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请您为她停下
文/张宁 图/网络
◐
昨晚和母亲通电话闲聊，不知谈到了哪个话题，母亲感慨地说：“不知不觉，我却老了，可我还觉得自己是二三十岁的样子。”
她的这句话触动到了我，是啊，她老了，可我多希望时光能为她停一下！
她的腿脚已经开始蹒跚，她的背似乎弯得更严重了，她的脸上也爬满了皱纹，一层层的白发逐渐染满了全头。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太多不可磨灭的痕迹，在变老的路上，她也在不断缅怀着那些属于她的光辉岁月！
我的母亲是五六十年代广大农村妇女中的一员，那个年代是贫穷的，在那个不流行拼爹妈的年代，他们只能拼自己。
就是靠着一股拼劲，那一代也是拼出了很多成功人士，和那些功成名就的同代人相比，母亲很渺小，也很平凡，在别人眼中她也不完美。然而，就是这样这样的她却在我这里留下了很深的烙印。
她不仅是给予我生命的那个人，也是影响我成人的人，不论是我性格的形成，还是我事业的转折，都和她有斩不断的关联。
◐
百善孝为先，这句话在知识文化水平不高的母亲这里得到了很好的诠释。母亲嫁给父亲时，便做好了承担一切的准备。父亲可以说是一个孤儿，然而上天也给了他们尽孝的机会。
父亲的父亲有一个哥哥一直没有结婚，正是这个人，让母亲嫁过来的日子里更加充实，也让我的童年里不至于缺失隔代的爱。从我记事起，母亲就没嫌弃过我的爷爷，也不曾记得他们有过激烈的争执。
我爷爷的身体也算硬朗，但是他有心脏病，他犯病的场景至今仍在我的记忆里挥之不去。最严重的一次是在夜里，那时没有电话，没有救护车。冬天寒冷的夜里是父母借来了捞车儿，翻山越岭把他送去了镇卫生院。
那个七岁的我第一次感到了死亡的恐惧，我躺在床上抓着哥哥的手彻夜没敢入睡。等到第二天下午他们回来了，爷爷还在，但精气神儿不如往前了，从此他便与药物相伴，他的衣服兜里总能摸出像葫芦形状的瓶子。
尽管经济很困难，细心的母亲也从敢让药物间段过，而我也没听到母亲为此抱怨过。可母亲的做法似乎并没有感动上天，过了些年，爷爷的病情在不断的加重，母亲能做的是尽心尽力的在床前伺候。
在一个温暖的午后，爷爷的生命停止了，他走得很安详，是母亲看着他离去的，当呼吸停止的那一刻，母亲的脸上布满泪痕。后来再说起爷爷时，母亲总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其实作为女儿的我看来，她的行为举止是很多人无法超越的。
◐
我的母亲也是坚强的，生活的重担压弯了她的背，但却没有浇灭她积极向上的心；日子一天天磨灭了她的柔情，但却赋予了她的刚强。
父亲常年外出打工挣钱，家里的一切琐碎都要靠她来打理，这是一个不小的工程。她一个妇女种的田地并不比村里别家的少，一到农忙时节，甭想在村里看到她的影子，天黑着出去，天黑了再回来。
家里的瓦房变平房，平房变楼房，母亲也着实出了不少力。我上高中时，哥哥要结婚，那时房子要进行翻修。入秋时，父亲便打算从外地回来，然而母亲拒绝了，她知道盖房子处处需要钱，还是她在家盖房，让父亲在外多挣点钱。
父亲带着疑虑依旧在外打工，快过年时却带着惊愕的表情回到家里，家着实变了样。然而，我却知道母亲在这个过程中是多么的狼狈。
我半月回去一次，每次都能感受到家里的变化，起初她在外面搭棚住，床头拴着一条狗，后来转进过屋里住，两面透风水泥渣子哪哪都是。
天越来越冷，她的床终于挪进了屋里，但由于窗户要换，窗户也被砸了更大了，夜夜风呼呼地吹进屋里。她的床上也一度成了鸡窝，时不时还能摸出个鸡蛋。
可她却以她的方式坚持了过来，终于楼好了，哥哥也成家了，然而日夜操劳的她，为这个家不断付出的她身体却不好了。我佩服她，然而也怀疑她有必要让自己过成这样子吗？
◐
现在和母亲聊天时，她总说自己太笨了，不懂得太多，不会的也太多。然而，在我看来这个笨笨的她有时是聪慧的，也是有远见的。
为什么这么说，是因为她很早就认定知识可以改变命运，一项技术可以改善未来的生活，这在我哥和我身上得到了很好的印证。
哥哥学习不好，初中毕业就不再继续了，在那时好像不上学也是很正常的。外面的世界诱惑着哥哥，他决心要出去打工，可出去了一年母亲便不允许他再出去了。
