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感于“一类文章”与“二类文章”
一次开会,校长说自己去一所学校验收时,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不是学校造得有多漂亮,也不是老师课上得有多精彩,而是学校老师都有一手“写的本事”,一个不大的学校,老师发表的文章却相当多。校长总结,其实那学校老师写得有多好也说不上,就是一些教育随笔之类的小文章,这些文章充其量属“二类文章”,而“一类文章”就不是一般人能随便写出来的。言下之意:教育随笔说穿了也没什么稀罕,哪能和学术性较强的专业论文相提并论呢?当然,这是我听出的弦外之音。
我个人是相当反感“一类”、“二类”这样的提法,其本身对教师写作有偏见。想到现实生活中,很多老师在关键时刻真栽倒在了“二类”上,不信,听我说两个事例。
前两年,我因工作较努力,积累了一些小资本,终可以与什么学科带头人称号靠近了,于是在好心人的催促下,赶紧做上报资料。在上报过程中,我接到教研室负责老师的电话,告诉我在上报资料中,去掉发表的教育随笔、学科教案、德育案例……最后强调:只要相应的学科论文!我说,经你这么一点拨,我没东西可上报了。她说,那你看着办吧。最后,我所作的努力大家一定想到了。文章再多,写得再好,都属“二类”的。于是,我下定决心:以后和那什么学科带头人称号绝交,我还拒评呢!
自从进了教科室,我渐渐发现了一些“小秘密”。如,每年教育学会会向各学校单位征集稿子进行评选,每篇需交评审费30元,分上、下半年进行教案评比与论文评比两次活动。而教科院也会组织教师撰写论文评比,有学科论文评比和课题论文评比两种类型,不过,教科院组织的一般不收费,但得奖概率远没有教育学会来得容易。显然,教科院组织的要比教育学会组织得更上档次与规格。
有老师会说,那我们就参加教育学会的评比吧,我会说,你想得有点简单——因为教师评职称时,教育学会的文章是不能算的。也就是说,老师即便写了一篇学会一等奖的文章,在评职称的时候未必能派上用场。加上现在很多来头,如教育学会音乐分会这样的名义,那是更加没有分量了,还是提也别提。那有老师会说,我拒绝写,什么也不参加,那你又想错了——一方面是学会负责人会像任务一样指派,规定学科教师必须得写;两一方面,学校也有相应的“十项基本要求”考核,教师一年内须发表(或获奖)一篇区级以上杂志文章。考核未通过,直接和人民币挂钩。老师在这样矛盾的心境下,基本上都会“保险”着写学会论文,至于结果怎么样,那看每个人的努力与运气了。
同样是论文评比,教科院组织的论文显然是属“一类文章”,教育学会组织的当属“二类文章”,因为这是两个完全不同体系、完全不同专家评审产生的结果,但一般教师都搞不清楚。说白了,教育学会的文章写了也是白写。
我个人觉得,教师能主动写本来就是该鼓励的好事,何必将那么多条条框框把老师思维束缚,还套上一个无形的“紧箍咒”,将老师萌生的很多灵感才气一一抹杀掉呢。我们理应主张老师各具特色地写、各种方式地写、个性地写……写的题材、写的体裁都不作强行规定,更不能以“一类”和“二类”来“称斤论两”,区分高低。
看肖川老师如此说随笔:随笔是最自由的文体。它没有一定之规,想怎么写就可以怎么写,可长可短,可文可白,可叙事可抒情,可感叹可议论,可信马由缰驰聘八方,可逆水航船独行一路。……如没有一定的文学底子,是写不出好的教育随笔来的。这样看,我倒觉得随笔该属“一类文章”也。
读了张文质的教育随笔,我觉得更是可以理直气壮了。张老师在第一部著作《唇舌的授权》中说:1997年6月的一个夜晚,我决定了一件事。我要写一部碎片般的正在进行中的个人的“教育史”。我所信赖的永远是个人的“教育史”,细碎的,不连贯的,没有主题的人性的经验,瞬间的被击中状态,不断地自我书写。……那就是“见”所未见的,“闻”所未闻的,或者只是把自己的一生献给自己的“饶舌者”。
我从来没有看到如此有兴致的“饶舌者”,从早到晚,自言自语,没完没了……我也从来没有见到如此有耐心的读者,听着他絮絮叨叨,唠来嗑去,无穷无尽……奇怪的是,我从来不厌烦他的所谓呓语、矛盾、沮丧、焦虑……相反,觉得他真是可爱得有型。
呵呵,好象一下子明白过来了,管它“一类”、“二类”的,学着梦呓般地写吧——写自己、写家人、写学生,也写点我的教育,不枉我对她还有一片真情。