺奇妙,因为这些年每个学电影的人都一定或多或少的拥有过后浪的“电影学院”系列。坐在办公室里一张白色沙发上我们签了合同,那之后的大半年里我就开始了比较密集的写作。说是密集,其实也不过一个月一篇,至多两篇而已。我应该算不上多产的写作者,也不愿意为了出集子做凑字数的事,所以也就不紧不慢地写了。
至于说为了什么原因而写作,我当然也考虑过这个问题,甚至也会在动笔写某一篇之前问自己它是否值得去写,可越往后我越认定这些都是没有任何必要的。我选择写作,在很多时候是除了影像之外的一个出口。电影与文学完全是两种语言,我并不试图给它俩建立什么联系,我要说的是:相对于写作,拍电影太麻烦了,且裹着太多与创作无关的事。我无法吃饱饭了就找来一队人说拍就拍,但我可以自己打开电脑写些什么。写小说是很私人的,所以也很奢侈,电影不太能这样奢侈,尽管我也挺想的。除此之外,我也没有发现我的写作有哪些称得上神圣的原因,并且我相信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写作都出于一些不起眼的动机:出于无聊,出于过剩的性欲,出于对一段记忆的着迷,出于攀比,出于挑衅,出于疑惑不解或愤怒,出于想像的快感,出于虚荣心,出于自卑和自恋,出于许多不一而同的瞬间。这本集子(包括这篇后记)中的不少字甚至是我用手机打出来的,而这些都不足以决定作品的结果,如果一定要我说出一条创作的准则,那我想也只有诚实了。诚实的无聊,诚实的性欲,诚实的爱或恨,诚实的着迷,诚实的挑衅,诚实的想像。诚实是很难的,当我审视到纯粹与真诚的问题时,我就一定已经有了不诚实的杂念。但无论如何,我必须与之斗争,必须行动而非反思,我不可以向它认怂,不可以停止写或拍。艺术是真刀真枪的事,生活亦是如此,而我甚至希望他们是一体的。
最终在去年年底,我向出版公司交了稿,算是完成了这本集子。那之后到现在,我没怎么写小说,主要是在完成毕业作品的短片,偶尔几个瞬间,会在手机备忘录里写那么几行字,你可以说是诗,或说是几个句子,或着什么也不必是。我想我应该会永远是一个业余的写作者,与其说能力,不如说是状态——如果当真要谋生计那必然得另寻他法,靠写作维生应该与我关联不大——业余的状态于我是很好的事,因为尽可能纯粹且不受拘束。这些小说必然不该是完美的,但它们应该自由且生猛,并携带我的基因。这些基因让它们彼此独立的同时相互联结,共同描绘的是记忆、空间和意识的形状,捕捉一些事物的空隙,重估我们的日常。
这第一本集子是我手中的一小块石子,我希望将它丢进一片大湖,于是可以观测涟漪的形态。不论如何,我都一定会继续写下去,因为仍对我自己和这个世界都抱有浅薄的乐观,也甚是喜爱,我愿意接着重估和发现此二者。如果还有人们愿意接着读,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我不知道会是这块石子先触及湖底还是涟漪提前消散,不过在这期间,我预备再拾起一根树枝,也可能试试游去湖的对岸。
最后,我必须感谢一些人,他们是:朱岳老师和后浪文学的编辑们,感谢你们让我中了奖并为本书做了许多努力;教我大一文学课的陈文颖老师,感谢您对我的鼓励和认可,我肯定需要这些;我的好朋友侯眺,感谢你不断对我说也让我说真话;还有我的父母,尽管你们常说看不太明白我在写什么,但你们仍一直看。我没有像我阅读过的许多书那样在扉页写上“献给”谁,那么我须要在此补救一下——我将这本集子献给你们,感谢你们。
董劼
2018.5
《迁徙的间隙》读后感(六):火之组的缘起
火之组的缘起
朱岳
“火之组”,是后浪文学近期推出的一个小系列,我名之为“火之组”,是受到动画片《火影忍者》的影响,其中总是将三位忍者划为一个小组,两男一女,他们各有所长,可协同作战。本来,我想请设计师设计一个熊熊烈火图案作为火之组的标志,设计师经过研究思考,设计了一朵可爱的小火苗,送给了他们(见内封)。我们觉得,这倒也很贴切。
下面容我散漫地分别介绍一下三位作者的情况。
《隐歌雀》的作者不有,在三人中年龄最长,85年生,是我最早认识的朋友,我们曾经在同一个论坛混过,虽然那时还不是很熟,但算是一起写小说的伙伴。加之他也是北京人,我们平时交流就比较多。“不有”这个笔名能反映他这个人的特点,就是存在感不太强,我曾经说他低调低得都没调了。写了十几年小说,可能即便在圈内,也只有少数人知道他吧。他的小说较多样化,就是说风格很难概括,有“纸镇”这类完全诗化、超现实的,也有“没有龙”这种从现实猛然过渡到超现实的,还有接近现实题材的,如“瘦舌”等。此外,他还写了几篇虚拟文本类的小说,对小说、语言,做了类似自然科学的研究,如“小说检索表”、“病句与谎言”,其形式仿佛论文。我特别喜欢的是“报平安”和“人面鱼”两篇,前者的特质在语言方面,作者特意放缓了叙事速度,每一句话都在遣词造句上下了很大功夫,阅读过程中,对读者的时间感受会发生微调,会体验到故事在安静地一点点推进,而结局是令人吃惊的;后者则写出了幽玄的味道。
不有曾告诉我,他出生时头被产钳夹了,所以很窄(可能有点像小头爸爸),但我想,这也挤压出了他丰富的兴趣爱好,他写诗,热爱观鸟(写有一本专门讲观鸟的《坛鸟岁时记》),还喜欢利用工作之便随船远航。去年10月的一天,我失魂落魄地在父母家小区附近徘徊,收到他的微信,说要去趟南极,很危险,常有人掉到冰窟窿里,中国的探险队很厉害,都爬出来了,外国的就有爬不出来的。所以,我当时让他把未来的遗稿赶紧都发给我,我来做一次布罗德的工作。他问,如果他不幸……,书是否可以卖好点?我说有一定作用吧。