她觉得这样下去不行，母亲不在乎哥哥现在能挣多少钱，而在乎的是哥哥以后要凭什么去养活自己的家。
所以经过商量，她让哥哥去学一门技能，让他去给别人当学徒，去学开大车。这个活说起来虽然不光鲜亮丽，然而这个技能却是哥哥现在养家的资本。
对于我来说，上学时成绩还算凑合，可我求学之路也是不顺的。初中升高中时没考上，我当时把屋里满墙的奖状撕了，我觉得它们是对我的讽刺。那时的我很迷茫，我想放弃了，因为一路陪我走过来的伙伴儿们也都不再读书了。
我在屋里蒙头躺了一天一夜，我不甘心，第二天，母亲走进屋对我说：“我和你父亲商量过了，家里再穷，我们也不差你出去打工挣钱，不要有思想负担，换个学校复读吧。”她的话让我吃了定心丸，我收拾了包袱，去镇里的封闭式学校进行复读，这里是我新的开始。
我报考大学时也是她改变了我的想法，当时的我喜欢建筑工程类的专业，当我告诉她时，她说：“妈不想看着你以后在工地上跑来跑去，还是读师范吧，当老师挺好的。”这是很多母亲的愿望，然而却是很多考生讨厌的方向。
我听了她的话，现在想想教育事业也真的挺适合我。在当时那个女孩儿读书无用论占上风的时代，母亲以她的远见成全了我们，我现在很感激她。
所以对于现在的父母来说，在孩子成长的路上还是要给予孩子一些中肯的建议，毕竟年少的孩子们会有考虑不周的地方，莫不要让你那毫无界限感的爱成了孩子日后的借口与理由。
◐
逐渐的这个我爱的人正在老去，老去的母亲有时会有很多愚蠢的做法。
最愚蠢的那件事便发生在我大学毕业那年，她的身体，随着时光的流逝变得不再健康，慢性病缠身，她也离不开药物的维持。
可在她的心里老去的她成了我们的负担，不能挣钱却还要不断的花钱。她嫌正规药贵，听信偏方去买人家的药，还偷偷背着我们吃。
这一吃不打紧，一个月后问题来了，她的身体出现了症状，意识开始模糊。我有定期给她打电话的习惯，听她说话，我觉得不对劲儿，她坚持说没事儿，只是受了点凉，不让我们操她的心。
由于当时在乡下支教学校也是忙的走不开，想着也是小问题，我没放在心上。后来再接到电话是我二姨打来的，她说母亲住院了，那一刻，我的泪水唰地一下涌了出来，我害怕，害怕失去。
我安排了学校的工作，几经辗转，深夜里到了市医院，而母亲却躺在了重症监护室里。医生说情况稳定了，如果再晚送一天可能就无力回天了。
床前陪伴的日子，心里五味陈杂，从那之后，我们对母亲的药物更上心了，每次打电话都会问她按时吃药了没。嫂子有时打趣道：“妈现在吃药都记着呢，可准时了。”是的，经历了这件事母亲自己也不敢含糊了，她不再相信偏方，还同村里生同样病的人推荐她吃的药。
她老了，她害怕地望着生命的尽头，却又不得不去接受逐渐衰老的身子。她在那么多睡不着的晚上，不断回味着她的过去，里面有满足、有遗憾、有开心、也有……
◐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多么深的领悟，父亲已离我远去，这个母亲我们太害怕失去。
母亲的一生可以写成一本书，她有太多的事情感染着我。这个老去的人，现在的她也在害怕着，从小侄子摔倒她眼里的泪水可以看出，从她做错一件事惊慌的表情里可以看出……
年龄渐长的我也慢慢意识到母亲的需要，我从不敢奢望上天能让母亲长命百岁，但我奢求母亲能在她老去的时光里享有该有的乐趣，让她的一生有美满的结局。
老去的人或许会有很多我们不理解的地方，他们的脾性我们改变不了也不需要去改变，他们的一些做法我们可以不认同但不必去争执，也许他们也只是想以自己的方式拉近和我们的距离，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去体谅一下他们。
有时我多希望时光能为他们停下，我亦知这是不能的，然作为儿女的我们，在繁忙的日子里我依旧希望每个人可以多抽一点时间陪陪慢慢老去的父母，多关注一下他们的生活。
父母离去后流下的泪水远比不上他们健在时脸上的笑容，莫等父母逝去，遗憾却永驻我们的心头！
*作者︱张宁：河南省.方城县第一高级中学数学教师，微信公众号「青眼有」专栏作者。
点击蓝字，感受张宁老师往期精彩美文：这样的你，真美！
盼时光停步，愿父母不老
评论区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