去南极的船是从上海出发的,于是不有来到了上海,见到了同为“火之组”的东来,也就是《大河深处》的作者。他们之前并不认识,火之组也许是唯一的交集。东来生于90初,具体初几,我也不知道。她是我在豆瓣上发现的作者,也好像是有人推荐给我的,记不清了。当时我刚开始着手开发本土原创小说这个产品线,还不知道水深水浅,上来就把她签了。现在想来还是很幸运的。东来的文字清丽、简洁,同时没有那种闺秀文学的酸文假醋之气,写的多是现实题材,但又有一种超现实的意象和灵气,眼界也比较开阔。
这些年,每天每天上班下班不停读小说,读啊读,我有一点体会:纯文学的小说不好读,通俗小说又多缺少文学性。说实话我不想读得很累,但也不想往大脑里灌水。我想沉迷于某种意境里,读后获得启发或像做了一个有意思的梦那样满足。是否可以有一条调和的道路?我觉得东来的创作就是在这一向度上的一次探索。我相信,她未来的创作会有更广大的空间和更多的可能性。
最后介绍一下董劼,《迁徙的间隙》的作者,生于96年,目前还是北京电影学院的学生,大四,正在完成毕业作品的阶段。他和东来同为上海人,但他们还从没见过面,以后应有很多机会。他也是我在豆瓣上发现的作者。记得当时谈起写小说、出书,他还提到曾经在先锋书店参加了胡迁的新书宣传活动,因为算是师兄弟,他们还有短暂的交流,胡迁劝他别写小说。这让我想起,我跟胡迁也有一点儿交集,我那年做“破壳计划”的初审评委,曾经给他的作品评过分。据说,当时是要授给胡迁首奖,但在这个过程中,他的小说已经出版了,不再符合“破壳”的要求。
我查了一下,我最早给董劼留言是在2017年2月,到现在两年过去了,我向董劼约稿之后,他又写了一段时间。他的小说给我的突出印象是,没有任何条条框框的限制,写到最后有一种迷幻的感觉。从整体看,他也是在诗化小说这个路子上走。我想,以写诗的形式来写一篇小说,在现代,或许是没什么必要的,那等于是将小说分行。但以写小说的形式去写一个实质上是“诗”的东西,却是可行的。实际上前人已经做了类似的事,洛特雷阿蒙(虽然被认为是散文诗)、别雷、阿尔托、贝克特、哈尔姆斯、布劳提根、巴塞尔姆、孙甘露……这些作者大相径庭,但一个共同点是,在作品中都给予了语言以最大限度的自由,而往往视意义、思想为窠臼、陷阱,所以,用我们被驯化的寻找课文“中心思想”思维去“理解”它们,肯定会是一头雾水。董劼的小说也承袭了这样的特点。但他大概并没读过这么多小说,而是从直觉出发这么写的。他在语言方面还须下更大功夫,但作为一个那么年轻的作者,写到这种程度,已显示出了他的潜力。和这样的年轻作者合作,我感到自己都年轻了几岁,好像头发又开始生长了。
去年,我写了一篇“我们分到了土地”,讲我对本土原创文学的理解和理想,说了许多豪言壮语,然而马上就遇到了削减书号等一系列打击。前几天,北京哗啦啦下着冷雨,与几个朋友坐在一间平房里聊天,谈到目前的出版形势,一位友人忽然想到了一首词:“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宋 蒋捷)
借此机会还想多说两句题外话,限制、缩减书号,可能让一些没市场的烂书做不下去,但有市场的烂书还会大行其道。同时,没市场的好书的空间会进一步压缩,像所谓曲高和寡的,或者新人的严肃作品,都很难了,这就是文化的尖端和新鲜血液给截断,一旦垮掉再想恢复就不知道猴年马月了。而有市场的好书,当然理想,但是哪有那么多?求之不得。结局就是资源集中于有市场的烂书,这市场很多大概也是宣传攻势硬造出来的。造成资源最大浪费的当然是没市场的烂书,但造成最大危害的恐怕还是有市场的烂书。
而我们的年轻作者(我跟不有说,你们三个,你85,东来90初,董劼96,是老中青三代,这是笑话),在文学成就上,还没法跟历代大师对决,在市场上,更是连腰封文字都不知如何下笔,他们怎么办呢?
我不想靠扶贫。
那怎么办呢?
帮我推推吧。
2019年5月5日急就于纳福胡同
《大河深处》https://book.douban.com/subject/33420831/
《隐歌雀》https://book.douban.com/subject/33420823/
《迁徙的间隙》读后感(七):石子的涟漪
那时我和董劼说到这本还没诞生的书,我们在说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把一本书,说完成也好,说产下也是对的,总之,问题是,“你觉得足够了吗?”,“你觉得,是准备好了的吗?”。现在需要它出现吗。 什么又是足够的呢?什么有是成熟的作品呢?我陷入了对这些问题的无谓挣扎。事实上谁又知道需要什么呢? 当时这本书里的大部分内容都已经写就,而我知道那些作品是怎样的作品,在公众号里存着,它们舒展而轻巧地处理着一层薄薄的经验。 那天我们沿着长江走着,随便聊天,走到了横渡长江纪念馆,我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纪念馆,他笑了下,说走过去看看,也许能了解里面的情况。我们走了过去,一个昏聩的保安大爷在看着屏幕上的监控,滋滋滋的显示屏。由于周末,这里闭馆(我记不太清楚了,也许是因为到了下午五点)。我们在走到前去的路上讨论了一会儿里面会有什么展品,游泳圈,一条毛主席用过的泳裤,或者是什么其他的,像圣遗物一样的平凡东西。我讲到一个都市传说,横渡长江的时候不少的鱼争先恐后涌过去吃伟人的脚皮。我们是在远远的位置窥探监控屏幕得以了解到真实的情况的,没有开灯,展厅无人,而监控屏幕亮着。 于是我们只得围绕着那个突兀的建筑转了一圈,他好像在关注这个建筑之外,更显而易见的东西,草地或者是崭新的栈桥,以及草地上遗落的塑料袋。 我们走得很累,很漫长,我作为一个当地人,用我熟悉的感觉,带着他走了一条我独自走过无数次的路线。 走到武汉天地,我们在这里歇脚。本来是坐在德芭彩虹书店的露天座位,但没聊一会(聊了严肃文学的市场问题还有他的毕业电影的剧本),店员就走上前来,我熟悉那个店员,因为我们有时打招呼,她有一对大眼睛,而这时她似乎不认识我,说需要是会员才能坐着,好吧。我们去了旁边的泡沫剧,点了两杯茉莉语桂。 在高脚凳上坐着,董劼问我有没有看过王陌书《新千年幻想》,那是刚出的一本书。我说我感到了这本书内部的紧张,里面一些句子很好,是闪烁的,但是总的来说我觉得太累了。当时我第一遍读完那本书,最近我又读了一遍,有了新的看法(我专门写了一篇短小的评论)。董劼说他大概了解了我的意思。那时我觉得这是一个经验问题。我的意思是我深陷于艾略特的那种说法,所谓链条和序列,以及面对历史和过去的态度。不免得隔岸观火的,我们聊到处境问题,现实问题。因为那篇对话刚出来,仿佛我们亲眼记到了年轻的作者。我从那些话里感受到了挫败。让我印象深刻的是王陌书在对话中提到的高中阅览室,我脑海中出现一个相貌平平的瘦弱少年,而那些平装的发黄的翻译文学自八十年代就安静的躺在冷冰冰的灰色铁书架上。 我告诉董劼:“我们应该思考清楚到底要表达什么”。这就是那一阵我遭遇挫败后常说的那种的丧气话。 董劼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反驳。我的脑袋一直是混乱的:我们需要表达所谓的独特经验吗?甚至,我们需要那种经验吗?像自身是一个世界性的试验品,不期待自己去重复曾经实现了的结果。 事实上那时我还在尝试,说出一个故事。 我不会赘述我是怎样有了新想法的转变的,我不描述那些过程,只是后来再想想当时我们讨论的那些问题,我有了一些新的看法:我们事实上并不需要准备充分。而什么是成熟的,什么是足够的,也不重要,重要的事情是,事物是如何产生的,以及我们如何把握清醒和沉醉的间隙。那天见面的所有讨论好像都没有落到实处,却成了一种冷冰冰的梦境,时而飞升,时而沉降。直到从快递站拿到这本飞速赶到的书,现实又翻转了。我撕掉快递的包装,开始读。首先带着这本书,我在地铁上,读了《白色故事辑》——大概是其中最质地单纯的一篇。而晚上与一位女网友见面,我一页未看,直到十一点钟我与她分别,转而无处可去的我又带着它去和两位朋友宵夜。我们聊了很多,吃了一家还不错的温州烧烤。有一位朋友说到当前年轻人的写作,他说,好像现在的年轻人都期待从一些日常的东西发现点什么不一样的。 坐下来,完整的读完整本书则是在第二天。在家里客厅的沙发上。 我感觉它算不上小说集,笨拙点说该算作诗文集,但我更倾向于说这是一本收藏册,正如书中那篇《露天往事》里写到的“绝版收藏”。印象式的词语出现了,段落中的美丽句子,吉光片羽,快要起飞的故事,抖落下来很多细微经验,以及,一种冷静又聪慧的诗意。 就收藏来说,我倾向于那种毫无准备就出现的收藏品,它的随机性杂糅在生活的必然里,一些前后的美妙对称,这让我感到开心。有时你感觉是自己逐渐有新的器官长出来,并不是与生俱来的...... 我感到他的这种写作在一条并不坚实的绳子上延长着,在基本静止的重复表面很轻的挪动着。 “别听住它。” “当我发现脚下的沙开始流动时,我发现迁徙是存在的,十年只是比一个月长而已。” “没有灵魂的东西总是质量很好。” “张小莉说,是他的鸟在啄走金字塔。” “我决定小睡一会儿,希望醒来后,我们就已经抵达。” ...... 这本书是敞开的,很年轻。里面有一种很强的生涩感,当一个人渐渐离开了里面那种保质期短暂的趣味就难以进入这本书。这并不是说这本书有太过于狭小的入口,而是说它拥有一种新鲜的质地。这种有趣充满了整本书,可是又不得不承认,这种有趣很脆弱,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停下来,就那样发呆,并感到满足。 而对我来说,这本书最美妙的部分是他处理经验的方式。这也是一开始就吸引我的。比如书里那一条清晰的主线,分成四个部分的《迭代之行》,是断断续续的,是正在迁徙的,一些经验和其他篇章的秘密以一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安插进了这段微妙而姿势独特的旅行。如何让曲阳图书馆随意散落在不可进入的私密空间,这代表着一种瞬间的创造力,这种奇异的连接构成了一个依稀可见的真实空间,就好像梦境中若隐若现的“他人的话语”,会振动的桌子,有翅膀的男人,各种各样的商店,事实上我并不认为这些小说是对梦境的拙劣描摹,就像很多年轻作家的漂亮段落那样,我认为这些小说更像在梦境中梦见现实。而在这个层面上,创作者的方式是独特的,他没有用最方便的最让人亲近的办法来处理那些经验,比如像奈保尔写米格尔街那样带着目的强烈的温柔,他用了一种不做作的语言,同时也没有陷入庸俗的卡尔维诺模仿者调调,没有过分的浪漫和甜蜜,在抒情的时候,我惊讶的发现那些抒情是用思辨来完成的,一个个轻易击中我的,是我不曾有过的想法,并且没有因此诞生新的感情,这让我自在。 最后我不太想重复那种废话,或者去宣扬纯艺术论还有小说无用论,我不在乎小说和艺术有什么关系,和人性有什么关系,我只想说两个想法,一个是虚构的意识,一个是落成和遗留。 所谓虚构的意识,很简单,在理论中可能有类似的说法,比如叙事者的不可靠带来的不可剔除的虚构性,但是我说的并不是这一类,我说的是创作者主观上对真实经验和虚构成分的处理,这总是小说最刺激的部分。往往虚构意识在小说的完成中总是取到决定性的作用。 我主要想说的是小说的落成和遗留。在每个人的整个生命中,不论的尝试写小说,还是阅读那些小说,小说总以一种裹挟命运的方式参与到了每天的生活,写作往往不只是写作,那些写作的想法和动机,写作的完成和写作的难产,都意味生命历程的一部分,阅读也是一样,也许,我们应该认为,书中的人物是存在的。 “它是我手中的一小块石子,我希望将它丢进一片大湖,于是可以观测涟漪的形态。” 当这本书完成了,我看到了它,并一次次阅读,就像那天我和董劼的散步结束得有些匆忙,我们上了不同的公交车,而临别前在讨论快手里面玩平衡术的人。
《新千年幻想》的豆瓣书评:【天真与经验匮乏之歌】 https://www.douban.com/doubanapp/dispatch/review/9993585
《迁徙的间隙》读后感(八):《迁徙的间隙》
迁徙的间隙7.4董劼 / 2019 / 后浪丨四川文艺出版社作者下笔很大胆,给人很新鲜的观感,但并不觉得空,反而又落实在基于现实的一个个极其细小的体验上,每一个天马行空的故事里面,都可以找到现实与未来的映射或放大,甚至让我感到有突然重新拾起的独属于自己的记忆碎片混杂其中。
同名篇目,开头就迷住了我,作者描绘的长灰了生活的狭小空间,在我脑海里有很精细具体的画面,甚至连长灰了也算在其中,所有细节配备齐全。一下子感觉到,作者的写法让我有种《涂涂人的雨林》里面意识的膨胀的感觉,一下子所有细节涌上来,让人消化不了。
结尾处,男孩看到长灰了的空间迁徙狂笑不止,手舞足蹈,跟男孩看到等了十年的部落迁徙反应形成巨大对比。男孩对部落迁徙既在意料之内,又有种,心里面如此伟大的存在也不过如此,的失望感。
部落迁徙的本身也挺有意思的。“沙漠在城市的中央,我们在沙漠的中央”,部落在沙漠里是一个远处的黑点,沙漠盘踞在城市里,迁徙时,沙砾流动,部落本身不动,只是随着沙漠奔走。等到这座城市受不住的时候,就要迁徙了。
不知道我的理解对不对…感觉是一个人类未来的隐喻,到最后由于过度的开采资源,部分的我们会变成部落民族,随身的沙漠就是我们背负的后果,不断的榨取一个又一个城市,进行着迁徙看似伟大,实际平庸无奇甚至令人失望的迁徙。
上面有提到我看作者的文字有很强的画面感,我认为这其实跟作者的写法有很大关系。董劼在构造小说的时候,描述的一些氛围或者动作,是在大部分小说中不太常见的,给我个人感觉是类似影片的文字化处理,所以让人有点连贯的镜头感,而不是一个画面跳到另一个画面,断开的。
就像董劼在访谈中提到的,他的小说是一个零门槛的阅读起点,不像课文,不需要有标准答案跟指定的意境。这恰恰是我从他的文字里感受到的,他的文字在不同经历阅历的人读后,会产生多样化的感受跟想法,没有对错偏倚,每一种都像他的小说一样天马行空。
所以读董劼的文字带给我的感受是双重的,一重是作品本身的世界,像过电影一样不断重放精彩之处; 另一重是基于我本身的世界,基于我的回忆跟经历,将自己的一部分带入作品,进行重构,最后收获属于自己的独特体验。
哈哈,没有灵魂的东西总是质量很好。这句话真的很喜欢了!!!
关于《耳机》这篇,白色故事辑的最后一篇,是我挺喜欢的一篇。笔者对缠绕的耳机线和戴、解耳机线的动作的描写,让人有一种拉进镜头局部特写的既视感,这种写法在这本集子里出现了很多次,一下子给了我很新鲜的阅读体验。
带耳机的顺序,步骤,方式,有人区别在意,有人全然忽略,但正式这些动作(即使忽略也是动作的一种),构成了人与耳机的关系。戴上耳机后的选择之多:将就,将就 调整,干脆换一副,摘下。多数是为了迎接加下来的音乐,通过耳机打开独属于音乐的世界。
最后这段话,给人对号入座的感觉,音乐 耳机 人 三者的神圣关系其实反应的是生活中的无数价值取向。这个小想法好喜欢一下子想到前几天读的纪实作者很年轻,是96年的北影毕业生,这本集子时间跨度不大,看得出董劼脑子里灵感蛮多的,是很有才能跟创造力的一个导演,如果日后继续出集子,或者有影视作品,一定会支持!
找到一个同年代的优秀作家真的很不容易,也是很惊喜跟珍贵的一件事,会一直关注支持的。
《迁徙的间隙》读后感(九):蕨苔应该生长,孩子们必须死去活来
蕨苔应该生长,孩子们必须死去活来
——《迁徙的间隙》中的时间
想要为这本书做总结的人往往会像《马戏团》里那个胖子一样,追着偷了你(我)皮夹的卓别林,进入游乐场镜迷宫。突然地,时间和空间都遭受迷失,重复的镜子和无数反射行为会把试图寻找真相和抓小偷的人弹回原地。——既然如此,如何谈论这部小说集,像解析一个游戏的规则?我不承认它就是一个游戏。不管作者本人是不是爱打游戏。
首先,这部小说集的初始设定模式经过了一番调配,但也并不稀奇。读者只需要直接拿来看住。日常生活还在——虽然不在第一篇《涂涂人的雨林》里——但是从《迁徙的间隙》开始,有一个“我”的童年生活于是慢慢展开(邻居的杂货铺、寻找游乐设施的欲望、烟火、蚂蚁窝……)。当然,第一篇也是有过预告的,涂涂人引导“我”和张小莉把手放到蕨苔上,并对“我们”说:“别想住它”,“流动起来”。于是“我”在一道飘忽的缝隙中不自觉地看到了曾经历过的绵延不断的画面。也许可以说是一次影像行为。而日常所居之处是寓言、童话、诗歌、超现实场景、镜头所视之影像文本的多重杂糅(文体的无定型也许更似于《说部之乱》);由于这些跳跃的技巧主要使用于对事物肌理的描摹和人物感知的扩张,小说并没有给人造成奇幻情节剧的印象(正如科塔萨尔和卡尔维诺也不会);多重杂糅的文体亦居于日常。
看住了小说的初始设定模式之后,读者想必会感到细节像肿胀章鱼的腿一样席卷而来,于是仓皇而逃。流动起来的读者则将继续感到惊奇(我不是,我是来寻找形而上钱包的),在遭遇了一个又一个不同的时空和人物之后,读者也许会突然想起迭代的意义。《迭代之行》以4|2|4|3|的节奏均匀地四分插入小说集里,故意的打散像是一种挑衅,但我猜是怕系统过热(这也许是作者和托卡尔丘克惺惺相惜的缘故)。这个篇章里暗示的旅行也是由一个又一个间隙组成的,它们由地点命名。和“我”一起旅行的朋友会在某个间隙突然出现,然后越来越多,就像我们刚去幼儿园时感到的交朋友经验。如果把整个小说集看成是一本童年记忆的收藏簿,我们就可以理解叙述者的声音为什么从来没有陌生化,并永远像个遇见新奇的小孩。于是读者也会感到熟悉,并开始逐渐发现这个旅程中的间隙有一些非自主记忆在闪现,有一些朋友的名字也曾出现在《迭代之行》的间隙中——也就是其它章节的故事里;而记录旅程本身是对记忆最为直接的外化,甚至白描。旅程的迁徙方式是否就是记忆的迭代法?数据在不断扩张,我们以自主记忆的努力去等待非自主记忆的浓度最大化,趋近某个我们也未知的最真值。因此,与其说《迭代之行》是这部小说集的主线,不如说它是写法最为乏味,但却也是最接近我们乏味人类的小说机关。
以上叙述留下了很多需要进一步阐述的问题,这些问题都绕不过普鲁斯特。普鲁斯特所做的努力是在“失去的时间”(Le Temps perdu)中诞生“重现的时间”(Le Temps retrouve),而《追忆似水年华》这个总标题之前的雏形其实就是“心灵的间歇”(Les Intermittences du coeur)。“心灵的间歇”,意味着“失去的时间”与“重现的时间”之间马塞尔或是普鲁斯特所经验的世界,而停歇之后,他们宛若新生。在普鲁斯特那里,对于重现时间的努力有着精确的顺位:时间的在场—时间的消失—时间的重现[1],而时间重现的价值在于马塞尔口中的“具有启示性的美与真理”,因此这一顺位对应到主体感受上就是“失望—启示”的节奏。而对于写作者而言,则是罗兰·巴特所说的“梦幻、苏醒和以及写作的真理三者组成的辩证运动”。它们使得小说构成一种圆环结构。
《迁徙的间隙》想必深谙《追忆似水年华》的辩证运动。虽然每一篇故事都有自己的新规则,字句的轻盈之中又有着智性的愉悦,但赋形的困难时时在涌现。《涂涂人的雨林》中提出的问题像蜗牛走过的痕迹一样弥散在之后的所有篇目里:涂涂人的穿梭与流动指向的是去除欲望的无限,无限的感知世界,无限的意识世界(可以算作是一种既有的启示),而无限的意义与有限(边界)的意义(主体自身的主动性所立足的)一直在互相辩证和消解,《白色故事辑》里的《大》以文字意义的无定型演示了这种辩证的扩充和消解,而《此故事由恒发士多讲述》直接表明了消解所指向的虚无:“作为一切之外的东西,我的心总是空落落的,因为我丧失了成为一个无限的资格”……“正是宇宙里那些一切的东西把这本书变成了无限,它们那些我无法弄懂的无定型把我的审视推到了可有可无的地步。”参照尼采在《宇宙学价值的沦落》中的论述:“虚无主义就是对于长久的精力挥霍的意识,就是‘徒劳’的痛苦,就是不安全感,就是缺乏以某种方式休养生息和借以自慰的机会——那是对自身的羞愧,仿佛人们过于长久地欺骗了自己……那种意义或许曾经是:在一切事件中一种最高的道德规范的‘履行’,道德的世界秩序;或者,社会交往中爱与和谐的增长;或者,对一种普遍幸福状态的接近;或者,甚至走向一种普遍的虚无状态——一个目标总还是某种意义。所有这些观念种类的共性是:应当有某个东西通过过程本身而被达到。——而现在,人们理解了,通过生成根本就获得不了什么,达不到什么……因此,对于一个所谓生成目的的失望成为虚无主义的原因。”[2]从这一定义来看,《追忆》和《迁徙》都面临虚无主义的压力,但是《追忆》的压力在于线性时间进程所造成的心理失望,马塞尔最终继承的是尼采的艺术形而上学观念:“只有作为审美现象,人在世上的生存才有充足理由。”审美意义上的静观可以克服虚无主义吗?《迁徙》接着这个问题开始动摇。我们以自身的眼光代替不可控制的时间,即使我们怀着无限的耐心开掘无限,无限就一定会让我们快乐吗?
正因为讲述和探讨问题的基点已经不同,所以《迁徙》重现时间的策略自然和普鲁斯特不同。这一基点更接近贝克特。积极而乐观的迭代追寻着近乎精确的眼光,无限眼光的赋形与宇宙无定型之间的尴尬,细化成一系列物与物、物与人、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演变。绳子首先杀死结,然后慢慢松动到变成一团棉花,而防止一团棉花消散的方式是为文字筑一道可以跨越的底线:手能够握紧的。贝克特在《碎片集》里引用了一段话,概括性地说明了这种感受、思辨、幻想、想象在互相交织的状态:“每当你们的大脑开始注满思想时,你们就开始停止清空它们了,接着你们就会开始思考,再接着你们就会停住思考,开始说话……然后,你们就会停止说话,开始幻想,再然后没你们就会停止幻想,开始想象。到那时,就会是晨曦了。”由此可以确定《迁徙》和《追忆》最大的区别在于,《迁徙》不仅不追逐欲望,也不追逐真理,它要无时不刻地进行物与物、物与人、人与人之间关系的价值重估。这是孩子的世界,打破习惯这件事从第一个字就已经开始,即便有失望它也不会停留太长,因为即将有新的价值要在眼光中受到新的重估。
在《重现的时光》里,马塞尔为了阐明他忽然领悟到的残酷艺术法则,引用了一句雨果的话“青草应该生长,孩子们必须死去”,时间的有限和无限在这句话中呈现出惩罚和救赎的关系[3],而“生长”和“死去”所延展开的时间给人以绵延之感,也就是“心灵的间歇”这个词在时间感受上的辩证。但《迁徙》的间隙在时间感受上则要快得多,在叙述者的眼里,也许“心灵的间歇”也是陈旧的,正如书同名篇《迁徙的间隙》,男孩最后举着望远镜看到他的同伴“长灰了”从杂货铺的方形孔洞探出头,又顺着梯子突然“从那里‘出来’,‘进入’了这里”,他惊叹:“比起迁徙,这才是移动!真正地存在于时空里。”而后男孩“狂笑不止,手舞足蹈”起来。相比之下,男孩等待的部落迁徙在空间上更广阔,时间上是十年一次——凝聚到当下他拿起望远镜看着,却觉得平庸至极。这是符合《追忆》中主人公所经历的死亡的:“当我们乐于称之为成就的东西被宣布无效时,我们会感到失望。但什么是成就呢?主体与自身欲望的对象之间的认同。而在这个过程中,主体已经死了,也许死了很多次。”[4]但要是让普鲁斯特来这个结局,一定感到它不可理解,钻个破洞比看到大迁移还要富有启示吗?我们不用理他,因为男孩子们马上就要出发去下一个地方了。小说的运转速度就像上述这个例子一样快速,心理时间的跃迁只不过是倏忽之间的雪崩,镜头马上就转移到下一个令人惊奇的地方。此外,对于痛苦,叙述者很少沉浸和多久地停留。在普鲁斯特那里,和心爱的女孩子分别是一场漫长的饥渴,伴随着难以化解的煎熬;在《迁徙》中,作者常常有独特的快速抽离法,比如,让我们翻到第133页,叙述者会教你如何喝鸡汤才更美妙(挂起来用滴管往下滴,你要伸长脖子和舌头),这种法子就是公然批判普鲁斯特在受坦塔罗斯之刑时不懂得延长满足的幽默自嘲法。关于136页需要排列组合才能吃掉饼干的安排,和贝克特在《莫菲》里写的如出一辙,他通过让莫菲改变吃饼干的惯常顺序打破习惯并获得更多可能性,而“我”所经受的吃饼干游戏是在无穷无尽的可能性中寻找自主地整理记忆。但他们都符合贝克特的这句概括:“伊克西翁受到律法的制约,必须让自己的轮子井然有序地转动吗?有谁制定过条款,规定坦塔罗斯必须吃盐吗?那种事儿莫菲没听说过。”和贝克特一样,董劼通过叙事实现抽离和幽默,叙事者和人物,人物和人物之间,叙事者和事物之间都有着精心的排布。
接下来只需要看到小孩子的镜头聚焦在什么样的地方就可以理解重估了。《白色故事辑》里的《耳机》全程在描摹和判定人与耳机、戴耳机这个动作的关系,叙事者认为“耳机成为一个载体和连接”,这样的认识是错误的,“忽略了耳机本身和佩戴耳机过程的重要价值”。这是叙事者直接通过论述在引导读者改变认知的视角:“音乐、耳机、人,三者构成了一段神圣的关系。这一关系的价值在于关系本事,它超越了结果,甚至超越了过程。也就正因为此,它并没有结束,它再次开始,所以它不应该有一个句号”。叙事上快速的切换和抽离并不意味着作者关注的是瞬间。这也恰好反驳了米兰·昆德拉的一个观点:“生活的所有悲哀就在这一点上。就在那么一秒钟内,我们的视觉、听觉以及嗅觉(有意识或无意识地)记录下一大堆事件,同时有一连串的感觉与想法穿过我们的脑子。每一个瞬间都是一个小小的世界,在接下来的瞬间马上就被遗忘了。”[5]作者在《遗失学》里探讨了这个问题,时间的遗失是短还是长,彻底还是不彻底恰恰是无法判定的。生活在时间的遗失这个整体状态之中,应该如何整理自己的记忆饼干?《迁徙》对待这个问题时最大的重估对象其实是主体,普鲁斯特那个被动,有时意志软弱和惫懒的主体无法肩负起重估的重任。一个在世界中冒险的主体必须要面临的是记忆和习惯这两个时间肿瘤的症状[6],而“危险仅仅出现在一个个体向另一个个体过渡的间隙,发生于一个世界同另一个世界交接的时刻。”[7]《迁徙》的叙述者呈现出这样一个主体:以自主记忆的虚构或论辩敲碎旧有习惯的基因编码,等待非自主记忆的降临;然后迭代重复这一过程。因此,我们所感到的似乎是间隙的快速对接,共时共在的新奇常常发生,正如贝克特说的:“世界的创造不是一劳永逸地完成的,而是每天都在发生。”[8]
如果再聚焦到更细微之处,普鲁斯特获得的是宗教体验和静观启示,我感到《迁徙》则将此替换成了影像本身。“景深是浅的”,“世界是过曝的”,似乎影像固定了概念的机位,而文字流动起来,促成了小说中的动作画面(称得上是一种“文字革命”?)。“我们对峙消失/我们延展至明日/”至日月/至白日/至明白。
而我喜爱它的原因在一种冲动中是那么简单和直接,就像以手触到涂涂人的蕨苔,我感到一个纯粹的世界,那是我也追逐的纯粹,有一个人把它建起来了,于是我的多个世界和他的多个叠加,我待在里面不想出来——在那里,更多的蕨苔在生长,更多的孩子们死去而活来。
[1] 徐兆正:《论贝克特<论普鲁斯特>》,《艺术广角》,2018年3月15日
[2] 尼采:《尼采著作全集(第13卷):1887-1889年遗稿》,商务印书馆2010年10月版,第720页
[3] 萨缪尔·贝克特《论普鲁斯特》中说时间是“惩罚与拯救的双头怪兽”。
[4] 萨缪尔·贝克特:《论普鲁斯特》,湖南文艺出版社,2017年2月版
[5] 米兰·昆德拉:《小说的艺术》,上海译文出版社2014年6月版
[6] 萨缪尔·贝克特:《论普鲁斯特》,湖南文艺出版社,2017年2月版
[7] 徐兆正:《论贝克特<论普鲁斯特>》,《艺术广角》,2018年3月15日
[8] 萨缪尔•贝克特:《论普鲁斯特》,湖南文艺出版社,2017年2月版
《迁徙的间隙》读后感(十):有时候在床上睡觉前,拿手机打一段字(访谈)
董劼刚从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本科毕业不久。他的毕业作品,据说是伪纪录片风格,我也以此风格呈现此次访谈(不过好像是真纪录片风格)。
朱岳 13:52
开始?
董劼 13:52
就绪
朱岳 13:53
是这样,我问你一些问题,都不用回答的太严肃,回答很严肃往往没人看。同时你也可以问我一些问题。
董劼 13:54
好的,是不是不能发表情,发表情是不是也看不到
朱岳 13:54
我不会转换,还是别发表情了
董劼 13:54
[表情]
董劼 13:54
可惜,好的
朱岳 13:55
能否讲一下你目前的作息?
董劼 13:55
哈哈哈哈哈,希望我爸妈不要看到
朱岳 13:55
你爸妈上豆瓣吗?
董劼 13:55
一般是三四点睡,11点起
董劼 13:56
我爸好像注册了一个号
董劼 13:56
关注了我
朱岳 13:56
具体的日程安排方便透露吗?
董劼 13:56
最近的情况特殊,八点准时有电钻
董劼 13:56
什么日程啊
朱岳 13:57
不叫日程,叫每天的活动安排
董劼 13:58
董劼 13:58
计划是这样,但也没有100%执行
朱岳 13:58
这么厉害!
朱岳 13:59
我们知道你刚刚大学毕业,那么是否准备考研?
董劼 13:59
但比如刷豆瓣的时间就不在里面
董劼 13:59
暂时不考
董劼 13:59
之前有考虑过,不过还是先干一两年再说
董劼 13:59
有需要再考
朱岳 14:00
是准备开始创业?我记得你上次说过
董劼 14:00
不能在学校被保护太久哈哈哈
董劼 14:00
创业的事情告一段落了(没有融到资)
董劼 14:00
但是很好玩
朱岳 14:01
那对未来有什么具体打算?
董劼 14:01
最近有见一些公司和聊一些项目,电影和网剧的,还在选择
董劼 14:02
可能是自己写剧本创投,或者有特别感兴趣的项目就接了
朱岳 14:02
据说现在电影行业不太景气。
董劼 14:02
确实
董劼 14:02
不过感觉什么行业都不太景气
朱岳 14:02
(尽量回答长一点)
朱岳 14:03
(我问五个问题就结束了)
朱岳 14:03
(展开说说)
董劼 14:03
...
董劼 14:03
我想想
董劼 14:03
虽然不景气,但其实机会还是比以前多
董劼 14:04
而且至少我目前的情况,还算是比较好了,展映之后,有不少机会,之后也应该还会有
董劼 14:04
(乐观估计)
董劼 14:05
如果没有片拍
董劼 14:05
就
董劼 14:05
写小说
朱岳 14:06
嗯,你可能得组织下语言,一段话说长点,半句半句的,我最后还得合并为一段。
董劼 14:06
好的
朱岳 14:07
还有具体点,就是目前生活状况,具体有机会啊,在做什么啊,有个画面感。
朱岳 14:07
你回答就像“挺好的”,嗯,都挺好。
朱岳 14:08
需要一些见解、想法什么的
朱岳 14:11
?
董劼 14:11
在写!
董劼 14:11
目前就是刚毕业,一个人呆在北京,其实已经一个人租房子两年了,还比较习惯。不过前段时间是有一些焦虑,确实要面临身份转变的问题,但我觉得我这个专业选择读研或者出国都或多或少有点逃避的倾向,还是先进社会干几年会比较好。毕业展映之后有些师哥师姐和外面的公司也有联系我,类似于一些编剧工作啊,也有导演网剧这类的,还有青年导演的扶植计划,这段时间主要就是在做选择,不过想想有选择其实已经算很幸运了。
朱岳 14:12
对对,就是这样的一段话。
董劼 14:13
我觉得不用太急,这一两个月可能会先静下来整理一下自己,包括最想拍的最想写的,有时候太着急会让注意力变狭窄,匆忙就下决定了,沉住气先。
朱岳 14:14
是的,我记得我毕业后在家呆了一年呢。
董劼 14:14
然后去做律师了
董劼 14:15
那一年写小说了吗
朱岳 14:15
嗯,在准备考试,第一次没过,在家复习了一年。
朱岳 14:15
那时候还没开始写小说。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写作的?
董劼 14:18
现在这种状态的写作应该是从高中毕业开始,之前或多或少都不纯粹,比如是准备艺考时候写故事之类的。高三毕业那个暑假,我在回老家的高速公路上无聊,就拿手机写了很短的一个故事,两百字可能,发在朋友圈了,后来搞了一个“随便打的字”系列,在朋友圈发了七八篇,后来也有朋友一起参与,我觉得这就算开始“业余创作”了,当然这个系列没有在这本集子里。
朱岳 14:19
就是说,你一开始写作就是在用手机写?
董劼 14:20
后来,是大一开了门课,叫小说鉴赏与人生体验,那门课的老师看到我在朋友圈公众号的小说,说写得不错。我就很高兴,因为一直不知道这么写到底行不行,然后就开始比较频繁地写,发在公众号,但真正开始有计划的写,还是和您和后浪签了合同之后。
董劼 14:20
对,手机,我用印象笔记写,手机电脑可以云端同步,很方便,电脑上写累了,就换手机。
董劼 14:21
有时候在床上睡觉前,拿手机打一段字,第二天就把它当开头,继续用电脑写完,不少时候都是这样。
朱岳 14:21
有一本书叫《小说鉴赏》,还是我们公司很多年前出版的。
董劼 14:22
好,此处可以附上豆瓣链接
董劼 14:23
但我其实也不知道怎么鉴赏小说
朱岳 14:24
我记得我最开始写东西,还是用稿纸写。不知道这种写作媒介(介质)的差异对文字感觉有没有影响。
董劼 14:24
会有影响,至少对我个人
董劼 14:24
我会依赖思维的速度和手的速度的匹配程度
朱岳 14:25
你现在还是用手机写作?
董劼 14:25
不是,大多数还是电脑
董劼 14:25
因为电脑打字最快,也可以迅速修改
董劼 14:26
我觉得打字的状态比较接近思绪流动的形式,手写总感觉比较慢
朱岳 14:26
手机好处是走到哪儿都能写,比较松弛。
董劼 14:28
有些时候也会用手写,在需要延长思维的过程的时候,就用本子,画来画去,到处连线那种
董劼 14:28
主要用于剧本构思阶段,但事实证明效率比较低
朱岳 14:29
好,最后三个问题。
董劼 14:29
没事,慢慢问
朱岳 14:31
我以前接触过一些年轻作者的作品,他们比较喜欢校园题材,比较写实。你的作品就很不同,都经过高度变形,这是基于你的阅读或观影经历,还是一开始就秉持某种创作观念?
董劼 14:31
好,我组织一下哈,您先刷刷豆瓣
朱岳 14:32
正刷呢:)
董劼 14:43
这个形式或者说风格应该是边写边形成的。其实在艺考的时候,为了应试写过一些现实题材的故事,甚至包括那种乡土的,还有所谓的叙事散文(范本是《背影》),写到后来,就不想写了,感觉是在用一些现成的路径和符号组成千篇一律的东西,服务于一些陈词滥调,而且那些题材离我很远,我觉的这些并不是真诚的创作。
董劼 14:43
后来开始没有目的、不加以事先构思的写,主要是依据直觉。我发现写出来就是或多或少经过变形的,很多时候不是刻意地变形,而是因为日常的叙述并不能最“真实”的表达出意识的状态。这个阶段,其实影响我最多的是美术史。我阅读经验不算多,这我很清楚。所以与其说受到一些作家的影响,不如说毕加索、梵高、塞尚甚至罗斯科、博伊斯对我的影响更大。我觉得我自己写小说更像是在画画,它实际上是一种观看的方式,是提供另一种认知周遭世界的途径。
董劼 14:43
(还没完)
董劼 14:46
其实语言就是我们理解世界的方式,它是一个符号系统,是语言使用我们,而不是我们使用语言,我们理解世界,永远要在既有的这套语言体系里打转,我们的字词组合、造句逻辑就规定了很多思维方式。但很多时候,我们的记忆、梦境、思绪都不是使用这套语言的,可我们需要用这套语言把它们表达,这难免让它们定格、流失。但它们其实应该和我们平时的语言平起平坐,它们很多时候更逼近所谓的真相,混沌的而非清晰的。
朱岳 14:48
因为你是学“导演”专业的,印象中应该比较重视“故事”,但是你的小说很跳脱,有些很难总结为一般意义的故事。这中间有没有矛盾,有没有人说过看不懂,或者要求你写得更完整?
董劼 14:49
这期间,电影也确实给了很多灵感。因为影像又是另一套语言,影像的呈现方式,比如塔可夫斯基的东西,又或者今敏的东西,不管是所谓长镜头还是蒙太奇,又能提供不一样的感觉。很多时候,我是在用文字语言去做这样的尝试。
董劼 14:49
好,等等哈
董劼 14:56
我写剧本肯定和写小说不一样,比如这次拍得毕业作品,也是在讲故事、讲人物。矛盾不至于,因为我觉得这是两种不同的路径,没有非此即彼的。电影里也有很多不讲故事的,像阿彼察邦的东西你很难用故事去定义,小说里自然也有很多强情节的,塑造人物的,都只是不同的路吧。
董劼 14:56
对我自己来说,小说因为是我业余干的事,我其实更自由,会更奢侈,说实话我写的时候没太考虑别人的接受问题。但拍电影、剪电影的时候就会考虑表达的有效性,这展开讲可能就太多了。至于看不懂,肯定有人说看不懂,包括我父母也说看不懂。但其实还是像画一样,有人会说看不懂莫奈的画吗,我觉得不会。因为“懂”本身就是个伪命题,是被选成了课文才有的东西,因为要总结中心思想。
董劼 14:56
我其实觉得我的小说是真正的零门槛,不带任何预设和目的去感受和体验是最好的,但现在好像零门槛反而成了一个门槛。对于很多人,你得告诉他有一个门槛,他才知道怎么去踏入这个门。
朱岳 14:59
在交谈中,我感觉到你对目前的文化生态,或者未来(?)还是有一种乐观的心态。但是我其实已经很悲观了,我不知道这是年龄的原因,还是视角不同,还是运气问题,还是才能问题……
董劼 15:00
可能因为我的确是一个比较乐观的人.....其次,因为我还没有真正进入社会吧,被打击得还不够哈哈哈。
朱岳 15:01
我也是一个很乐观的人。
董劼 15:01
嗯,毕竟成立了秃顶会。
朱岳 15:02
每次想到自己的乐观,我都想哭。
董劼 15:02
哈哈哈哈哈
朱岳 15:03
最后一个问题,我看到你的作品里也包括诗歌,小说也比较接近诗,你是否收到某些诗人的影响,对诗化小说怎么看?
朱岳 15:03
受到
董劼 15:10
诗人的影响应该没有吧。我觉得诗应该是每个人都会写的,就像每个人都会在课本上涂鸦一样。
董劼 15:10
诗化小说我是真的说不出来了,诗化电影我可能还知道一些。我没法用理论方面的东西去阐述,只能说,我觉得所有好的作品都会有诗性、音乐性,艺术就是这样。我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我们一直说文学和艺术,文学和艺术,好像两个是分开的。可能也因为我读的书比较少,更多的养分来源是视听的东西,所以在我的认知里文学和艺术完全是一个东西,小说绘画电影音乐完全是一个东西,到最后,它们也都是诗。
董劼 15:10
就是这样
董劼 15:12
还有游戏,对,还有游戏,哈哈哈
朱岳 15:15
再补充一个问题,就是在《迁徙的间隙》出版后,你有什么期待吗?是不是感觉挺落空的,因为现在新人原创作品其实关注的人很少。(有时候我也怀疑,做年轻人的作品会不会对他们造成不好的影响,因为不考虑读者和市场,状态可能更好更自由,出版反而得不偿失。)
董劼 15:23
没有不好的影响!怎么说,说得不要脸一点,因为我还有电影。写小说本来就是兴趣所至嘛,您找我之前是没想过真能出版的,已经运气很好了。
董劼 15:23
不过,也确实是有期待的,我非常希望更多的人能看到,也非常希望收到认可,尤其是那种作品被真正理解和进入的认可,而如果受到批评也会非常难过。 我不是也投了理想国的那个奖嘛,其实也是希望能有更大的机会让别人看到,出版前其实在这方面还有些害羞,但出来之后就比较明白了,既然做出东西了,就要尽力地让它继续生长。再说以后拍电影,更是需要面对观众的活计了。
董劼 15:23
但如果是对用写作”谋生“,或者更专注于写作的年轻作者,现在对他们的关注可能确实很少,每个人的想法可能不一样,我只能说作为创作者不能拧巴,如果想让人看到自己的东西就要鼓足勇气,如果真的完全不在乎,那也很好。
朱岳 15:24
好,我整理一下发在豆瓣
董劼 15:25
最后,以我的性格来回答这个问题,我觉得要出,能出就要出,我不相信任何曲线救国,不相信任何自我合理化的退缩。出!
董劼 15:25
好滴
董劼 15:27
不过记得您也说话,可能是以另一种形式出,这个有点像电影是送电影节还是上院线
董劼 15:27
好像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我只是觉得不能放弃哈哈
董劼 15:28
*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